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迈出门来,看清站在门前的于清瑶等人,女孩眼儿满是惊惶之色,揪着衣角,她怯生生地上前,福了下身:“奴、奴婢见过小姐…”

想是没在府里当过差,家里也没有教过规矩,这女孩一脸畏怯,甚至连叫人的声音都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看清这不过七八岁的女孩,于清瑶虽然还仍满腹怒气,却不由收敛几分怒色。雪儿在旁低声提点:“这是于家的二丫头喜儿。”

于清瑶垂下眉,语气放缓了些:“喜儿,院里莫非只你一个?你爹娘还有哥哥都到了哪里?”

喜儿咽了下口水,似乎是怕于清瑶生气,答得小心又有些结巴:“小、小姐,我爹和哥去…我娘去找他们了…”

听不清楚,于清瑶皱起眉,又沉声问了一句:“你爹和哥哥去做什么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于清瑶的声音沉了几发,喜儿突然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我爹和哥哥不是故意要和人打架的!是村里那些人欺负我们…”

虽然喜儿仍然没有说明白,可是于清瑶却隐约明白过来。想想墙上的肥猪,还有刚才入庄时沿途指点他们的妇人,她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是什么欺负你们?在墙上画画的人?”

喜儿胆怯地点头,抬眼偷瞧于清瑶的脸色,不由又往后缩了缩:“小姐,你不要打我爹,也不要卖了我们,他也不想惹事的…”

“谁说我要打你爹了?又是谁说我要卖了你们…”看着喜儿偷看陆婶子,于清瑶不由低哼了一声。

“喜儿,他们人现在在哪儿?你且带我过去!”回过头,于清瑶低声吩咐:“四儿、五儿,你们且招呼人把车赶进去,剩下的,和我一起去看看,这张庄到底是多不欢迎我们这外来的人…”

虽然声音并不高,可是于清瑶在说这话的神态,却是带着一股摄人的决绝之色。就连一向侍候她的雪儿和柳絮都不由惊讶。偷眼瞥着于清瑶,还是柳絮最快反应过来应了声“是”。

于清瑶也不回头,仰着头,双手交握,端着姿态缓缓而行。喜儿愣了下,忙跑到前面领路,柳絮几个也快步跟上,拥着于清瑶缓步向前。

林华清静静看着,见于清瑶走出十几步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不由失笑出声,“娘子,你不带着我去,我一个人在这儿——好怕的…”

第二十三章 属于自己的家

第二十四章 不受欢迎的外来人

听到身后林华清的叫声,可于清瑶却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上一眼。

林华清低头微笑,也不着恼,只是快步跟上,走在于清瑶身边,嗔怪道:“娘子,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下呢?”声音低低的,说是嗔怪,却有些像孩子一样的撒娇。

于清瑶转目看他,只是冷笑:“夫君你会好怕的是吗?”睨着林华清含笑点头,她不由一声冷笑:“以夫君你那样的功夫,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沉声说完,她想想,到底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夫君这功夫是这几天才练的呢?还是一早就已经这般了得了呢?!我只是奇怪,夫君既然有这样的功夫,那去年从山坡上滚下去时,怎么还会摔断了腿呢?”

看到林华清哈哈地笑却不回答她,于清瑶更觉气恨。那时候她就觉得林华清摔伤后好得太快了,现在看来,果然那时候他根本就是故意装成摔伤来戏弄她。

“你…不知所谓…”恨恨地哼了一声,于清瑶压低了声音:“戏弄我,很好笑似吗?”

“还好啦!”林华清也不否认,笑了笑后,歪着头道:“不过,那时候,其实我本来希望娘子你是另一种反应的…不过没想到以我这般的人才,居然也不能让娘子与我同甘共苦…”

想起那时的情形,于清瑶抿起唇,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如果认真算起来,那次她做的也是有些自私了。只当,两下扯平好了。

看着她渐渐平缓的神情,林华清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娘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时那么自私,那么冷淡,我才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的…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气我,那时候,我也不是为了戏弄你才装作不会功夫的。”

目光凝住,于清瑶默默看着林华清,静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问道:“那现在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就不怕传出去?”

“哪里有很多人?”林华清扬起眉,笑得温善:“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清瑶,既然做了夫妻,我就不会瞒你任何事。”

虽然明知道林华清一向油嘴滑舌,喜欢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可是听到这一句,于清瑶还是心中一荡。抬眼瞥了眼林华清,她转过头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夫妻两个耍花枪,跟在身后的丫鬟仆妇只当什么都没瞧见,一路默然。一行人绕过粉墙、树丛,远远的,就看到那飞翘的屋檐。走得渐近,把那看起来大概是村里最高的房子看得清楚。于清瑶不由得低喟出声。

看这建筑,分明就是祠堂。怎么于得贵父子打架打到这村里的祠堂来了?如果是这样,那可…

沉下脸去,她跟在喜儿身后走近。在祠堂门口,围着一群女人,虽然看不真切,可这情形却分明就是一群人围着中间的人,撕打着。

于清瑶还在皱眉,前头的喜儿已经一声惊叫,扑了过去。举起拳头,打着外围的中年女人,又大声冲圈子里叫:“娘,娘…你怎么样?”

“喜儿…”圈子里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可却倒真是于得贵之妻李氏的声音。于清瑶听得分明,脸上也不由现出一丝怒意。且不说于家的到底是做了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女人打,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些人拉开!陆富贵…”直接开口点了陆富贵的名字,陆婶子就是想拦,也不好出头。

可陆富贵一向是个老实人,才走近前,还没拉住哪个,已经被一个胖女人一巴掌打在脸上。陆婶子一看丈夫受辱,立刻火冒出丈,也不用于清瑶吩咐,直接冲了过去,一头撞在那胖女人身上。胖女人不防,被撞了个踉跄,瞪着陆婶子,又扑了上来。两个女人,虽一胖一瘦,可陆婶子仗着灵便,又是一憋着火气,这样纠缠在一起,竟是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下。

陆富贵眼见老婆时间长了要吃亏,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扑上去帮手。原本因这突发事情看傻了眼的村妇哪里能让,撇下原本被围在中间的李氏,转向陆氏夫妇撕打。

李氏得以喘息,松开一直被她搂在怀里的大女儿,一抬头看到于清瑶,怔了下,忙要上前见礼。于清瑶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只是呼喝着身后的仆妇丫头们上前帮忙。

“香坠,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带来的几个仆妇都上前帮手了,柳絮、雪儿,于清瑶是不舍得让上前的。可偏偏在雪儿身后还躲了个香坠。于清瑶一眼瞥见,不禁皱眉:“香坠,那被人打的可是你亲生爹娘,你怎么连喜儿的血性都没有呢?”

香坠被她这么一训,不好再躲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只是她生得娇小,还没靠近,就几乎被一个妇人乱挥的手打到脸。陆婶子一见,立刻急了:“我个贱妇,要是伤了我闺女的脸,老娘活撕了你…”

听了这话,于清瑶倒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正寻思着绕过这群妇人往祠堂里走去。祠堂里却出来了一个人。看那男人的模样,不像农夫一般做短打装扮,而是穿着一袭青布长衫,应该也是个管事。

一迈出门来,已经大声喝斥:“这是在做什么呢?在祠堂门前这般撕打,成何体统,还不快快住手!”

瞧着那男人捋着山羊胡,一脸的怒意,于清瑶反倒笑了。刚才李氏被人在门口打,里面的人未必是不知的,那时候不说什么,偏偏这会儿却来说什么“成何体统”了。

眼见那些村妇受到喝斥住了手,于清瑶不急着叫收手,看着几个仆妇趁热又打了好几下,惹得那些农妇又要还手,她这才叫了一声:“住手!且先听听这位管事有什么话说吧…”

因为她的出声,那管事转目看来,只是目光却只在于清瑶面上一扫而过,就转到林华清身上。这管事也是个精明人,只看林、于二人的衣饰,也知眼前的人非富即贵。脸上的笑也便多了几分,更走过来笑着对林华清一礼:“小生张华山,还未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明明看面相,也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可却仍自称小生。

于清瑶肚里一声冷笑,并不说话。可是偏偏,被请教的林华清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于清瑶。这么一来,那张华山倒不得不再看向于清瑶。一时之间倒有点儿猜不出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来着。

于清瑶瞥了林华清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不答人家,人家可是誌请教的…”

林华清一笑,虽是压低了声音,可是声音却仍能让对方听得一清二楚:“没办法,我这人,怕老婆嘛!”

眼角瞥见张华山“原来如此”的表情,于清瑶虽脸上仍能保持微笑,可眼角却忍不住抽了抽。只是这时候,却不是与林华清计较的时候,她睨着张华山,沉声道:“张管事,未知我府上的于管事,可是在祠堂里?”

“于管事?”张华山“啊”的一声,好像才知道似的:“夫人是问那个于得贵啊?是,他是在我们族里的祠堂中受罚。”

“受罚?”于清瑶扬起眉,冷笑道:“我那管事,是姓于,而不是姓张的,怎么会在你们族里的祠堂中受罚呢?还请教,他做了什么事?”

张华山撇了撇嘴,“这位夫人,既然您买了咱们张庄的地,成了这庄里的住户,那有些规矩,可就不得不遵从了。我们庄上,虽然小,可却也容不得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人!”

于清瑶皱眉,还未说话,李氏已经扑过来跪在她面前:“小姐,您可别信他…我男人可从不做那样的恶事!”

“还要撒谎!”张华山冷喝:“不为非作歹,那为什么于得贵会追着我们家小少爷打?不仗势欺人,又怎么会硬要强占村民田地?”

“小姐,冤枉啊!分明是那个什么小少爷先在咱们家墙上乱写乱画的,还有那地,根本就是咱们地契上的,被人私用了,我男人几次索要不果,还被冤枉…”李氏哭叫着,射箭要背过气去。

虽然仍然不了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着这样的李氏,于清瑶心里倒是信了她。抬起头,看着张华山,于清瑶沉声道:“且不说事实到底如何,于得贵是我府上的人,我不管你们族夫如何。他就是犯了事,要受教训也是由这个主人来,难不成,你们倒是把自己当成是衙门了?连旁人家的下人也来教训不成?”

张华山语塞,却仍强辩:“反正他犯了事,就得依族规处罚…”

“你做不了主?!那我就去和能当家作主的人说话!”于清瑶冷笑一声,直接绕过他就要往里面走。

张华山忙上前拦阻:“这位夫人,女人不能进祠堂的!”

目光微闪,于清瑶冷笑:“就因为这儿,你们拦下李氏母女撕打,就是为的这个?”目光扫过脸上带着瘀青的李氏母女,于清瑶心头怒意更炽。

“你去请你们族长来!若是他不出来,那我可就要自己进去了…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沉声低喝,于清瑶目光清冷,在阳光下闪烁出一抹诡异的亮意…

第二十四章 不受欢迎的外来人

第二十五章 欺人者总会被人欺

不知是被于清瑶的威仪所摄,还是真心觉得于清瑶的话有道理,原本还一脸嘲弄笑意的张华山目光一滞,似乎是怔了下,然后立刻愣愣地答道:“是,我这就去请族长。”

眼看着张华山转身往祠堂中走去,那些村妇也吓到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又偷眼看于清瑶:“那是什么人啊?姓于的主子?”

虽然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可于清瑶却仍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仰着头,静静而立。李氏拉了两个女儿,虽然仍不时往祠堂里看,可是却仍是默不作声地往于清瑶身后走去。

“太太…”陆婶子似乎是还要说什么,可是才叫出一声,陆富贵已经伸手拉他。陆婶子一脸不悦,甩开陆富贵的手,还要狠狠瞪他,只是对上香坠的目光后怔了下,想想,还是收了声,嘴里咕喃着往后走。

周围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于清瑶都好似没有任何反应,仍然那样仰首而立。双臂平端,双手交握,神态雍容,令人望之生畏。

“娘子,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看起来真的很神气…”林华清低声笑着,声音里透出一种说不清的意味。

虽然脸上仍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可于清瑶的眉毛却到底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嘴角牵起,她垂下眼帘,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她面前的林华清。咬牙低喝:“你又做什么?好好的,偏做出这副怪模样…”

如果那些对这个男人着迷的女子们,看到这人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像现在孩子样的无赖举动,还会喜欢他吗?

“这样子,能看得更清楚啊!”林华清也不站起来,仍是蹲在那儿,甚至笑眯眯地托了腮,笑吟吟地看着于清瑶。“娘子,你刚才的眼睛真的好亮…美得让人眩目!”

口齿微动,于清瑶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她自己也知道,一旦她施展异能,目光就会格外的明亮。如果是不知道的,也便罢了,可是林华清,一定是知道她刚才又施展了那种异能的。

正不知要如何回答林华清,突听一阵喧哗之声。眉毛一掀,她抬起头,看向正从祠堂往出走的人群…

走在最前面的,仍是张华山。可是在他身后的,除了两个看似斯文些的男人外,都是些短打的农夫。一眼扫过,不用介绍,于清瑶也知这群人里绝没有张庄的族长。

不知是不是被骂了,张华山转出来,一脸的暗沉,阴着脸走出来,就大声撵人:“这位夫人,就算你是那于得贵的主人,可是我们族里的规矩,不管什么人犯了族规都得受罚。你也不要在这里纠缠不休,速速回去,等那姓于的受完了罚,我们自然会放他回去…”

于清瑶目光微闪,却没有回答张华山的话,而是低声轻笑:“从前,我只觉得做人,就是要忍。可是,一忍再忍,忍足了一世,也没有善始善终…从现在,我不想再忍——我的人,也不再忍不该忍的欺辱!”

定睛望住张华山,于清瑶的声音虽然并没有刻意拔高,可是所有人却都能清楚地听到她的话:“我刚才就说了,要不然你们族长出来见我。要不然,我就自己进去…”

话音未落,她已举步向前。就那样仰着头,端着架子,缓缓向前。

张华山哼了一声,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指,大声喝道:“不要客气,叫这些外头来的,知道知道咱们张庄人的厉害!”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人闻声,立刻跳了出来,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直奔于清瑶而来。于清瑶目光微闪,不退不避,竟是仍然笔直向前。

眼看当先的短打汉子就要撞上于清瑶,林华清突然“唉哟”一声,也不知身形怎么一扭,竟是直接挡在了于清瑶和那汉子之间。

“丢死人了,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啊?居然对女人动手?!”冷喝着,林华清一手叨住那汉子的手,脚下狠狠踢出,正中那汉子的膝盖。那汉子吃痛,叫都没叫出声来,就已经一下子跪倒在地。

手一撒,踩过汉子,顺手一掌劈向后面的男人面门。林华清笑斥:“欺负别的女人也就怕了,居然还敢欺负我家娘子…你们难道不知道,欺人者总会被人欺的吗?!”

拳打四面,脚踢八方,林华清大打出手,身手敏捷,力道沉重,看起来竟不逊郭可安半分。于清瑶默默看着面前洒脱挥拳的男人,眨了眨眼,突然举步向前,竟是看也不看就从正在打斗的人群中穿了过去。

在旁比手画脚的张华山瞥见,立刻挺身相拦,于清瑶冷冷看他,断喝一声:“滚开!”

张华山脸色一僵,立刻避让到一旁,任于清瑶自那高阔的大门走了进去。

林华清苦笑了下,狠狠一拳挥出,击倒身前的最后一个对手,也不和又爬起来的人缠斗,直接跃过还有些发愣的张华山,竟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于清瑶身后。

“张、张管家,她——那女人进去啦!”捂着脸的男人面如死灰。被他叫醒的张华山回过神来,也是苦起脸来。

“太太和四爷…”陆婶子往前一步,也想跟进去。柳絮却忙举手拦她:“陆婶子,咱们莫要进去了。”

“怎么不进去?四爷他们都进去了,就他们两个,要再吃了亏可怎么办?”陆婶子急着向前,柳絮却一把揪住她:“你不要再添乱!陆大叔,你跟进去。其他的,都和我一起候在外面…香坠,看住你娘,要是她进去了,回头太太要罚的可是你!”

香坠唬了一跳,忙拉住母亲。雪儿却轻轻拉了拉柳絮,怯声问:“柳絮,真的不进去?”

“太太进去是一回事,我们要也一起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你看…”柳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看那些沉着脸看她们的村妇。“她们挡不住太太,还挡不住咱们吗?”

雪儿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了。只是伸长了脖子往祠堂里瞅。可是庭院深深,隔着一道大门,那院中也似一片暗沉,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缓缓而行,虽然没有回头,可是于清瑶感觉到林华清就跟在她的身后。嘴角微扬,她的心底很是安心。

庭院深深,这座四合院里的天井极窄,四处的屋檐宽宽的,使天井投不下多少阳光,也不显得极暗。更令正面那座高大的屋宇看起来阴森森的,格外肃穆。

虽然是大白天,可是那屋子里仍然点着长明的灯,深处那重重朱红色的灵位,透出一股骇人的阴森。

于清瑶还未走近那屋里,屋子里已先有人抢出门来,拦下她,惊声喝问:“哪儿来的无知妇人,竟敢擅闯本族祠堂?!”

没有回答他,于清瑶只偏过头,望向被人按在堂前阶下的那两个男人。不知是被打了多少下,伏在阶下的两个人都没什么声息。甚至连股处都染上了一层湿湿的暗红…

虽然还没看清脸,可是于清瑶已经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就是于氏父子。刚才张华山在外面说什么于氏父子受完罚就会送回去,分明就是在拿话敷衍她。而里头,早就已经动了私刑,重重杖责了于氏父子。

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就又抬起头来,看着喝问他的男人。这出来拦她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穿着缎子的长袍,一脸的倨傲之色,看来也应是有些地位的。大概是被人奉承惯了,所以面对于清瑶,也没半分尊重之色。

“我和你说话呢?耳朵聋了不成?”缎袍男子喝问着,见于清瑶不答,就抬手来推。

于清瑶眉毛一掀,厉喝一声大胆,在那男人怔忡间,手一扬,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近前一步的林华清翻了翻眼皮,偷笑着站在于清瑶的身边。

被于清瑶一巴掌打得发蒙,男人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你、你…竟然敢打我?!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啊?”

于清瑶冷眼瞥他,不答反问:“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呢?!”笑起来,她睨着男人,沉声道:“私囚,私刑,你们这张庄,难道不是大周所辖之地吗?未经衙门审讯,就这样把人打成重伤,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被于清瑶气晕了头,那男人指着于清瑶,就叫:“王法?!在这张庄里,我…”

于清瑶笑吟吟地看着男人,只等他气急败坏之下说错了话。可是男人还没吼出来,屋里就窜出了一个人,自后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目光一瞬,于清瑶有些失望地抬起头来,只看见半张清秀的脸。被遮住半边脸的男人看起来眉清目秀,倒不惹人厌烦,可是不知为什么,于清瑶一眼看到他那勾起带笑的半边嘴角,就觉得此人心机颇重。

她还未说话,眉清目秀的斯文男人已松开手,笑着施了一礼。又向林华清拱手:“小生张昌宗,两位有礼了。”还不等于清瑶发难,他又笑着往旁边让了让,摆手道:“二位请,我们族长,在堂上恭候大驾。”

第二十五章 欺人者总会被人欺

第二十六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有些惊讶,依着刚才张华山和那男人的阻拦,于清瑶还以为自己想进入祠堂中,该是难如登天呢!

目光在那微笑的男子脸上一扫而过,于清瑶望向幽幽暗暗的祠堂里,绰绰人影,看不清楚面目。没有立刻往里面走,虽然之前在外面她一直坚持着要面见族长,可是这会儿,她却并没有往里走。而是转过身,走到伏在阶下的于氏父子面前。

迟疑了下,于清瑶还是蹲下身,摇着身材精瘦的于得贵,她低声轻唤:“于管事,于管事?”俯下脸,她看着于得贵紧闭的双目,下意识地伸手探到他的鼻前。

还好…

指尖的轻微鼻息,让她轻吁了一声。还待再试着叫两声,却突听一声呻吟。吓了一跳,于清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声呻吟正是一旁的于大力。心中一喜,她绕过去唤了一声,于大力果然慢慢睁开眼来。

虽然眼中犹带迷茫之色,可怔忡片刻却还是认出于清瑶来:“小姐…”叫了一声,他扭头瞥见身边的父亲,挣着身就要爬起来。

“大力,你莫要乱动…”于清瑶转过头,看见陆富贵跟在张华山等人身后走进来,便立刻叫他:“陆管事,你过来,把于管事先送回家去,快找了大夫瞧瞧,可是伤到内里…”顿了下,她又看向于大力,“大力,你可还撑得住?若是还撑得住,就随我一起进去…你可敢?”问这话的时候,于清瑶静静地望着于大力,虽然神情如常,可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探询的意味。

迎着于清瑶的目光,于大力心中一阵激荡。虽然股上仍然疼痛难当,却仍是挣扎着爬起来。拍着胸口,道:“小姐,我陪您一起进去!我要问问,他们凭什么这么打我爹?是不是他们人多就有理了!”

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于清瑶倒对这个看起来不甚聪明的壮汉另有了些看法。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于大力倒也不是完全没长脑子的人。

微微一笑,于清瑶转过身去,看到一直望着她默默微笑的林华清,脚步缓了下。“夫君,若我今日让你为难了,还请见谅。”她的声音很低,表情黯然,看起来真似满心忐忑,可偏偏,睨着林华清的一双眼睛却是清亮如水,全无半分惶惑。

看着她的眼睛,林华清忍不住低笑:“难道我若说为难了,你现在就肯转身离开吗?”林华清问着,却根本就没有打算等待答案,就在于清瑶没有开口时,他已转身,先一步往祠堂里走去。

虽然堂上一直点着长明灯,可是整间祠堂中没有打开一扇窗,虽然房顶上覆着两片明瓦,投入些微光亮,可是这间祠堂中昏暗的光线仍让整间祠堂都显得阴森无比。而坐在堂中的那个老人,更显阴沉冷森。

光线太暗,哪怕于清瑶眼力甚好,也要适应过后才看清斜坐在那排灵位前的老人。她有些看不出这老人的年纪。头发斑白,面颊干瘦,穿在身上的衣服宽宽的,更显身形瘦削,若是这么看,这老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可偏偏一双眼睛居然明亮有如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虽然看不出这老人的年纪,可是看几个张氏族人在老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于清瑶也知道这位定是张氏一族的族长了。

虽然颇有些兴师问罪之意,可是面对这样年纪的长者,于清瑶还是淡淡地施礼,和声问安道:“老丈万福…”

没有应声,老人抬起眼来,目光在于清瑶脸上一扫,就又转向林华清身上。笑了笑,他收回目光,忽然笑道:“原来安乐侯府里还是有人知道什么叫尊老的人。”

于清瑶心头一震,再看老人,更多出几分警惕之心。在这之前,她一直只以为不过是乡邻看不惯他们是外来者,起意欺负,才造成眼前的情形。可现在,听这老人说话的意思,分明就是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知道她的身份,却仍敢这样毫不留情地杖责于氏父子。这老人…

瞳孔微缩,于清瑶抿唇微笑,淡淡道:“原来乡野间也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虽然声音低柔,可是隐在话里话外的嘲弄之意却是谁都听得出的。

那老人眯眼看她,一声冷笑:“你说得不错,咱们张庄虽然小,可对京中大事,也还是有所耳闻的…小姐想说咱们这些乡野村夫落井下石,也不算错!落水狗,谁人不想痛打呢?”赤 祼祼毫不掩饰声音里的厌恶,老人冷笑道:“去年里,你们安乐侯那农庄之时,何尝不是不择手段,欺压乡里呢?”

心中一跳,于清瑶垂下眼帘,一时间心潮汹涌。她只知这座农庄是去年府里买回来的,后来就成了她的妆田。可这农庄是花了多少钱,又如何买到手的,她可是一概不知。听这老人的意思,难道这农庄竟是强买入手?!如果真是如此,这张庄上的人若是联名告上衙门,那她这小小农庄岂不是…

“小姐…”跟在后面的于大力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他们说咱们的农庄只给了一半的钱。那些田,根本就不该归咱们,所以硬是占着不还…”

没有说话,于清瑶转目看向林华清。却正好撞上林华清望向她的目光。目光相对,于清瑶立刻转开头去。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嘲弄目光,可是林华清平静的目光背后,也没有想要帮她出头的意思。甚至,她总觉得他是在看、在等待着她如何解决眼前的危机…

稳下那一抹心慌,于清瑶抬起头,望着老人,淡淡道:“远来是客,老丈总不会就这样让我等站着说话吧?”

目光微闪,老人瞥向于清瑶的目光闪过一抹惊讶。头微微偏了下,他忽然笑起来,点点头,示意林、于二人入座。又淡淡吩咐:“为客人上茶。”

于清瑶也不客气,端起张华山放下的茶,捧在手里,用茶盖轻轻拨着碗中的茶梗,看似品味茶香,可心里却像开了锅的汤水不停地翻腾着。

“老丈,那座农庄原本是老丈名下吗?”问得谨慎,于清瑶定定地看着那老人,看他扬起眉毛微笑,心里多多少少有了成算。

“这农庄之前是如何转手的,小妇人实在不知。可是,现在这座农庄是小妇人的陪嫁妆田。田契、房契均写的是我的名字。而且,我也没有想要转手的意思…虽然老丈说得正义凛然,可是没见到原农庄主人,一切到底不过是道听途说。”

于清瑶微微笑着,带着矜持的傲气:“若说从前这农庄是强买强卖,可怎不见老丈与村人一纸状书告到京中衙门去?!如今说什么痛打落水狗,无非是觉得安乐侯败了,没有再让你们惧怕之处了?!真是——让人恶心!”最后四字,刻意咬重了音,于清瑶冷冷笑着,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煞气,让那原本微笑的老人也不由得一怔。

“你以为我一个妇人,娘家落败了,没有了倚靠,就好欺负了是吗?!何其可笑!何等荒唐?!想欺负我,你也要看看我是真的落水的还是仍站在高枝上吧!老丈…”转目看着林华清,她柔声道:“夫君,你说我说得可是?”

没等林华清答话,她已经笑笑,转回头去,看着那老人,沉声道:“既知我是安乐侯府的小姐,你们就该打听清楚了,我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家!我的夫君,师从文武探花,才学过人,名满京华,谁人不知他是勇义侯府最得宠的小公子呢?!你只当一个女子,娘家败落了,身后便没有靠山?你怎么不去打听打听,我家姐姐,就是娘家败落,可仍是恭平王世子妃!偌大京城,还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就先发难来为难我等妇儒,尔等乡人,就敢如此大胆?!到底是向谁借的胆子!”

最后一句话,她猛地一巴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震得连茶盏都跳了下,茶水溅出,温热的水滴溅在手背上,于清瑶却仍根本没有感觉到,仍只是紧紧地盯着那老人。

“老丈,你身后站着的可是一村的人,莫要太过失算,连累了别人啊…”声音绵软,却尽是威胁之意。

老人盯着她,偏了脑袋,想想,忽然就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果然大家闺秀是不同于无知村妇…夫人果然是好一张利嘴!既然如此,我看,还是小老儿着人把状书送到衙门,看看衙门里的大老爷是怎么说的吧!”

“好啊!”于清瑶一声冷笑,竟是半分不避让,沉声道:“我看这样甚好,也叫大老爷看看这家管事是如何被人私刑至伤的…夫君,你这就打发了小子拿了你的贴子去衙门…那位许大人,不是大嫂父亲的学生吗?既是熟人,也正好办事,就直接叫他过来亲眼看上一看——这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就连一介布衣也是何等嚣张…”

那老人眯着眼,看着于清瑶半晌,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林华清站起身来,笑着应“好”,他才忽然站起身来,叫道:“公子且留步…”

第二十六章 冤冤相报何时了

第二十七章 既是邻里总要和睦

就在林华清站起身,做势要走时,那老人突然站起身来,叫住林华清。老人起得太猛,才一站起,身形就微微一晃,还是站在他身后的那斯文男人立刻上前扶住他,才站稳了身形。

“林公子,还请留上片刻…”斯文男人微笑着,虽然不算太过谄媚,可笑容里却总是透出精明之色。“既然尊夫人看中那处农庄,有意在此居,那也算是张庄的乡亲,既是邻里总要和睦相处。公子又何必这么急切呢?”

男人说得温和,竟是全未提于清瑶刚才嚣张得半分不让的事情,更不和于清瑶说话,反倒一直对着林华清笑:“我也久闻林公子大名,尤其是公子的仕女图,也曾有幸瞻仰,的确是精妙无双…”

林华清笑笑,也不同他多话,只道:“当着我家娘子面,还是莫提什么仕女图了…”说话的同时,他转头望着于清瑶,淡淡道:“画在纸上的,怎及眼前活生生的…”这话,却是对着于清瑶说的。和那刻意提什么美人的男人没半分干系。声音低柔,带着十足的讨好之意。

于清瑶瞥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微笑。林华清故作姿态,为她以壮声色,她自然是要领情的。虽然那男人没有和她说话,可是于清瑶却仍是淡淡道:“这话说得却是不错!既然是邻里,自该和睦相处…老丈,你觉得如何?冤冤相报何时了?且不说你我之间并无旧恶,便是真有些什么事,说清楚了也不就结了,难道还要记恨一世,让子孙后代都跟着费尽心思,世代为仇吗?”

老人坐下去,想想,就笑起来,“夫人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老汉要仍是纠缠不休,倒显得太过没有风度了。也罢,我今天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夫人也自己想想,这件事到底是谁之为?”

缓了缓,老人慢悠悠地说出一席话来,虽然内里有些乡语村言,于清瑶听得并不太清楚。可事情大概经过却还是听明白了。

却原来,她陪嫁的这个农庄,原是属于张庄一户富农的。只是这富农,去岁里不知怎么的,竟是得罪了京里虎威将军家的小公子许磊。被许磊在大街上痛打一顿,断了一条腿。原本这件事,若只是到此,也就罢了,可偏生那家人的女儿当时也在场,瞧见老父被人打得倒地不起,忙扑上前去维护。

那女儿虽是小家碧玉,可也是被宠大的,虽不是如花似玉,可也有一分姿色。许磊一眼瞧见,便起了调戏之心,只说要买了这少女回去做个丫头。兴许许磊不过是动个心思,随意戏弄罢了,可少女却是当了真的,竟骇得大吵大闹,想要一头碰死在许磊马前。

这样一来,许磊反倒动了真怒,竟是寻了人堵了这富农的家,说什么都要强抢了那少女回去侍候他。少女是订过亲的,又是个烈性子,自然说什么都不肯。碰伤的头还没好,就已经又要寻死觅活。

没耐何,那富农托人求到安乐侯府三爷处。只盼能求个情,让许磊放过他们一家。原本做中介的那人说好了,只要一百两红包,这事一准办成的。可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竟是连整个农庄都被半买半占了去。虽然到最后,事情是解决了,可赖以生存的农庄却被安乐侯府硬生生只花了二百两银子就买了去。

“夫人,你需知这农庄连那五十亩地,若是按市值,少说也值个千、八百两的。更何况,他一家的生计全靠这农庄。如今没了农庄,一家人窝在村外荒地里开荒,连三餐都没了着落。”老人低哼一声:“夫人你倒是嫁妆丰厚,风风光光出了嫁,可曾想过有人因为你而没了嫁妆呢?”

听到老人厉声喝问,于清瑶垂下眼帘,沉默片刻,才抬起眼来,静静望着老人。淡淡道:“老丈觉得那人生计艰难,全是因为我吗?何其可笑!且不说老丈所说是真是假,便是真如你所说,我名下这座农庄是我那兄长强夺巧取而来的,那又与我何干?!”

冷笑着,她沉声道:“那农庄,虽然如今是我的妆田,可是当初有我没我,这事儿就会有所不同吗?更何况,据我所知,这农庄,可是我那嫡母出了高价委托人买的。到底这农庄原主是谁,究竟花了多少钱,我们一概不知。如今老丈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事情怪罪到我身上来,岂不是有失公允?还有于管事和于大力,无辜受累,岂不是冤枉到了极点?!”

被于清瑶一番话噎住,老人皱起眉,想了想,才平声道:“之前伤了于管事,是老夫失了分寸。实在是这几天事情闹得乱了,老夫才有些气急败坏。这样,于管事看诊养伤的费用,由我们张庄来出。”

说到这里,老人已先转过头去,吩咐身后的男人。

于清瑶看那男人点头应声,似乎是想要出去,她立刻出声道:“老丈,伤了人,出医药费自不必说。但是,做错了事,赔礼致歉是最基本的事吧?!”

于清瑶的话才一说完,祠堂中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瞪着于清瑶,好似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于清瑶脸色不变,只是紧紧盯着老人的脸,“老丈,我听老丈的话,觉得老丈你是一个讲公平重道义之人。若不是这样,也不会为了族人,而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了。这样的人,想来,也会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吧?!”

脸上还带着笑,于清瑶笑盈盈地看着老人,虽然不再说别的,可是目光却坚定无比,分明如果老人不赔礼致歉,她就绝不放手。

老人垂目凝神,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望着一直站在于清瑶背后的于大力,招了招手:“年轻人,你且进前来。”

于大力原本一直在看着于清瑶,虽然极力压抑,可是脸上却仍难掩那一分激荡之情。生来就是家生子,一世要为奴,虽然这就是命,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尤其是作为庶出小姐的陪嫁之人出嫁他家时,他更是觉得满心不甘。可现在…这世上,还有哪个主子会为他们这样的下人,去要求他族族长致歉呢?

心中激荡,他早已有了主意。就是这老人不致歉,也没什么,只要小姐有这个心,他们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被老人招手相唤,于大力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转目看着于清瑶。直到于清瑶点头,他才走过去,站在老人面前仰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老人。

老人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之前我都看在眼里,你一直护着父亲,挨了几下狠的,很吃了些苦头…你是个好样儿的!你父亲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这次的事,是老夫做得过火了。老夫年纪老迈,身子虚,不好出门访客。还请你回去代我致歉——就说老哥我回头请他吃酒。”

虽然没有站起身来,郑重致歉,可是老人这样轻描淡写的话却已经隐约带出歉意,以他的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难得了。

于清瑶也不是那种得理不让人的人,见老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也不能再咬着他硬逼迫着。站起身来,她看着于大力,唤道:“大力,还不快给老丈见礼。有老丈这一番话,日后你们在张庄的日子就有人好好照看了…”

于大力也不笨,听于清瑶一说,忙弯腰施礼,郑重道谢。老人眯着眼笑笑,看着于清瑶,声音虽然不曾拔高,可眼中却透出一股精明劲:“夫人,老夫已经做了该做的事,你呢?”

心里早就想到这老人必定不会这么轻易罢休,于清瑶扬眉一笑,平声道:“还请老丈派个人引路,我想去见一见那农庄的原主人。虽然这件事与我本无干系,可是既然现在农庄是在我手上,我总还是要和那位旧主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