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会死!”她随意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在没有毁了那人之前,她是不会死的。

“我给你倒杯水!”

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将胸口的闷痛压下。汉吉汗斯见她未再吐血,脸色似乎也好了点,稍稍放下了心,“我这里很安全,你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她摇头,“我没有时间休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可以帮你!”汉吉汗斯急切地说道。

“汉吉汗斯,照顾好唐你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其他的…你帮不上。”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

千色用手轻轻覆上他的唇,示意他听她说下去。

“我知道,你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了,但很多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它前车太广,也太深,你不需要我去冒险,安然去过你的生活。今晚的见面,你就当是一场梦,过后你就忘了它,要忘得一干二净,对谁都不能提。你只需替我照顾好唐,直到有人来接他。”

汉吉汗斯不依,他想留在她身边,做什么都可以。

千色突然笑吟吟地说道:“若你不想我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那笑没有热度,冷得似能结冰。

汉吉汗斯一僵,这无疑是戳到了他的软肋,他只能点头,千色见他答应了,开门要走。

汉吉汗斯追出门外,急切地问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千色绽开笑容,像一朵盛开的昙花。她仰头盯着天空,好一会儿才说道:“能!”

若真有那个世界的话,总能再见的。汉吉汗斯稍稍安了心,她说能,就一定能。扑面而来的微风带着夜晚的清凉,眨眼间,她便融入了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年后,每当汉吉汗斯回忆起这一夜,他总是在想,或许真的是一场梦,只是梦醒的时候,留给他的是追悔莫及的眼泪…夜晚的风擦过千色耳边,夜凉如水,她像融入两人风一般,行动迅速。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Boss的计划多么恐怖,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计划该如何阻止,脑子里的芯片她并不担心,早在和土耳其王妃交换身份前,她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是未料到唐会发现,她清楚唐不会将它泄露给组织里的任何一个人。但唐脑子里的芯片却不同,凤凰涅盘后,她封住他的意识便是为此,但这只是暂时的。

她必须在唐醒来前救出八老,没有八老的WFP还不能与Boss抗衡,只要八老获救,一切将会不同,只是不知道八老被监禁在哪里。

她停下脚步,暗夜中,看向自己的小腹,神色哀伤,她仰起头,满天繁星一闪一闪,宁静美丽,在她眼中却似繁花,一朵朵盛开,再一朵朵凋零,她曾失去过很多很多,不想再经历失去的痛苦,偏偏不得不经历,若是有一天…她怔了一下,真要是有那一天的话…她像只灵巧的黑猫,再次融入夜色,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做了什么,直到第二天,略带轻寒的夜再次到来。

做了十八个小时的手术,米修的体力彻底消耗殆尽,眼前一黑,若不是罗马斯也去,他铁定晕倒在地,接着他被抬出了手术室,罗马斯留下收尾,将安德鲁身上的伤口注意缝合,结束后,他拉下口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安德鲁即刻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手术虽然成功了,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米修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一到WFP,不要说休息,他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就直接为安德鲁做手术。

卡尔递了瓶矿泉水给罗马斯,“情况还算稳定?”

罗马斯点点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精神为之一振,他将空瓶子扔进垃圾箱,憋了一眼米修,忍不住嘀咕道:“没见过这么死心塌地的家伙。”

卡尔笑笑,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

昨天,当米修和安德鲁跟着土耳其亲王突然出现在WFP医学中心的时候,他们都吓了一跳,一得到消息,所有人都冲了过去。

安德鲁伤得极其严重,米修虽然没有受伤,但非常狼狈。米修一见他们,便叫嚣着要一间设施最好的手术室,虽然和安德鲁素来不和,但见死不救不是他们的作风。确切地说他不能保证罗马斯是否真的会全力以赴,恐怕就是阿洛拉在,他也不会把手术交给她做。但安德鲁的伤势太重,光凭他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罗马斯只好勉为其难地充当副手。

手术一开始便是输血问题,好在安德鲁要比狄克幸运,他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的血型和他一样,可惜光凭卡奥利献血也是不够的,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狄克身上。按照狄克对安德鲁的恨,即便安德鲁救过他,他恐怕也不会欣然同意,他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希望安德鲁死的人,卡奥利像是怕他不同意,已经有了拔枪威胁的意思。

不料,狄克撸起袖子,衣服咬牙切齿却很是兴奋的表情,大喊道:“抽!当初他给我多少,我就还他双倍!”

回想当日,他知道身上有安德鲁的血,差点没当场放血自残。现在根本就是给他雪耻的机会。不过两倍就有点过了,他的身体可受不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卡奥利,若不然,他真的会不顾和三胞胎的情谊,拔枪对上狄克的脑袋。

手术最终顺利完成,接下来就是盘问米修,他和安德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把安德鲁伤成这样?还有那位亲王大人,怎么就断了三根肋骨?但他好似嘴巴被线缝死了一样,半个字都不透露,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阿尔缇妮斯就在WFP医学中心,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一直到萨鲁回来了,还受了伤,心焦的她根本顾不得自己也是一个“病人”,只想着去看萨鲁。但是还算清醒,直到这一动,势必会让自己部署的计划功亏一篑,她赶忙打手机给凯洛贝罗斯。

自己的父亲受了伤,凯洛贝罗斯当然比谁都紧张,趁着无人,偷偷塞给萨鲁一个手机,谁让他把手机忘在海中月了,顺便再塞一张小纸条,萨鲁立即心领神会。

该治疗的也治疗了,该问的也问了,既然什么都问不到,狄克等人也不会自讨没趣,也就都散了。

趁着四下无人,阿尔缇妮斯急忙躲进被窝里,拨通了萨鲁的电话。

“萨鲁…”她担心得喉咙都哑了。

萨鲁不吭声。

“你还在生气?”她小心翼翼地问。

回应她的只有萨鲁的呼吸声。

“你说句话好吗?别让我担心你,你的伤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受伤?”她急不可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要是再不回答,她就要哭了。

萨鲁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呢?”

阿尔缇妮斯一喜,顿时将眼泪逼了回去,“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摔下楼梯是假的,不是真的。”

萨鲁早知道了,凯洛贝罗斯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可夫妻两人近在咫尺,不能见面,非得通过手机对话,他心里怄得要死,心情也极度恶劣。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你还没回答我。”真怕他还在生气,会突然挂了电话,阿尔缇妮斯着急地问。

“我没事,还死不了。”他淡淡地回答。

她松了口气,“你到底怎么受伤的?菲儿说你几天前离开了海中月,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要忍。

“没什么,只是心情郁闷,出去转转,没想到船撞到了礁石。”他胡诌。

“那你怎么会和安德鲁在一起?”阿尔缇妮斯毕竟是精明的,别以为能在她跟前打马虎眼。

萨鲁皱眉,寻思着要怎么打消她的疑虑,“碰巧。”阿尔缇妮斯怔了一下,“你没骗我?" "露娜,从来只有你骗我,我可没骗过你。”

他以前是没骗过她,这次他却骗她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尔缇妮斯自知理亏,没敢再问下去,免得刺激到他,“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来看你。”

他可不指望她真会来看他,按照凯洛贝罗斯纸条上写的,她现在可是连床都不能下,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不如他来想办法。

他嗯了一声,接着说:“露娜,我爱你。”

阿尔缇妮斯激动得湿了眼眶,热切地回应道:“我也爱你。”

对于他们而言,这句“我爱你”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米修休息一会儿,体力少许恢复了一些,先是去了重症监护室,查看安德鲁的生命体征。这一晚相当重要,只要度过了,他便能转危为安,他也没有忘记千色的话,今晚她会来找他。

“安德鲁,若她真是我想的那样,你醒了,又该怎么办?”他双手握拳撑着自己的额头,靠在床边,一脸担忧,“真不知道是不是你前世欠她的,这辈子总要受她的折磨。早知这样,当初我就该让阿洛拉给你催眠,让你忘记她,忘得一干二净,管你是杀人放火还是贩卖毒品,都比现在要好,我宁愿你十恶不赦,也不想要你遭这份罪。”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否则他就不是安德鲁了。

“你说得对,他不该再受这份罪。”

冷清的病房里,声音乍然而起,米修震惊的回头,入眼的是一个护士,米修未曾见过,但她的眼睛太熟悉了。

“千色!”除了她,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微笑,眸光微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跟我走吗?”她虽然易了容,换了装,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进来,但仍不能放心。

米修立刻站起来,“走!”

他迈开步子就往门外走,千色侧开身,让他先走,回眸望向病床上的安德鲁,昏暗的室内,只有检测生命体征的绿线幽幽地发着光,借着这光,她并不能看清安德鲁的脸,但足够了,他还活着,刹那间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夜晚宁静得像是时间也停止了。

“若我比狄克先遇到你,你会不会爱上我?”猛然,这声音入她耳中,如春雷般轰鸣。

她倔强地咬着唇,可手心传来的疼痛正逼着她去回答,最后成了呢喃:“慕容悠无法回答,千色却可以…”她回头欲走,“会!”

音落,她决然离开,更像是逃离,昏迷中的安德鲁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米修与装扮成护士的千色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米修神色凝重,千色十分谨慎地注意周边是否有人,她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夜惹欢从对面而来,她今天也来WFP医学中心,不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她只是有些发烧,挂了几瓶点滴,那个说要送她回去的男人,因为WFP元帅的召唤竟然把她扔下,还说什么等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也未见他回来,回去前,她要去问个究竟,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当成…猛然间她脸色绯红,气息紊乱,咳嗽了一声,总之她就是气不过,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

她与米修,千色擦身而过,没怎么注意千色,只当她是寻常的护士,米修与她因为救米娅有过一面之缘,但彼此的印象都极不好,遇见了也只是点点头。

倒是千色见到她头上的簪子,大吃一惊。凤凰簪?这是夜家的传家之宝,为何会在她身上?

米修也注意到了,突然想起千色身上的凤凰,开口道:“夜…”

这个夜字刚出口,千色便已知晓她是何人,左手手指如风掠过,他只觉胸口一阵刺痛,而后竟发不出声音。他对着千色瞪大了眼睛。

“别乱动,走!”手指依然抵在他的胸口,米修明白若是他有什么动作,后果不会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

他无法,只好继续走。

夜惹欢听到了那个“夜”字,回头看去,惊见米修和护士紧紧地靠在一起,心下只觉龌蹉。

这个男人不是有老婆了吗,怎么还和护士那么亲密?果然不是好东西。她回身,眼不见为净。

米修和千色安然出了WFP医学中心,未有任何人发现她来过又走了,甚至还带走了米修。

米修一路跟着她,走了很久,才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千色松开他,解开他的穴道。

一能出声,米修便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千色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这张脸是米修极其熟悉的,对着这张脸,曾有过的猜测顿时浮出脑海。

“你到底是谁?”即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心中的假设成真,他还是要问。

第十二幕灰飞烟灭千色遥望眼前的堡垒,它立于百丈高的崖上,崖下是奔腾的大海,浪声却似孤魂野鬼的嚎叫。她从深山密林中一路找来,凭的是记忆。BOSS为人极度小心,即使是她来去时也只能看到其中一程路,大半的路途都是蒙眼而走,且每次还是不同的路径。或许很难有人相信纽约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密林中即便正午也是昏暗一片,不知摩纳哥的鸟兽是不是嘶鸣,更是加剧了这里的恐怖,即使是最勇敢的探险家也不回来这里冒险,BOSS又用强大的干扰器阻碍了一切能够辨识方向的雷达,无论是谁到了这里都会迷失方向,根本进入不到最深处。

她庆幸自己有过人的记忆力,终于还是找到了它,记忆有事并不是好东西,记得太多便痛得更多,若记忆无错,她便是在这里醒来成了千色。这里便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仇恨似火烧,灼得她眼睛通红。她在恢复记忆前便猜测自己是慕容悠,机缘巧合下又从米修处看到了卡奥利的DNA图谱,她冒险将那页纸撕了下来,可笑的是它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结果却一样。她是慕容悠,死了十六年的人!

恨意蹿过她的四肢百骸,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密林一过便是这巨大的山崖,周边空旷无一物,堡垒在山崖的最高处,部分建筑还是山崖直接凿刻而成,它从上至下被墨黑色的金属包裹,极似魔鬼的居所。此时,天色出奇的沉,乌云密布,时不时有狂风大作,尘土飞扬如龙舞,让人睁不开眼,却吹不散她眼里的血色。一个人要恨到何种地步才能似她这样,宁愿化身魔女,宁愿背离所有情谊,宁愿沦入地狱永不超生也要毁灭仇人?

牙关紧咬,让眼里的血色慢慢褪去。她一袭黑衣,身上只要是不会妨碍行动的地方皆有武器,无论是枪械、手雷还是冷兵器,她都准备充分。但直闯仍是胜算不大,必须迂回且不能惊动堡垒里的人。她灵巧闪去,无声无息,避入一处能遮掩身形的暗处,堡垒的入口就在眼前,把守有八人。即便这是密林最深处,把守之人仍不使洛拉说的没错,火焰的催眠比她的要强大,其实当时就已经让阿洛拉的催眠开始失效,随后她又遇见了安德鲁,彻底讲催眠破解。

同样的,阿洛拉的催眠比起第一次也要强大,却未曾让她恢复该有的记忆,不,其实也解开了,只是八老植入的新记忆已经生根,她要想起来还需要时间。然后她“死了”,当她睁开眼看到唐的时候,她最初的记忆便真正开始复苏。但,当时她动不了,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再次醒来已过了十年,也就是距今六年前。即使是恢复所有记忆的她,也想不起从她复活到醒来变成千色的十年里,Boss对她做了什么。她的左手完好如初,就连处女膜也如是,宛若新生。

至于第四次,便是她第一次误入WFP,遇到了狄克。因为刺激太大,她开始有所察觉,火焰催眠了她,将这份察觉扼杀在了摇篮里。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她要经理的磨难。她如何复活,根本已经不重要了。

“这不重要。”她冷然回复。

“好,你不想回答,那我不再问,我只想问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对安德鲁?”米修始终纠结于这个问题。

她别过头,“离开他,就好像未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

米修冷笑,“离开?”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不禁咆哮道,“然后回到狄克身边是吗?”

千色颤了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米修顿时愣住了。

她仰起头,好似这样才能将泪水逼回去,“就让一切重新回到十六年前。”

米修诧异地盯着她,她不回安德鲁身边,理智上他无法接受,感情上他可以理解,但是不回狄克身边,他完全不能理解。愕然间,他捉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爱上安德鲁了?”话落,他看到她急于掩饰自己的慌乱。他冲了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你爱上安德鲁了,对不对?对不对?”他咆哮着,想逼她承认。

她推开他,一步步后退,愈发慌乱。他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激动不已,想立刻冲回去告诉安德鲁,他痴了半辈子,痛了半辈子,苦了半辈子,终于没有白费。

“既然你不想回到狄克身边,那就回到安德鲁那里,你的上半辈子给狄克的已经够多了,这后半辈子就该属于安德鲁,要不然这不公平。”他一定要为安德鲁争取到后半辈子的幸福。

“不,我谁的身边都不回。”她依然坚持自己的信念。

米修忍不住吼叫道:“为什么?”

她苦涩地回道:“无论我回到睡的身边,都对他们不公平。”

“我不明白。”米修纠结得眼睛都红了。

“慕容悠爱的永远是狄克,而千色…”她顿了顿,唇边扬起苦涩的微笑,“慕容悠也好,千色也好,都是我,我只有一颗心,却无耻地装下了两个人,我不能这样回到任何一个人身边,装作毫不在意。米修,你明白吗?这么做,无论对谁,都是一种背叛。”

是的,背叛,赤裸裸的背叛,她辜负了这世间最爱她的两个人,她无法给他们同等的回报。慕容悠爱的是狄克,千色却在心里有了安德鲁。这是何等的悲哀,又是何等的无耻。她已经失去了被爱的资格。

米修喝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安德鲁爱你,不能没有你。”

她幽幽地回到:“即便我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他也要我吗?”

米修涨红了脸,“你就不能爱安德鲁多一点吗?”

她摇头,“若能这样,我便不会做这样的选择。”若心中的天平能够倾斜,她也就不必那么苦了。

米修烦躁地蹲在地上,急切地道:“我不懂你们女人这些心思,好,就算你向这样,那你告诉我,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久久他都未听到她说话,猛然抬头,却见她已珠泪盈盈,泫然欲泣。

她的心隐隐作痛,痛到连呼吸都困难,泪水滑落到口里,她尝到了又咸又苦的味道,手颤抖着抚向小腹,“求你救救这个孩子。”这世间也只有他能救了。

米修这才想起,她怀孕了。他立刻问道:“这孩子是谁的?”

“别问这孩子是谁的,我只求你就他,就像…”她抽了一口气,“就相当年的卡奥利一样。”

米修听她如此说,只能明了一件事,她爱这个孩子,否则,以她的能力,要让自己不伤身体小产,绝非难事。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先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最起码她爱这个孩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孩子从体内拿出来,但这一点他可以先忽略,他只知道这孩子会成为最有力的筹码,让她呆在安德鲁身边的筹码。他狡黠地笑了,他要为安德鲁争取该有的一切,就算卑鄙无耻也无所谓。

殊不知她早就料到了,论洞悉人心恐怕这世间在没有比她更厉害的人。若非如此,她不会让米修知道她就是慕容悠,毫无隐瞒地把一切都告诉他。米修不会知道,他所谓的筹码不可能要挟到她。

第十幕吻别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米修的手术很成功,胎儿安全取出,被放入试管里。他漂在天蓝色的液体里,像小海马一样,好小好小,显得那么脆弱。

千色不舍的目光深锁。

“怎么,舍不得了?计算舍不得,我也没法把他再塞回去。”米丢将试管小心翼翼地放入接近母体温度的暖箱。

千色好想再看一眼,但在看又能如何,在她做出这个决定时,便已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她轻轻地闭上眼,泪雨纷纷,滴落在手背上。

米修怔怔地望着她美丽忧伤的脸,“你…”他咳了一声,“好好休息!”

她嫣然一笑,休息这个词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太奢侈了。悄然起身,转身欲走。

“等等!”米修喊住她。

她回头,伤痛已隐遁在乌黑的眸子里。

米修抛给她一个药瓶,并没阻止她离开,“每日三次,每次两粒,补气血的。”

她颔首,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并不担心米修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因为他有私心,正是这份私心会让他守口如瓶。若让人知道了,那小小的筹码便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她突然想起还没有为他起个名字。她凄凉地笑了笑,不,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取名?总会有人为他取的,比她更有资格。

夜幕低垂,月上帘钩,晚风袭人,絮落无声。夜色中千色像一只猫儿班落在一栋残破的危楼里,她掀开覆盖在一隅的油布,眼前赫然是一排军火。纤细的手指抚上它们,炯炯双目中暗藏着杀气。她是杀手,要筹集这些东西并不难,在黑市,只要有足够的钱,什么都可以弄到,她将唐交给汗吉汗斯后,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筹集到想要的一切。她清楚若要救八老光凭她的一只左手远远不够,组织里精兵强将多如繁星,她必须要有足够的准备。

她与土耳其亲王约定三天后会自动出现与王妃换回身份,眼下只剩下一天,如果没有去见米修,她认为自己准备得已经够充分了,但是她见到了凤凰簪。她垂下眼眸,捋起左边的袖子,白皙的弯臂上惊现一道青痕,隐隐泛着一缕黑气。世人只知道凤凰浴火重生,又有多少人知道凤凰涅盘一生只能用三次,她已经用了两次,她为夜家嫡系,却被亲生父亲残忍地指认为野种,八岁时母亲的惨死,令她唤醒了体内的凤凰涅盘,这是第一次。因为安德鲁,她第二次唤醒了凤凰涅盘。背上的凤凰虽能因情绪浮现,激发体内的真气运行,却并非真正的凤凰涅盘。真正的凤凰涅盘是如她这般,每一次都似耗尽生命般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而夜家背负凤凰涅盘的人,十六岁时必定会有一次劫难,如果未曾经历过令人绝望的痛苦,是不能用凤凰涅盘的。偏偏她总是被残忍地推向绝望的深渊,绝望,此刻她一样面临,是这一生中最大的一次绝望。又有谁能如她一样真正让凤凰张开七彩翅膀翱翔而落?她似乎比任何背负凤凰涅盘的夜家人都要强大,或许正因如此,背负的痛苦也更多。她庆幸当年左手废了,否则现在也不会有机会能使用第三次的凤凰涅盘。第三次使用凤凰涅盘会如何,她并不清楚,但隐隐有预感,必定非死即伤。但是不用的话,她赢不了Boss.若有了那凤凰簪,或许会有不同,八老层为她细细研究过凤凰涅盘,她知道这么多密码也是他告诉她的。若非如此,当年她左手废了,他也不会说那句“废了也好”,记得他说过藏在凤凰簪里的冰火针能消弭凤凰涅盘带来的伤害,也能加强其威力,若能得到它,她势必如虎添翼。眸子一转,闪出一抹琉璃之色,她将油布重新覆盖在军火上。凤凰簪本就该是她的东西,她若取回也是天经地义。

如来时般,她悄然隐匿在夜色中。

夜惹欢虽吃了药,但感冒仍不见好转,她彻夜难眠,起身想倒杯水喝,猛地发现屋中多了依人,练武只让你本就比一般人敏感,即便病了也如是,她一跃而起,戒备地望向隐匿于昏暗中不知已经多久的黑影。

“谁?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的护卫怎么都没了动静?

千色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只露出眼睛,要想查到夜惹欢的住处并不难,如她找到汉吉汗斯一样,只要侵入WFP的电脑,他们便无所遁形。

千色除了易容和语言,最擅长的便是黑客即使,何况她原本就是WFP的人。夜惹欢能够出入WFP必定与WFP有所交集,按照WFP的行动模式,为了避免欣喜外露,必定会通过加有暗码锁的邮件互传信息,若没有暗码知道也无用,汉吉汗斯也一样,他虽不像夜惹欢有出入WFP,但朗穆斯的死让他和WFP有过联系,以他的个性,绝不会放过杀害朗穆斯的凶手,必定会参与进来。她查到他离开了葛摩,除了纽约她想不到第二个地方,这也让她省了不少时间,那些邮件采用的是何种暗码,她一清二楚,有邮件便有了IP地址,有了IP地址,要查到居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凝视着言情的夜惹欢,这就是夜家的代宗主?知道她是谁后,她查了夜家来纽约的目的,可笑至极的目的。夜家负她堪比海深,她绝对不可能会原谅,饶是夜惹欢与自己血脉相连也不会心软,想罢,身形一动,轻快的好似风一般。

惹欢一见她的身手,便知是高手,论武术,夜家的子孙绝不会输给任何人,两人立即缠斗起来,但她想错了,仅仅才过十招,她便已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