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信自己身处堪萨斯——公路的标牌,一路上经过的轿车和商业区。她肯定在美国境内。这里应该是个讲法治的地方。
她走到洗手间,在水槽里接了点凉水。她弯下身,往脸上扑水。她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了幻想?
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呢?她现在被绑架了,而绑架她的这伙人拥有可观的资源,他们似乎很关注使用了她的社会性昆虫算法的无人机战争。而且这伙人准备把她扔出去作为吸引无人机攻击的诱饵——就她所知,他们自己也操作无人机。
麦克金尼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搜寻哪里有摄像头。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别之处。不过她知道现在的摄像头可以安装在针尖上。她看着梳妆台镜子中的自己——棕色短发,康奈尔大学的T恤和汗衫,看起来就像个囚犯,瘦削而疯狂。蓝色的灯光和影子下,她显得更加不真实。她放声大笑了一会儿——几乎歇斯底里。如果她的父亲或哥哥现在能看到她,会说些什么呢?被迫加入国际间谍活动。绝对笑死个人。
麦克金尼又严肃起来——一定耍弄清楚这里都有些什么勾当。光问问题显然不够。是去找点过硬证据的时候了。
她走到走廊的门边上,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外面有什么动静。一切都静悄悄的。她很满意,小心翼翼地拔开插销,转动把手。她拉开门,探出头查看走廊两边。她只能听到头顶上方走廊灯的嗡嗡声,没看见摄像头,不过墙上有些传感器、烟雾探测器、洒水喷头。
两边似乎都没有异常,她踏入走廊,开始朝左边走,就是前天她和狡狐一起来的时候的方向。她经过其他编号的门的时候,听见什么地方传来了鼾声。她继续往前走,鼾声减弱了。然后她来到一个丁字路口,对面是打开的防火门。她在路口探头观察另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更宽些,左边车库方向传来的金属吭啷声音更响些,还偶尔有些叫喊声。她转向另一个方向,过去又是一个丁字路口,看不到有门。她决定大摇大摆地在走廊中间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走到拐角,她就坚决向左,结果猛地撞上了一扇关闭的门。门上有电子感应锁,门把手上有闪着红光的LED灯。麦克金尼立即毫不犹豫地转向另外一个方向,朝一条两边都是亚麻色木门的白色走廊大步走去。走廊的尽头也是一扇锁着的门,不过她没有看见门把手上有LED灯。她朝那扇门冲过去。
路上经过一扇门的时候,她听见嗡嗡的谈话声。她放慢脚步,听到无线电的静电噪声,然后是辨别不出的无线通话,接着是几个人在说外语。麦克金尼好奇地朝那扇门走去,把耳朵贴在门上。
一个人叽叽咕咕地讲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可能是俄语?
突然旁边传来乌鸦嘎嘎的鸣叫声,麦克金尼吓了一跳,转过身。对面是从墙上凸起的灭火器标识,而一只大乌鸦就停在上面,好奇地看着她。
“你把我的屎都吓出来了。”她向乌鸦靠过去,而乌鸦还是冷静地看着她。直到走得近在咫尺,麦克金尼才发现乌鸦头上挂着某种型号的光纤耳机。乌鸦呼扇了几下翅膀,又叫了一声。
“没人喜欢打小报告的,福金。”
乌鸦又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雾尼。”
麦克金尼又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看到奥丁站在走廊里,在她身后不远。
“睡不着?”
麦克金尼向他走去:“我听见门后面有人说外语。”
“你还是不相信我?”
她指着门说道:“我越想越怀疑。我们为什么不在一个军事基地里?为什么没人给我看能证明你们身份的政府文件或者其他证据?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奥丁缓缓点头,似乎在仔细斟酌自己的回答。
雾尼在麦克金尼身后叫着。
麦克金尼指着乌鸦。“你究竟为什么要使用乌鸦?”
“你需要睡觉,教授。”
“我需要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在帮坏人做坏事。”
奥丁指着乌鸦。“福金和雾尼每天都在外面飞,自己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如果它们把你当朋友看,它们就不会发出警告声的。”
“你在利用它们。”
奥丁伸出手。雾尼飞过来停在他的手上,然后爬上肩膀。“你这么看待共生关系,有些偏激了。”
“训练乌鸦为你打仗不能算是共生吧。”
“我有时候在怀疑究竟是谁训练谁。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说野外研究的?永远不要去研究一个比你自己还聪明的动物。”他朝麦克金尼身后的门走过去,在门板上猛敲。
里面的无线电交谈停了下来,有人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门边。门打开了一条缝。是一个满面皱纹和雀斑、头发灰白、梳着马尾辫的老人。他的嘴角叼着雪茄,烟雾缭绕。他说话带点俄罗斯口音。“你他妈的这么敲门干啥?你吓死我了。”那人的目光从奥丁转移到麦克金尼头上,微微一笑。他从嘴角拿下香烟,把门打开得更大一点。“晚上好,亲爱的女士……”他伸出手,但奥丁打断了他。
“这一套省省吧,岩石。给我们这位大教授讲讲你为什么说俄语。”
老头皱着眉头,把门全打开。“因为我是个俄国人,你这混蛋。为什么这么问?”麦克金尼看到他身后是个电子实验室,到处放着电路板和无人机零件。
“你从哪儿来的?”
“问这干啥?”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老头怒了。“联邦调查局是不是又无聊了?”
“回答问题。”
“我和我兄弟在1989年逃了出来。我证件齐全,谁要是在这件事情上瞎说,就请他亲亲我的乌克兰屁股。”他用手戳奥丁的胸,“你也不例外。你觉得你可以威胁我?那我就把你的宝贝鸟儿抓起来塞进你的屁眼。我被克格勃在斯摩棱斯克关了一年。世界上没有人能……”
奥丁举起手。“岩石,够了,哥们儿。我只是想让人明白一些事。没问题了。我们不打搅你了。”奥丁对麦克金尼做了个手势,回头沿着走廊离开。
岩石探出身子到走廊里。“你还没有向这位可爱的年轻女士介绍我呢,奥丁。”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岩石。”
“啊,去你妈的机密。我的机密比你的强。”他回到实验室,甩上门。
麦克金尼走在奥丁身边,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放松心情的话,教授,你可以在这个设施里闲逛。我不能为你打开所有的门,但你可以遇到什么人就和什么人聊天。如果从他们身上搜刮情报能帮助你入睡的话,就搜刮吧。”
麦克金尼自顾自点了点头。“我会的。”
奥丁折向一条旁廊。“别熬夜。明天我们会给你讲怎么实施诱饵行动。你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真正处于危险之中。”
“我怎么就不相信你呢?”
“明天。”说完奥丁就没影了。
麦克金尼又沿着走廊走了几分钟,不过绝大多数门都锁着。她发现自己正在朝车库的方向走,一路上都能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她先是通过钢丝网小窗看过去,然后便走过双开门,来到车库。六七名工人忙着在车子两边进行改装、调整,焊枪在手里闪光,铁锤吭啷作响。狡狐和雾霾站在一边,对着一个写字夹板说着什么,两个人胸前都挂着冲锋枪。
狡狐翻阅写字夹板上的页面。“告诉他们,他们有四天时间装载任务装备,交给第160特种作战航空团。武器只能空运,不经过陆路。”
雾霾转过头看着麦克金尼,狡狐也转过身,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在找什么东西吗,教授?”
“睡不着。奥丁说我可以四处看看。你可以找他确认。”
“没问题。”狡狐笑了,然后举起手到右耳,对着空气说话,而雾霾仍盯着麦克金尼。她看到一条螺旋形细线从狡狐的耳朵伸到衣领里面。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耸耸肩。“请便,教授。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麦克金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但她已经在四处张望,看有什么机动车可以用。她来的时候看到的卡车有几辆已经不在了。她记不清楚是哪几辆。她沿着那一排车走,还没走到中间的位置就停下来,观看一个二十多岁的军队技师从一辆四驱大卡车的侧板拉出一捆线。他身手干练,正对着布线图用电压表测试连接。
他注意到她在看着他。
“你干的真是个大工程。”
“我就是干这个的,女士。”这个小伙子带点南方口音,不过她不确定到底是哪里。得克萨斯?佐治亚?
麦克金尼走到那台十吨卡车旁边,手掠过闪光的挡泥板。那个小伙子偷偷瞄着她。
这辆卡车真赞,崭新的车身,宽阔的镀铬散热栅,双排座驾驶室。车上涂着战神盾公司的盾形商标,还专门为野外地震工作进行了加固。驾驶室把手与她的眼睛平齐。不过,载货平台被一台带有两条巨型排气管的多例模式发电机占满了。发电机的侧面板敞开着,露出电路板、开关盒以及刚才技师检查的一盘盘线圈。
她朝那盘线点了点头。“你怎么学会干这些活儿的?”
他抬起头。“苦练,女士。”他咕哝着,把手伸到设备面板深处。
“那你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停了下来。“我们不能讨论这个,女士。”
麦克金尼慢慢点了点头。“好吧……”她又把手指拂过卡车,继续沿着车库漫步,查看更远处的车。
麦克金尼经过一辆四驱美国林务局的消防卡车。这辆车有一个加长的四人乘客座位,车身上有一大排装备面板——都是鸭绿色。这辆车要么已改装完毕,要么就是还没开始改装。她的目光落到远端的工作台上——那里挂着一串钥匙。
她回头看了看狡狐和雾霾——他们还在写字夹板的清单上勾勾画画——又看了看在附近那辆卡车旁忙乎的小伙子,他还在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电线。麦克金尼果断地走到工作台旁,拿走了钥匙串。钥匙上有塑料标签,用粗体黑字标着“国际7400 DT530”的字样。她转身看见旁边那辆卡车巨大的镀铬散热栅上巨大的“国际”标志。
她深深吸了口气。她是不是真的考虑好了?是不是因为睡眠不足而昏了头?
不过,如果这些人的身份真如他们所说,那她要做的事也仅仅会给他们带来点“不便”而已。但如果这些人说了谎,她要做的事就会救许多人的性命,包括她自己的。
麦克金尼爬到钢踏板上,打开驾驶室门。她进去的时候鬼鬼祟祟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把手指放到方向盘上。她鼓起勇气,伸出手关上驾驶室的门。然后她飞快地按下电子门锁。
她转动钥匙点火,发动机开始轰鸣。她看了看后视镜,那名年轻的技师丢下他的布线图,朝她的卡车狂奔过来。
麦克金尼松下手刹,然后踩下离合器,平稳地挂到一挡。她松开离合器,巨型卡车开始向前移动。年轻的技师几乎已够到驾驶室,不过还是退后了,好像在大喊过来人帮忙。
疲惫令她产生了一种超现实的幻觉,不过她确实已经行动起来。她正在亡命。
麦克金尼挂到二挡。就算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要赞一下卡车的质量。这辆车与她之前在非洲的崎岖山区道路或亚马逊丛林中开过的老掉牙的五吨梅赛德斯截然不同。这辆车是崭新的。
她瞟了眼副驾驶旁边的后视镜,可以看到狡狐和雾霾往她这边跑,手中握着冲锋枪,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拜托,不要开枪。”她对他们来说价值太高了。她一定很有价值。
麦克金尼开车猛地冲向那个工作台,还有把整个场地都围起来的波纹铁皮墙。她记得缓冲区里虽然是空的,却都是五号专家的自动鱼在巡逻。过了缓冲区就是第二道围墙,第二道围墙之外就是自由的天地!
她开车撞向金属墙板,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在空阔的洞穴中久久回荡,金属零件叮铃咣啷横飞。
这辆大型消防卡车冲出了金属墙,就像撕开一张纸一样容易。引擎罩上的绿漆划出一道道刮痕,但麦克金尼依然向着黑暗的缓冲区疾驰。
她挂到三挡,发动机咆哮着,车头大灯也打开了——然后是车顶灯和警笛。此时的卡车就像被囚禁在矿山中的女妖。她急转绕过一个巨型石柱,灯光照亮了前面的外围围墙。
几十条飞行鲨鱼慢慢向她游过来,她径直把它们全部撞开——一些被轮胎碾过,一些被挂在散热栅和侧视镜的架子上。卡车还在加速,现在时速三十五英里。
她朝侧视镜瞥了一眼,发现不少人在车库里跑动。她又转过头向前看。“给点力!跑快点!”
她以四十五英里的时速撞上第二道围墙,前方第二次传来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围墙轰然裂开,她也不由自主地一躲。麦克金尼向右打方向盘,她记得卡车就是从这个方向开进来的。这种大型卡车的重心很高,转弯时车身有些倾斜,轮胎在光滑的石面上吱吱作响。她稍微松了一点油门,慢下来重新控制卡车。
麦克金尼挂到四挡,开始加速。她从相隔二十英尺的两根石柱中间冲过去。卡车在黑暗中咆哮,麦克金尼在搜寻出口。
但后视镜里很快出现了车头大灯。
“妈的。”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追了上来。车子更小,也更快。
麦克金尼朝前看,看到了亮光——特罗珀里斯郊区住宅区的亮光。她踩下油门,持续加速。
她看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出口标识时,后面的车几乎追了上来。她松下油门,想要减速过弯,卡车一个摆尾,顿了一下,擦过一根粗壮的石柱,火花四溅如雨。
“集中精神,琳达……”她已经绕过弯道,前面有人朝路边躲过去,让她的卡车经过。她鸣笛一路呼啸而过。
麦克金尼扫了一眼时速表,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只允许开到每小时二十五英里的道路上开到了六十英里。不过她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决定继续猛踩油门。后面的车看上去像一辆土地管理局的森林警察皮卡,离她的车尾只有一百英尺。那辆车也打开车头灯和警笛,车头灯频闪。
麦克金尼冲向一个立着禁行标识的郊区路口。麦克金尼开始踩刹车减挡。她又看了看后视镜,摇了摇头。为救自己而杀人是不对的。她再次减挡,继续降低车速,希望警笛声能警告人们她正在冲过去。
麦克金尼低速经过路口,不过在看到远处杀过来的土地管理局警察皮卡开到并排的位置上后又继续加速。雾霾从车窗中探出身,朝她喊着什么。她可以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支自动手枪,麦克金尼向左打方向盘,撞向他们。
他们狠踩一脚刹车,勉强避过,差一点就被麦克金尼的大卡车挤到石墙上。
麦克金尼向前方开去,冲出隧道口。这是个寒冷的堪萨斯夜晚。她兴奋地喊了一声,然后开始寻找方向。
路上出现了些卡车和轿车,不过她依然疯狂驾驶,警笛长鸣。她穿过高速公路,躲开一辆冲过来的半挂车,然后呼啸着越过铁路交叉口。
她又看了一眼后视镜,皮卡越追越近。在正常人看来,这不过是两辆正紧急赶往事故现场的车而已。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要找到一大群人就好,只要有很多目击者就行——警察也行。
麦克金尼吃惊地发现一家赌场近在咫尺。她模糊地记起从机场开过来的时候曾经过这里。
赌场在密苏里河岸边若隐若现——美利星赌场,停车场海洋中的水泥孤岛。对于赌场,她只知道一点:这里有很严的安保。赌场背后,麦克金尼看到一条模糊的天际线,那里一定是堪萨斯城区。哈利路亚,赞美上帝。她终于来到了文明世界。
她加速朝赌场门口驶去。
她在第三世界混迹多年,面对这么荒谬的处境只有哈哈大笑。缺少睡眠让她有点神志不清。
皮卡又跟了上来,但麦克金尼不断在赌场主路上左摇右摆,防止追击者开到侧边。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准备开枪射击轮胎。也许他们还很希望把卡车夺回来的时候卡车依然能开。在赌场进进出出的轿车自觉靠到一边,让这两辆疯狂的紧急救援车先过。
他们现在逼近了赌场主入口的灰泥柱廊,入口两侧的霓虹灯不停闪烁。麦克金尼驾车穿过入口,驶向停车场,那里停着私家车和一些出租车。
她从后视镜里看到皮卡慢了下来,一个一百八十度掉头。她觉得自己全身一阵轻松。她搞定了。她已经成功逃离。她朝前看才意识到自己的速度依然很快,于是狠踩刹车。消防卡车狠狠抖动了一下,轮胎吱吱响,撞上了电缆塔。她猛地朝前扑去,不过气囊没有爆开。
几十个人朝卡车奔过来。保安和停车服务生都注视着她。她向后靠在座椅上,轻松的感觉漫过全身。
还不行。这还没完。还不行。
她熄了火,关了警笛和所有车灯,解开安全带,爬出驾驶室。六七个人已经围在她身旁,其中一个人穿着西服,还有几名老人、一名保安、几个穿着制服的停车服务生。
“你没事吧,宝贝儿?”一名大腹便便的光头中年保安搀住她的胳膊。
她甩开他。“我没事。给联邦调查局打电话!有绑匪正在追我。他们就在我身后的警车里!”
那人皱着眉,又过来几十人围在他们身边。人群中的一个人指着后面的入口。“那辆车开走了。”
“什么?”那名保安又抓住她的胳膊,“警察在追你?”
麦克金尼死死盯着他。“如果他们真的是警察,为什么在撞车现场掉头跑了?为什么他们想逃?”
那人仔细看着麦克金尼的脸,身边的人群也在琢磨此事。麦克金尼抬起头,发现她把卡车撞得不成样子。前轮离地六英寸,保险杠和散热栅嵌在电缆塔里,而电缆塔也被撞到与地面成四十五度角。甚至人行道也给撞碎几处。
又过来几名保安,推开围观人群。年纪最大而且显然最资深的那个保安走上前。他完全秃了,看起来以前当过兵,现在大概六十多岁了。“真见鬼。你没控制住车子,亲爱的?”
先前的保安还没开口说话,麦克金尼就回答道:“给联邦调查局打电话!我刚从绑匪手中逃出来。”
那人皱皱眉,指着美国林务局的卡车。“你到底怎么弄到这辆车的?”
她现在被十几名保安包围,他们个个身着棕色衬衫和裤子,皮带警棍一应俱全。如果在以往,她应该很紧张,但此刻她却非常安心。她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但突然发觉自己筋疲力尽。
那名资深保安依然惊讶地注视着她。
她冲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出来:“打电话!给联!邦!调!查!局!”
他拍了拍她的胳膊。“让我们先交给警察处理,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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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闭环
二十四小时后,麦克金尼坐在联邦调查局堪萨斯城办事处的拘留室里。她只睡了一会儿。半面墙都是镜子。另外半面墙是漆成白色的煤渣砖,砖头表面上到处刻着大写字母和脏话。她在想,谁会想到并成功地把一把利刃带进联邦调查局的审讯室呢?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用螺栓固定在地上,还有几把坚固的树脂椅子,也用螺栓固定在地上。桌子边缘很光滑,没有东西可以用来上吊或者是自杀。他们抓她的时候,把她的那块便宜手表也收走了。她在野外的时候从来不戴首饰,不过联邦调查局对她做登记的特工满腹狐疑地看着她,因为他们没发现她身上有首饰。什么样的女人才不戴首饰?可能是女瘾君子。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审讯室的单开门终于开了,进来两个干练的西装男。他们不苟言笑,每人拿着个文件夹,坐在她对面。门在他们身后自动重重关上,外面刚传进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又都消失了。
“女士,”他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麦克金尼女士,我是迪尔尼特工,这位是哈里森特工。”
麦克金尼朝他们点了点头。“先生们好。”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书面陈述中——”
“国务院把你列为在非洲‘失踪,推定死亡’的人员,但你却在这里出现了,声称拥有关于美国遭受恐怖炸弹袭击的情报。”
“我的确拥有与炸弹袭击有关的情报。”
“与炸弹有关?这有什么不同吗?”
“炸弹袭击并非公众所认为的那样。”
“你知道向联邦官员提供虚假陈述构成重罪吗?”
“我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首先,你有犯罪记录。”
麦克金尼很吃惊。“我可想不起我有什么犯罪记录。”
“持有大麻,行为不端。”
“简直难以相信我们在讨论这种事。警察在一次示威中抓了一千多人,我只是其中一个。大麻?拜托,我上过大学。”
“你认为毒品法律对你不适用?”
“不是那样——听着,我们能不能讨论下我想要告诉你的重要事情?”
他看着文件。“你可疑地失踪了,而你之前投了大量人身保险。”他抬起头,“你有大量助学贷款没还。”
“我简直难以相信你对我说这个。”
“你盗窃并损毁了一辆美国林务局的卡车……”
“那不是美国林务局的卡车,而且我不得不用这辆车逃跑。”
“因为你声称你被绑架了,”他又读了一遍,“绑架者可能是绝密军事行动组,或者恐怖分子。非此即彼。”他抬起头,“没错吧?”
另外一名特工哼了一声。
“听着,我是康奈尔大学昆虫学教授……你可以去大学网站搜索我,就可以找到我的照片和一切信息。我不是什么怪人。我是世界级的蚂蚁学家。我可以把社保号给你,还有我的……”
“我们已经通过指纹确认了你的身份,这并不是问题。我就是有些奇怪……你是怎么回到美国的?”他翻阅着文件夹中的文件,“两个半月之前,你从美国纽华克出发,经南非的约翰内斯堡到坦桑尼亚,海关记录显示你一直没有回来。美国航空公司的记录显示,你订购了一张本月底的返程票。”
“我已经在书面陈述中解释过了。”
“麻烦再解释一遍。我想确认你的陈述前后一致。”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我被绑架了,然后被强行带回美国。”
他们两个人都向后靠在墙上。“你被绑架了——在非洲——然后被带到堪萨斯城?这是爆炸发生之前还是之后?”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不过……”
“政府为什么要‘绑架’你?如果真是政府绑架了你,他们为啥不更新你的护照状态呢?你又是怎么搞到林务局的卡车的?”
“那不是林务局的卡车。我被一个资金充裕的秘密军事行动组绑架了。他们有一个大车库,里面的车涂上各种壳公司和政府机构的标志作为伪装。”她指着自己依然穿着的战神盾公司T恤,“比方说,这件衬衫。战神盾应该是个石油勘探公司,但其实是秘密行动组的壳公司。”
迪尔尼特工慢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哈里森微微笑了笑。“看来,他们大概有个迫在眉睫的蚂蚁问题要搞定。”
麦克金尼盯着他们。“他们说我的织叶蚁软件模型被应用到了自动化战斗无人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