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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叔叔,我怎么觉着您大有来头呢。”潞王闲不住,和杜陇开起玩笑。

杜陇:“有可能。”

潞王哈哈一笑,“杜叔叔,您可真够不谦虚的。”

后院响起侍女的尖叫声。

“阿若在后院玩。”冯兰脸白了。

淮王夺门而出,杜陇和他同时冲出门口奔向后院。

后院院墙上,两个黑衣甲士持弓搭箭,瞄准了阿若。阿若大怒,翻身骑上斑斑的背,“斑斑,咬死这些坏蛋!”豹子怒吼一声,腾空而起,向墙上的黑衣人猛扑。黑衣人见到这猛兽也慌了,忙射出连珠箭,却没射中,接二连三落在地上。墙太高了,豹子扑不上去,阿若叫道:“斑斑爬树,爬树!”豹子很听话,背着阿若援树而上,向高处猛扑,咬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惨叫落地。

另一个黑衣人还站在墙上,淮王和杜陇飞奔而来,同时抽出宝剑疾掷过去,正中那人脖颈。那人应声倒下。

豹子咬的那个黑衣人是咬断了喉咙,落地之时,已经气绝。

另外一人是脖颈出血,又从高处摔落,也没气了。

“又死了。想问问是谁主使的都不行。”潞王踢踢地上的尸体。

阿若不理会这些,得意的骑着豹子绕院子一周,小脑袋昂得高高的,不停的向众人挥手示意,夸耀她和斑斑的功绩,别提多神气了。

淮王看着豹背上的阿若,若有所思。

江蕙后来才得知母亲和妹妹历险,很是后怕,淮王和安远侯都加派了侍卫过来,才略觉放心。

“娘,杜叔叔,你们有什么仇人?”江蕙追问。

冯兰烦恼,“不知道啊。”

她一直为人为善,治病救人,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罪过谁。

杜陇是个孤儿,和人的交往极少,也不知道是谁要他的性命,“李颛死了,穆王被关起来了,我想不到还和谁结了仇。”

江蕙踌躇,“如果娘和杜叔叔没仇人,那会不会是因为我?阿若太小,一定和她没关系的。”

“为啥和我没关系呀?我就这么不重要?”阿若在一边旁边,听了姐姐的话,有意见了。

“噗……”虽然大家都在凝神思索,却还是被阿若小姑娘给逗笑了。

哎,小孩儿就是小孩儿,这是什么好事么,阿若你连这个也要争上一争,抢上一抢。

高夏王子到来之前,和皇室有关的少女很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自己会被这位异国王子看上了。等这位高夏王子真的到了京城,这些少女们反倒一个一个的都放心了:高夏六王子年方十七,对和他年龄相近的少女没什么兴趣,他喜欢年龄小的。

但是,所有的人做梦也没想到,高夏王子所说的年龄小,能小到年方六岁,小姑娘还奶声奶气。

皇宫为欢迎高夏王子举行了宴会。阿若爱热闹,也跟着冯兰、江蕙一起去了,大人在厅中饮宴,阿若和江苗、江蓉等小孩子在外面玩耍。

高夏王子带了些醉意,由他的侍卫和鸿胪寺几个官员陪同一起过来了。

“这个小姑娘好。她就是我这辈子梦寐以求的新娘。”高夏王子看到阿若就笑起来了,笑声怪异。

鸿胪寺的官员目瞪口呆,“这,这,这……杜姑娘只有六岁……”

“本王就喜欢六岁的。”高夏王子哈哈大笑。

他借酒装疯,快步到了阿若面前,一把将阿若抱起来,“小姑娘,你是我的新娘了!”

阿若连蹬带踹,“丑八怪,你快放开我!”

“你敢说我丑八怪。”高夏王子大怒,“我这么英俊,你说我丑八怪!”

“丑八怪,丑死了。”阿若冲他扮鬼脸。

江苗和江蓉没遇见过这种事,呆了呆,都举起小手,“打死这个丑八怪,打死这个大坏蛋。”旁边的侍女、宫女忙将她们拦住了,“这人看样子喝多了,四姑娘五姑娘过去或许会吃亏。稍等片刻,奴婢们这便去禀报。”忙差人去禀告江蕙等人。

鸿胪寺的官员们也再三劝说这位高夏王子,可他哪里肯听?

这位高夏六王子杜陌取出一把装饰华丽的小匕首硬塞到阿若手里,“高夏的风俗,定婚之时男主送匕首,女方接了,就是彼此有意。我现在把匕首交给你,你要了,咱们就是未婚夫妻。你跟我回高夏。”

“呸,谁跟你回去。”阿若呸了他一脸。

高夏王子怒极,将阿若高高举起,一脸狞笑,“你是我的未婚妻子,却对我不敬,依高夏风俗,我可以随意惩罚你!我把你摔下去,摔成肉酱,看你怕不怕!”

“不可,王子不可!”随行的人一片惊呼声。

高夏王子大笑,“本王喝多了,头有点晕,你们说的是什么,本王听不清……”大笑声中,将阿若直直抛了上去!

眼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马上会摔到地上摔死,众人又惊又怒又怕,胆小的已经昏过去了,还有人不敢看,闭上了眼睛。江苗和江蓉的乳母魂飞魄散,忙分别把两个小姑娘抱在怀里。

众人都以为即将会是惨烈的一幕,谁知阿若灵活之极,伸手抓着柳枝,荡来荡去,小猴子一样到了柳树上。

“万幸万幸。”众人见阿若没事,庆幸不已。

“怎么了呀?快放开我。”江苗和江蓉在乳母怀里拱来拱去。

乳母又惊又喜,把江苗和江蓉放开了,“没事,四姑娘,五姑娘,没事。”

阿若冲下面的杜陌扮个鬼脸,“丑八怪,你有本事上来抓我呀,上来呀。”

杜陌仰起头往上看,咬牙切齿的大吼,“小丫头,你给我滚下来!”

阿若吵架向来是不含糊的,气呼呼的叫道:“丑八怪,你给我滚上来!”

江苗和江蓉在旁帮腔,“丑八怪,你滚上去,滚上去!”

杜陌气的仰头往上望,“小丫头,我非杀了你不可,我要把你扒皮抽筋……”

类似的话穆王府的人曾经对江蕙、阿若说过。阿若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话了,小脸蛋涨得通红,“打死你个大坏蛋!”她本来在高高的树杈上,这时却跳到低处,伸出小手想要打杜陌。杜陌眼睛发光,往上蹦跳,想要抓阿若,“小丫头,我要把你的右脚生生扯下来!”

阿若生气,探出小胳膊要打杜陌,“坏蛋,打你个大坏蛋!”杜陌狞笑着奋力向上纵跃,手指碰到匕首鞘,阿若一声惊呼,匕首脱离她的小手,向上飞去!树枝绵密,向上的匕首被树枝弹了一下,改变走势,迅疾向下!

江蕙和冯兰闻讯匆匆赶来了。

淮王和安远侯也赶来了。

在宫中赴宴的大臣和王妃公主们也有许多人赶来了。

宫中的御林军赶来了。

四面八方都有人往这边赶。

一株高大的柳树,树下站着一个人仰头上望,树上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众人离树越来越近了,忍不住都仰头上望。

日光耀眼,晃花了人的眼睛。

一柄小巧而锋锐和利器自空而降,穿过那耀眼的日光,没入高夏王子的头颅之中,直没至顶。

殷红的鲜血自高夏王子头顶喷出,向上直溅。

高夏王子木木站着,像一尊雕塑。

所有的人也都呆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高夏王子直挺挺的后仰,重重倒下。

他的侍卫最先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悲痛的呼唤,“六王子,六王子!”一个侍卫愤怒的伸手向上指着阿若,“是你杀了我家六王子,是你杀了我家六王子!”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不少人抬头呆呆的瞅着阿若。

这个小姑娘杀了高夏六王子……

江蕙和冯兰一前一后到了树下,冯兰声音发颤,“女儿,你没受伤吧?”阿若摇摇头,“我没事。”江蕙柔声道:“阿若不怕,姐姐会保护你的。”淮王也过来了,“阿若不怕,有姐夫在。”阿若机灵的从树上下来,江蕙一把抱住她,“阿若不怕。”

“她杀了我们六王子,她杀了我们六王子!”高夏王子的侍从还在愤怒大叫。

御林军护在淮王和江蕙身边,双方形成对峙的局面。

“姐姐。”阿若一脸委屈。

江蕙心痛,“阿若,这个坏蛋王子有没有吓到你?”

阿若这些时日经历危险,一直都是江蕙带着她,下意识的搂紧了江蕙的脖颈,“姐姐,这个坏蛋王子要把我的右脚生生扯下来……”

江蕙低头看看妹妹的脚踝,打了个寒颤,把阿若抱得更紧了。

冯兰怒不可遏,“这是什么狗屁王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在他眼里算什么!”

淮王亦是怒火中烧,“杜陌这厮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阿若断断续续的告诉母亲、姐姐、姐夫,“……那个坏蛋王子塞给我一把匕首,后来我上了树,他来抢,匕首就飞出去了,不知为什么就插在他头上了……”

江蕙和淮王、冯兰不约而同向上望,想像了一下匕首飞上天空,遇柳树下弹,正中杜陌头颅的情形,又是后怕,又觉惊奇:这实在是太巧了啊,高夏六王子杜陌,就这么死在了小阿若手里……

“她杀了我们六王子,她杀了我们六王子!”高夏的侍从疯了一样,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阿若搂紧姐姐,江蕙柔声安慰,“这事不怪我们小阿若,是这高夏王子无礼在先,而且匕首是这坏蛋王子弹出去的,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

冯兰和淮王也一再安慰阿若,让阿若不要害怕。

阿若认真专注的听着,良久,点了点小脑袋。

淮王朗声道:“贵国王子到我朝做客,肆意欺侮幼女,是何道理?”

江蕙又气又怒,“我妹妹年纪幼小,若是给那个杜陌吓着了,我必不与尔等干休。”

高夏王子的侍从生气,“杀了我们的六王子,你们还有理了不成?”

没等淮王和江蕙开口,阿若哼了一声,“我就是有理,我娘、姐姐、姐夫都说了,是我有理,那个坏蛋王子先要害我的!”

“你……你是平民百姓家的小丫头,我家王子是贵人,是高夏国王宠爱的儿子!”高夏侍从怒吼。

阿若是和呼凤这位异国公主吵过架的,高夏侍从虽凶,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怕,“哼,不就是个王子么,有啥稀奇的,赔你一个好了。”

☆、099

高夏的侍从本就愤怒万分, 阿若这个态度更是激怒了他们,“怎么赔?我们高夏的王子殿下死于非命,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赔?”

这些侍从张牙舞爪的颇为凶狠, 不过阿若被姐姐抱着,母亲和姐夫又在身边保护她, 她一点儿也不害怕,“赔你们一个王子呗。要是赔一个王子还不够,那就赔国王、赔女王。”

阿若说的是孩子话,高夏的侍从却被她气得暴跳如雷,“太过份了, 你这个小丫头这简直太过份了!”

江蕙安慰过妹妹,把她交给冯兰照看,对那些高夏侍从冷笑道:“你们眼睛又没瞎,杜陌方才做的什么事,你们当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我妹妹还这么小, 被那杜陌抛至半空,如果换作寻常孩童,这时早摔下来了,还能有命在么?杜陌这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淮王和江蕙并肩站着,言词冷洌, “我朝拿杜陌当贵客来招待,杜陌却视人命如草芥,侮辱主人的亲戚,险些害了本王的妹妹。所幸本王的妹妹安然无恙, 否则你们这些人,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

“姐姐和姐夫真好。”阿若偎依在母亲怀里,心满意足。

冯兰抱紧了阿若。

方才可真是危险啊,如果不是阿若机灵胆大,只怕已经……

围观的人都是听到高夏王子要摔死小孩儿赶过来的,没想到形势陡变,高夏王子倒在地上,那个差点儿被摔死的孩子却安安生生的抱在她母亲怀里……

众人都晕晕乎乎的。

江蕙在指责高夏的侍从们,义正辞严;

阿若在母亲怀里冲那些愤怒的高夏侍从扮鬼脸;

又是淮王殿下这位没过门的王妃,又是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平民百姓之女阿若小姑娘。想当初这姐妹俩初到京城便掀起一场风浪,彼时是和穆王府作对,这会儿换成异国的六王子杜陌了……

安远侯当机立断,命御林军在柳树四周扯开长绳,将无关之人隔在长绳之外,“诸位请回。这里不是看热闹之处。”

淮王招手叫过鸿胪寺的官员,“高夏除了这位六王子,应该还有主事之人吧?”

鸿胪寺的主事莫铭忙道:“回殿下,高夏国的使臣之中,除了六王子,最有威望、官职最高的的便是寿乡侯兼此次的副使冯韬冯大人了。冯大人年过六旬,长途跋涉到了京城之后便病倒了,下官只在使团到达的第一天匆匆拜见过冯大人,之后再未谋面。”

“去请冯韬。”淮王吩咐。

眼下的事,高夏国那边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人。

“不可!”杜陌的一个侍从大惊失色。

“为何?”莫主事惊讶,客气的请问。

那侍从眼光闪烁,吱吱唔唔,“冯大人……冯大人病了……”

淮王扬眉,“病了?”

这就奇怪了。高夏这边可是死了六王子,他的侍从却不愿让高夏副使露面?

“表哥,那冯韬得的该是多严重的病,侍从才会慌成这样?”江蕙沉吟,“如果说真是病得太重,却没听说高夏使团向朝廷请求派太医过去……”

江蕙和淮王对视一眼,心意相通:这位冯大人的病,很蹊跷啊。

“我亲自去请这位冯大人。”淮王笑道。

“不可以,不可以!”侍从愈发惊慌。

“为啥不让叫,你不当家呀。”阿若奇怪的看着那侍从,“我弄坏别人家的东西,爹娘和姐姐都是找当家人谈赔偿的。你官小不当家,跟你说又没用,为啥不让找冯大人?”

“你弄坏过多少人家的东西!”侍从又生气又心慌,一声怒喝。

“不太多。”阿若无辜的眨眨眼睛,“灰灰也没几回,主要是斑斑多。斑斑是只小豹子,我爹我娘说了,它性子就是很野,叫我不要牵它出去。可是斑斑老关在家里多闷的慌,它也很想出去玩儿。”

侍从一脸惊惧,“你,你,你……”方才还凶的很,现在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煞白,吓得结结巴巴。

另一个侍从大声道:“不必请冯大人过来了,我们当家!”他大手指着阿若,目光贪婪,“我们也不要她的性命,只要砍下她的右脚就可以了!”

“天呢。”在外面围观的人齐声惊呼。

他们瞅瞅凶神恶煞般的高夏侍从,再看看玉雪可爱的小阿若,觉得这件事残忍之极,又诡异之极。

淮王气得变了脸色,江蕙按住他,示意他暂时不要发作,冷静的看着那侍从,“可是,我妹妹的脚铃现在戴在左脚上。”

侍从脑子嗡的一声,脸上一丝血色也无,“那,那,那就……”

“那就如何?”江蕙向前走了两步,声音柔和。

侍从身不由己的后退。

江蕙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蓦然从一名御林军腰间抢过佩剑,白光闪过,长剑到了那侍从颈间,“说,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那侍从满脸惊恐的大叫,“我是高夏人,你不能向我逼供,你不能向我逼供!”

淮王过来一脚将那侍从踹倒,“将这些人全部绑了。”

“你不能绑我们,我们是高夏人!是贵国的客人!”那些个侍从背靠背站在一起,大声抗议。

鸿胪寺的官员也犹豫,低声劝道:“淮王殿下,绑了高夏王子的侍从,恐怕会很麻烦啊。”

“太子殿下到----”内侍的赞礼声。

众人忙向太子行礼,太子一向谦和有礼,“诸位请起。”高夏侍从却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忙跟太子告状,“太子殿下,我们的六王子被杀,淮王殿下不只不给我们交代,还要抓我们!”

太子招手叫过淮王,“小颎,怎么回事?”淮王附在太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太子脸色凝重。高夏侍从叫道:“请太子殿下替我等做主!”太子神情温和,道:“贵国六王子殒命,孤深感悲痛。不过,六王子草菅人命在先,贵国侍从谋财害命在后,孤必须面见贵国副使,请副使给孤一个交代了。”

“大哥,我去请冯副使。”淮王自告奋勇。

太子颔首,“小心谨慎,冯副使可是有病在身。”

淮王道:“我明白。”

江蕙快步过来,“表哥,我和你一起去。”淮王向太子看了看,见太子微笑点头,便带着江蕙一起去了高夏使团下榻的贵宾楼。

太子又命人到花畔里召杜陇。

高夏六王子的尸体用白布笼盖。

阿若冲太子甜甜笑,“太子表哥,我想和苗苗、蓉蓉说说话,行不行?”

阿若和冯兰是在线界里的,江苗和江蓉却在线界外,三个小姑娘眼巴巴的相互瞅着,聚不到一起。

太子点头,“去吧。”

阿若很高兴,“谢谢你呀,太子表哥。”搂着冯兰的脖子,“娘,咱们去找苗苗和蓉蓉。”

高夏侍从不干了,“太子殿下,这是杀害我国六王子的凶手,岂能放了她?”

太子不悦,“她只是要和小玩伴说话罢了,不会跑。”鸿胪寺的官员指指围观之人,“连无关之人也没一个跑的,更何况当事之人?诸位只管放宽心。”

高夏侍从眼睁睁的看着阿若和江苗、江蓉一起说话去了,怒火蹭蹭蹭的往上蹿。

这个杀了他们六王子的小丫头,得到的根本不是杀人犯的待遇!

“太子殿下,她是杀人犯。”侍从抗议。

太子言简意赅,“她用什么杀死贵国六王子的?”

侍从:“一把匕首。”

太子:“匕首是谁给她的?”

侍从语塞,半晌方道:“是我国六王子。”

太子道:“贵国六王子做为我尊贵的客人,携带凶器进宫,而且将凶器塞给了一个年方六岁的小孩子,敢问是何道理?”

“这个,这个……”侍从语无伦次。

“我家殿下喝多了。”另一个侍从帮着找借口。

“喝多了就可以将陌生小姑娘抛至半空要摔死她么?”太子蓦然变了脸色,严厉质问,“如果不是阿若机灵,这会儿倒在地上的就不是贵国六王子,而是她了。到时候你们是不是打算用一个喝多了就搪塞过去?”

“不是。”侍从汗流夹背。

太子面沉似水,“此等人命关天之大事,以喝多了为由便想搪塞过去,难道人命可以儿戏么?等贵国副使到了,孤要好生请教请教。”

高夏的侍从都晕。

怎么,高夏的六王子死于非命,合着还是高夏没理,要给你大梁一个交代?

阿若见到江苗、江蓉,三个小姑娘依偎在一起,可爱又可怜。

淮王和江蕙到了贵宾楼,高夏王子留守在家的侍从便将他们拦住了。

“本王奉命来请贵国副使冯大人入宫。”淮王冷静从容的说道。

“冯大人病了,没办法起床。”侍从一口回绝。

淮王仔细观看,“表妹,他们似乎有些慌张。”

“不是有些慌张,是非常慌张。”江蕙努努嘴。

淮王只是来请冯大人入宫,但这些侍从满脸戒备,手都按到刀柄上了。

瞧他们这个架势,好像淮王若执意要求,他们便要和淮王动手似的。

到底这位冯大人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会让他们如此紧张?

淮王和江蕙交换一个眼色,两人心有灵犀:动手!

淮王向他的侍卫做了个手势,侍卫会意,将高夏的侍从团团围住,高夏侍从惊慌失措,两边交上了手。淮王一拉江蕙,两人快步向里走,一个身穿青衣、仆役模样的人见了他俩便想逃,淮王顺手捞过一根长予疾掷过去,长予入墙,巍巍而颤,正好挡在那青衣仆役面前,仆役面如土色,跌倒在地。

淮王长剑架在他颈间,“说,冯韬冯大人在哪里?”见那人眼珠乱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冷冷一笑,挥剑向那人胳膊砍去,“先卸你一只胳膊,你便肯说实话了!”那人惊恐大叫,“我说,我说!”向右边一间低矮的屋子指了指,“冯大人在那儿。”

“胡说,那般破烂小屋,怎会是冯大人居住之处?”淮王不信。

那人哭丧着脸,“确实是在那里,小人不敢撒谎。冯大人是被关在那里的……是六王子下令关的,小的决无半句虚言……”

淮王和江蕙相互看了看。

果然有问题。高夏国的副使,被高夏国的六王子关起来了。

淮王和江蕙正要商量一下,那人忽然站起身向后狂奔,淮王飞身过去将他踢倒,那人口吐鲜血,目光散乱。

江蕙用剑逼着他,“去,把冯大人的屋门打开。”那人摇头,但江蕙用剑逼着他,那人只好一步一步挨到屋门前。淮王提起他身子向屋门掷过去,屋门被撞开了,紧接着就是利刃入体的声音。

那青衣仆役缓缓倒下,一个黑衣人正冷冷的、满脸警惕的看着淮王和江蕙。

“杜陌让我来的。”江蕙柔声道。

“六王子让我来请冯副使。”淮王微笑。

黑衣人冷笑,“信你们才怪。外面怎么会有厮杀声?你们到底是谁?”

江蕙温柔又和气,“杜陌让我们来请冯副使,因为他已经拿到地龙丸了。”

黑衣人听到江蕙的话,明显松懈下来,嘴角浮上一丝笑容,“这么快便拿到地龙丸了……”

淮王一直冷眼旁观,这时蓦然出手,长剑刺中那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你们,你们不是六王子的人……”

“我们是杜陌的敌人。”江蕙声音温柔,轻盈洒脱自黑衣人身旁掠过,“杜陌已经死了,你还不知道么?”

黑衣人眼中本来还有丝光亮,听到“杜陌已经死了”,他眼中闪过狂怒之色,随即暗淡下去,头软软的垂到一边。

淮王将长剑抽出,和江蕙一起到了床前。床上躺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身子被绑在床上,嘴被堵得严严实实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目光中满是哀恳之意。江蕙将他堵嘴布取出来,淮王划断捆着他的绳子,“敢问可是冯大人?”将那人扶了起来。

那老者被扶起来之后,喘息良久,方才能够发声,“老朽正是冯韬。”

“冯大人,您怎么会……”江蕙疑惑。

冯大人默然看了江蕙许久,缓缓问道:“姑娘可是淮王妃?”

江蕙一呆,“您怎么知道?”随即想到她和淮王还没有成亲,不禁脸一红。

淮王却柔声道:“冯大人好眼力,她正是本王的王妃。”

“还没成亲呢。”江蕙小声提醒。

淮王声音也低低的,“迟早都是,你说对不对?”

江蕙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冯大人长叹道:“这些天老朽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我知道,淮王妃一定会来救我的。”

“为什么啊?”江蕙奇怪。

她和这位冯大人,可是素不相识。

冯大人手脚慢慢的活动开了,说话语气也自然了,“因为,六王子要对付的,是你的妹妹。你这做姐姐的不会置身事外,一定会参与进来。”

“杜陌为什么要对付我妹妹呢?”江蕙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但那想法还是模糊不清的、凌乱不堪的,情不自禁的问道。

冯大人凝视淮王和江蕙许久,道:“进宫再说吧。”

“也好。”淮王和江蕙没有异议。

冯韬也有他的侍从、仆人,不过他的侍从、仆人都被杜陌命人关在后院。淮王的侍卫已将高夏侍从悉数擒拿,救出了这些人,更换过衣裳,便带着冯大人匆匆进宫了。

皇宫之中,围观的人有增无减,连皇帝、庄太后、杭皇后等人也来了。

淮王和江蕙带着冯大人赶到的时候,太子派去花畔里的人也回来了。

冯大人和杜陇是从不同方向过来的。

杜陇白衣飘飘,宛若谪仙。

冯大人来不及拜见皇帝、太子,便向着杜陇走过去了。

冯大人本就年事已高,又被关了这些时候,更显得苍老、沧桑,格外引人注目。

他向杜陇走过去的时候,众人都觉得奇怪:诚然阿若是杀死高夏王子的凶手,杜陇是阿若的父亲,可这才头回见面,又没人介绍,他怎么就知道了杜陇的身份呢?

冯大人离杜陇越来越近了,老泪纵横,双膝跪倒,深深拜了下去。

众人都是莫名其妙。

这是怎么回事?

江蕙心里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却是越来越清晰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杜陇黯然片刻,道:“老先生请起。素不相识,仆受不起这般大礼。”

冯大人缓缓抬起头,哽咽的道:“我王。”

众人惊呆了。什么意思?杜陇难道不是深山之中的一名猎人么?高夏副使为什么对他下拜,称他为“我王”?

“老先生认错人了吧?”杜陇眉头微蹙,“我不记得我曾经登基为王,更对老先生没有丝毫印象。”

“我王。”冯大人俯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啥情况,啥情况?”阿若激动的在冯兰怀里坐起来,探出了小脑袋,“我爹是国王?那正好,赔一个国王给他们好了。”

“赔国王呀。”江苗和江蓉惊呼。

冯兰抱好阿若,又轻轻拍拍江苗和江蓉,示意她俩安静。江苗、江蓉会意,偎依在冯兰身边,小手指放到嘴里,眼睛滴溜溜乱转,却不说话了。

“冯大人请起。”淮王上前把冯大人扶了起来,“冯大人请至我父皇面前,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解说清楚。”

“是,淮王殿下。”冯大人抹抹眼泪。

皇帝在树荫下设了御座,淮王把杜陇和冯大人请过去,皇帝也觉得这件事很稀奇,“冯副使,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请你讲一讲。”

杜陇迷惘,“仆正想请教冯大人。”

江蕙扶着冯兰,冯兰抱着阿若,也一起过来了。

冯兰在杜陇身边坐下,杜陇握紧了妻子的手。

高夏侍从也被方才的一幕惊呆了,直到现在才清楚过来,叫道:“冯大人,你要为王子复仇啊!六王子被那个小丫头给杀了!”

“陛下和王上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冯大人严厉的训斥。

“什么……什么王上?”侍众目瞪口呆。

“冯大人,你要为六王子复仇啊,你看看六王子……”有个侍从不甘心,指指被白布蒙盖着的六王子杜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