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何慕说，你要上电视台？哪个频道？妈妈也要看。”
“是红山卫视。直播时间是北京时间的元旦，不过我最多在里面一分钟吧？”
“一分钟也了不起啊！”乔伊莎恭维着宝贝儿子，“是什么节目？”
“一个集体朗诵。”
“你什么时候学朗诵去了？”
“不是，是卫视开播22年。找了我们一批大四生做节目，我正好被拉了壮丁。”
“你就爱装低调。”乔伊莎低低笑，“肯定是这个年龄的优秀青年，才被找去的吧？”
“呵。”韩清昀习惯性地敷衍了一下。
两个人话题聊没了，电话里冷场了一会儿。
“小昀，国内天天雾霾你也吃得消？”乔伊莎不舍得挂电话，继续絮叨，“毕业以后就回加拿大来。”
“我会考虑的。”韩清昀说，眉头略微开始有点不耐烦，“妈，我先挂了。”
“自己多保重，多喝热水。”
韩清昀嘴角弯起：“是。”
“多喝热水，别乱吃东西。”乔女士加重语气。
“妈，我要关机了，节目还要做点准备。”
“是是是。我儿子好好准备，帅瞎他们！”
“呵，拜拜。”韩清昀收起手机，看着那个暗淡的号码叹口气：太啰嗦了。
韩清昀甩甩头，向房间走去。
他把手机塞到口袋里，顺手关了机，免得影响他的正事。这一次卫视组织的“二十二岁青春誓言”活动，其实是个大型系列节目。
在中国，二十二岁对于大多数大学生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年份。这一年他们很多都将第一次踏入社会，完全挑起自己人生的这付担子。所以，卫视找了一批二十二岁，在各方面小有建树的年轻人，进行朗诵表演。
不过，这些年轻人又不是什么流量娱乐明星，本身才艺有限，站在场上表演不会太有震撼力。为了让节目更有意义，卫视还将制作一系列的专题片配合播放。
下午，电视台给他安排录制一个“极点思维”的推广演讲会。他得回房间和何慕、小朗他们汇合。
此刻，路子星正在长长的酒店过道里奔跑，绵软的暗红色地毯掩盖了她匆忙的脚步声。等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上了大平台，韩清昀已经不在了。
她心里一阵松弛，转头仰看那株红枫树。
在冬天清冷的空气里，树叶如花一般鲜艳夺目。微风吹过，枫叶片片飘落在地。她蹲下去，开始挑拣自己喜欢的树叶。她拿起一片举在阳光下，看着那殷红的叶面，她想：“枫林”一定很喜欢枫树。
与此同时，韩清昀的手指摸上一本放在走廊尽头窗台上的书。
他随手翻一翻，里面到处都是一种过度认真的笔迹，密密麻麻做着标记。他这几天对这种字迹已经十分熟悉了。他重新翻到前面，果然在扉页上看到了“晋江艺中，路子星”的字样。
他扬起眉，把书拿在手里。
本来等回了彤市就想去找她。既然这么有缘同住一个酒店，那就就近解决吧。他拿起书走向服务台。
“请问，路子星小姐的房间在哪里？这是她遗失的书。”
“不好意思先生，让我先查一查。”
过了一会儿，客服查到了。韩清昀说：“我也是这个酒店的客人，和这位路小姐认识。能否让我跟客服一起过去？”
“麻烦先生您出示客房号，我们先打个电话跟客人沟通一下。”
路子星的客房电话一打通，韩清昀隔着空气都能听到里面的喧闹沸腾。一个尖利的女声大声问：“路子星？对啊，是这里！”回头叫方衍，“方衍！方衍！你家星宝宝有人找。”
“什么？有人捡到她的书？”方衍听完，回头对同学说：“子星说去看英语，把英语书给看丢了。”
“啊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
旁边电视里的音乐开得吵闹，方衍让人按了静音，继续听电话，听明白以后问大家：“各位，捡到书的是个男的，想亲自把书送过来。要不要让他过来？”
“来呀来呀，看看是不是帅哥！”同学们叫着，这个酒店几乎都被来表演的学生包了。到处都是一张张年轻漂亮的脸，男神女神扎了堆。大家不介意见见陌生人。
方衍对着话筒：“来吧来吧！我们这里好多人，欢迎过来。”
放下电话，她张开双臂：“兄弟们，接下来是高台跳水——”从床铺上直直地倒下去，同学们大笑着用被子接住她。电视里的音乐被人用遥控器重新按响，几个学舞蹈的女生魔性乱扭。
…
…
路子星空着手回到房间里时，受到了方衍一干狐朋狗党的热烈欢迎。
“子星！子星！”方衍像充满弹性的球一般，蹦跶到了路子星面前，“你的英语书掉哪里了？”
子星被他们的热浪给辣到了：“我的书在哪里？”拿着红叶回到窗台，发现英语书不见了，她倍感懊丧。书的价值有限，可是上面的笔记呢？
“说实话，是不是忙着看帅哥去了？”一个女同学拎着书跳出来，笑嘻嘻地说。
“啊，是我的书吗？”
方衍把书抢过来，挥舞着说：“刚才来了个超级帅的大帅哥，给你把书送回来了。”
“哦。”子星接过书，觉得很庆幸。
“你知道他是谁？”
“韩清昀！”子星都来不及猜测，就有人赶紧爆料了。
大家七嘴八舌起来:“A大的韩清昀。今天下午电视台还有他们公司的演讲。”
“他给了我们几张入场券！”
“子星一起去吗？”
子星问：“那个…他是跳民族舞的吗？”
众人冷场。
方衍说：“星宝宝啊，十五岁拿金奖的奥数天才，大学生创业区最成功的公司创始人之一。请问路子星同学，这种高智商大才子跟民族舞有半毛钱关系吗？”
“…”可是，身材那么好。
毕竟都是学艺术的姑娘，马上有人反应过来：“是啊，身材好赞，满屏大长腿！”
“好会说话，温文尔雅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男生。”
“那定了，去跟老师打招呼，下午去听演讲。”
“我要合影！”
“我要签名！”
“刚才出现太突然，我们被帅成渣了！不行不行，错失良机。”
路子星看着她们追星的样子，很想说：我能不能不去。
忽然一句话飘来：“他那个网站叫极点思维，我表哥就在里面买课程上课。”
路子星连忙举手：“还、还有票没有？麻烦留一张票给我！”毕竟在这个网站里学到不少东西，她还是挺想去了解了解的。
难怪当初他出手给她的就是学习卡，原来本来就是韩先生自己的网站啊。她不太喜欢这个人，觉得他有点凶。不过，躲在同学堆里远远看看，她觉得不大会有什么问题。
第九章
午饭吃完，得到了领队老师的允许，几个同学前往电视台。
演讲地点就在电视台的一间演播厅。演讲结束以后，这拨听演讲的学生，正好留在电视台等待彩排。晚饭是大家在表演后台领盒饭，一点不耽误事儿。
子星和方衍她们跟着几个同学一起兴致勃勃进入卫视演播厅。大家对一个数理化学习类的演讲，说实话没有半点兴趣，主要是冲着看帅哥去的。
里面的空调开得热浪滚滚，现场坐满了年轻的观众，除了各校邀请来的学子、还有校内外资深老师和省级的领导、专家。方衍她们找到了位置坐下来，纷纷脱下外套：“好热啊！”
“帅哥呢？”
“你的手机好，来来来，调焦距准备好拍照…”众人嘻嘻哈哈。
这时候，音乐响起。
大屏幕上出现一群年轻人的录像。他们乘飞机、坐火车千里迢迢去做地推；他们在各个报告厅里演讲；他们在电脑面前制作着一个个可视化思维课程；他们在一起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虽然不着一字，“年轻、执着、追求”，这些概念已经通过这些人的形象无声地表达出来了。在座的也大多是充满了对未来期待的高中生，大家安静了下来。
画面很快黯淡，深蓝色的流星飞舞，渐渐演化成为“极点思维”四个大字。
子星对这四个字真是熟悉，每一笔都和她那张学习卡上一模一样。后排的一些参与过极点课程的普高学生开始鼓掌。
这时，一个圆脸年轻人手持话筒，出现在舞台上。远远听到后面的普高学生在大喊：“何慕！何慕！何慕！我爱你！”“何慕帅哥，跳个舞！”
何慕摆手：“今天我是来做演讲主持人，不能这么牛头不对马嘴。”他说话充满亲和力，仿佛是老朋友聊天。“哄——”下面笑起来，“不行，弄几个高难度动作给我们过过瘾！”
旁边的师长和领导们都在扶眼镜：年轻人演讲，连个开场都不正经。何慕耸肩：一个人才华太多，真不是好事情！他想平淡都平淡不起来，哈！哈！哈！
“行，来一段就来一段。”何慕说。
所有熟悉不熟悉他的都一起鼓掌，本来应该安静枯燥的理科演讲就这样不知不觉变了味。
何慕很拽地手臂一舞，后面的屏幕出现一个蓝色小光球，随着他的动作全场环绕，仿佛他在指挥着这个光球。
音乐陡然而起。
球光闪动，屏幕中飞转，何慕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随着音乐跳出了一段街舞。他单膝旋转、踢踏生风，在全场尖叫连连中，他做了一个笔直的侧肩倒立。光球在他身侧盘绕，不时与他互动。
短短几十秒钟的舞蹈中，那个小光球的运动轨道与他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显然这不是事先设定的动画效果，而是一个临时小软件在启动，是有人控制的。
“是小朗！”已经有人猜出，这个小光球程序是谁在控制。
果然，从地上潇洒翻身而起的何慕，趁势大声介绍：“今天到场的，有我们的视觉监场——小朗！”
灯光打开处，小朗头戴监听耳机，面前摆着一个控场用的移动电脑。
小朗，全名朗思成。
十三岁辍学，曾经是网络上赫赫有名的少年黑客“木言”。十六岁因入侵某安全系统而获罪。后经过少年管教所教育，成为懂得保持界限的技术高手。其叛逆的行为，沉默的性格，给他获取了无数粉丝。
“小朗——”后排尖叫。
小朗面无表情地向众人挥一下手。然后低下头，仿佛音乐DJ一样，十指炫华地一阵乱飞，当场用计算机键盘给大家“轰”出一段数字电子乐来。同时，身后的屏幕也被他再次控制出无数光影变幻，与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形成微妙互动。
“好棒！”
艺术高中学生也被点燃了，大家大叫着鼓掌。本来以为一个教育类演讲会很枯燥的学生，此刻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
小朗不动声色地利用声、光、画、影，将全场观众的情绪进行着调整。
何慕再度说道：“接下来，有请主讲人，极点思维创始人：韩清昀！”
在小朗的电子光影控制下，一道水墨烟云般的光线卷起。纷飞化蝶，云去岚舒。
繁华散尽…
天地如绘…
一名身着正装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演讲台上。
如果说，何慕动如风；他则静如松。
一抹蓝光落下，他说：“各位好，我是韩清昀。”
“哇…”人们心中赞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俄顷，掌声重新响起。
说实话，韩清昀并没有帅到毁天灭地，人人移不开眼的那种地步。
但是，他们三个人利用了人类视觉感知的规律，一动一静之间，短短几分钟的切换，已经让在场所有人，进入到了倾听韩清昀演讲的气氛中。
这是一种建立在认知心理学上的科学计算。更是号称极点思维“三驾马车”：韩清昀、何慕、朗思成三人之间的无缝配合。
小朗按动键盘，调动起一个舒缓的乐曲，韩清昀彬彬有礼地向到场观众、专家和师长们问好。
他演讲的话题徐徐展开：“去年夏天，网络上出现一个热议的话题：寒门再难出贵子。”
韩清昀说：“没错，学校有差异，地域有差别。寒门中的优秀子弟，很难有机会获得名师的传授。比如杨博士的物理思维课程，我们能否享受到呢？”韩清昀向着贵宾席上一位嘉宾做个手势，正是杨博士。小朗调动数据库，韩清昀身后大触屏投射出杨博士的资料。
杨俊青，教育、物理专业的双博士，目前在某课外辅导机构供职。
韩清昀说：“杨老师的课程对于实验的界定，思维的培养都令人受教。他的价值也早已得到了家长和学生的认可。”他说，“可是，对那些不够富裕的家庭，或者远在农村郊区的家庭。他们的孩子能够拥有同样跟杨老师学习的机会吗？”
“又比如，陆老师。”韩清昀做个手势，灯光闪到一名中年女教师的身上，这是位市级特级教师。他问：“山区贫困的孩子，能有机会去陆老师的班级上课吗？”
台下众人摇头：肯定不能。杨博士的讲课费非常高，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陆老师所在的三中，每年入学考都是几千人挑一，有钱都未必能进去。无论校内校外，顶级的资源都与穷人无关。
“寒门再难出贵子”，这已经在这个社会上约定俗成了。
韩清昀说：“我认为，现在的技术条件下，如果学生确实有这个需求的话，完全可以得到杨老师和陆老师这样优秀的思维训练。”
台下观众都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韩清昀说：“网络全面进入我们的生活，时间还很短，所以我们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他语气坚定，“在这里，我要做一个预言。网络时代将给我们的教育界带来完全崭新的模式。”
小朗把屏幕切换成触屏互动模式。
韩清昀点开身后的大触屏显示器：“大家请看这一个视频，这是杨老师的一个轴承计算题。”
视频在韩清昀身后播放，里面二维图、三维图不断改变着。短短几秒钟，对于方衍她们这些艺术生来说，当然看不出什么教学思路。但是那充满高科技的视觉冲击感，还是让所有人轻轻发出一声赞叹。
掌声响起，为了这几秒钟精彩的视觉享受。
韩清昀说：“这节课程是杨老师亲自设计，我们公司做了可视化表达。这些视觉表现技术其实大家并不陌生，打过游戏的都见过。”
大家谁没玩过游戏？纷纷点头。
韩清昀继续说：“我们来猜测一下，当课程可视化之后，要学习杨老师这些课程的话，需要多少钱呢？”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会员账号点开它，只需要花十元钱。”
众人哗然，目光转向杨俊青博士：杨博士平时上课多少钱？一节微课只卖十块钱？不亏本吗？
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韩清昀摊手：“杨老师的这节课会让他吃亏吗？会让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白做吗？我们来看数据。”他手指在触屏上放大数据，“这是这个视频本周的购买数量：一共是2601次。”他道，“也就是说，杨老师的这节物理课，每周有两万以上的利润。”
观众一片嗡嗡：不用上课，躺吃每周就会有两万收入，这不是比上课还轻松？难怪杨博士会来捧一群小年轻的场。他在“极点思维”的收入，只怕远远高于他在辅导学校里上课的收入。
韩清昀微笑，起个手势，控制住了台下的议论：“两万元算什么？这只是其中的一节课，如果杨老师做成一个系列的课程呢？”他的手指挥动，屏幕上数据荧光闪烁，聚沙为塔一般看着那些数字不断累积，渐渐越来越大。
众人正拭目以待最后的利润，韩清昀手一抹，数据忽然全部消失，化作漫天繁星的动画效果。在众人呆愣的目光中，韩清昀带着幽默的笑容：“各位，具体金额是我们和杨博士的商业秘密。呐，我就不公开了。”
台下被他的这个小促狭弄得大笑，不由自主再度掌声连连。
虽然韩清昀没有公开利润数据，但是，这个网站的经济市值，足够让很多传统行业望其项背，这是毋庸置疑的。有人稍微一计算，就忍不住咂舌：“韩学长这是已经身价过亿了吧？”
子星想起，初见韩清昀的时候，他只开了一辆普通的家用车。后来对付混混的时候他也是亲自上前揍。没想到他这么牛气？
她想起和“枫林”同学的交谈，心想：这个世界果然会越来越有趣！她跟着同学们一起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