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斯正在匆忙地敲击着键盘。“不对。我只是要在走人之前清理某些机器,而且再拿点设备。”
“走人?到哪里?”奥丁看着小房间的墙边的一排架子。一声像是霰弹枪发射的爆炸声撕开了门,木板上出现了一个几英寸宽的洞。奥丁举起枪,不过没有开火。“它们在冲进来!伊万斯,你个傻……”
“你能为我争取点时间吗?”他还在键盘上敲击。
麦克金尼看到他好像启动了一个擦除程序,几个屏幕上开始滚动壳脚本的进程。
他又在回车键上最后敲击了一下,然后从椅子背上抓起一个笔记本包。“准备跑!”
“跑到哪儿,混蛋?”
门口又传来几声砰砰的爆炸声,现在木板上有个两英尺宽的洞。奥丁朝想要扎进来的机器鸟开了几枪。
伊万斯抓着麦克金尼的肩膀,把她推到电脑架边。他拉开电脑架,墙上露出一个铰链门,通往一条狭窄的通道。
麦克金尼笑了,一阵轻松,转过身朝奥丁喊道:“奥丁,这边!”
奥丁在门口打光HK步枪的弹匣,又打碎几只人工鸟,不过也在门上留下更多弹孔。他转过身,恼怒地瞪了伊万斯一眼,然后紧跟着麦克金尼钻进了暗门。“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因为我知道你会强迫我还没准备好就离开。”伊万斯在通道门口停了下来。已经有一只机器鸟在机房荡来荡去。伊万斯从墙上的架子里抽出一筒草绿色的罐子,拉出金属针。
麦克金尼喊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让我们出去!”
“清理现场,不然我以后会遇到法律麻烦……”他把烟雾罐扔到机房,白烟扩散开,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传来一波炽热的热浪。砰!暗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伊万斯带路朝前跑。暗门与地板之间的缝隙中传来刺目的光亮。他们耳边响起熔炉一样的咆哮。
他们排成一列朝狭窄的秘密通道跑去,一直跑到另外一道门前。伊万斯转过身,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安静。
他轻声说道:“我们在洗衣房朝左拐,那里就是仆人房。走廊对面有个防火楼梯井。”
奥丁点了点头。“帕布罗·埃斯科巴……”
“我总是让自己有很多选择,他妈的。”
麦克金尼和奥丁点了点头。
伊万斯推开门,朝左边奔去。他们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麦克金尼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意识到这个家伙的公寓还真不错。这里没有无人机群,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侧门。他拔下插销,伸出脑袋。他很快挥了挥手,通过燃烧的走廊跑到火灾逃生门。伊万斯一推门,火灾警报声就响了。他们沿着楼梯井下去,防火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奥丁喊道:“很快警察和消防队员就会来到这里。”
伊万斯点了点头。“好,那些混蛋已经放火了。”他绕过下一个楼梯,其他人紧随其后。“你这次真的把我害了,奥丁!我他妈的现在该做什么?”
“帮我们阻止这些东西。”
“哦,他妈的,你喜欢这样,是吧?”
“你现在没有选择。无论后台是谁,他们都能访问情报及监视系统。你和我都知道这些系统能干些什么。无论你去哪里,他们都能找到你。”
“他妈的!”伊万斯狠狠瞪着奥丁,不过一直往下跑。“我对他们那么忠诚,他们却派出机器大黄蜂追杀我。”
“告诉我名字,号角。”
“哦,别着急,我告诉你的不仅仅是名字。我会把整个活人都给你。”
摩尔德凯的代号。
“零天攻击”即在漏洞发现的同一天就发生了攻击事件。
塔吉克斯坦共和国首都。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在印度帮助穷人数十年。
20世纪80年代富可敌国的哥伦比亚毒枭。
第二十六章
傀儡主人
弗吉尼亚雷斯顿是个繁荣的小镇——实际上它还不是个城镇。它的正式身份是由非营利性组织提供“类政府市政服务”的“普查规定的居民点”。杜勒斯托尔路直穿雷斯顿市中心,旁边都是崭新的二三十层的办公楼,都是高调的高科技公司和低调的国防公司的招牌。停车场上大半是德国车。街上有不少高级餐厅,旁边就是为年轻工程师准备的中等规模连锁餐馆,供应各种油炸食品。这儿有很多树木和公园。一切都规划得很好。
当然,这里也飘扬着不少美国国旗。自从“9·11”后,国旗就飘在汽车挡泥板上、公司园区和公共地区。这里半数的国防公司在2001年之前并不存在。现在没有一个士兵不使用这些公司的产品。国防安全就是这座小镇的主要产业。业务欣欣向荣。
在大学的时候,如果谁告诉亨利·克拉克他将从事绝密工作,他会当着他们的面哈哈大笑。他想成为下一个社交媒体网络骄子。在某种程度上,他成了——只有一点,他永远不能对其他人说起这事。现在,在一个位于郊区的技术防务园里,他又要熬夜管理跨时区的网络战争。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他从停车场电梯走过安静的大厦门厅。他还没有到前台,前台的保安就通过他标牌上的无线射频识别标签识别出了他的身份。他不认识这个人,因为保安总是在轮换。
“晚上好,克拉克先生。”
克拉克点了点头,走过拉丁保安和他那个女同事。
“我要为你打开二十二层的灯光吗?”
“不麻烦你了,我喜欢黑暗。”
克拉克点了点头,电梯下来了。他进去按下顶层的按钮。不一会儿他就到了门厅,他的办公室占据了一整层。整层办公楼并无必要,但他的公司有很多不想让别人知道名字和地址的分租人。很难说他们到底干些什么,不过现在这里没人。这个地方是空的。
是玛塔建议克拉克凌晨来办公室的,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么做。他的手机不必响个不停,这让人很放松;相反,他发了很多消息出去,却不需要立即处理对方的回应。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钥匙卡,轻微的哔哔声后,办公室的门开了。他把皮包甩到沙发上,在暗淡的应急灯光中走到大角落办公室的另一端。墙边摆着他最喜欢的艺术品——一块切成六英尺宽四英尺高的蓝绿色玻璃板,一英寸厚,就放在一个三英尺高的花岗岩基座上。蓝色、白色和红色的激光经过精巧的安排,打在玻璃中心,形成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显示出当前每个大洲的“情绪”,这种情绪由对公共互联网上流动的单词形式进行分析而成——网络搜索请求、博客、社交媒体,维基、新闻……诸如此类。使用最多的十大单词和词组的标签云在网上流动,充盈每个大洲。“希望”和“伟大”这样的正面词汇用蓝色标出,中性词汇用白色标出,负面词汇用红色标出。就在他看的时候,与袭击相关的大大红色字母似乎包围了半个北美。他可以花几个小时观察世界的情绪转换和扩散。日本地震和海啸发生的时候,他曾经看见红色的数据席卷全球,速度比真正的地震波传播得还快。
这个充满科技感的设备花了他二十九万美元,不过让他再掏二十九万美元都愿意。有了它,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知道。这是他的私人水晶球。只有往里一看,实际上就没有任何新鲜事会让他吃惊。
“这玩意儿真炫。”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克拉克警觉地朝一个黑暗的角落转过身,那是他读书椅的位置。
“我在德国看到过类似的东西,不过没这么漂亮。”
“见鬼,怎么回事?你是谁?你怎么进到这里的?”他朝桌子上的电话走过了过去。
“别费事儿了。”那个人把克拉克的电话座机甩到房间中央。电话尾巴上连着一根断掉的电话线。“也不要伸手去摸手机。你活不到拨号的时候。”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重要……”克拉克在向后退,看到一个威严的人走到光柱中,蓝灰色的眼睛射出冷光。这位不速之客穿着白色的塑料罩衫,戴着橡胶手套,蹬着塑料鞋。他一只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抓着一把六英寸长的战斗匕首。“哦,天啊。”
“你显然知道你所做的事情的后果?”
克拉克看了看四周,考虑高喊救命。
“喊吧。没人听得见。我觉得这个地方的设计目的就是不要让别人听见里面在发生什么。”
克拉克撞到桌子边上。“我不知道你为谁效力,但我可以给你更多钱。”
“我来这儿不是为了钱。我要的是情报。”
“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没问题。”
“你的公司参与了私人情报收集行动,该行动的目的是探测并中和对客户的反对意见,对吧?”
克拉克挣扎着组织语言。“等一下,等一下。我们从合法来源收集信息;我们销售理念;我们预测可能出现的情况——我们做的只是简单的商业情报工作。”
那人开口说话:“你是个洗脑者,克拉克先生。我完全不在乎你如何为自己辩护。我想知道的是:谁雇你推广自动无人机的?”
克拉克茫然了。“就是这事?”
“谁雇了你?”
“你肯定——”
“我们可以入侵你的网络,查看你的银行交易,追踪与离岸壳公司之间的资金转移——不过,直说吧,我他妈的没那个耐心。已经有三次了,有人派无人机想要干掉我。我已经准备割下几个脑袋寄给他们。除非你告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我就拿你开张。”
“哦,天啊。”克拉克开始猛烈喘气,“你认为我与这些无人机袭击有关?且慢,且慢。我与这些无人机袭击根本——毫无——关系。是M&R公司雇用我们,协助塑造支持无人机拨款的公共意见。我就知道这么多。没了——”
“M&R公司的什么人?”
“我可以告诉你名字,不过他们只是律师。我告诉你,他们的脑子里也都快疯了,害怕下一枚导弹砸到自己头上——他们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郊区学校,就像希特勒闪击伦敦时英国人做的那样。我们收钱向公众兜售无人机,不过坦白地说,这还是有意义的——我们正在遭受攻击。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发射无人机自卫呢?”
那人又走进了一点,匕首在手掌里转动,杀气腾腾。“时间到了。”
“等一下,等一下!”克拉克举起手护着自己,“丽塔·莫尔豪斯、杰克·阿伦比、阿伦·尼可拉斯,哦,乌玛·维拉奇。”
“这些人就是你在M&R公司的上线?”
克拉克点了点头,突然开始冒汗,颤抖。“是的。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发誓我不会给他们通风报信。我发誓。”
“好,你不是那种我愿意动刀子的人。”那个人利索地抓起克拉克的丝质领带,一下就把领带割断,只剩下双温莎结。
克拉克蜷着发抖,紧紧闭着眼睛,举起手护住自己。“求你了,我向你发誓。”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那个人似乎走了。克拉克垂下胳膊,看到办公室门开着,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长出一口气,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呼吸。他向后靠到桌子上,试图整理思绪。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办公室门。他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关好再锁上。他斜着从玻璃看出去,看是否有什么人在外面。那个人似乎走了。
克拉克在口袋里摸索手机,抽出iPhone,拨出了号码。尽管现在是凌晨一点,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玛塔!有个中情局特别行动部特种作战团的王八蛋就在我的办公室拿着刀威胁我。”
“他说了自己是特种作战团的?”
克拉克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没有,不过他肯定知道我们是谁。他说他已经被无人机袭击了三次,而且会去要什么人的脑袋。他肯定是秘密行动人员。他想要我在M&R律师所的联系人的名字。”
“你供出了哪些人?”
“一些搞收购兼并的人。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人名……”
半英里外的一辆厢式货车里,摩尔德凯·伊万斯、琳达·麦克金尼和狡狐正在听着这段对话,注视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声音模式。克拉克先生的声音充满焦虑。
“我需要保护,玛塔。这人来这儿就像去公共卫生间。他不是业余玩家。我不知道他怎么过安保的。”
“冷静点,亨利。如果他们想让你死,你早就死了。”
伊万斯在笔记本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击,这台电脑连到一个苏联风格、满是天线的增强型无线电接收机上。“我搞到了她的国际移动设备识别码和国际移动用户识别码。看上去就像是公司电话——没有名字,不过我定位她就在乔治敦的江边。位置固定,所以她很可能在家。我会在我们靠近的时候用控制链接对她进行方向定位。”
克拉克在背景声中继续恳求着:“这不是玩笑。他把我的领带割断了。”
“我们会处理这件事情。你只管回家,好好休息。”
麦克金尼看着伊万斯干活。
伊万斯回答了一个她想问却没有问出来的问题:“多频道数字接收器。”
“我不知道截听手机通话这么简单。”
“好吧,就这么简单。这个叫假象信号干扰。”他指着说道,“无线电话系统中有一部分是遍布全城的基站。你打开手机的时候,它就会搜索信号最强的基站,然后建立控制链接,再通过控制链接发送关于手机身份的信息。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阻断目标手机的现有控制链接,这就强迫其寻找新的基站——我就模拟一个更强的信号提供过去。换言之,我就是他的基站,这样我就为他的手机提供了控制链接。我可以获取与它通信的任何手机身份。控制链接完全独立于人们用于说话的那部链接。这意味着我可以远程对目标手机进行编程,甚至在它关机的时候开机。我可以在没有打电话的时候激活麦克风,用它作为窃听设备。还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情。即便他们使用了民用级别的加密,也无助于事。绝大多数加密是在基站完成的——而现在,我就是它的基站。”
“你在海外就帮奥丁做这件事情吗?”
他点了点头。“是啊,这样我们就能判定谁对谁重要,从而勾勒出流动组织——如犯罪团伙的结构,然后再把炸弹扔到他们头上。”
货车后门开了,奥丁、雾霾和开膛手进来——后两者都穿着保安的制服。
伊万斯怒视奥丁。“我好像听你说过全队都死了?”
“只要能得到你的合作,我什么话都能说。”
“混蛋……”
奥丁朝屏幕点了点头,关上后面的门。“他第一个电话打给谁?”
伊万斯紧咬牙关。“似乎是个贝尔特街上的土匪。他想要对方提供保护,那人告诉他拿点勇气出来。”
奥丁把半截薰衣草色的丝质领带扔到麦克金尼的大腿上。“我们继续行动。”
玛塔住在一个超现代化的顶层公寓,俯瞰波托马克河,就在水门的西边。这儿花了公司五百万美元,不过重要的是,这儿是个适合娱乐的行动基地——这里离肯尼迪中心、水门餐厅以及其他文化地标都很近。这里有一块宽大的屋顶平台俯视着弗朗西斯·斯科特·凯伊大桥——平台内建了一个餐厅,有足够的空间举办上百人的鸡尾酒会。晚上夜色很美,不过她几乎没有去注意——尤其是今晚。
相反,玛塔一个人在她自己的正餐厅里,脚下是大理石地砖,周围是玻璃墙和昂贵的现代画。她坐在后现代风格的樱木桌边,懒洋洋地读最新出版的外交政策畅销书——一个她认识的政策书呆子写的。这本书只不过又是一张沉重的名片。她从满满一杯上好的赤霞珠葡萄酒中抿了一口。
大厅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她被一声粗哑的乌鸦叫惊到了,抬头一看,一只大黑乌鸦停在餐桌另外一端一把椅子的椅背上,离她二十英尺。她冷静地合上书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形健硕的帅哥从拐角中走了过来。他身穿煤气公司的制服,戴着头盔和攀登用具。他蓝色的眼睛刚毅冷峻,步伐充满特工人员的自信。
“我就知道你要来。”
那个人没有露出一丁点儿吃惊。他打了个手势,鸟飞走了,穿过客厅,从打开的滑动玻璃门飞了出去。
“你是不是平常也总是留着门不锁,还把警报都关掉?”
“我不想让你打碎什么东西。明天晚上我这里还要办聚会。”
“你的保安呢?”
“也因为同样的理由支开了。我还没有蠢到与美国军方对着干的地步。”她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你一定要原谅亨利。他有点天真,自高自大。不过,年轻人不都这样吗?他给我打电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要等你来拜访。”
这个人一言不发。
“我能为你和你的朋友做些什么?”
他用另外一只手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烤面包机大小、像昆虫一样的机器人,扔到餐厅桌子中央。这玩意儿在玫瑰木桌面上磕了几个印子才停下来,面对着玛塔,就像一只死去的黑色蜘蛛。
她皱着眉,“啊,无人机。”
“自动无人机。”
“因为我们向国会推销无人机,你就认为我们与这些针对美国的袭击有关系。”
“现在的无人机袭击只是个开始。我更关心的是,这些能自主做出杀戮决定的无人机群可以颠覆数千年来的军事原则和行为规则。”
“我们为每个人提供咨询,从非洲独裁者到拍西部纪录片的艺术家,到超市——还有……对,航空航天企业。不过我们没有什么要对你隐瞒的。”
“你只需要告诉我谁在运作这个项目。”
玛塔推开书。“你应该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事是高度保密的。即使我们与袭击有点关系,我又怎么知道实情呢?我怎么知道谁是幕后策划者呢?你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奥丁。”
“奥丁先生——你似乎不是那种需要被教导该做什么事的人。说真的,虽然每个人都希望你停下来,不过你还是在搜寻袭击背后的人。”
他只是盯着她,面无表情。
“那是因为专家知道该做什么,所以他们才是专家。我是个公共关系专家。我的客户包括航空航天企业,而且我知道无人机就是未来。很多国家计划使用无人机改变地缘政治权力的平衡——以低廉的代价抵消美国航空航天与海军的绝对优势。我们需要赢得这场战争。我们是不是这些袭击的幕后主使?见鬼,我怎么知道?而且坦白地说,我对这个问题根本不感兴趣。”
“你根本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我们不干,其他人也会这么干。”
“克拉克和他的人操纵社交媒体。你就是那个为他提供原始通信、地理信息和互联网数据的人——告诉他要反对谁,反对什么。你是怎么访问到那些数据的?你是国家安全局的吗?”
她紧张地笑了一下。“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奥丁先生。国家安全局从我们这里获取数据。关于未经授权就私下窃听这事儿,有个事实几乎不为人知:干窃听的不是国家安全局。这件事外包给有经验的公司,它们已经窃听过绝大多数其他政府的光纤系统网络。这些都是公众从未听说过的私人公司。这些公司在一百五十个国家有超过三千客户——其中一个客户是国家安全局。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监视和数据追踪实际上让国家更加危险,而不是保护了国家?它被用来为无人机袭击提供目标。”
“我没有听说过这种用途。不过,监控系统一旦建成,它就会一直增长。你有没有意识到多少行业在使用这些数据?多少人在忙于建设系统,收集并分析这些数据?它能创造出多少经济活动?你已经见过社交媒体公司和移动创业公司的估值。这个清单一直在增长,而且会产生惯性,拒绝一切试图撕碎监控系统的努力。你在与进步的时代大潮战斗,奥丁先生。拦住我根本无济于事。我什么都不是,无关紧要。推动这一潮流的并非某个人或者某个团体。这是进步,你无法阻止进步。”
“这不是进步,这是倒退。我们以前经历过类似的事。集权的历史与人类的历史一样古老。控制信息终将导致极少数人掌握权力。这与民主有根本冲突。”
玛塔喝了一口酒。“这一点我也无法阻止。你会知道的,实际上没有中央权威。只有……利益。”她扬起眉毛,“我还能为你和你的朋友做什么吗,奥丁先生?”
他注视着她,表情依然无法捉摸。玛塔总是以拥有看穿他人的能力感到自豪,但这个人却像座石塔。可能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这人像魔术师一样从什么地方抽出一张索引卡。他走向玛塔,把卡片放到她面前,收起破碎无人机的残骸。
“如果监视系统能找到任何东西,那你要让它为我所用。”
她摇了摇头。“我不能用它来寻找谁是无人机事件的幕后主使,奥丁先生。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不是……”
他把卡片放到她手中。“看一下。我要得到过去六个月谁曾经交易过这些化合物的原始截取数据。”
玛塔叹了口气,将索引卡上排列整齐的文字慢慢念出来:“全氟甲基环己烷……二甲基环己烷……”她抬起头,“这些是什么?”
“你有三个小时拿到数据——何时何地何人。”他朝卡片点点头,“派人把数据发到卡片上的FTP共享上。我们控制了这个FTP,所以你没必要袭击FTP的所有者。如果你不遵守命令或者出卖我,我将视其为你个人对我的宣战。”
玛塔举起手表示默许。“就像我说的,我非常乐意帮助你们,奥丁。如果我们提供的数据能帮你继续下一步的行动,我会非常高兴帮忙。”玛塔又举起酒杯,“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无人机的幕后主使并不愿意看到你吧?”
奥丁拿起坏掉的无人机,朝门口走去,回头看了玛塔一眼。“你有三个小时。”
玛塔看着他走了出去,才继续仔细研究清单——接着拿出了手机。
美国人口的聚居点有两种:一种是设有市、镇、村建制的居民点,称为“设有建制的居民点”,它们按各州的法律设置,有自己的法定边界;另一种是未设有建制的居民点,政府为了普查需要,对于有一定规模的未设建制的居民点划定了统计边界,称为“普查规定的居民点”。
第二十七章
切船机器
琳达·麦克金尼透过包裹头部的黑色面纱的缝隙观察外面的陌生世界。这身行头就像是盔甲一样,把她伪装起来。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身处巴基斯坦的加丹尼。这里位于卡拉奇以北三十英里,是世界上第三大拆船场——拆船操作几乎在没有重型机械的帮助下完成。
她看见一艘三百英尺长的生锈货船呼啸着全速冲向宽广的沙滩。货船的吃水线超出水面二十英尺。金属船板满是凹痕,向世人诉说着自身的古老。货船冲到宽广沙滩上的时候,螺旋桨在水中搅起了白色的泡沫。沙滩上到处都是废弃的船舶和绞车、生锈的金属板和破败的工房。数百把喷枪切割着钢铁,火星四溅,嘶嘶声在很远都听得见。几十个人在沙滩上等着接收新货船。他们的喷枪也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