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调查局找到的那片残骸包括一块现成的电路板,上面有一块ROM芯片。国防部的技术人员把芯片放到一块逻辑分析器里面,对其机器码进行了反编译。结果发现,那是非常尖端的东西——视觉智能算法。网络防御组的家伙们在公共网络上搜索是不是有类似的东西。他们在俄罗斯和印度的盗版网站上都找到了匹配的代码,但可执行程序上的编译器指纹却指回美国。这不是我的特长,不过网络战争组的家伙们能从可执行程序中解析出内在的编程语言、MAC地址、除错时间标记格式以及编译路径。这最终把我们带到了斯坦福大学的视觉实验室。”
“你是说那些遇害的研究人员?”麦克金尼开始思考当前的问题。吸收信息的感觉真好,这让她不再纠缠于自己的问题。
“没错,斯坦福大学团队包括俄国人、印度人等外国人——这些人都有可能把代码泄露到海外。”
她扫了他一眼。“也有可能是美国人把代码卖了。”
“都有可能。我找了代理人让斯坦福团队知道他们的代码已经被盗,并被贴到了盗版网站上——看看他们会不会追查。果不其然,我们跟踪到了位于俄罗斯莫斯科的一个服务器——我们在那里也发现了你的织叶蚁软件模型。这就是为什么我来找你。”
“你似乎没提斯坦福大学团队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事。”
他顿了一下。“也许斯坦福大学团队里没有间谍。他们项目的牵头人——一个美国人——发现自己的网络已经被攻破——然后他设法跟到了窃贼,但是他太不小心了。显然幕后主使检测到了他的小把戏,于是下一次小组开会的时候,就用激光制导导弹把他们都炸死了。”
麦克金尼眯着眼。“他不小心?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对付谁?你向他发出警告了吗?”
“我没时间发出警告,教授。”
“你的干预导致了他们被杀。”
“这是战争。是战争就有牺牲者。”
“别找借口了。”
“就我所知,他们可能也被卷入了无人机攻击。如果真是这样,提前给他们发出警告,他们就有机会疏散,然后藏起来。”
“你怎么确定我没有卷入到这些攻击中呢?哦,没错,我是个白种女人,所以我一定是无辜的。但我曾经周游世界,你知道的。我有可能在什么伊斯兰学校被拉到了‘黑暗一边’。”
“你说完了吗?”他看着她,有些恼怒。“我在斯坦福大学的研究人员身上犯了些错误,所以我必须在那些制造无人机的人之前找到你。我知道,我要为斯坦福大学研究团队的人的死负责。我们已经尽力了,教授,我们的情报很不完整,而且时间极为有限。”
麦克金尼叹了口气,举起手。“我并没有指责你枉顾人命。”麦克金尼想要为正在发生的事情找出点头绪,“但是世界上有几千种群体行为的算法,那些人为什么会挑到我头上呢?我肯定不是关于群体智能算法的世界级专家。”
“也许与织叶蚁有关,他们看重了它的攻击性。也许他们挑选你只是偶然,或者是出于方便,或者是我们不知道的什么原因。不过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确实选择了你。如果你对美国地缘政治对手的策略有所了解,那你就知道他们奉行的就是群体主义。视觉智能软件给了无人机‘眼睛’,使用这种软件的人也想使用你的软件,把无人机机群变成一支配合紧密的军事力量。而一个匿名的无人机群会让我们无法把火力倾泻到真正的攻击者头上。”
麦克金尼停了一下,然后继续盯着他。“你说他们打算用我的群体算法?但你之前不是说我的织叶蚁模型已经被使用了吗?”
奥丁没有什么表情。“我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把你带到美国法律管辖的地方。”
麦克金尼怒不可遏。“老天!”她愤怒地踱起步来,“我现在明白了。你把杀死数百人的责任归咎于我,这样我就会因为懊悔而听你的话。你这个玩弄别人的混球!”
“教授,冷静点。大吼大叫于事无补。”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很多很多。”
“你承认了?”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不必讲究繁文缛节。”
“但诚实不是繁文缛节。你们这些人的战争让人品格尽失。”
“作为一名生物学家,你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冲突是现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竞争是进化的机制。”
“进化生物学的内容可不仅仅是适者生存——虽然大家好像只记住了这一条。与达尔文同时代的有一个人叫阿尔弗雷德·拉塞尔·华莱士,他对进化有更深入的见解,其核心便是:人是社会动物,我们与其他物种一起,作为互相依赖的生命形式共同进化。这个世界并不只有竞争和征服。相互协作的物种比互相杀戮的物种进化得更加成功。所谓文明就是协作。”
“不过,如果没有足够的空间留给每个人,谁该活下来呢?谁该繁衍呢?在野外是怎么决定的?”
“我们应该具备超越动物的理想,因为人类与动物不同,我们有能力毁灭地球。实际上,我们正在毁灭地球,而你的所作所为,对此并无帮助。”
奥丁怒目而视。“你不必喜欢我,教授。但我可以告诉你,就个人经验来说,每个人群都有犯罪因素——为了夺取和保持权力,有人愿意做任何事情。不管无人机袭击的幕后主使是谁,他们就是这种人。而且他们正在建造一支机器人军队——对他们言听计从,忠心耿耿。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阻止他们。”
她盯着他,最后转过头。宣泄一番当然感觉很好,不过这并没改变她面临的境况。“那你们是谁?中情局吗?”
“我对你说过了,我们不能讨论我的身份。”
“你要求我盲从你的命令。我不被允许知道谁对我发号施令——而且你已经对我撒谎了。你所要求的是我做一台服从命令的机器。而你所要阻止的,不正是服从命令的机器吗?”
奥丁咬牙切齿,无言以对。
“这是信任的问题。我不信任你,奥丁。你没有给我任何相信你的理由。我怎么知道你自称的身份是否真实?”她指了指周围的办公室,“别跟我说美军从来没有干过不道德的亏心事。你要让我相信你,要么说服我,要么就把我扔进牢里面——因为我不会去帮助我不信任的人。”
他用手捋了捋长长的乱发。“天,你真顽固。文件里说过你很难对付。”他愤怒地大喊,“好吧,我告诉你我们的真实身份:我们是美国陆军的精英情报部队。”
“特种部队?”
“不,特种部队是公众都知道存在的部队。但官方并不承认我们的存在。”
“三角洲部队……”
“也不是。那是反恐部队,我们在他们之前展开行动。孤军深入,无声无息。我们探究真相。这就是我想努力做的事情,教授。”
麦克金尼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的军衔?”
“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想要知道我在和谁打交道。”
“我是二级军士长。”
“他们派来一个军士长?我以为美国至少会派出个中尉追踪袭击美国的无人机。”
“你瞧不起我?”
“不。但在我的理解中,军官要去军官训练学校,那里会教授如何管理团队,以及执行复杂的行动——他们要学习伦理学。我的意思是,就算我研究虫子,我都花了半辈子待在学校里。”
“我为了在本部队效力放弃了所有晋升的可能。我的队伍里的人都是军士长,而且在整个职业生涯中,我们都会是军士长。”
麦克金尼疑惑不解。
“少尉以上的委任军官从国会接到委任状,这意味着文官政府对他们的行为负责。而非委任军官只对军事指挥官负责。”
“这就是说,你们全世界到处践踏法律,而如果你们一旦被抓,他们就会否认与你们的关系。”
“这就是说,我就是那个解决问题的人——不论这个问题是否在国际法律框架范围内。就无人机而言,它不在国际法范围内。”
麦克金尼感觉他没有撒谎。“你们显然不穿制服。”
“我们绝不能惹人注目。”
“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部队在国外的存在,才导致我们遭受无人机的攻击?”
“你是不是认为如果我们袖手旁观,这个世界就会一片安详?”
“我并没有说这个世界充满了独角兽和彩虹。我在第三世界待了十年。我对非洲的腐败和无法无天并不陌生。事实上,我是一个非洲孩子的教母,那个孩子的父亲死在象牙偷猎者的枪下。所以,我认为文明社会需要由拿枪的人来保卫,但这些人并不能超越法律。而你刚才对我说,你之所以是个军士长,无非是为了更好地绕开国际法。”
“不错,你不相信你的政府。但如果你认为无人机控制在美国政府手里令人害怕的话,想想如果它们控制在朝鲜,或者缅甸,或者毒贩子,或者基督国教主义者,或者美国电话电报公司手里吧。如果你想要为这些机器建立起国际法律框架而游说的话,那是你的自由。不过在法律建立之前,我和我的人不得不应付它。它们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理论问题,你明白吗?我关心的是,在未来的战场上,人类是战士抑或仅仅是被打击的目标。这对我来说他妈的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比对你的意义还大,所以我他妈的非常欢迎你放下反对意见,加入到我们当中来。”
麦克金尼大惊,她显然已经把他惹恼了。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我加入。”
“谢谢你。”
狡狐——那个头发狂乱的阿尔巴尼亚人——穿着重金属摇滚T恤,低着头走进办公室。“对不起,打断了你们的高速数据传输,但你要看看这个,奥丁。”
“这是什么?”
“有线新闻。他们在巴基斯坦找到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无人机。”
“他妈的。”
奥丁看了麦克金尼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没时间像现在一样争吵了,教授。”
他俩朝门口走去。
奥丁指着阿尔巴尼亚士兵介绍道:“教授,这是狡狐,我的副手。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而我又不在,你可以和他说。”
狡狐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认识你很高兴,教授。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环境好些。”
“我也这么想。”
奥丁领着他们走过铺着地砖的走廊。他们很快到了废弃的办公室侧楼里面的一个很朴素的房间。沙发很结实,上面坐着彷徨、胡佛和她早些时候看到的戴着栗色头巾、穿着棕色长袍的女人。还有一个白种人,身材矮壮,浓密的红棕色胡子——可能是苏格兰或者是爱尔兰人。电视机吊在天花板上,向下倾斜,这些人都在看电视。那个女人仰在沙发上,脚上穿着拖鞋,搭在咖啡桌上。她朝麦克金尼点了点头。
麦克金尼也回点了一下。
奥丁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站了起来,不过眼睛还是盯着电视,美国有线新闻网正在播放一个车间的视频,车间里满是机翼和机身等航空器零件。奥丁也仔细看着屏幕。
狡狐的声音盖过了播音员。“在卡拉奇找到一个车间,车间里曾有人对美国的无人机残骸进行逆向工程。大家知道的就是,无论幕后是谁,他们就是袭击卡尔巴拉的人。”
“谁发现的?”奥丁看着屏幕,面无表情。
“巴基斯坦军方。可能是巴内务部情报局。他们透漏给中情局。”狡狐指着粗糙的视频,“这是一架‘捕食者’的尾部,后面是些‘死神’无人机的碎片。”
奥丁转向他。“我看这是假的。”
狡狐点了点头。“毫无疑问。”
麦克金尼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是假的?”
“因为这看上去太完美了。我们的一架无人机犯下暴行,过了一个星期,我们发现一屋子证据说明我们被叛乱分子陷害了?”奥丁摇了摇头,显得自己的胡子更长了,“我看,这只是转移视线的手法。就算这是真的,绝大多数国外的人也不会相信。狡狐,你找中情局的联络人打听一下,查查是谁在搞‘影响行动’。”
狡狐皱了皱眉头。“如果这是真家伙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个人去现场查验一下?”
“太冒险了。他们会密切关注去那里的任何人。如果攻击美国本土人的就是卡尔巴拉袭击的幕后黑手,他们可能希望我们发现这些证据,落入他们的圈套。而如果他们不是卡尔巴拉的幕后黑手,那么这个证据对我们的任务又没有意义。”
电视上开始播放福特皮卡的广告——车正在不可思议的道路上以不可思议的倾角拖着不可思议的货物。
奥丁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有人关掉了电视机的声音。他把手放在麦克金尼的肩膀上。“大家好。这是康奈尔大学的琳达·麦克金尼教授,她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你们要用生命保护她。从今天往后,你们要管她叫六号专家,或者简称教授。明白了吗?”
小队成员都点了点头。
“教授,这是我的小队。你已经见过了狡狐。”他指着那个戴着栗色头巾的女人。“开膛手,负责收集人员情报。别管她的装束如何。她有时候是穆斯林,有时候也是拉斯维加斯的赌徒。”他指着在飞机上操作电子设备的那个欧亚混血儿,“这是胡佛,负责收集信号情报。”
胡佛显得有点不耐烦。“他的意思是通信——我训练的时候和704网络军事情报团……”
“胡佛,这他妈的不是你的高中同学聚会。”
胡佛点了点头,乖乖闭嘴。
奥丁指着旁边那个亚洲人,印度帅哥,麦克金尼认出来他就是戴着听诊器的家伙,就是他在飞机上替她把胶带割开了。“彷徨,小队医生。”
麦克金尼和他礼貌性地互相点了点头。
奥丁现在指着那个红胡子,她在飞机上没有见过的那个。“这是锡人,也负责收集人员情报。”
奥丁转向麦克金尼。“我们在国内还有两名队员:巨怪和雾霾。信号和人员情报他们都负责。”他抓起电视机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好了,大家听好,湾流V型商务机的尾号一旦重新漆好,每个人都要立即出发。”他看了看表,“大家抓紧时间,在路上分析我们昨天晚上行动中得到的所有情报。我回来的时候,需要详细的报告和建议。”
麦克金尼看着其他人,然后看着奥丁。“你不回美国吗?”
奥丁摇了摇头。“我和胡佛会在随后与你们所有人会合。我要先去别的地方。”
在西方,独角兽被认为是纯洁的象征,人们认为它的角的力量能够压制任何道德败坏的事情。
第十一章
“天空之眼”
金沙萨和布拉柴维尔是二十一世纪第三世界的典型城市。规模庞大——人口合计一千三百万——而且还在快速增长。那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人和枪支。作为两个邻国的首都,它们占据了刚果河的两岸,不过依然还是同一个都市圈。
这儿不存在城市规划,贫民窟的棚户区沿着繁华市中心的殖民者居住区和公司写字楼增生蔓延。这里的棚户区是非洲犯罪最猖獗的地方,危险程度首屈一指。
西方人总是说,只有经济发展和现代化才能解决问题。不过奥丁知道,致使这片非洲土地充满暴力的不是别的,正是现代社会。民主刚果蕴含了差不多全世界八成的钶钽铁矿——这是信息时代所需要的矿藏。钶钽铁矿是一种暗黑色的金属矿石,可以提炼出金属铌和钽。提炼出的钽可以制作电容,有了钽电容才能生产手机、DVD播放器、游戏机和电脑。金属钽的市价超过每磅一百美元,于是这笔钱资助了内战。自从1998年以来,估计已经有五百五十万人丧生。
但信息时代总是会过滤信息。滋生了这场冲突的工业世界却几乎假装冲突并不存在。美国和英国政府仅在刚果政府试图将钶钽铁矿收归国有时才表示出兴趣,而那个时候,战争已经演变成人道危机。虽然这场战争目前只在几个地方燃烧着余烬,但时机一到就又会星火燎原。有人专门对这些余烬煽风点火,让当地政府疲于奔命,于是廉价的钶钽铁矿便会源源不断地流出。
有些西方人将第三世界持续增长的人口视为一个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但奥丁知道,大自然可能视西方停滞不前的人口为一种失败——这是对大自然原始秩序的背叛。大自然只希望发生一种事情:各种生物尽可能地产生出能够养活的后代;不然,基因就只有死亡。自然对你的利用,仅此而已。你延长寿命,写自传,收集动物标本,这些都只是在浪费时间。
所以,以自然的标准来看,金沙萨和布拉柴维尔都是彻头彻尾的成功。这里从不缺少急于繁衍下一代的年轻人,尽管他们总是缺少幸福感与满足感。奥丁在世界上所有的棚户区和贫民窟都能看到同一种愤怒:前途无望的年轻人对他们自身现状的不满意。
这便是世界冲突的根源——人们要生存,要发展,要繁衍。虽然奥丁多年来一直在隐秘的地方对付这些冲突,但他知道绝大多数斗争只不过是另一个问题的症状而已:太多人争夺太少的资源。但斗争也解决不了问题,比方说,卢旺达在种族屠杀之后依然是南撒哈拉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不,他知道化解冲突的最佳方式是向妇女提供机遇与教育,还有独立。一旦达成这个目标,人口就会减少,人们就可以真正为未来制定计划。
不过军火商们可不喜欢这个办法。
奥丁站在访客栏杆旁边,仔细观看着主控室四周高悬排开的高清屏幕。屏幕中,棚户区随热气的蒸腾而晃动,棚户区中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一个宏大试验的测试对象。
“你以前看过‘天空之眼’运行么,二级军士长?”
“没见过,将军。”
一个穿着军装的非洲裔美国人——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准将站在主控室中间。军火商穿着衬衣佩戴绿牌子,坐在准将周围的小隔间里操作着工作站。准将端起印着基地组织标志的咖啡杯喝了一口。“欢迎来到斯图加特。你们将要看到的正是未来的低烈度冲突管理。”
“感谢你为我花这么多时间,长官。”
“非常乐意帮忙。”他抬起头看着墙上一排排的显示屏,“虽然你隶属于别的部门,但我们的系统可能对你们有极大的作用。”将军伸出手,摆正奥丁佩戴的来访者标牌。那上面只写明是访客。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们能做什么,长官。”
准将又拿起他的基地杯子喝了口水。
奥丁以前在指挥中心多次见过这种杯子,非一线战斗人员都很想弄一个。基地组织毕竟主要是一个媒体化的组织——他们只在网上存在,好莱坞影星阿什顿·库彻也只能甘拜下风。他们定期向全世界圣战者推出自己的标志性人物和产品。他们甚至有看上去很专业的杂志和期刊,还有真人视频点播,用西方出品的视频编辑软件为圣战者制作纪录片。双方都在强调不同的重点,嘲笑对方。
奥丁瞥过一排高清屏幕,还有后面成排的控制面板操作员。“我听说这是个测试台——原型机——但看上去已经可以投入运行了。”
“在限定的地理区域内,确实可以运行了。这是一个军方和私人公司共同承担的秘密项目。最主要的几家私人公司帮助建造了这个指挥中心,以展示真正的二十一世纪统一指挥应该是什么样。我们认为这项技术前景无限。我的手下和我为此付出了大量时间和心血,以确保这个系统能符合真实世界的操作需求。”
奥丁实际上对这些集成到“天空之眼”的系统了解不少,比方说“蛇发女妖之眼”,还有其他防务供应商正在开发的系统:第三世界城市的自动化3D映射,逐屋逐屋;还有“红外百眼巨人”,也就是自动化红外实时地面全景监视系统。这些无人亚轨道摄像及窄孔雷达平台——空中光学系统——都已经联网,能把零碎的图像实时拼接成高清晰度全景图片,就像一只永不眨眼的眼睛俯视着世界。
奥丁朝主屏幕点了点头——布拉柴维尔全景中的棚户区中炊烟袅袅。过去的十年中,他在那里执行过不少任务。“我们在看什么?”
“你不认识吗?”
“这些狗屎东西看上去都差不多,长官。”
准将抬起了眉毛。“地点并不重要,这个系统能干什么才重要。与‘蛇发女妖之眼’这样的平台相比,一架‘捕食者’无人机得到的图片就好像通过一个该死的吸管拍摄的偏振图片。我们可以把视角拉近到广阔战场的任何一部分——每一个航空设备中都有一百六十五个可独立控制的高清晰摄像头。多个设备可以连接成网,并进行编程,实时合成一个连续的高解析度大范围监控录像。合成孔径雷达允许我们看穿云雾和黑暗。这是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军士长,在六千英尺的高度记录下面所有的活动——下面被监视者的一切武器都够不着。”
奥丁点了点头。这些用希腊神话人物命名的系统能给人以凛然不可侵犯之感,就像巍峨的奥林匹斯山。“这些技术是在美国开发的,还是……”
“国际合作,但完全符合国防部出口管理条例、国际武器贸易条例和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出口控制要求。我们的国际合作伙伴也迫切希望看到反恐行动在每个地区司令部都取得成功。”
“这些是实时图像。”
“实时的。你在大屏幕上看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实时的、真实的世界。而实时图像只是系统最基本的部分。”准将来到一个工作站前面,穿军装的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中尉戴着耳机,正在操作电脑,这个孩子高大魁梧,金发碧眼,皮肤白皙,身姿挺拔。“加特纳,重放我们刚才看到的H6区卡车车队。”
中尉立即在自己的屏幕上暂停了图像,键入坐标。
将军一边聚精会神地观看,一边对奥丁说话:“‘天空之眼’与以前系统的主要差别就是,这些高清晰度图像会被保存在数据云中,允许分析人员对整个战场空间进行‘回放’,然后针对一个给定的地点,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奥丁看着旁边的屏幕,图像拉近到广大棚户区的一个小角落。人来人往,但之后图像就停在路中间。开始快速回放,人和车子反过来走,直到一辆褪色的红色丰田皮卡进入图像范围。图像再次定住,向前走,显示几个武装人员往卡车上装箱子。
加特纳中尉显然很习惯与将军配合做演示,因为他已经做了将军准备要他做的事。
“我们可以移近,看清这些人的面孔……”
屏幕上显示出这些人的面部。
“我们还可以旋转视角……”
图像开始旋转到这个人的另外一边——不是平滑移动,而是每次视角移动十五度。
不过,这依然是个令人震撼的技术成就。奥丁还是面无表情。“你们可以回溯多长时间?”
“只要我们指定的存储空间允许,我们就可以任意回溯。我们甚至可以对特定地区进行标记,进行长期存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