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点了点头。“有人早就策划好了这一切。”
“可能是五角大楼。”
“别太着急下结论。战争从来不是单纯的军事行为——尤其是今天。”
他朝咖啡店走去,电视机就在柜台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位置。麦克金尼跟着他,他们站在几名卡车司机身边,无论男女,都在看有线新闻——一名记者站在犹他沙漠中做直播。
一名卡车司机指着电视说:“这是汉克斯维尔交叉路口附近,二十四号公路边,离这儿二十英里。”
人群中嘀咕声阵阵。
屏幕上插入一段绿色的夜视视频——示踪弹划过夜空,导弹在头顶上乱窜,C-130在半空中爆炸、坠毁。视频无休止地反复播放,记者在屏幕另外半边进行解说。
“……这戏剧化的一幕惊醒了夜空。五角大楼官员拒绝提供本次行动的细节,但是击落一架敌方的无人机标志着对席卷美国心脏地带的无人机袭击浪潮的第一次成功阻击。袭击已经造成一百零四人丧生,以及数千万美元的财产损失。此次袭击也为伊拉克卡尔巴拉的袭击提供了新的线索。”
演播室里涂着唇彩的主持人附和道:“马特,最令人震惊的是,神秘的无人机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美国领空。先前的袭击是无人机干的,而不是恐怖炸弹——这一事实五角大楼已经掌握多久了?”
“不清楚,珍娜,但今早的消息说,已经有议员提出了数百亿美元的紧急国防拨款议案,用于大规模生产蝠鲼式无人机——这种机器已经在昨晚犹他的夜空中证明了自己的战斗力。毫无疑问,鉴于近来的一连串事件,立法机构将会很快通过此议案。”
麦克金尼点了点头。“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奥丁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
新闻主播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蠢女人样子。“马特,你说这些蝠鲼式无人机是自动的,具体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它们并非远程遥控飞行。它们运行的程序保证它们可以自主追杀猎物。”
“为什么五角大楼不愿意使用远程控制的‘捕食者’或者‘死神’无人机呢?已经证明它们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上空非常有效。”
漂亮女主播专心致志地听着专家的介绍。麦克金尼真想一拳打到屏幕上去。“天,她真恶心……”
“珍娜,五角大楼看重的是这些无人机的可拓展性。它们可以大量部署,而且不需要人类操作员和地面控制站。”
“自动战斗飞行器听起来不可靠啊。”
“实际上,五角大楼的官员强调,自动无人机在做出所谓的‘杀戮决定’的时候,总会有人类参与——决定是否开枪。但这些自动无人机的优势在于,与人类操作员不同,它们永远保持警惕——而这正是关键所在——它们不会像现在的‘捕食者’或者私人无人机一样受无线电阻塞的干扰。”
“无线电阻塞——这是什么,玛特?”
麦克金尼攥起拳头。“她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那个“专家”提供了答案:“这就是远程操作无人机的致命弱点。任何技术先进的对手可以简单地阻塞你与无人机之间通信的无线电信号,无人机就废掉了。不过,新一代的蝠鲼式无人机全程自动化,这样就可以在无线电被阻塞的情况下继续执行任务。”
“所以这种无人机为我们提供了更高的安全性,而且同时还保证了人类的最终决定权?”
“是这样的,珍娜。”
奥丁摇着头走开了。
麦克金尼来到他身边,思考着当前的形势。“他们在每个频道都播放着‘无人机知识普及’节目。”
“他们这是在对公众进行理念灌输。这才是真正的战役。轰炸只是预备工作。”
麦克金尼的目光打量着看新闻的人——白人、拉丁人、黑人和亚洲人。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窃窃私语着“我们会抓住这些婊子养的”以及“别惹毛美国”之类的话。
“显然很有效。”
“他们很擅长玩这一套。战争只是他们的产品之一。”他走向后门,“快点吧,我们要去集合点。”
“我们重新出发之前,能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不能再走路了。”他推开通往卡车加油站中央空地的后门,穿过房子后面的停车场。他在搜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集中在一辆最新款的福特远征上,车身上有美国林务局的标记,车顶上有灯。他扫视周围,爬到底盘下面拿出一个钥匙盒。他取下一把钥匙,用它打开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麦克金尼打量着这辆车。“你早有计划?”
“标准行动程序中包含多重撤退路线和身份掩护。”
就在此刻,两只乌鸦扑扇着翅膀飞下来,停在越野车上,慢慢踱步。
麦克金尼看到它们,很开心。“嗨,诸位,周围都安全吧?”
它们喀喀了两声作为回应。
奥丁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两个小手提箱,递给她一个。
她接过箱子。“这是啥?”
“林务局制服和身份证。可能不太合身,不过顶用。去淋浴室洗个澡,然后换上衣服。我们回头在这里见面。”他朝乌鸦点了点头,“马上回来。”
他锁上越野车,车灯闪了几闪。麦克金尼跟在他身边,两人回到卡车加油站。

第二十章

正在行动
他们在70号州际公路上开了几个小时,朝东向科罗拉多州驶去。麦克金尼和奥丁现在身穿挂满徽章的美国林务局警察制服。奥丁在后备箱里放了一个大钢丝笼,乌鸦就在里面踱步。他还为乌鸦预备了水和食物。
现在高速路上车不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大拖车。麦克金尼一路上看到的全是不毛之地。
奥丁的无线电一直开着,监听犹他州警察偶尔传来的检查站情况报告。他们现在离无人机坠毁的地方大概七十多英里,显然已经成功逃脱了。
两人都没说话。麦克金尼太累了,而奥丁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她向疲惫屈服了,坠入无梦的深眠。
她醒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高速路上,沿着一条弯曲的河行驶,两侧灰色丘陵顶上覆盖着白雪。她在下午的阳光中左右打量。
“我们在哪儿?”
“科罗拉多州的大章克申附近。吃点东西吧,不知道下次有机会吃饭是什么时候。”
她看了看一块真空包装的三明治,用牙齿撕开塑料袋。“有什么新情报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关于我们的东西。”
不久他们就沿着山路向下开,来到大章克申市——这里是个繁荣的石油城,到处都是玻璃幕墙的大厦,但主城区略显破旧。奥丁只是沿着州际公路穿城而过。过了几分钟,他找到一个出口,拐入乡村小路,朝覆满雪松的丘陵开去。远处是白雪覆顶的落基山。
他们在陡峭的山林中开了十五英里,只遇到两辆车。奥丁在一个路口减慢了车速,这个路口通向一条满是车辙的脏路。一扇金属转门挡住了路。他在门口停下。
“我们到这儿?”麦克金尼看着四周。
“你开车,我来开门。”奥丁下车,戴上林务局的帽子,一举一动极为精确,颇有军人风范。
麦克金尼也下了车,戴上帽子,不过没有奥丁那么板正。扮演森林警察的感觉怪怪的。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穿过制服,现在才意识到制服如何让你接受一个角色。你可以几乎“感觉”到你应该扮演的角色。怪不得当权者都必须穿自己的行头。
奥丁没有开门,而是数着步子朝大门右边走。他大概走了二十英尺,停了下来,用靴子在树林中翻起一块石板。他小心地朝四周瞄了一眼,确认没有车子开过来,才跪下,从石板下取出早就藏好的物品——密封塑料袋里的东西似乎像一个步话机和一支自动手枪。他回到越野车旁,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到发动机罩上。他利索地把手枪收到制服里。
麦克金尼注意到这堆东西里有一摞厚厚的二十美元钞票、一本美国护照,还有一堆其他玩意儿。
“你在这些地方到处都放了自己的装备。”
“如果情况不妙,你又没有准备好,那就没什么运气可说了。”他开始在步话机面板上敲数字。“密码——稍等。”敲完密码,他打开麦克风,抬头看着路。“远征一六,远征一六,我是奥丁,你听到了吗?”
他们的目光越过引擎空转的越野车的引擎盖,互相看着对方,听着步话机中的静噪。
然后传来了粗犷的声音:“奥丁,我是远征一六,你的声音又大又清晰。天空没有异物,欢迎回家。”
奥丁看上去轻松多了。“我们要进去了。奥丁完毕。”他把步话机装到兜里。“出发吧。”他从塑料袋里抽出一把钥匙,来到门前。
麦克金尼绕到越野车另一侧,坐到方向盘后面。奥丁打开厚重的挂锁,把门朝里面推开,示意她开过去。然后他在后面把门重新锁上,坐到副驾驶位置,砰地把座位往后一推。“我们还要走几英里。”
麦克金尼开着车沿山沟底部的山路蜿蜒而行,先是通往一个峡谷,接着是一条冰封的小溪。松林顶上覆盖着积雪,不过肮脏的路面上只是偶尔有冰。他们以时速二十英里慢慢开了一会儿,直到来到一个转弯的位置,突然看到一个人在路边稀薄的空气中现身。她愣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正在放下一个像是镜面盾的东西。这二者加在一起,确实有点隐身的感觉。士兵端着一支白色的大型狙击步枪,他们开过去的时候,士兵用另一只手示意她停下来。
麦克金尼停下车,看着奥丁。
“是我们。”奥丁下了车,她也下了车。
一辆北极星全地形车已经从路的另一头开过来,车上也有一名狙击手,狙击枪就背在身后。第一个人拉下伪装服的面罩,原来是狡狐,他笑着把长发从面前拨开,拍了拍奥丁的背。“我们都开始担心你们了。”
“大家都好吧?”
他点点头。“现在你们两个也到了。不过也有新的消息:胡佛说任务结束了。战神盾行动组应该撤出。”
“撤出?谁的命令?”
北极星的司机停下车,发动机挂到空挡。司机脱下伪装服面罩,是雾霾。他点头向麦克金尼致意。
狡狐扛起狙击步枪。“上校通过联合全球情报通信系统发过来的命令。让你回来了就向他报告。”
奥丁琢磨着这话,吐了口气,水汽从小胡子上升腾而起。
狡狐闷闷不乐地说:“他们把我们的路都堵死了。”
“我们还在执行任务中。”奥丁回头走向越野车。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到屋子里去。”
雾霾和狡狐坐在前面的北极星里,带他们在脏兮兮的路面上开了一英里。山沟通往一个小小的峡谷,四周是青翠的丘陵。道路再次分叉,右边的支路向下通往谷底,不过他们跟着北极星向北,上山到了一栋建在山坡上的小木屋,周围环绕着稀疏的松林。一楼的墙上镶嵌着鹅卵石,不过二三层楼都用粗大的原木建成,松针覆盖着石板屋顶和老虎窗。车库门旁边停着另外一辆林务局越野车。
麦克金尼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屋子,停下车。
奥丁示意她下车。“原来是联邦调查局的安全房。六七十年代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审问苏联和古巴的叛逃者。”奥丁打开后备箱,抓起乌鸦笼子。
雾霾和狡狐已经穿过高高的橡木门,来到屋子的一楼门厅。“胡佛!”
麦克金尼和奥丁跟着他们来到一个发霉的三层高门厅,墙上挂着麋鹿的脑袋,远端有阳台栏杆和楼梯。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个大型壁炉,虽然屋子里很冷,壁炉却没有点火。墙边堆着十几个绿色的派力肯装备箱。
麦克金尼抬起头,看着脑袋顶上吊着一架鹿角枝形吊灯。“这地方肯定是素食主义者的噩梦。”
“谁是素食主义者?”胡佛从里面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点头致意。
奥丁没有理会玩笑,径直说道:“尽快为我与上校建立联系。”
“正在做。”胡佛离开了,开膛手和彷徨从另外一个门走了进来。“嗨,军士长。”开膛手现在穿着法兰绒T恤、牛仔裤,还有登山靴。“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撤出?”
“没有。安全状况如何?”
“我们在高处安装了摄影机吊臂,还在山脊上安装了射频发射机感应器,不过还没有侦测到任何动静。上方没有飞行器经过。”
“整个地方都检查过了?”
她点点头。“什么也没有。”
“很好。”奥丁麻利地脱下林务局的帽子,扔到一只鹿的鹿角上,然后放下鸟笼,打开门。“福金,雾尼,搜索。”乌鸦跃出笼子。
麦克金尼注意到每个人都在尼龙腿袋中插着手枪,肩膀上都挎着安装了瞄准镜的突击步枪,战斗吊带装满备用弹夹。“我们要遇到麻烦了?”
奥丁没有抬头。“我们总是会遇到麻烦。”
麦克金尼听到一声响亮的乌鸦叫,抬头看到乌鸦停在枝形吊灯上。“至少有人喜欢这个装饰。”
胡佛又走了进来。“上校在线了,奥丁。”
“多谢。”他走到胡佛那边,“我需要对此录像。”
“已经在录像。”
麦克金尼跟着他们来到一个像是用于家庭聚会的房间。这儿另有一个大型鹅卵石壁炉,墙面上摆放了不少山区的小摆件,一看就是真家伙——雪地靴、毛瑟枪、煤油灯,还有主人在大型猎物尸体旁摆拍的照片。这儿还有一个挺大的吧台、几条沙发和一张写字桌——胡佛把他的通信工作站设置在写字桌上。厚重的窗帘坠下,吊顶灯和立式灯都开着。胡佛的工作站包括几台平板显示器、两部增强型笔记本电脑、无线电设备,以及从窗帘下伸出来的电线——可能还穿过了一扇滑动玻璃门。此外还有一个小型摄像机别在显示器上,LED灯一闪一闪的。
一个六十多岁的人从中央显示器里看着他们。他一脸严肃,脖子很粗,穿着运动外套和扣角领衬衫,只能看到半腰以上。他脸上的皱纹就像从太空看到的犹他沙漠一样沟壑纵横。
奥丁敬礼道:“上校。”
那人点点头。“非常高兴看到你的人都在,军士长。麦克金尼教授活下来了吗?”
“她没问题,长官。她和我们在一起。”
“很好。战神盾行动组立即撤出。你们所有人带着所有情报回到布拉格堡。”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的飞机打下来,长官?”
“这是一个误会,军士长。”
“我想要知道是什么——”
“回基地去。以前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无人机已经为公众所知,任务必须重新安排。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让空军来负责。我们要撤出来。最高层下的命令。”
奥丁瞪大了眼。“上校,我想你需要——”
“想事情不是你的工作,军士长。你的工作是遵守命令。现在,执行。”
屏幕闪了一下,关掉了。
奥丁盯着黑色的屏幕。
狡狐身着伪装服,坐在沙发扶手上。“就这么完了?空军朝我们开火,然后我们又把行动指挥权交给他们?”
奥丁缓缓摇了摇头。“胡佛。”
胡佛从笔记本电脑上抬起头,摘下无线电耳机。“嗯?”
奥丁指着屏幕。“用视频分析软件过一遍。”
胡佛皱着眉头把耳机扔到桌子上。“你说真的?”
狡狐从胡佛脸上看到震惊。“奥丁,怎么啦?你为什么会怀疑上校?我的意思是,这就是上校。老鼠和他——”
“我没有怀疑上校。”
“那我就不明白了。”
“照办就是。”
狡狐看起来依然很疑惑。
胡佛转向另外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是联合全球情报通信系统——而且是通过我们自己的卫星发来的信号。”
“是不是一定要我亲手做?”
麦克金尼来回打量着他们。“什么事儿?”
狡狐耸了耸肩。“奥丁觉得有人在对我们进行‘影响行动’。”
胡佛在另外一个屏幕上打开了上校的图像。“奥丁认为视频被篡改了——这他妈的不可能。”
“怎么才能知道视频是否被修改了?”
“数字法医软件——我们用它来查验发送给我们的照片和视频。人们有时候会在视频片段中添加高价值目标的面孔,以寻求赏金。”胡佛边说边点击,“软件的工作方式很像武器弹道学分析。每个品牌的摄像机都有电子签名——分辨率和压缩方式有微妙的不同。这款软件几乎可以立即告诉我们生成图像的摄像机品牌和型号。”
“我们知道了摄像机的牌子又有什么帮助呢?”
“一旦我们知道了摄像机的品牌型号,就可以判断图像是否被修改过。不过我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实时修改图像……”胡佛点击了一下,停了下来。他坐直身体。“嘿。”
奥丁、狡狐和麦克金尼都盯着他。
奥丁第一个发话:“怎么样?”
胡佛转过身。“视频没修改过。”
奥丁看起来松了口气。“很好。”
“我还没说完。”他指着屏幕,“视频没有被修改过,是因为它并非由摄像机生成。视频是由Image Metrics图像软件制作的。他只是一个虚拟形象。”
“一个什么?”
奥丁答道:“一个计算机生成的角色。”
队员都聚集在显示器旁边。上校的图像看上去和照片一样真实。
狡狐摇了摇头。“我操……”
胡佛指着上校剪得整整齐齐的金色短发。“他们一定使用了动作捕捉软件,一个绿幕之前的演员,或者其他人,对上校的声音进行了取样。有人用此种技术打造过日本的虚拟流行明星,不过我从没看到过如此逼真的版本……”他的声音变得微弱下去。
“那情况就太复杂了,老大。难道他们潜伏在我们卫星网络内部?”
奥丁盯着屏幕。“显然幕后黑手在系统中隐藏得比我们还深。这也意味着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里。”
胡佛在其中一个屏幕上察看雷达图像。“北美防空司令部传送过来的数据显示,在我们周围五十英里没有任何东西。”
狡狐摇了摇头。“但你为什么要相信呢?”
胡佛从椅子上转过来。“起码现在他们认为我们会相信上校,奥丁。他们认为我们将返回布拉格堡。”
“我们会在返回基地的路上被干掉。”
狡狐又坐在沙发扶手上。“现在我懂了。”
开膛手和锡人走进房间,狡狐朝他们点点头。“留意安装在周围的警报装置。”
开膛手气鼓鼓地瞪着眼睛。“上校怎么说的?”
“上校是个他妈的卡通形象。留意那些传感器。”
他们带着疑惑的表情走出房间,一只乌鸦飞到一个很高的书架的顶上,从黑暗的角落叼起一条又大又肥的甲壳虫。这只鸟随后飞了下来,落在麦克金尼身边的灯罩上。它的嘴里叼着甲壳虫,虫子还在拼命挣扎。
狡狐看着乌鸦。“这虫子不错,福金。”
麦克金尼又看了虫子一眼。
福金朝她点了点头,但没有把嘴里的黑色大虫子吃下去。
“你叼的是什么?”
狡狐又从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抬起头。“看上去像是晚饭。”
麦克金尼想要靠近乌鸦,但乌鸦走到了灯罩的另外一边。她屏住呼吸。“稍等一下。”
奥丁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了?”
“这是南美花甲虫——从这里向南四千公里都到不了它们的活动区域。”她把虫子从乌鸦的鸟喙中拔了出来。福金倒没有大惊小怪。她仔细察看甲虫,它在拼命扇动翅膀,想要逃跑。不过麦克金尼可是对付各种活昆虫的老手。其他人聚在她身边,她指着虫子脑袋中央像是第三只眼的地方。“它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奥丁斜过身子靠近看。
“给我一把刀行吗……”
麦克金尼走到吧台旁,狡狐开始在抽屉里翻找。
“如果你能找到镊子和针的话,也给我。”
“好的。”他在抽屉里找到一枚剃须刀刀片,递给麦克金尼,然后继续翻找。麦克金尼把大甲虫放到灯光下,奥丁坐在她身边的高脚凳上。
显然这只甲虫已经被“改造”过。麦克金尼用刀尖指着每个翅膀底下的塑料物体。“我以前见过这玩意儿。”
“你以前见过这玩意儿是什么意思?哪里?”
“几年前的一个昆虫学会议上。这些是微型发动机,捕捉翅膀运动,为微电子设备供电。”
奥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不是保密技术——大脑研究而已。他们在寻找研究拨款。”
狡狐递给她一个装着缝衣针的马克杯和一把镊子。
“多谢。”她放下刀片,抓起一根针——直插到甲壳虫的脑袋里,甲壳虫顿时毙命。然后她把甲壳虫钉在吧台上。甲壳虫虽然已经死了,但脚还在桌面上挣扎。
“真熟练,教授。”
“我们看看有什么……”然后她拿起刀片,开始肢解甲壳虫,把甲壳剥开,露出大脑。她几乎立即注意到一根光纤,从一个微型摄像机镜头连接到一个米粒大小的电子设备上。她用镊子把它从大脑中撕开,举到光线下。
似乎是微型闭路电视摄像机和天线系统,上面还印着斯拉夫字母。
奥丁仔细看了看。“我们被监视了,诸位。”
“俄罗斯人。”
奥丁把自己从吧台撑开。“只能说明摄像机的制造者是俄罗斯人,狡狐。”
麦克金尼点了点头。“会议演示的主题是‘破解大脑’。他们把发射机直接植入昆虫的大脑——在幼虫阶段就植入,这样昆虫的大脑就会在发射机周围生长。他们利用已有的神经系统,把一个活着的生物改造成远程控制的迷你无人机。你需要做的就是激活处理飞行、转弯、爬升等所有动作的神经元,然后昆虫自己的神经系统就会完成剩余的工作。我们都认为他们太变态了。显然他们在军方找到了非常善于接受新事物的听众。”
奥丁从她手中拿过摄像机,举到光线下,然后撕下天线。他环顾四周。“根本说不清周围还有多少这样的玩意儿。”
奥丁把这玩意儿扔到地上,在脚下碾碎。“这个地方暴露了。我们需要立即撤退。机场上有什么?”
狡狐答道:“麦道500直升机和一架塞斯纳大篷车式飞机。”
“隐蔽好了?”
“塞斯纳飞机在机库里。”
“装满油了?”
他点了点头。“机翼油箱也装满了。”
“好的。胡佛?”
胡佛转过椅子。“在。”
“摧毁卫星通信设备,准备走人。”
“遵……”
啪啪声响起,胡佛的胸前爆出几个大洞,重型垫板和布料都飞了出来。胡佛的半个脑袋炸开了,脑浆飞溅到麦克金尼身上和沙发上。胡佛的尸体向前倒下,砸翻了咖啡桌。
“狙击手!”

第二十一章

自动狙击站
麦克金尼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旁边的喊叫声和有人倒地的声音。胡佛的尸体倒在她脚下,还在微微颤抖。她注视着他的头骨内侧,胡佛的脑袋现在才喷出血浆,在地板上流成一摊。鲜血从胡佛胸前其他几个洞里渗出来,蓝色的战神盾衬衫变成了褐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