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娘也在一边催促道:“小姐,我们去休息吧。”
沈汶看着桌上的酒杯:“我还想喝呢。”
季文昭笑着说:“喝就喝呗!还有好多,来多喝点儿!你说说,北戎来了,会怎么样?”
严氏怒瞪季文昭:“季师哥!你怎么能使诈?!”
季文昭啧声:“你说什么呢?我喜欢听小妹妹说话!是不是?小妹妹?来,告诉我,北戎怎么进犯的呀?”
沈汶眉毛皱起来:“他们号称百万,实际……五十多万吧……当然,里面也有平民,但是精兵至少有……”她很费力地想。
季文昭问:“三四十万?”
沈汶对她点头:“应该应该,你怎么知道的?”
季文昭笑容微敛:“如果那么多人,必然分兵几路……”
沈汶忙点头:“三路!分兵三路……”
季文昭说:“其主路必取燕城!沈家军近年未得朝廷支援,可还是该能抵抗……”
沈汶摇头:“他们全死了……北戎过境,北方的百姓七七八八地全被杀光了,只有逃到南方的活下来了。可南边的朝廷没多少年,也被北戎给灭了,又死了好多好多人……”
季文昭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眼中透出犀利的光芒来。四皇子也是一脸惊愕——他从来没有想到他们要去边关是因为这么严峻的未来。
张允铮紧锁着眉头,对苏婉娘使眼色,苏婉娘再次拉沈汶。
季文昭盯着沈汶,循循善诱地问:“肯定不能让他们这么干,你……们准备怎么办?”不是你,你后面的人。
沈汶痴呆了片刻,努力想:“我该是有办法的……对,我已经有了办法!”
张允铮打断道:“是她师傅有办法,她该去睡觉了。”
季文昭皱眉看张允铮,张允铮也瞪过来:“她的师傅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季文昭早就认为以前指点了自己的人是个老道的高人,自然觉得沈汶有个师傅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个醉猫一样的傻女看着就是个坏事的。
季文昭继续问沈汶:“你们去边关准备干什么?”
严氏皱眉:“季师兄,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问来问去做什么?”
苏婉娘也说道:“季公子,我家主人过去帮过你,你不可为难我家小姐。”就顺着张允铮说的师傅的话说吧,先遮掩过去。
沈汶也笑着点头:“是呀是呀,你现在不该出山的,我们去边关不关你的事呀……还有酒吗?”
季文昭不顾严氏苏婉娘的怒视,马上给沈汶倒满了酒,问道:“北戎和我朝互有盟约,为何犯境呢?”
严氏鄙夷:“季师兄,你明知故问!”
沈汶笑了:“明知故问,嘻嘻,明知故问,你不信我,嘻嘻……”
季文昭叹气,说道:“我只是不明白我朝如何能一败涂地。”
沈汶对他摇手指:“季国手不知道,边关有很多内奸……”沈汶打了个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砸了一下嘴,季文昭又给沈汶倒酒,顺口道:“怎么会?”
沈汶醉醺醺地看季文昭:“太子想让北戎和沈家军火并……这样,三皇子就没了靠山,他就不觉得有人能威胁到他了……所以,他就削减军需,再让内奸……把边境的布防尽告北戎……”沈汶又喝了口酒,接着说:“内奸里应外合,我爹……战死城中……内奸从背后捅了我二哥一刀……我二哥就……”
严氏打断道说:“这已经不可能了!”
沈汶点头:“二嫂是女中诸葛,不像我,是个笨蛋……”
张允铮恨道:“你竟然还能有自知之明?!”
沈汶继续点着脑袋:“是笨蛋!是笨蛋……”
季文昭沉思着,见满座之人里,只有四皇子看着清醒冷静,就问道:“你相信吗?”
四皇子缓缓点头,小声说:“太子……的确不能容人。”那个幕后之人费这么大的力气谋,平远侯出资,这事定是可能。
季文昭陪着喝了许多杯,也微有酒意,一拍桌子说:“我去给三皇子充当幕僚!”
沈汶听见他拍桌子,醉醺醺地看他,晃着脑袋说:“现在不行……现在可不行……”
季文昭问:“为何不行?我虽不在朝堂,可也知三皇子为人过于率真,不擅计谋,我去助他,也许能与太子抗衡。”
沈汶又傻笑了:“无论多么率真的人,日后一旦成了皇帝,也会变得多疑猜忌。谁跟他算计过太子或者皇帝,肯定会倒霉。因为他会想:你既然能算计以前的太子或者皇帝,你肯定也会算计我呀!……这就叫开国杀功臣!谁帮着皇帝打江山,谁倒霉……”
此话一出,季文昭脸色大变,四皇子也倒抽一口冷气。
沈汶又喝了口酒,对季文昭摆手:“你要是现在去帮他,嘿嘿,日后可是没有好下场的。我早就告诉你,要等新君登位,你才出山。”
季文昭惊问:“你说的?!”用力盯沈汶。
张允铮烦躁地说:“当然不是,我要说多少遍了,是她师傅!她是个笨蛋!”
沈汶笑着点头,重复着:“是笨蛋……是笨蛋……”
季文昭又不那么确信了。
张允铮对沈汶呵斥:“那你还不回去睡觉?!笨猪!”
沈汶对张允铮撅嘴:“我想喝酒呀!回去睡觉就没酒喝了!你才笨!”
张允铮气得青筋暴,对着沈汶怒目。沈汶却对着他开心地笑,赞美地说:“你的眼睛这么亮哇……”
严氏哈哈笑,苏婉娘吓得把沈汶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说:“小姐!醒醒!”
季文昭沉思着说:“飞鸟尽良弓藏,这自古有之。但是,若是能遇明君……”
沈汶闻言挣脱开苏婉娘对着季文昭笑着晃手指:“哪有什么明君?皇帝那个位子就是个大粪坑!谁往里面一站,肯定臭不可闻!”
在座的人都吓坏了,张允铮大声说:“她师傅说的!这是她师傅的话。”他倒了一杯茶,推给苏婉娘:“给她喝下去,快点!”
苏婉娘端起茶来,送到沈汶嘴边,沈汶有些口渴,一饮而尽,眨眨眼睛,说道:“这酒怎么不甜了?”
季文昭紧皱了眉头:“岂可如此议论君主。董仲舒云……”
沈汶再次挥手:“瞎掰!”
季文昭问:“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沈汶有些清醒了,可是还有些晕乎乎地,似醉非醉地说:“说什么也没有用!绝对的权力必然带来绝对的腐败和黑暗,皇帝这个位子……要么被架空,要么有实权。谁想被架空?肯定是要实权。可一旦皇帝有了权,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这种情况,是逆天道的,定要灭亡。”
季文昭看着这个少女,摇头说:“你如此年轻,知道什么天道?”
沈汶努力睁大眼睛:“天道就是,什么都得有克他的东西!一物降一物,谁也别想没边地长……”
张允铮起身给苏婉娘手里的空茶杯又倒了茶,对苏婉娘说:“给她喝!克克她的酒!”
苏婉娘笑着又给沈汶喝了,沈汶皱眉说:“我要喝酒,不喝这个!”
季文昭接着沈汶的话题说:“相克相生,乃是天地之律,可这和皇帝有什么关系?”
沈汶问:“谁能克制皇帝?”
季文昭皱眉:“自然是言官了。”
沈汶哈哈笑:“日后有一天,别说言官弹劾,就是有人说错了一句话,用错了一个字,皇帝也能灭你的九族!”
四皇子插话了:“什么叫‘日后有一天’?”
这时除了张允铮还想努力地阻止沈汶,连苏婉娘也在仔细聆听。
沈汶眼神有些清醒地说:“有一天,就是,异族来了,杀了所有敢反抗的人,然后按着汉家经典里的礼仪规矩,把剩下的人都教成了奴才……”
季文昭说道:“我中华乃诗礼之邦,礼教纲常,本该有传世之力。”
沈汶讥笑:“真正的文明,要有保护自己文明的力量。所谓的礼教纲常,是让人服从另一个人,人以权力治人。所以,服从长辈,服从男子,服从官府,服从上司,服从皇帝……人有等级,下服从上……这样的文明,是等着被人灭的。”
季文昭说:“可必须如此,才能有序有制,否则天下大乱。”
沈汶无奈地挥手:“真没法跟你说清楚!这不叫有序,这叫‘权治’。皇帝想要权,臣子就不想要权了吗?平常人就不想要争当个一族之主、一家之主吗?因为只要有了权力,就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有了钱,有了好生活,能扬眉吐气。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就不能允许下面的人反抗。这就是规矩。从上到下,把百姓固定在土地上,统一管理。人们各有等级,别乱动,人世成了一个大监狱……”
四皇子点头:“也对,皇帝就在坐监。”
沈汶对着四皇子也点头:“这种规矩,怎么可能抵御外侮?肯定被打得七零八落。而得胜的人,一旦拾起这套统治框架,日后也定会被打跨。所以,我们的历史,根本没有往前走,一直在打转儿,基本上就是:开国灭功臣、私党乱朝政、老臣挽狂澜、大乱复大治、腐败行于世、名臣欲中兴、国力渐衰微、社会大崩溃、江湖再一统、开国灭功臣……”
季文昭想想,叹气道:“多少是这样的,但是,一代代,汉家经典还是传了下来……”
沈汶哼道:“总有一天会被阉割得面目全非!你说说,‘子绝四’是什么?”
季文昭毫不犹豫地说“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论语·子罕》)”
沈汶觉得脑子特别好使,好容易有个机会大放厥词,指着天空侃侃而谈:“你听听,不要有想象力(毋意),不要太相信自己(毋必),不要坚持己见(毋固),不要保持个性(毋我)。一个被重重束缚的民族,一旦面对无所顾忌的强夷,必然没有足够的活力匹敌。如果你是侵略者,你去打一个国家,你是希望那个国家的人都特别单一、特别顺从好呢?还是人和人都不一样,各有天性,杀了一个,下一个不知道会怎么来反抗的好?”
季文昭说:“自然是那个单一顺从的好征服……”
沈汶感慨:“所以这片土地,只要用这种思想教育民众,注定会被人一次次地征服。亡国之人怎么能是主人?日后怎么能不都成了奴才?”
张允铮改变主意了,给酒杯斟满了酒,推过去说:“把她灌醉吧!”
季文昭忙说:“别别,这些话吾闻所未闻,还是想多听听。”
张允铮说:“听什么听?!都是胡言乱语!”
严氏听明白了,替沈汶争辩道:“怎么是胡言乱语?照她这么说,如果真的亡了国,那些有骨气的人肯定都被杀了,活下来的,全是不反抗的。一代代的,不就越来越软弱吗?”
沈汶点头说:“最后,连史传经典都被无情修改,只留下了强调服从、谦卑那些奴性的东西,汉人不仅失去了自己的许多传统和风俗,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发式和服装!后代的汉人都穿着满清的服装,而汉服被周边的附属小国当成了礼服。”
季文昭不信地摇头:“怎么可能?!”
沈汶拿起杯子喝光,愤然说道:“当然有可能!我都看到了!奴才和流氓大行其道,人们只能以破坏来表示强大,以伤害别人来显示自己的尊严……”
四皇子皱着眉问:“你是如何看到的?”
张允铮拍桌子:“是她师傅!是她师傅看到了!”
季文昭对张允铮说:“你别打岔!我们正在讨论很严肃的问题。小妹妹,真的,你怎么看到了?”
沈汶郑重地说:“我当……”
张允铮打断说:“那个人的徒弟,冥想时,被那个人领着,就看到了。你是个笨蛋!能看见什么?!醉鬼!”
沈汶皱着细眉毛问张允铮:“那个人是谁?”
张允铮咬着牙对她说:“是你师傅呀!你醉了!笨猪!”
沈汶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清醒地说:“我没醉呀!我现在脑子可明白了,有好多想法呢……”
张允铮说:“有好多水!去睡觉!”
可现在连严氏苏婉娘都想多听听沈汶的话,没有扶她走,张允铮不能自己动手,只能一直愤怒地盯着沈汶。
季文昭起身给沈汶斟酒,说道:“来来,多喝多喝,这酒可是好东西,让人高兴让人舒服……你说的这种事可有解决之道吗?”
沈汶面向季文昭:“要死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季文昭抬手:“我明白我明白,死好多人……”
沈汶眼看着虚空,念叨着:“许多许多年,怎么也无法从这个漩涡里抽身……真是好可惜。中国人那么聪明,能干……可被这个制度牵制着……”
季文昭打断:“那正途是什么?”
沈汶撇嘴:“那可就难了!现在真做不到!归根到底,是要法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每个人都得到尊重,让人们从思想到行为,能自由地思考和选择。”
季文昭皱眉:“那不就天下大乱了吗?”
沈汶摇头:“开始也许是,可是每个人如果都有了自觉的追求和自尊,都有了责任感和信念,一个民族其实就变得强大了。不然就会越来越纠缠在从上到下的相互倾轧中,在对权力的贪婪中,虚度了很多年……”
季文昭诱导地问:“什么叫责任感和信念?我们现在没有吗?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沈汶嘿笑:“这些条条框框,可不能阻止人们当了官去贪污,为当皇帝去杀兄弟,哪怕是一介草民,也想着怎么占些便宜……”
季文昭问道:“那什么是责任感和信念?”
沈汶说:“责任感就是,你要对你的一言一行负责!信念就是,你的生命不止于此生。”
季文昭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不知生焉知死。”
沈汶惆怅道:“这正是我们文明软肋,造成所有腐败伪善和狠毒的根源。”
季文昭皱眉道:“那些寄以神明而散布的言论,实在不能信托。天堂地狱之说,无人能证,如何可以此教民?”
沈汶对着季文昭瞪大眼睛,满嘴酒气地说:“责任,不是条条框框。说白了,就是,如果,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带给别人的痛苦或者快乐,你死后都要一一感受。”
季文昭不甚同意地说:“哪里有死后?”
沈汶固执地说:“看看,没有信念,就没有责任!不相信责任,就会为所欲为,不承担后果!再加上没有监督的权力,这种制度下,官吏必然腐败,民众必然懦弱,天灾必乱,外战必败!”
季文昭很有些不舒服:“这个,教化民众,当从道德理念入手。单纯讲些责任,很难服人。”
沈汶用手指隔空点季文昭:“如果!如果,每个人都深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干的事,不是什么神明来惩罚或者奖赏你,是你自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你就会行为检点。比如你当了大官,为了自己的私利,要杀掉一个无辜的人。如果你知道你自己会体会到那个人临死时的痛楚和绝望,你会动手吗?”
季文昭眨眼:“这个,本来就是不该随便杀人……”
沈汶继续说:“如果你是个守城的兵将,你知道如果你投降了,你身后被杀百姓的痛苦,你日后也会体会到,你会选择苟且偷生来活命吗?”
季文昭点头说:“若是那样,活了这辈子也逃不过痛苦,那还是战死吧。”
沈汶问:“如果你想贪污钱财,可这些钱也许是有人救命的用的,你拿来了,死后要体会那些人的……”
季文昭举手:“我明白了,若是非劳所得,取之他人,这后果远比享乐可怖。”
沈汶说:“如果,如果你成了皇帝……”
季文昭连连摆手:“你快别这么说!”
沈汶看四皇子:“如果你成了皇帝!”
四皇子皱眉:“我可不想当皇帝!”
沈汶不耐烦:“假装的!你想象你现在成了皇帝!你要将一个人剐了,可是你知道,如果这个人是无罪的,那么你,作为下了这个命令的人,日后会感受到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刀带来的疼痛和恐惧,不仅如此!你还要感受到他亲人们的痛苦!直到最后一个因为那个人的死而痛苦的人死去,你才能解脱,你还会下令剐了他吗?如果你要下令去诛杀九族,那些无辜者的痛……”
四皇子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我真的不想当皇帝!”
季文昭感叹道:“照你这么说,不就有地狱了?”
沈汶摇头:“我没见过地狱,我只知道你自己的恶行或者善行,因为有涟漪效应会被成倍地放大。如果你干了件好事,你会感受到得到了你的帮助的那个人的快乐,那个人因为这件事给与的其他人的快乐。而如果你干了件坏事,你也会体会到对方的苦,和他周围的人因此得到的苦。”
季文昭感慨道:“难怪人说诸恶莫做,诸善奉行!这么说来,还真不能随便干坏事。”
沈汶赞同:“是啊!所以我就是再痛恨太子内通外夷,残杀忠良,也不能随便杀人啊……”
张允铮气愤地说:“她师傅,她师傅要杀人。她能干什么?笨得要命!”
沈汶继续抒发感情说:“只能让他们罪有应得!所有的罪恶,都会得到反馈自身的恶果!我只不过是把他们死后的惩罚放到他们生前,遵循天道而已。可是我不能随便取人性命,不能无罪而惩……”
张允铮已经绝望了,可还不死心地说:“她师傅的话!她师傅总这么说!……”
季文昭充满警觉地看沈汶,四皇子也面露诧异地重新打量沈汶。张允铮见状,恶狠狠地对苏婉娘:“再不把她带走我可要杀人了!”
苏婉娘拉沈汶:“小姐,我们走吧!”
严氏也要站起来:“我们得回去了!”
季文昭阻挡道:“你们就在这里过夜吧,明天,我和你们一起走。”
严氏惊讶:“你要去哪里?”
季文昭说:“我跟你们去边关。”
严氏问:“你去干什么?”
季文昭理所当然地说:“你们去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严氏坏笑:“我去找我的夫君。”
季文昭被噎了一下,四皇子其实很想季文昭加入,季文昭是他的偶像,就解围道:“季国手要是一路同行,能不能与我下棋?”
季文昭问四皇子:“包官人是不是你的朋友?”
四皇子不好意思地一笑,喝了一杯酒。
苏婉娘迟疑地说:“不知道小姐愿不愿意?“她一扭头,才发现沈汶又喝干了一杯。
季文昭再次过来斟酒,同时狼外婆一样笑着问沈汶:“小妹妹,我和你们一起走好吗?”
沈汶有些困了,看着他口齿不清地说:“我其实……很想要一只……大花猫。”
季文昭忙答应道:“好好,日后我给你找一只。”
张允铮打断:“快走呀!不然我给你只死猪!”
沈汶努力思索说:“猪?我想养狗,狗能看家,狗要什么颜色才好?”
季文昭说:“黑色!黑色很大方,也漂亮。我也去边关吧?”
张允铮怒目季文昭:“去什么去?!老实在家待着吧!你也是个骗子!”
季文昭不理张允铮,继续诱导沈汶:“猫和狗我都给你,你答应了,对吧?”
张允铮大声说:“就是她答应了要你的猫和狗,也没答应你去边关!你别在这里混淆是非!”
季文昭终于看张允铮了:“你才多大?还未弱冠。成年人说话你不要插嘴!”
张允铮说:“成年骗子说话我可以插嘴!”
四皇子扑哧地笑了,苏婉娘扭头嗔怪:“你就别看热闹啦!帮着劝哪!”
四皇子摊双手:“我也未弱冠,谁也不听我的呀。”
沈汶问苏婉娘:“婉娘姐姐,你喜欢什么?”
苏婉娘哄着沈汶:“我也喜欢猫。”
沈汶问:“什么……色儿的?”
苏婉娘敷衍着:“大黄猫吧。”
沈汶靠在了苏婉娘身上:“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你成亲了我们也做邻居……我的猫可以去找你的大黄猫玩儿……”
季文昭说:“那是我送的猫,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们一起走了?”
沈汶问:“你也是邻居吗?”
季文昭点头说:“是呀,我也住你们旁边,养只狗。我的狗就来个杂毛吧,省得混了。”
四皇子酒意也上来了,带着喜悦说:“那太好了,我可以常找你去下棋。”
季文昭问:“你什么时候也跟我们成邻居了?”
四皇子对着苏婉娘笑,季文昭转了下眼睛,又看沈汶道:“我们就定了一起去边关了。”
沈汶在一片浓重的迷雾里尽力思索:“你是……去帮忙,还是……捣乱……”
季文昭叹气:“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去看看。”
张允铮再次打岔:“去看看什么?没什么可看的!你真傻!听见几句醉言醉语就信了。”
季文昭皱眉:“按理是不该信的……”
沈汶醉态可掬地笑着说:“你不信?我来做法,你们就能亲眼看见了……”说完,闭了眼睛,就像醉鬼在街上撒钱一样,将意识力挥出,拍打到了周围人们脑门。众人只觉脑子里有瞬间的恍惚……
季文昭茫然地摇头:在瞬息间,他看到了自己成了太傅,满朝官员都向他祝贺……但那肯定是错觉!
苏婉娘微笑了,可马上低了头,她在那片刻瞥见自己抱着个咧嘴笑的婴儿。
严氏大声说:“我看到了!旌旗遍山,满眼全是北戎的兵马!不行!我们真不能再耽搁了!我要马上走!”
四皇子脸色发白,皱着眉问道:“看到的,就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