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过完年就十四岁了,而且也来了月信,母亲怕是想等他从沧州战场回来,就为他们举行婚礼…

尚佳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当真是有些面红耳赤。他若无其事地踱了出去,立在廊下吹了一会儿寒风,待脸上的热度退了下去,这才不耐烦地叫母亲出来:“母亲,我饿了!”不过是几间屋子而已,母亲还看个没完没了了!

尚夫人笑眯眯挽着李栀栀的手出来了,尹妈妈跟在后面。

尚佳默不作声跟在母亲她们后面,一起去了内院正房。

一时用过午饭,尚佳这才道:“母亲,我父亲身体不适,我打算去一趟郑家的运河别墅,请青山道长来为父亲诊病。”

尚夫人闻言,用鼻子哼出了一声冷笑,倒也没说什么。

栀栀见状,起身倒了一盏清茶奉给尚佳,趁机问道:“阿佳哥哥,你那个东院的后院有什么用么?”

尚佳瞟了她一眼,垂下眼帘,抚摸着白瓷茶盏道:“没什么用,白放着罢了。”

栀栀试探着问道:“阿佳哥哥,交给我布置可好?”

玉明已经到了东京,她的那些花卉草木也已经运到了,李栀栀正在考虑把那些花卉草木都布置到哪里去呢!

尚佳那个黄沙遍地白杨光秃的前院就不说了,后院也是漫天野草,实在是可惜了!

李栀栀瞧了尚佳那个后院,心里就有些痒痒的,恨不能用嘴一吹,把那荒原变成美丽的园林。

尚佳抬眼看她,见她大而单薄的丹凤眼中宝光璀璨满是期待,心里不禁变得柔软起来,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栀栀,你随便布置吧!”

李栀栀欢喜极了,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尚佳,在他额头上用力亲几下。

她的眼睛笑成了弯月亮,嘴角的两粒小梨涡都藏不住了,只是站在那里看尚佳,声音甜美极了:“谢谢你,阿佳哥哥!”

尚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帮我整理后院,为何还要谢我?该我谢你啊!”

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大喇喇道:“所需银两由我出。”

李栀栀觉得不好意思,正要拒绝,肩头却被尚夫人轻轻拍了一下,便看了过去。

尚夫人悄悄拉了李栀栀一下,低声道:“让阿佳出吧,他手里不缺银子!”

李栀栀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瞟了尚佳一眼,见他怡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显见是放松得很,心中不由也松快了下来。

尚夫人见了这一对小儿女如此情状,心中也是欢喜,端起茶盏细品起来。

尚佳临出门,叮嘱母亲道:“母亲,等我回来,带您和栀栀去看灯!”

尚夫人眉开眼笑地答了声“好”,又亲自帮尚佳披上斗篷系好,这才与栀栀一起目送着尚佳离去。

尚佳离开了,尚夫人与李栀栀回了堂屋继续喝茶。

尚夫人笑着对李栀栀说道:“阿佳自从十六岁出仕,经历的都是些肥差,他又从不胡花乱用,手中银子多着呢,你不必替他省银子,该花就花!”

李栀栀微微一笑,起身给尚夫人斟满茶水。

尚佳亲自出马,到了后半晌,果真请了青山道长过来了。

这几日正是新年,郑晓回太师府双亲膝下承欢去了,青山道长正在炼丹,听说自己的狐朋狗友受了伤,当下丹也不炼了,跟着尚佳就进了城。

把青山道长送到缺月斋之后,尚佳并没有进内间,而是在外面巡视了一圈,镇住了那些不安生之人,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进了内间。

青山道长已经为尚天恩诊看过了,此时正坐在床边与尚天恩闲聊,见尚佳进来,便含笑道:“贤侄,令尊没有大碍,外伤而已,涂抹些伤药,将养些时日就可以了。”

尚佳恭而敬之地谢了青山道长。

见青山道长与父亲谈得开心,尚佳便吩咐人备下精致酒菜送上,这才告辞离去。

青山道长见尚佳风度翩翩,做事干脆利落,话语不多,可是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心中很是羡慕,见尚佳离开了,便笑着道:“尚兄,你这儿子真是好儿子啊!”

尚天恩也觉得自己儿子是好儿子,可是下面敷了药的某处疼得难受,时刻提醒着他这个儿子有多坏,他哼哼唧唧道:“阿佳这孩子…这孩子有时候也挺烦人的…”

儿子这次虽然坑了老子,可是他还是疼爱他,血缘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尚佳坑他千百遍,他看尚佳依旧好…

青山道长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尚天恩谦虚,哈哈笑了起来:“尚兄太谦虚了哈哈!”

尚天恩悄悄吸了口凉气,忍过了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

交代天和与佳音送青山道长回城外运河别墅之后,尚佳便进了内院,带母亲和栀栀去御街看灯去了。

景秀早在御街的郁金楼订了三楼的包间。

尚佳先把尚夫人和李栀栀安顿在三楼包间,自己去外面看了看见景秀和玉明带着人分散在包间外扈卫,这才又进了包间。

他进去的时候,尚夫人正和李栀栀商量着点菜:“…青菜烧腐竹,再来几个荤菜吧,辣子炒鸡、黄焖羊肉、麻辣盘鳝、姜丝炒蟹、韭黄炒海蛏,汤就要烩乌龟蛋汤可好?主食有蛤蜊芸豆面…”

尚佳见李栀栀与母亲在讨论菜单,便又踱了出去。

他一出包间,便和一个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人迎面遇上了。

第 51 章

作为东京大批商铺酒楼的幕后老板,郑晓春节前后强扶病体,在随从的簇拥下把这些商铺酒楼一个个视察了一遍,郁金楼是他今天最后一站,谁知就遇到了尚佳。

郑晓与尚佳彼此拱了拱手,权作打了招呼,然后双方视线错开,预备各走各的。

见尚佳转身要进包间,郑晓心思如电:尚佳不是一个有闲心出来逛街观灯的人,那么他出现在郁金楼,一定是携女眷前来,既然是携女眷前来,那么很有可能李栀栀也在…

郑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李栀栀,心里就有些作痒,很想见到李栀栀,好吓一吓她,看着她如小鹿遇见大灰狼般落荒而逃…

他心念急转,当即含笑道:“尚贤弟,伯母在里面吧?我去给伯母请个安!”

尚佳抬手挡住了他,淡淡道:“郑兄,对不住,内子也在里面,怕是不太方便。”

这句“内子”仿佛刺激了郑晓,郑晓苍白如玉的脸上微微透出红晕,似笑非笑地看了尚佳一眼,在怀英的搀扶下慢慢离开了。

李栀栀在包间里,把外面尚佳与郑晓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捏了一把汗。

直到尚佳撵走了郑晓,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尚佳觉得郑晓这笑不是好笑,沉思着回了包间,心中自是警惕。

一时夜深,观罢灯尚佳便陪着母亲和李栀栀乘了暖轿回去了。

因为尚佳凌晨便要出发了,所以他特意陪着母亲在堂屋里饮茶。

独生子要上战场了,尚夫人心里难受,与尚佳默默相对,母子俱是无言。

李栀栀见状,借口亲自为尚夫人煮红枣茶,轻手轻脚走了出去,留下尚夫人和尚佳母子俩单独相处。

栀栀离开之后,尚夫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尚佳见状,心中难受之极,起身走到锦榻边,伸臂抱住母亲,半晌方道:“母亲,我会回来的。”

李栀栀带着小樱和如珠如玉一起去了廊下的阁子。

她和如玉低声说话,小樱和如珠在阁子里煮红枣茶,。

待红枣茶煮好,小樱用描金盖碗盛了,放在托盘上交给了李栀栀,低声道:“姑娘,您送去吧!”

李栀栀端着托盘走了过去,正好和如画走了个碰头。

如画忙道:“姑娘,夫人叫您去绿竹轩呢!”

李栀栀把托盘交给了如画,略一思索,轻轻问如画:“是有人在绿竹轩等着我么?”

如画抿嘴一笑:“夫人刚让公子去了绿竹轩!”夫人实在是太心急了,没看到李姑娘还是个小姑娘模样么!

李栀栀:“…”

片刻之后,李栀栀带着如玉和小樱往绿竹轩而去。

到了绿竹轩外,李栀栀见小厮谷雨在外面候着,便留下如玉和小樱,一个人进了绿竹轩。

尚佳倚着锦缎抱枕坐在靠西墙的那张沉香木贵妃榻上,似有心事,薄薄的眼皮泛着粉红,桃花眼湿漉漉的,挺秀的鼻子也有些泛红,正盯着角落里的西洋金自鸣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尚佳这个样子,李栀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鼻子酸酸的,心里空空的,她不知道这是怜惜,只是觉得难过。

李栀栀在门口伫立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

她屈膝给尚佳行了个礼,一脸乖巧:“阿佳哥哥,我来了。”

尚佳抬头看了看她,指着对面的黄花梨木圈椅道:“坐吧。”

李栀栀听话地走了过去,端端正正地在靠外的那张黄花梨木圈椅上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尚佳。

尚佳有些尴尬,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交错着:“栀栀,我这一去,回来最快也得一年,母亲得由你照顾了。”

李栀栀凝视着他,柔声道:“阿佳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姨母的。”

她声音柔和娇嫩,可是其中蕴含着无限的坚定,令尚佳有些浮动的心绪定了定。

他看向李栀栀,湿漉漉的桃花眼中带着一抹温柔:“栀栀,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再也不能回来,我已经和母亲说了,她会备好嫁妆,安排你再嫁良人。”

闻言李栀栀的心脏一阵阵地抽痛,鼻子酸酸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低下头,一滴晶莹的泪滴“啪”的一声落在了竹制地板上。

李栀栀从衣袖中抽出帕子,轻轻拭去了鼻翼的泪痕,眼中含笑轻轻道:“好啊,到时候我带着你的家产,再谋得姨母的嫁妆,开开心心去给郑晓做妾!”

尚佳:“…”

他啼笑皆非,抬眼看着李栀栀,却发现李栀栀丹凤眼湿漉漉的,眼中满是倔强,可是泪水却沿着鼻翼不停往下流…

见她这个模样,尚佳不由心里一紧,叹息了一声,道:“你这傻姑娘…”

李栀栀低头用帕子拭去眼泪,抬头看向尚佳,认真道:“阿佳哥哥,我一直等着你。你一定得回来,若是你不回来,我可是真的会带着你的家产去寻郑晓的!”

她的嘴角微翘,显出了两粒可爱的小梨涡:“你要知道,郑晓可是我家的仇人啊!”

尚佳原本心情颇为沉重,被李栀栀这一番话说得又好气又好笑,最后道:“你,你老老实实等着我回来吧!”

又低头嘟囔了一句:“傻姑娘!”

李栀栀才不搭理他,径直问他:“阿佳哥哥,你不去看姨父么?”

尚佳去从手旁的小几上拿起一个锦匣递给了栀栀:“这是我给你备下的嫁妆,好让你带着嫁妆去给郑晓做妾!”

李栀栀也笑了,接过锦匣抱在怀里,并不推脱。

她既然认定了尚佳,尚佳以后便是自己人了,和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尚佳见她如此乖巧,心中很是满意,望着李栀栀微微笑了,露出了一点小虎牙。

他很少笑,可是笑起来实在好看。

他的笑如春花月夜乍放,如明月海上初升,令人目眩神迷,李栀栀见了,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快,都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尚佳把李栀栀送到了堂屋,看着她进去了,这才转身去缺月斋看父亲。

他陪父亲一阵子之后,便要离家去见赵然了。

见过赵然之后,他就要随赵然出发,奔赴沧州边境作战了。

夜里李栀栀好不容易睡着,却被一阵压抑的哭声惊醒了,她睁开眼睛,黑暗中发现尚夫人躲在被窝里在哭。

听到那刻意压低的啜泣声,李栀栀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流了出来。她起身,隔着锦被抱住了尚夫人,半晌方道:“姨母,阿佳哥哥明年就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尚夫人眼睛都肿了。

李栀栀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陪伴着她。

第 52 章

李栀栀一大早起来,梳妆罢便叫了尹妈妈进来,和尹妈妈商议了一番之后,吩咐厨房备下薏米粥和一些清淡小菜,然后便进了卧室陪伴尚夫人。

尚夫人向来是个刚强的女性,可是唯一的儿子离家上了战场,她的心里犹如油煎一般,如何能够平静?

早饭她没有用。

午饭她还是没有用。

大半日时间里,她滴水未进,只是躲在拔步床和帘幕组成的小世界内。

尚夫人也不说话,只是用锦被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一动不动地和全世界对抗着。

李栀栀坐在床边说尽道理,劝得口干舌燥,接连喝了半壶茶。

眼看着都到傍晚了,尚夫人还是一动不动裹在那里,不肯和人交流。

李栀栀便起身叫了如诗、如画、如宝和如贝四个大丫鬟进了卧室。

公子一离家,夫人便成了这个样子,作为贴身大丫鬟,如诗她们也是心急如焚,只是尚夫人素来刚强,她们服从惯了,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今李栀栀出面做主,她们心里也都是愿意的。

李栀栀心中早考虑好了,正端正地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见如画她们四个进来,便开口道:“如画,你现在出去,带着小丫鬟备下热水、香胰子和抹脸的香脂,预备侍候夫人梳洗。”

她的声音稚嫩清脆,却仿佛有一种魔力,令如画四人如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如画恭谨地答了声“是”。

李栀栀又看向如诗;“如诗,你现在去为夫人选好今日要穿的衣服,不要选新衣,要选素净一些的、穿过几水的舒适的衣物。”

如诗答了声“是”,自出去忙碌了。

李栀栀这才看向如宝和如贝两个大丫鬟:“你们跟着我进去,给我搭把手。”

待一切布置停当,李栀栀带着如宝和如贝缓步走到拔步床边。

她轻轻推开了拔步床门,走了进去,抬手利索地撩起彩绣浅粉连珠缣丝帐子,挂在了玉钩之上,然后用力去掀尚夫人身上裹的锦被。

尚夫人身条修长,锦被卷成筒牢牢地裹在她的身上,一般人绝对是掀不开的,可惜李栀栀不是一般人,她弱质纤纤力大无穷。

李栀栀双手揪住锦被,活生生把藏在锦被中的尚夫人给掀了出来。

尚夫人在黑暗中呆了太久,红肿的眼睛根本适应不了,捂住脸蜷缩成一团。

李栀栀头也不抬,开口道:“如诗,把绣袄给我!”

如诗答应了一声,从小丫鬟手中接过尚夫人的绣袄,疾步进了拔步床内,把绣袄递给了李栀栀。

李栀栀坐在床上,扶起了尚夫人,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麻利地帮尚夫人把绣袄穿上。

尚夫人脸色苍白,眼睛发红,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机——她这一生与丈夫不睦,所有的希望都在独生子尚佳身上,如今儿子上了刀枪无眼的战场,她简直是心如死灰,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李栀栀一边麻利地帮她穿着衣物,一边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地劝解着:“姨母,您是故意的吗?你明知道阿佳哥哥心中挂念您,还这个样子,是不是希望阿佳哥哥在战场上还担心着您还挂念着您?你若是想要阿佳哥哥心无挂碍,现在开始好吃好睡,该干嘛就干嘛,只有这样,阿佳哥哥才不会担心!”

李栀栀说的理直气壮,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尚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尚夫人似有所动,睁开了眼睛,李栀栀便再接再厉,道:“姨母,我可把话说到前面,如果今天您还不肯用饭的话,我可就要给阿佳哥哥写信了,我要把您如今的情形都告诉他,看他怎么办!”

尚夫人闻言,眼泪夺眶而出,哑声道:“栀栀,不,不要…”

李栀栀见状,知道尚夫人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便柔声抚慰道:“姨母,阿佳哥哥临行前交给我好多银子,让我帮他布置东院的后院呢,咱俩一起,先把这件事办好,好不好呀?”

她拿起尚夫人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撒娇道:“姨母,等后院布置好了,您给起个名字,我把园子画下来,附信给阿佳哥哥送过去,让他品评一下,您看怎么样?”尚夫人这时候一门心思都在尚佳身上,她得想办法转移尚夫人的注意力。

尚夫人眼波流转看向李栀栀,嘴角挑了挑,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丫头呀…”她是个明理的人,心里明白栀栀的好意。

李栀栀嫣然一笑,抱着尚夫人的胳膊撒娇:“姨母,您快点起来用饭,您还得陪着我造园子,还得给我延请名师呢!”

在李栀栀的插科打诨下,尚夫人心头笼罩的阴霾渐渐散去,她轻轻拍了拍李栀栀纤弱的背,心道:为了栀栀,我也得快点振作起来啊!

似乎不在意一般,李栀栀又加了一剂猛药:“姨母,董姨娘和薛姨娘早上来给您请安,薛姨娘说姨父也是伤心,正在她屋里歇着呢!见您没起来,她们都离开了。”

闻言,尚夫人红肿的眼睛中有了些神采,淡淡开口道:“栀栀,我有些口渴,让人送盏茶过来。”

李栀栀眼睛笑成了弯月亮:“是,姨母!”

她从如画手中接过一杯清茶,摸了摸杯身,觉得温度正好,便扶着尚夫人,把茶杯凑到尚夫人口边,喂她一口一口喝了。

一时用罢迟到的午饭,尚夫人道:“栀栀,咱们去东院看看吧!”她和栀栀一起去踏勘东院的后院,然后回来进行设计,争取把那里变成一个美丽的园林。

李栀栀丹凤眼中宝光璀璨:“姨母,从东院回来,我们一起画图!”

此时的尚佳正率领军队在大雪之中艰难行进。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苍穹间纷纷扬扬飘了下来,北方的原野上早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士兵的甲胄上也落满了雪,却依旧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漫天大雪中跋涉。

作为国家奉养的军人,为了抵御外敌的侵略,殒身不恤是他们的使命,何况这点风雪?

第 53 章

尚佳军容整齐骑在马上,兜鍪上落满了雪,随着战马的行进,甲胄和腰间兵器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景秀被他留在京城学士府了,如今跟在身边簇拥着他的是天和、佳音、玉明和谷雨,他们四人也都穿戴着甲胄,带领着亲兵紧紧追随着尚佳。

尚佳倾听着因为踏着积雪而格外沉闷的马蹄声和甲胄铁片相触发出的铃铃声,心中沉静之极。

他当然思念母亲,思念父亲,思念他的小未婚妻李栀栀,思念他生长了十八年的家。

可是北辽步步入侵,北辽大军一旦突破沧州防线,一定会势如破竹攻占大周。

在国家处于危难之时,作为军人,为国出征保家卫国是当仁不让之事。

尚佳不是赵然,不是大周帝国未来的继承者,可是位卑未敢忘忧国,“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需马革裹尸还”,他会为国尽忠,即使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