“如果说和这个斯科塔船长结婚是哈德济娜屈从于她父亲的意愿,”他暗想:“现在她父亲不在了,婚约也就不算数了!”
这个推理是正确的。由此我们可以推断,亨利的机会增加了,而斯科塔的自然就减少了。
这很自然,第二天一早,由斯克佩罗提起话头,斯科塔船长和他的大副就此事进行了讨论。
是卡利斯塔号的大副在早上十点回到船上时,把埃利尊多的死讯带来的,——现在全城都知道了。
有人以为尼古拉·斯科塔一听到这个消息准会大发雷霆,可他却无动于衷。船长很会控制情绪,而且不轻易指责已经发生的事情。
“啊,埃利尊多死了?”他只是简单问了一句。
“是……他死了!”
“有可能是自杀吗?”尼古拉·斯科塔低声地,好像自言自语地说。
“不,”嘶克佩罗回答,他听见了船长的话,“不是!医生们都认为是脑溢血引起的……”
“突发性的?……”
“差不多。他马上就失去了知觉,死前一个字也没说!”
“这样也好,斯克佩罗!”
“那当然,船长,反正阿卡蒂亚那笔生意已经成了……”
“完全……”尼古拉·斯科塔说。“我们的汇票已经预付了。现在你可以一手交钱,一手接货了。”
“嘿,见鬼,现在正是时候!”大副叫道。“如果这笔买卖做成了,那另一笔呢?”
“另一笔?……”尼古拉·斯科塔平静地说,“好吧!这一笔也让它该成交的时候就成交吧!我没看出形势有什么变化,哈德济娜将继续遵从她死去的父亲,就像他活着时一样,为了同一个理由。”
“这么说,船长,”斯克佩罗又说,“你不想放弃这件事?”
“放弃?”尼古拉·斯科塔用表示坚定意志,要扫除一切障碍的声音叫道:“你说,斯克佩罗,这个世界上有谁在一伸手就能拿到两千万的时候竟然放弃?”
“两千万!”斯克佩罗边笑边点头。“对,我就估计这个老埃利尊多有两千万的财产!”
“这可是一大笔清清楚楚的有价证券。”尼古拉·斯科塔又说,“而且可以立刻兑现的。”
“要尽快成为合法拥有者,船长,因为现在都归美丽的哈德济娜·埃利尊多所有……”
“对,应该归我,是我的!斯克佩罗,别担心!我一句话就能毁掉她老爹的名声,死了也一样!他女儿关心他的名誉胜过财产!但我不会说的,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过去对她老爹施加的压力,今后也一样用来对付她!她会乖乖地带着两千万的嫁妆作尼古拉·斯科塔的老婆。斯克佩罗,你要是不信,你就算不认识卡利斯塔号船长!”
尼古拉·斯科塔带着十足的自信,以至于本来没有什么信心的大副,也开始相信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会影响船长实现他的计划,只不过是时间推迟的问题。
尼古拉·斯科塔唯一要考虑的是推迟多久。第二天他去参加了富翁埃利尊多的葬礼,葬礼很简单,邀请的人也不多。他在那个场合碰上亨利·达尔巴莱,可他们只是相互打量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生。
埃利尊多死后的五天里,卡利斯塔号船长无法见到年轻姑娘,账房的门关得紧紧的。就好像银行随着他的主人一起死了。
另一方面,亨利也并不比船长幸运,他没有见到过她,写信也没有回音。不由得让人怀疑那姑娘是否已经在克查利斯的保护下离开了科孚,因为哪里也找不到克查利斯。
然而,卡利斯塔号船长压根就没想要放弃他的计划。总是对自己说只是时间推迟一点罢了。靠了斯克佩罗和他自己的坏主意,到处散布尼古拉·斯科塔要和哈德济娜结婚的谣言,使得人人信以为真。现在只是在等服丧期过去,也要等银行一切恢复正常。
至于富翁留下的财产,大家都知道数字庞大,只是当街头巷尾谈论的时候被夸大了,被夸大了十五倍。是呀,大家肯定埃利尊多的遗产不少于一亿!年轻的哈德济耶,多幸运的女继承人,尼古拉·斯科塔,多幸福的男人,他将把她娶到手!在科孚的大街小巷,偏远村落,人们谈论的都是这个话题。人们一群群地涌到斯特拉达·瑞勒街,看看这个著名的老房子,里面有那么多的金钱,因为支出很少,应该还留下很多!
这确是一笔庞大的财产,差不多有两千万,正像尼古拉·斯科塔和斯克佩罗说的,都是很好兑现的证券,而不是地产。
这也是在银行家死后,哈德济娜所知道的,克查利斯和她一起了解到的。但他们还没有弄清楚这庞大数目的来源。由于克查利斯对于银行和账房里的事务比较熟悉,他经手过许多票据和账本,所以查起来不太困难。显然,埃利尊多曾想毁掉部分文件,但没来得及,死亡提前把他带走了。所有的单据、账本都在,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哈德济娜和克查利斯现在对这两千万的来源太清楚了!这是一笔在多少肮脏的交易,多少苦难与不幸上堆积起来的财富啊!用不着再查了!这就是为什么尼古拉·斯科塔能牵着埃利尊多的鼻子转!他们是同谋!他只要说一个字就可以毁了他!而只要他不泄露,他就可以不露痕迹!所以,他要从父亲身边夺走女儿作为保持沉默的代价!
“可怜的人啊!……可怜的人!……”克查利斯不停地叫着。
“别说了!”哈德济娜说。
他不说了。因为他感到这些话不仅会传到尼古拉·斯科塔耳朵里,而且还会传得更远。
这种局面很快就改变了。而且,为了大家的利益,应该由哈德济娜来解决。
埃利尊多死后第六天,晚上七点,尼古拉·斯科塔被邀请立刻到银行去,克查利斯在码头的阶梯上等他。
克查利斯传话的语调远远谈不上友善。不过当他和船长说话时,声音倒是挺温和,很有吸引力。只是尼古拉·斯科塔可不是用点甜言蜜语就能哄住的。他跟着克查利斯一直来到账房。
周围的人看到尼古拉·斯科塔走进这座一直门窗紧闭的房子里,都认为他要交好运了。
尼古拉·斯科塔在哈德济娜父亲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她。她坐在桌前,上面堆满了纸张、文件和账本。船长明白姑娘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生意往来,这点是没错。可她是否知道了她父亲和群岛间海盗的关系呢,尼古拉·斯科塔暗想。
船长一进来,哈德济娜马上站起来,——这样就避免请他坐下——她示意克查利斯出去。她穿着丧服,神色凝重,因缺少睡眠而眼睛疲倦,整个人看上去极度虚弱,但精神毫不萎靡。这次谈话,对每个人都关系重大,所以要时间保持镇定。
“我来了,哈德济娜·埃利尊多,听候你的吩咐,你为什么要我先问呢?”
“有两个原因,尼古拉·斯科塔。”姑娘直截了当地说:“首先我要告诉你由我父亲订的婚约,应该取消,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关系。”
“在我看来,”尼古拉·斯科塔冷漠地说:“我的回答是:哈德济娜·埃利尊多,你是否考虑过这样说的后果?”
“是的,我考虑过。你必须明白我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因为我不想再知道埃利尊多银行和你以及你们那一伙人之间做的什么性质的交易,尼古拉·斯科塔!”
这个明白无误的回答显然激怒了卡利斯塔号船长。他曾以为哈德济娜会以某种温和的方式告诉他取消婚约,他也打算好了如何把她父亲和他之间的关系抖出来,迫使她就犯。可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本来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现在对她却不起作用了。他不相信自己已被人缴了械,于是用几分嘲讽的口气说:
“你已经知道了你父亲做的事情,你知道你将承担的责任吗?”
“我会的,尼古拉·斯科塔,我会一辈子承担的,这是我的义务!”
“我能否认为,”尼古拉·斯科塔说:“亨利·达尔巴莱上尉……”
“别把亨利的名字扯进来!”哈德济娜激动起来。
然后她镇定下来,为避免对方就此纠缠,她又说:
“你知道的,尼古拉·斯科塔,亨利·达尔巴莱上尉永远不会娶银行家埃利尊多的女儿!”
“他很难缠的!”
“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娶一个父亲是开海盗很行的女继承人!不会!一个正直的人决不会接受用卑鄙的方式弄来的钱财。”
“我看我们尽说些和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无关的事。”尼古拉·斯科塔说。
“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请允许我提请你注意,你应该嫁给斯科塔船长,而不是达尔巴莱上尉!你父亲的死也不能让你随意改变过去的决定。”
“我遵从我的父亲,”哈德济娜说,“我遵从他的意思,却并不知道他要我牺牲的真正动机!我现在明白了,我可以帮他挽回声誉!”
“既然你知道,……”尼古拉·斯科塔说。
“我知道,”哈德济娜打断他:“我知道你是他的同谋,你把他拉进肮脏的交易中,你让银行赚进几百万,可以前,银行的声誉很好!我知道你威胁他,如果不把女儿嫁给你,就要揭发他的不光彩的行为!可是,尼古拉·斯科塔,你从没想过,除了听从我的父亲嫁给你外,我还可以做点别的事吗?”
“行了,哈德济娜·埃利尊多,我不想跟你啰嗦!如果你父亲活着时,你为他的名誉着想,那他死了,你也一样得为他牺牲。要是你坚持不肯履行你我之间的婚约……”
“你就把一切都兜出来,尼古拉·斯科塔!”姑娘带着如此的轻蔑和厌恶叫起来,倒让那个无耻的家伙胀红了脸。
“是的……一切!”他说。
“你不会那样做的,尼古拉·斯科塔!”
“为什么不会?”
“因为这等于你在揭发自己!”
“揭发我,哈德济娜·埃利尊多!你想想,这些生意有哪笔是以我的名义做的?你以为是我,尼古拉·斯科塔,在群岛间穿来穿去,贩卖俘虏人口吗?不!根本就没我的份,你如果逼我,我就要讲!”
姑娘使劲盯住船长的脸,她的眼睛因为正义而充满勇气,和船长那双令人惧怕的眼睛针锋相对,毫不退缩。
“尼古拉·斯科塔,我一句就可以驳倒你,你要和我结婚,既非同情,更非爱情!你只是想得到我父亲的这笔财产!是的,我可以对你说:这就是你想要的几千万!……瞧,就在那儿……拿去吧!……拿了走吧!……永远别让我见到你!……可我不会这样做,尼古拉·斯科塔!……这几千万,我继承了……你不会得到的!……我要留着它!……我要用它来做合适的事情!……不!你得不到的!……现在你赶快出去!……离开这个房子!……出去!”
哈德济娜伸出一只手臂,高昂起头,好像在诅咒船长,就像几个星期前,安德罗妮卡站在老家的门前诅咒她的儿子一样。但是如果说尼古拉·斯科塔在他母亲的手势前退缩了,这次他却坚决地走到姑娘跟前:
“哈德济娜·埃利尊多,”他用低沉的声音说:“我要定了这几千万!……不管用什么方法,它该归我……我将拥有它!”
“不!……我宁原把它毁掉,或是扔进海湾!”哈德济娜答道。
“我说了,我会得到的!……我想要!”
尼古拉·斯科塔抓紧姑娘的胳膊,他十分冒火,克制不住自己了,他的眼睛露出了凶光,看来想把她弄死!
哈德济娜看清了处境不妙。死!他现在就可以致她于死地!她并不怕死,可充满活力的姑娘还有自己的打算,她还不想死。
“克查利斯!”她叫道。
门打开了,克查利斯走了进来。
“克查利斯,把这个人赶出去!”
尼古拉·斯科塔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两支铁臂抓住了。他觉得快要窒息了。他想说话、喊叫……可他被勒得紧紧的,挣不开也叫不出。他被勒得半死地扔到门外。
克查利斯只对他说一句话:
“我不杀死你是因为她没叫我杀你!等她对我说了,我就会做的!”
他关上了门。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没有人看见刚才发生事情,即尼古拉·斯科塔被赶出了埃利尊多银行。可人们看到他进去了。这就够了。亨利知道尼古拉·斯科塔被邀请进去了。而自己却被拒之门外后,不由也和大家一样,认为卡斯塔号船长已经和姑娘两情相悦,谈婚论嫁了。
这对他是什么样的打击!尼古拉·斯科塔居然在自已被无情挡在外面的屋里受到款待!他甚至气得想诅咒哈德济娜,谁到了这种地步都会这样做的。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爱情战胜了愤怒,虽然表面看来,姑娘似乎不爱他了:
“不!不!……这不可能!……她……和这个人!……这怎么会?……怎么会呀!……”他叫嚷着。
尽管对哈德济娜一再威胁,可经过考虑,船长还是决定保持沉默。这个威胁了银行家一辈子的秘密,他决定只字不提,这样他反而进退自如,随时都可以打这张牌。
这是他和斯克佩罗达成的共识。他毫无保留地把在银行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大副。大副建议他守住这个秘密,静待事态的变化,时机成熟了再干不迟。让他们感到不安的是,女继承人不愿放弃财产买回秘密!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明白。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到12月12日,尼古拉·斯科塔没有离开过他的船,他千方百计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指望运气会转好,他不光彩的一生总在碰运气……这次,他的算盘打错了。
亨利·达尔巴莱现在被撇在了一旁,他想见姑娘的决心一点没动摇,他决不灰心。
12号晚上,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旅馆。他感到这封信是哈德济娜写的。他拆开信封一看签名,果然是她。
信只有几行字,是姑娘亲笔写的,信的内容如下:
“亨利:
父亲的死还给了我自由,但是你得放弃我!银行家埃利尊多的女儿配不上你!我永远不会嫁给尼古拉·斯科塔,他是个可怜虫!但我也不能属于你,一个如此正直的人!原谅我,别了!
哈德济娜·埃利尊多”
看了信以后,亨利来不及多想,立刻跑到斯特拉达·瑞斯街的大房子前……
大门紧闭,空空荡荡,没有人,好像哈德济娜已带着忠实的克查利斯离开此地,永远不再回来了。

第九章 烽火燃群岛
西奥岛,更普遍的叫法是开奥斯岛,坐落在爱琴海中,士麦那海湾以西,临亚细亚沿海一带。西奥岛北面是莱斯博斯岛,南接萨摩斯岛,属于斯波拉德岛屿群,它位于整个群岛的东部,周长不到四十法里。贝利南山,现在叫艾利亚山,俯瞰全岛,最高峰离海平面约有二千五百尺。
岛上的主要城市有沃里索、皮提斯、德尔费尼翁、勒科尼亚、高加查和它的首府西奥。1827年10月30日,法布维埃上校派遣的一支远征军小分队在此登陆,有五百名正规军、两百骑兵还有一千五百名西奥人组成的非正规军和十门榴弹炮、十门加农炮。
欧洲列强在纳瓦里诺的介入并未彻底解决希腊的问题。英、法、俄只有限地给予希腊新政府以援助。当然这无法满足希腊政府的需求。它需要整个希腊大陆、克里特岛和西奥岛自治所必备的援助。因此,当缪乌利斯把克里特岛作为目标,杜卡斯以陆地为目标时,法布维埃则在西奥岛登陆。
希腊人想从土耳其人手中夺回这个优良岛屿,它被誉为斯波拉德项链上最美丽的一颗珍珠。它的天空是亚细亚最明媚的,气候宜人,既无酷暑也无严寒,微风吹送清新的空气。因此,在荷马所作的颂歌中——据说荷马就是西奥岛上的人——诗人形容它“丰腴之极”。岛西部,出产美酒和上等的蜂蜜。东部,遍种香橙和柠檬,其果实在西欧享有盛誉。岛南,漫上遍野是乳香黄边木,它产的一种乳胶——马迪脂,在各种工艺、医学有广泛用途。这是当地的巨大财富。此外,托众神的福,还有大片的无花果、椰枣、杏、石榴、橄榄以及南欧地区生长的各种美丽的乔木林。
政府当然把它纳入了新王朝的范围。因此,勇敢的法布维埃,不管别人如何给他泼冷水,他还是果断地接受了征服它的使命。来为它抛洒热血了。
在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月里,土耳其人并没有停止过在希腊半岛的烧杀掳掠,就在他们登陆的前夜,土耳其人在纳夫普利翁、伊斯特里亚岬角大肆骚扰了一番。具有外交手腕的法布维埃的到来,可能会结束希腊的内讧,把政权统一起来。仅管俄国人六个月后对苏丹宣战,并前来帮助希腊新王朝,但易卜拉欣仍占领着中部和伯罗奔尼撒的大部分地区。八个月后,即1828年7月6日,占领者准备撤出这个被他们蹂躏践踏,制造了无数苦难的国土,到了九月,不会再有一个埃及人呆在希腊的领土上,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些野蛮的军队也不会放过一次作恶的机会。
既然土耳其人和他们的同盟者还盘踞在伯罗奔尼撒到克里特岛沿岸的某些城市,那这一带海面上聚集了大批的海盗也就不足为奇了。如果说他们给群岛间的商船运输造成了极大危害的话,那倒不是因为希腊的战舰统帅们,如缪乌利斯、杜卡斯等停止了追剿,而是因为他们为数众多,让巡航舰队顾不过来。所以通过这一带是完全谈不上安全的。从克里特岛到麦特兰岛,从罗德岛到纳格尔蓬,整个群岛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就连西奥岛的周边,也常遭到这帮由各国、各种族的败类纠集成的海盗的袭击和滋扰,他们还去支援被法布维埃包围而龟缩城中的帕夏。
大家还记得,爱奥尼亚群岛的大商人们。因为担心这种情况会在东海岸蔓延,便联合出资武装了一艘舰艇,专门用来追捕这帮海盗。五个星期以来,西方塔号离开了科孚,在群岛间的海面巡查。它摆脱了几次危险情况,截获了许多可疑的船只,要坚定它继续完成任务的决心。它在普萨拉岛、西罗群岛、泽亚岛、利姆诺斯岛、桑托林岛等海域多次取得胜利,在英勇的船长斯特拉德纳的指挥下,屡建战功。只是,他们一直没有遇上那个行踪诡秘的沙克迪夫,他一出现就会造成血腥灾难,大家常听到他的名字,却从没见到过他。
大约十五天前,11月13日,西方塔号出现在西奥岛屿一带。就在这一天,法布维埃带人对海盗进行了一次快速袭击。
可自从这以后,再也没有西方塔号的消息,没有人能说得上来它到底在群岛间的哪一片海域追击那帮海盗。人们对此有些担心。在这片岛屿星罗棋布的海面,很少有船航行了几天而不被发现的。
就在这种情形之下,11月27日,亨利·达尔巴莱在离开科孚八天后,抵达西奥岛。他来和他的老上级会合,继续同土耳其人作战。
哈德济娜的失踪给了他致命的打击。姑娘虽然认为尼古拉·斯科塔是个可怜虫,配不上她,但也拒绝了曾经接受过的亨利,说自己配不上亨利!这里面有个什么样的谜?应该从哪里入手解开它?难道她那平静、纯洁的生活还有另一面?是否和她父亲有关?可是,在银行家和尼古拉·斯科塔船长之间有什么关系?
谁能回答这些问题?银行已经关闭。克查利斯一定是和姑娘一起离开了。亨利只能依靠自己去解开埃利尊多家的谜。
他曾想寻遍科孚的每一个地方。也许哈德济娜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躲了起来?要知道整个岛屿上有无数小村子,一个人很容易在那里找一个避难所。对于成心躲避的人来说,二十来个地方都是很好的藏身之处,亨利走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搜寻过那些小茅屋,可哪里也没有姑娘的芳踪。
一个新的情况使他确信姑娘已经离开了科孚。有人说,在一个叫阿里巴的小港,几天前开出去一条轻便小艇,带走了两位乘客,他们是秘密租用这条船的。
但这只是一个不确切的说法。可是不久,另一件事情和日期加深了青年军官的忧虑。
当他回到科孚的时候,听说那艘三桅帆船也起航了,最严重的就是,它出发的日子正好是哈德济娜失踪的日子。是否要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呢?姑娘和克查利斯也许同时落入圈套,被人用暴力劫持了呢?她现在是否在卡利斯塔号船长的手中?
这些想法简直撕碎了亨利的心。可有什么用?到世界的哪个角落去找尼古拉·斯科塔?这个冒险家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卡利斯塔号来无影,去无踪,形迹可疑!当青年军官恢复了理智后,又打消了这个怀疑,既然姑娘说自己配不上他,既然她不愿再见到他,当然她会在克查利斯的保护下远走高飞。
既然事已至此,亨利就无法找到她。也许她出于爱国热情,到战斗还在进行的地方去了?也许她用可以自由支配的一大笔钱去支援独立事业了?她为什么不能学波波丽娜、莫代娜、安德罗妮卡及其他人的样子,她曾经那样地赞赏过?
于是,亨利确定哈德济娜不在科孚,决定自己再次加入志愿军团。法布维埃上校正带领正规军在西奥岛,他决定去找他。亨利离开了爱奥尼亚岛,穿过希腊北部,经过帕特拉和勒帮特湾,驶过爱琴海,逃脱了海盗的魔爪,经历千辛万苦才到达西奥岛。
法布维埃热烈欢迎青年军官的归队,他非常赏识这个年轻人,他们之间不仅是忠诚的战友,还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可以倾诉苦闷,这是很重要的。远征军中有很多是非正规军。待遇很差,有时不发军饷,加之西奥人自己的麻烦不断,推迟了法布维埃的行动计划。
此时,西奥城堡围剿战打响了。亨利刚好赶上参加攻城。列强同盟两次命令法布维埃停止进攻,可上校得到了希腊政府的公开支持,所以他对命令不予理睬。
不久,包围变成了封锁,不过由于封锁不够严密,被围者总能得到粮草的接济。本来,法布维埃上校是可以攻下城堡的,但他的部队由于饥饿而虚弱,士兵们在岛上乱窜,抢掠食物。就在这时,一支五条船组成的奥斯曼舰队开到西奥岛港口,送来二千五百名增援力量,实际上没过多久,缪乌利斯带领他的舰队赶来支援法布维埃上校,但已经晚了,上校被迫撤离。
希腊海军上将带来几艘舰艇,运载了一部分志愿者,以补充法布维埃的力量。
有一位妇女加入了这个行列。
安德罗妮卡,在参加了伯罗奔尼撒一场同易卜拉欣的恶战以后,既然开了头,她就要做到底,于是她又来到西奥,下了决心,如果需要,就献身给这个新王朝想并入版图的岛屿。她也许想以此赎罪,替她那个1882年在此犯下滔天罪行的不孝儿子作点补偿吧。
那时,苏丹对西奥岛下了一道可怕的命令:烧、杀、掳掠奴隶。当时的帕夏不折不扣地执行这道野蛮的命令,他的嗜血成性的士兵在岛上到处作恶,十二岁以上的男人,十四岁以上的女人,格杀勿论,毫不留情。剩下的一律沦为奴隶,运到士麦拿和非洲海岸的市场上出卖。整个岛屿在三万土耳其人的手中陷入血与火的海洋,岛上三万二千人被杀,四万七千人将作为奴隶被卖掉。
这时,尼古拉·斯科塔插手了。他和同伙参加了屠杀和抢劫之后,当起了这笔买卖的掮客,把一批批同胞卖给贪婪的奥斯曼人。这个败类用船将成千上万不幸的人运到小亚细亚和非洲海岸。尼西拉·斯科塔正是因为这样的肮脏交易而与银行老板埃利尊多搭上关系的,这些生意的巨大利润就这样落入了哈德济娜父亲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