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喊着答道：“保密，给你……”他戴着看上去非常复杂的面罩、飞行头盔以及护目镜。“氧气，以防我们需要快速爬升跟踪那玩意儿。”他先把护目镜递给她。
她点了点头，戴上护目镜。
他把头盔放到她头上，又取下来，调节了一下，再戴上去。里面垫子很厚，还有内置集成耳机。她马上又听到了无线电里传来他的声音。“你以前用过高空跳伞氧气系统么？”
她摇了摇头。
他把气动氧气面罩与她的头盔连接好，把气瓶装进她的飞行服中，然后把降落伞包交给她。
“看来你接受过跳伞训练。”
他看着她。“我跳过几次伞。”接着他取出一副黄色尼龙安全带，麻利地把安全带扣在她身上。麦克金尼的手顺着安全带摸到一根连到舱顶的绳子上。
奥丁边说边干：“猴绳。用来防止你掉出飞机。”
她点了点头。“我以前用过这玩意儿。”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你现在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滑出舱门口的时候你别挡在路上。”他指了指那个水泥桩。
麦克金尼看到其他人也穿上了高空跳伞氧气系统，戴上了头盔，系好了猴绳。
飞行员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过来：“奥丁，我是尾钩。我们看见了那架无人机。重复一遍，我们看见了无人机。图像通过四频道发送。完毕。”
“收到，尾钩。”奥丁系上自己的猴绳，然后抓起平板电脑，切换到四频道。
麦克金尼斜过身，看到一个极为清晰的黑白热成像视频。
奥丁对自己点了点头，然后在无线电中说：“刚才一直在找那个婊子养的。多谢，尾钩。”
“何足挂齿。”
屏幕上是一架三角形无人机的图像，在夜空中的不毛之地上飞行——灰色的影子飞在灰色的背景上。从外观上看，它与试图在非洲杀了她的无人机并不相同——单个机翼，推进器在机翼后缘。机翼表面似乎是拼凑起来的材料——至少在热成像系统上是这样——好像这只是业余玩家做出来的一样。
奥丁对着麦克风说：“狡狐，我们在靠近的时候你尽力把图像都传过来。如果它自毁了，那我们唯一得到的只有图像。所以我们需要获得把它装袋时每个角度的图像：上面、侧面、下面。明白了吗？”
“奥丁，我是尾钩。我们在这个东西后面一英里的位置，并且在快速逼近，不过如果我们想在它释放负载之前就把它装到袋子里的话，还是需要抓紧时间。”
奥丁向狡狐打了个手势。“收到，尾钩。把我们带过去，伙计。”
飞机遭遇湍流，突然一歪。麦克金尼抓住奥丁的胳膊，稳住自己。她注视着监视画面——他们几乎就在无人机上方，她甚至可以看到复合材料表面的纹理。
通话器中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大家离货舱门远一点儿，距离开门还有三、二、一……”
货舱坡板向上抬起，先是空气冲击的咆哮，然后是一声吸气的巨响，两边的液压活塞把坡板支撑到位。麦克金尼看到狡狐和锡人向压舱物走去，装卸长和随机工程师戴着热成像双筒望远镜从打开的货舱舱门向外看，深渊在他们身下张着大嘴，辽阔的犹他旷野在清冽的冬夜月光下，美得惊人。
奥丁走向坡板。麦克金尼站起身，但没有走动，飞机紧贴着神秘的无人机从上面飞过，现在无人机只在他们下面一百多英尺的地方，而且有点靠向后方，不过全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架无人机上——显然很多人从未裸眼直接目击过敌人。
麦克金尼的耳机中传来奥丁的声音：“希望一号专家最好是对的，他说这玩意儿的脑袋顶上没有长眼睛。”
无线电里马上传来辛格尔顿的声音。她在下面营地没有看见他，不过他显然在那里。“那是一架斯巴达式无人机，单用途平台。它们的目标都在下方，如果无人机的眼睛放在上方，这就意味着它们需要软件解释它们在不同环境下看到的东西。”
奥丁点点头。“多谢，一号。”
他身后，装卸官已经备好第一个托盘，像帐篷一样的那个东西就在托盘上。
狡狐的声音响起：“尾钩，我是狡狐。我们准备释放封锁袋。飞机将受到一定阻力。”
“收到。”
奥丁示意麦克金尼退后，然后他也挨着麦克金尼站到墙边。过了一会儿，小型阻力伞打开了，把折叠的包裹托盘朝货舱舱门后无尽的空虚拖去。托盘很快滑出舱门，钢缆快速卷开，迅速拉紧水泥托盘。安全带也瞬间拉紧。
麦克金尼看见装卸长检查钢缆，然后竖起大拇指。在奥丁的手持屏幕上，夜视图像显示，在C-130后方一百多米长的钢缆尽头，封锁袋像降落伞一样打开了。
装卸长用无线电通知飞行员：“已释放封锁袋。尾钩，你可以进行封锁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飞行员的声音：“战术行动中心，封锁袋成功释放，我们准备捕获。”
“收到。”
从这么远看，袋子小得可怜。麦克金尼决定靠坡板边缘更近一点儿，就往奥丁身边靠了一点儿。奥丁扫了她一眼，但是她正忙着欣赏奇景。在这个制高点上，她看无人机也看得更清楚。无人机就在他们身后差不多一百米。凑近之后，无人机就没那么神秘了——它的翼展大概二十英尺，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些破事全是这架临时拼凑起来的无人机干的。
无人机好像在一点点朝在风中起伏的封锁袋接近，飞行员在不停操作，调整位置。封锁袋非常稳定，显然要归功于侧边的小型鳍片。胡佛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不停摆弄手中的操纵杆。麦克金尼这才明白，正是他在操作封锁袋。
全队都在紧张地期待着。
飞行员的声音传来：“五十米。”停顿一下。“三十米。”
在绿色的夜视摄像机视野里，这架不请自来的无人机慢慢退向那个袋子。
飞行员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过来：“奥丁，现在我们离一号目标只有三英里。高度一万英尺。”
“保持稳定就好。”
屏幕上的无人机稍微拉起来了一点，一个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炸弹袭来！炸弹袭来！二号目标已经开火。”
奥丁说话了：“联合行动中心，有武器向你开火。所有人寻找掩体。”
辛格尔顿的声音传了回来，可以听到背景中警报拉响的声音：“收到，奥丁。”
无人机开始急速爬升。
飞行员的声音：“拉起来，拉起来，这混蛋在快速爬升。”
奥丁挥手示意麦克金尼退后，并跟着她回到座位上。她听到耳机里他的声音：“我们需要把它装到袋子里，尾钩。你快没时间了。”
“我们会搞定的。”
飞机猛地向上爬升追踪无人机，货舱里的人都抓住拉手。突然之间，货舱门能看到的景象变成了下面黑色的不毛之地。锡人开始向后滑动，狡狐用猴绳把他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飞机终于逼近无人机。货舱里的队员都紧张地盯着——过了一会儿，无人机消失了，被封进了口袋。
“搞定！战术行动中心！入侵者入袋！重复一遍，入侵者入袋！”
麦克金尼和奥丁都看着对方。
口袋开始侧偏，然后无人机突然采取规避机动。麦克金尼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这架疯狂的无人机向前冲个几百米，冲进货舱爆炸——把他们都干掉。
无线电中传来飞行员的声音：“这东西疯了。”
奥丁朝机组人员挥挥手。“把压舱物扔下去！”
“大家让开！”
她看到装卸长踢向水泥块托盘的速释开关。在封锁袋的拉动下，水泥块沿着轨道呼啸而行。这个大块头翻滚着坠入夜空，袋子也跟在水泥块后面坠下去。
“封锁成功。袋子自由下落。”
不一会儿，一道白色闪光刺破犹他沙漠的夜空，强光和烟雾充满了口袋。很快传来爆炸声。
狡狐用一个像是双筒夜视镜的东西观察远处的物体。“无人机自爆了，但是袋子看起来还完好。”
她可以听到无线电中响起欢呼声，麦克金尼和奥丁轻松地相视一笑。他们看见封锁袋闪着光，从数千英尺的高空下坠。“希望我们寻找的答案就在里面。”
飞行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战术行动中心，我被导弹锁定！你们是不是有人在给我开玩笑？”
胡佛的声音：“没有，尾钩。”
然后，一枚导弹从东方地平线电闪雷鸣般朝他们疾驰而来，像闪光弹一样划出一条向上的弧线。麦克金尼感觉到肾上腺素泵入全身，脚下仿佛在被火烤。即便作为平民的她也知道，一枚导弹凶狠地扑过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导弹在六点钟方向！释放天使火焰。”
麦克金尼看到C-130的底部喷出十几束火焰拖在机身后面，仿佛天空中耀眼的火光喷泉，不由得目瞪口呆。火焰一阵又一阵地齐射出去，在他们身后形成了白绿色光芒的天使之翼。飞机突然向右倾斜，把她甩到墙上，然后又向左倾斜。麦克金尼抓住装备架，通过打开的货舱门查看他们身后。
无线电中传来奥丁的声音：“他妈的，胡佛，外面是怎么回事？”
导弹从左边经过他们身边，然后爆炸，释放出耀眼的火光和猛烈的冲击波，飞机又是一歪。
飞行员的声音：“他妈的，我们被击中了。”
奥丁朝前面跑过去，抓住猴绳，站稳身体。
麦克金尼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一团燃烧的火球充满了左边的观察窗，地板明显抖了几抖。C-130来回摆动——依然每过几秒钟就喷出火焰。在麦克金尼看来，货舱里的人仍然冷静得可怕，查看自己的屏幕，然后去拿灭火器。这让麦克金尼稍微镇定了一点，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
飞行员的声音响起：“正在关闭一号引擎。我准备尝试在基地的跑道降落。”
狡狐的声音：“导弹从哪儿打过来的？”
胡佛的声音答道：“雷达上什么都没有。”
奥丁从派力肯安全箱里抽出什么装备。“是不是从地面发射的？”
“六点钟方向有个不确定的回声。啊……现在不见了。”
“它已经发射了武器。估计还有第二轮进攻。距离我们多远？”
“三英里。”
“很好。战神盾小组。执行，执行，执行！”奥丁转向麦克金尼，松开了她的猴绳。“检查一下你的降落伞，但除非我说跳伞，否则你都不要跳。”
“一直等到你说跳伞？飞行员不是想要迫降吗？”
“计划有变。快，教授！”
麦克金尼拉上降落伞的肩带，开始系紧。这显然是军用级别的高跳低开降落伞。她抓住手柄以对抗飞机的颠簸，同时掌握开伞索和断开主伞手柄的位置。她扫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在检查自己的降落伞。
飞行员又喊道：“导弹锁定！”
麦克金尼朝开着的货舱门口看出去，看到另外一枚导弹在夜空中呼啸而来，从低角度快速爬升。奥丁用热成像双筒望远镜观察。“我看到两架无人机，六点钟方向，低位，四千米。我觉得我们找到答案了，狡狐。”
“看上去是它们。”
奥丁开始在一个手腕计算机上敲数字。
火焰又从C-130机身中喷薄而出，飞机的大幅规避机动把麦克金尼甩到地上趴着。她抓住装备架，拉起身站着。
我他妈的到底在这儿干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在她脑袋里回荡。她从左边的观察窗望出去，耀眼的光亮已经飘远，她松了口气。她有股冲动，想要跑到货舱坡板跳下去，不过她忍住了。她一定要和队友在一起。她想起了里特尔食尸鬼一样的眼神。
她已经死了，你懂的。
无线电频道中传来奥丁的声音：“尾钩，让你的人都走。”
“收到，奥丁。”
奥丁又在装备箱中翻检。其他队员都匆忙抓起武器，捆上装备。“快走，诸位！”
麦克金尼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来袭的导弹，它扎入火焰中，穿越了火焰，但并没有爆炸。“天啊……”
无线电中传来飞行员的声音：“已设定自动驾驶。全体机组成员，跳伞！跳伞！”
飞机斜着身子向上爬升，狡狐和其他六七名队员踏着沉重的脚步向奥丁的方向靠拢。狡狐把科拉琴挂到脖子上，悲伤地看着它。“好吧，又一把琴去吃灰了。”他把科拉琴甩出货舱门，扔到深渊中。
奥丁从头盔中抽出话筒，向狡狐做了一个手掌切过喉咙的动作。然后他直接冲着狡狐的耳朵吼了几句。因为飞机轰鸣，麦克金尼又戴着隔音耳机，所以她没听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过了一会儿，狡狐点点头，挥手让其他人跟着他。
他朝麦克金尼敬了个礼。“地狱再见，教授！”
全队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地从后坡板跳入月光下的犹他沙漠上空。麦克金尼看着他们从身前经过，身影遁入虚空。她想要和他们一起跳下去。
奥丁抓住了她的肩膀。“还不行，教授。”
“你疯了吗？有人在向我们发射导弹！”
“记得我们讨论过你是个诱饵吧？”他抽出一个小尼龙包，点击了一下红色按钮。“我没有对你说实话。”
“你他妈的为什么一直对我撒谎？”
“因为无论你知道什么，他们现在都知道了。”
剩下的机组成员从驾驶舱进入货舱。领航员与副驾驶员向奥丁敬了个礼，然后陆续从坡板上跳下去。飞行员停下来，一只手放在奥丁肩上。“飞机上没人了，狩猎愉快，军士长。”
奥丁只是朝出口处竖起大拇指。飞行员点点头，跃入虚空。
奥丁看着自己的漫游者平板电脑，然后递给麦克金尼。
图像来自一台监视着她的复制品的摄像机。在“她”所在的地方，现在只有燃烧的废墟和假肢碎片。她的特技道具复制品现在被烧成了炭。
“我的天。”
奥丁把一个上面有个不断闪动的红色小点的小包扔到了飞机前部。“不管那些东西是啥，它们刚击落了我们的‘捕食者’无人机。”
麦克金尼还是抓着装备架，瞪着他。“那我们他妈的为啥还要待在这架飞机上？”
他摘掉头盔和护目镜，从派力肯箱子里拿出一个覆盖整个面部的黑色空气动力头盔，头盔集成了彩色护目镜和氧气面罩。看上去很有星球大战的风格。他又抽出来一个，拨动了一下开关，塞到麦克金尼的臂弯里，朝自己的喉咙指了指。
麦克金尼叹了口气，扯掉自己的头盔、护目镜以及氧气面罩。寒风就像火一样打在她脸上。她赶快戴上新头盔，发现里面集成了热成像仪和夜视镜。她感觉奥丁的手在她的脖颈上摸索开关，突然听到氧气流嘶嘶的声音，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安全通话信道。你能听见我吗？”
“我可以听见你。到底咋回事？”
他朝后指了指。她现在能在夜空中看得更清楚，所以当她看到一枚导弹向他们直扑过来时，不禁大惊失色。但是在后面更远的地方，她可以看见两个闪光的热点——远处的无人机正跟着他们。
她下意识地想要跳下去，但他岩石一般坚硬的手指揪住她的肩膀。
“先想想。”
“想什么？放开我！”
“谁知道我们在这里？”他胸前挂着一挺机枪，紧紧握着。机枪上有一个很大的盒式弹匣。他抬起头看着她，同时调整双手枪套。
她的眼睛没法从来袭的导弹上移开。“我们需要跳伞！现在！”
“它会击中引擎。”
“如果油箱炸了怎么办？如果机翼炸飞了怎么办？”
奥丁专心致志地准备装备。“我见过一架C-130运输机魔爪改装版遇到更可怕的情况……”
“奥丁！”她开始拉着他，向货舱坡板和他们下面的巨大空间走去。
他拦住她。“还没到时候，教授。”
飞机还在因为早先被击中而颤抖，剩下的两个塑料包裹的装备托盘在机舱里跳来跳去。导弹袭来，在右边什么地方爆炸了，麦克金尼倒在甲板上。
飞机猛地向右一歪，然后开始波浪一般上下抖动，令人胆战心惊。刺耳的警报声响起。麦克金尼又站起来，看到左翼升起火焰，三十英尺高，后面拖着黑烟——在她头盔的夜视镜中，这一切都以黑白磷光图像呈现出来。
“稳住……”他抓住她的胳膊，开始缓慢地向货舱坡板的边沿走去。她的头盔里只有黑白两色。犹他州沙漠在一万五千英尺下方滚过。她又朝后看了一眼。
火焰正在舔舐舱壁。
麦克金尼拼命挣扎，然后努力使出了在专门为海外偏远地区野外女性研究人员开设的搏击课上学到的自卫动作——踢向他的腹股沟。
奥丁轻松挡开她的攻击，锁住她的胳膊。“省省吧，教授，我们还没到预定高度。”他朝后坡板外面望去，看着来袭的导弹，在一部集成于高跳低开跳伞服手腕上的微型电脑上敲数字。
她注意到这架飞机其实仍在爬升。
“我觉得我们大概有最多两分钟左右的自由落体时间。现在我们高度三英里，时速三百节，这样我们就会足够近。”
“足够近什么！”
她可以看到他昆虫复眼一样的头盔眼镜上反射出飞机后方来袭导弹拖出的长长尾焰。他现在就像个魔鬼的化身，矗立在火焰和混沌中央，声音冷峻，双腿吸收着飞机狂暴的抖动。他拉上机枪的枪栓。
“你疯了！你会让我们两个都完蛋的！”
“我没有去教你怎么研究蚂蚁，你也不要告诉我该怎么打仗。”
他冲她的身后点了点头，她转过身看到又一枚空对空导弹拉着弧线冲了过来，不过她现在能更清楚地看到导弹的来路——两架无人机就在他们下面，越飞越近，只有一两英里了。
“需要让幕后策动袭击的人认为我们已经死了，教授，不然我们就要时刻提防他们，没有精力去发现想要的东西。”他举起戴着手套的手，露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扳机装置。他的塑料眼镜上的火焰越升越高。“你准备好了吗？”
“哦，我的天啊……”
“我们成密集队形。等到我给你信号你才能打开降落伞。”
“去他的队形！外面漆黑一团！如果我们撞上了……”
“嗨！”他抓住她的头盔，用自己的头盔顶着。“你经历过一百二十次美国跳伞协会认可的跳伞，而且还装备了钱能买到的最好夜视镜。你没有理由死掉。我们需要在拉伞前降到雷达看不见的地方。如果你太早打开伞，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在飞机坠毁之前逃了。这意味着他们会继续追杀你。你明白了吗？”
她站不住脚。
又是一道闪光和另外一声轰响。飞机又在摇头摆尾，瑟瑟发抖。
“去你妈的……”
“跳！”他松开她的胳膊。
麦克金尼跳下货舱坡板的时候，转身面向气流的方向，伸开胳膊和腿以在自由下落的时候保持稳定。奥丁就在她身后。疾风像压力墙一样击打着麦克金尼，不过高科技跳伞服和头盔可以让她保持温度。她从没穿过能这么有效抵抗风力的跳伞服。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体姿态上，开始冷静。即使在夜视视野中，风景也摄人心魄。
燃烧的C-130运输机在他们上前方消失了。
奥丁朝她缓缓滑翔过来，手里举着起爆器。他按下起爆器，那架倒了霉运的巨型飞机爆发出炫目的光芒，然后巨大的冲击波袭来。飞机炸裂成一团火球。奥丁扔掉起爆器，冷静地朝她靠过来，与她平齐的时候，身体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她在耳机中听到他的声音：“记住，要等到我给你命令，你才能打开降落伞。”他们下落的时候，奥丁把系在身体上的机枪枪管指向下方奔涌的空气，紧张地扫视东方。
他老练地伸出一只手像鱼鳍一样挥动，把自己的身体朝远离她的方向移动了十码，他们还在继续自由下落。冷风以每小时一百二十英里的速度冲向他们。他们正朝身下七八千英尺的两个朝他们飞来的物体落下去。奥丁不停地伸展、收回胳膊，调整着左右快慢。她也学着奥丁的样子，调整截击路线。
“这太疯狂了，他们会干掉我们的！”
他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这些是自动无人机，教授。我敢打赌它们正在使用视觉智能软件理解它们看到的东西。”
“那又如何？”
“人是不会飞的。这意味着我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我敢打赌它们弄不明白我们是啥……”
他们落到一万二千英尺的时候，无人机在他们右下方几百米的地方穿过。麦克金尼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看到奥丁的机枪开火了。曳光弹在她的夜视镜里就像耀眼的白色火花一样疾速射出。虽然子弹分得很开，不过她还是看到无人机对来袭的飞行物做出了反应，奥丁的火力追着它们不放的时候，无人机左右闪躲。一架无人机呼啸着飞了过去，直扑燃烧坠落的C-130残骸，不过另外一架无人机绕了个弯，回过去再看空中谁在攻击它们。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她清楚地看到无人机从他们身边掠过，接着传来雷鸣般的巨响，甚至隔着头盔她都能听见。它不是螺旋桨飞机，而是状如蝠鲼的喷气战斗机，尾部喷射着热流。显然这是一架无人机。它没有驾驶舱——而且显然不像是业余玩票的作品。
她在耳机中听到奥丁的声音：“看到我们抓住的那个家伙了吗？小作坊做出来的无人机，我靠。我们抓住的只是他们想让我们抓住的东西。”
“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再派出专业无人机？”
“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东西。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
她的注意力都被他的枪声吸引走了，示踪弹在夜空中漫洒开去，“你真的指望在这样的速度和距离上击中那些东西？”
他继续断断续续地朝无人机开枪。“我靠得足够近的话就可以。”
“高度！”她可以看到地面越来越近。他们现在已经穿越了九千英尺的高度。她回过头看，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大大低于喷气动力无人机。那架离开他们的无人机现在调整方向，跟着他们垂直下坠。
它在追击他们。
“过来吧，操蛋的家伙……”
“你疯了！”她抓紧了开伞绳，不过在最后一刻她收了手，抗拒着开伞的冲动。她抬起头，意识到无人机可能会朝她开伞之后的伞衣冲过来，撕开她的降落伞。
奥丁朝从上方扑过来的无人机开火。示踪弹就像火焰喷泉一般，但无人机越来越近，现在只在他们上方几百米，而且在不断加速，昆虫般的复眼阵列死死盯着他们。
几英里外，狡狐、开膛手、胡佛和其他人都在沙漠空地上折叠好降落伞，仰望天空中的焰火——示踪弹在群星中洒开，喷气引擎在咆哮，燃烧的飞机残骸如雨坠下。
狡狐摇了摇头。“太狡猾了，老大。”
胡佛拍拍狡狐的肩膀，给他看漫游者平板电脑上的图像。“他们在袭击营地。”
狡狐看到几十辆联邦调查局和国土安全局的车辆朝联合行动中心涌去，警灯闪动。他朝胡佛点了点头。“现在该重新集合了。”
开膛手指了指一架正朝他们飞来的直升机。
他俩还在夜空中降落，奥丁用两只手指指自己的眼睛。“跟着我，教授……”然后转过身继续朝上方影影绰绰的无人机开火。他们下落的时候，弹壳密密麻麻聚在他们身边，麦克金尼不得不把弹壳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