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摇着怀里的侄女,小丫头终于熟睡了,在陌生的小姑怀里也睡得很香甜。赵明月将孩子抱起来,放到母亲床上,小丫头嘤咛了一声,赵明月拍着她哄了两句,也就安稳了。赵明月坐在麻布蚊帐里,给侄女打着扇,屋里黑魆魆的,没有开灯,怕有灯光照射刺激到两个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明月听见沈旭跃在外面叫她:“明月,睡了吗?”
赵明月从蚊帐里出来:“还没有,挑好水了?”
“嗯,我看见明刚已经把接生婆接过来了。”
赵明月想了想:“那你去休息吧,应该没事,反正我们也不能去看,等消息好了。”
沈旭跃点头:“好。”
沈旭跃回房间去了,赵明月想了想,走到二叔家里,探头往槐花房里看了一眼,屋子里点着好几盏煤油灯,母亲和二婶都在那儿,大嫂也过来了,接生婆在一旁坐着,几个人在闲聊。今年春天,电线已经拉到月亮湾来了,但安装电灯都是本着自愿的原则。二婶估计听人说电费比煤油灯贵,舍不得花钱,就没拉电线,所以现在屋子里还是只能靠煤油灯照明,灯光非常暗淡。
赵明月在门口问:“妈,要不要把我们家的电灯牵一条过来?”
胡年春说:“怎么牵?”
“我哥和旭跃应该会吧,有线和灯泡就可以。”
王招娣说:“不用了明月,槐花可能要生到早上才能生出来了,第一胎,没那么快的。”
赵明月点点头:“哦,也好。”她刚才一点动静也没听见,槐花很安静地躺在床上,还能平静地和大家聊着天,估计是阵痛刚开始。她走到厨房去,看见赵明秀坐在灶台后面烧火,看见她:“姐。”
赵明月走过去,摸摸明秀的头发,她身上穿着的,就是赵明月给她做的裙子,小姑娘刚好开始发育,穿着这裙子还挺好看的。“要我帮忙吗?”
赵明秀摇摇头:“不用,我忙得过来。”
赵明月在二叔家待了一会,就被母亲打发回去了:“明月,你回去休息吧,没那么快的。”
赵明月心想可能明早醒来,小侄儿就出生了,便回去了。到了半夜,终于听见了槐花的叫声,赵明月被惊醒来,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那声音可真够惨的。她迷迷糊糊又睡了,不知什么时候又醒来了,赵明月看着天色,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应该正是三四点钟的时候,她听见外面一阵喧哗,还没有生下来吗?
赵明月赶紧起来,跑到隔壁去看,屋子里站了好几个人,母亲和大嫂依旧还在,还有隔壁的几个大娘大婶。只听见接生婆说:“她身体不好,力气不够,胎位不太正,难产了。”
赵明月下意识地说:“赶紧送医院啊。”
大家都朝门口看过来,接生婆说:“槐花再使把力,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谁都能熬过来,别怕啊。”农村都这样,女人生孩子就全靠自己,生得顺利,那是你的运气,生得不好,那就是你倒霉。
槐花已经浑身湿透了,早就没了多少力气。赵明月听见槐花的声音非常虚弱,也顾不得污秽了,赶紧走过去说:“你们别拖了,槐花嫂子已经没力气了,赶紧送医院,不然就危险了。”
胡年春和大嫂也说:“那、那就送医院吧,这样拖下去多危险啊。”
赵明月说:“我去叫人来帮忙。”她赶紧跑回去,将三哥和沈旭跃都叫了起来,大哥也被大嫂叫来了,又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邻居,赶紧拆了扇门板,将产妇抱到床上,抬着送去医院。
没有车,全靠步行过去的,一群男人一路小跑着,赶到医院的时候,天才微微亮,送急救室,剖腹产,婴儿终于顺利降生,是个男孩。槐花因为产后虚弱住了几天的院。
因为是个男孩,王招娣对儿媳去医院生孩子的事也没多大怨言,要不然得埋怨死赵明月。
赵明月则无所谓,人命关天,被埋怨就埋怨吧。
赵明刚夫妻俩对赵明月却是感激淋涕的,非要留着赵明月在家喝喜酒,赵明月却没法留了,由于时间紧迫,来不及给婴儿做衣服和鞋袜,又没地方买现成的,只好扯了一块布,买了两盒麦乳精,拿了十块钱,和沈旭跃一起去看了槐花和侄子。
赵明朗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北京游玩,便一路同行。到街上搭车的时候,沈旭跃拉了一下赵明月的手肘,示意她往街边看,赵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于有芬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街边,她脚边放着一个篮子,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赵明月看了一眼身边的赵明朗,说:“三哥,我去看看有芬姐。”
赵明朗明显顿了一下,往街边一看,然后说:“我也过去看看吧。”
赵明月看见成永强从那头走了过来,便跟赵明朗说:“三哥,你别去了吧,我去就行了。”
赵明朗明白过来,然后点了下头,赵明月也来不及买点什么了,径直就走过去了:“有芬姐。”
于有芬看见赵明月,一脸欣喜:“明月,你回来啦?我弟也回来了是不是?”
赵明月笑着点了点头:“嗯,不过我马上就要走了,北京还有事情,我回来有好几天了,没看见你回家去,所以也没去你家看你。这是小外甥女?好可爱哦。”她听于有清说起过,于有芬生了个女儿。
于有芬点点头,看着怀里正在熟睡的婴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对。这是囡囡。你就要走了吗?不在家多玩几天。”
赵明月伸出手:“嗯,有事,要走了。囡囡好可爱,长得像有芬姐,我抱抱可以吗?”
于有芬点点头:“好。”她小心地将孩子放到赵明月怀里。
赵明月抱着个软绵绵的婴儿,觉得心都化了。她特别喜欢孩子,尤其是上辈子自己不能生之后,对别人的孩子羡慕得不得了,有好几年都在深夜里偷偷饮泣,这辈子,她一定可以弥补那个遗憾,像所有的女人一样,也能抱着自己的孩子的。
成永强已经走过来了,看着赵明月,愣了一下,于有芬跟他说:“你把这篮子提着,先去那边等我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赵明月抬起头看着成永强:“有芬姐,这个是姐夫吧?”
于有芬笑了一下:“是囡囡的爸爸。”
成永强看见赵明月跟他打招呼,笑了一下,站在原处没动,于有芬又催了一声:“你先去呀,我跟明月说会儿话。”
成永强才不大乐意地弯腰提起篮子走了。
赵明月看于有芬跟丈夫说话的语气,并没有处于弱势的感觉,便笑着说:“他好像还听你的啊。”
“我照你说的那样,囡囡出生后,我跟他大吵了一架,以后他就不敢呼来喝去地使唤我了。果然都是欺负老实人,哼。”于有芬说到这里,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赵明月笑了起来:“对付那些人,就应该这样。”
于有芬又板下脸说:“不过他爹妈还是老样子,囡囡出生之后,看见是个女儿,他妈三天都没跟我说过话。”
赵明月皱着眉头说:“这女人怎么这样,她自己不也是个女的吗?你别搭理她,你只管将囡囡爸爸训服帖了,将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反正你不可能指望两个老人的。”成家的老太太,是个特别势利的女人,比沈母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个典型的墙头草,当初赵明月刚小产,还没出院呢,她转身就去伺候罪魁祸首汪秋兰去了。后来汪秋兰连生了三个女儿,赵明月发了财,她立马调转脸回头来巴结赵明月,数落汪秋兰的各种不是,让人心寒得很。
于有芬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被他家欺负了。”于有芬鼓足勇气跟成永强拼死吵了一架,发现效果显著,成永强居然开始放软了态度,对她也和气恭敬多了。她从中尝到了甜头,决定以后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
赵明月怀里的婴儿扭了扭,然后开始小声嘤嘤起来。于有芬连忙说:“我来吧,囡囡可能饿了,睡很久了,也该醒了。”
赵明月回头看了一眼沈旭跃和三哥,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五块钱:“有芬姐,我要走了,要去赶车。这个给囡囡买点吃的。”说着将钱塞到孩子的怀里。
于有芬拿着钱:“不用明月,别那么客气。”
赵明月已经退后两步了,她摆摆手:“再见,姐,你和囡囡都要好好的。”
于有芬看着赵明月,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好的,再见!”
赵明月回到沈旭跃和赵明朗身边,赵明朗问:“你都跟她说什么了?她还好吗?”
赵明月笑笑:“还好,聊了一下她的近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赵明朗听见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扭头去看了于有芬一眼。于有芬也发现了沈旭跃和赵明朗,站在原地望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都上了车才转身离开。
到了北京,赵明月陪着赵明朗玩了两天,就交给沈旭跃去陪伴了,她则将成衣店重新开了起来,最开始接的还是熟人的单,都是宋小蕊介绍来的。做着做着,以前的老顾客又都知道消息,渐渐都过来了。
去年她做的裙子款式今年大街上涌现了不少,这种衣服本来难度就不大,只要手巧一点,用点心思,都能学会。赵明月又换了几种款式,力求与众不同,这样才能不断地吸引客人。
放假之前,赵明月就已经和毛剑兰说好了,暑假的时候他们一起开店做衣服,到时候收入对半分,毛剑兰哪里好意思要一半的收入,坚持只要三分之一。两人推来搡去的,最后还是按照毛剑兰说的,她只要三分之一的收入。
赵明月负责裁剪,毛剑兰负责车线,碰到有难度比较大的缝合,就让赵明月来。两个人分工合作,配合紧密,效率就高多了。
赵明朗知道妹妹在北京开店,特意跑到店里来参观了一下,看见两个姑娘做的琳琅满目的漂亮裙子,觉得难以置信,自己的妹妹居然这么能干:“明月,这衣服都是你做的?”
赵明月说:“对啊,我裁剪的,我同学车线的。”
赵明朗说:“你从哪里学来的?”
“大众电影的杂志上,那些演员们穿的服装,我看看就会了。”
“妹妹,你好聪明啊,我真为你自豪。”
赵明月笑:“知道我有多能干了吧。”
沈旭跃在一旁笑着说:“是的,太能干了,让我有紧迫感。”
赵明朗说:“我也觉得有些汗颜。”
赵明月笑道:“术业有专攻,你们擅长的领域我就不行啊。”
沈旭跃笑着说:“我将来估计也就做个研究员了。明朗你还能做个医生。”
赵明月说:“我将来也就是个老师啊,做衣服不可能做一辈子的,我只能当做一个兴趣爱好来做。”裁缝这个职业,在服装工业兴起之前,还是非常吃香的,尤其是衣服做得好的人,那是很受人尊敬的,但是到了八十年代以后,国内服装业兴盛起来,手工制作的衣服被批量生产冲击得完全没了立足之地。无数裁缝师傅被淘汰掉,最后留存下来的大概不到百分之一,这一部分人,都是因为技艺精湛和机遇巧合转向了高档成衣制作,专门为有钱人量身订做衣服。上辈子,赵明月自己就穿过手工订做的衣服。
“有一门特长也是很了不起的,我好像都没什么特长。”沈旭跃感慨说。
赵明朗说:“我就更没有了。”
赵明月笑着说:“你们不要那么妄自菲薄,要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比如旭跃,你的外语非常好,这是我比不上的啊,你有兴趣,可以做做翻译之类的,这个我想做也做不了。而且你不是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吗,会写文章,我就写不来。你还会唱歌弹琴,这些都是你的特长和优点啊。”沈旭跃就是典型的文艺男青年,这年头最吃香的类型啊。
沈旭跃被赵明月一点,立即醒悟过来:“那也算是特长吗?”
“当然,别人及不上的,就都是你的长处。”赵明月笑眯眯的。
赵明朗说:“那我呢?”
赵明月拧起眉头想了想:“哥你比较能吃。”
在场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喷了出来,赵明朗红了脸:“明月你可真会挤兑你哥。”
赵明月说:“哥,你的特长是能吃能干,这个在农村,是非常有优势的,但是你现在已经跳出了农门,所以那些都算不上了。你得自己去培养一些兴趣爱好作为特长。”
沈旭跃突然说:“明朗,你有没有发现,明月特别适合做老师。有一双善于发现他人优点的眼睛,而且特别会谆谆善诱,会夸人。”
赵明朗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是吗?看样子我选择这个专业是对口啦,以后能做个好老师。”
“肯定能。”沈旭跃赞许地笑道。
赵明月不知道自己这样随意的一番聊天,让沈旭跃和赵明朗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沈旭跃通过反思,决定将自己的优点发挥出来,开始翻译他们专业领域内的文章。环境工程这个研究,国内起步要比国外晚不少,他们学校又是国内首个开设的专业,具有领头羊的性质。
这个领域在国内来说,几乎都是空白的,师生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一边学习着国外的先进经验,一边结合着本国的国情进行研究总结。大部分教材和资料都是从国外引进的,小部分是国内的专家自己撰写的。沈旭跃常常会看到不少引进的原始外文资料,这还是他外文水平比较高,能看懂才有得看,外文水平比较低的,就只能看一些翻译过来的资料。
沈旭跃决定试着将自己看过的英文著作翻译过来,这当然不能是他一个人完成,毕竟这些都是权威性的东西,不能想当然来翻译,必须要十分严谨才行,他将自己的想法跟他的教授谈了,教授喜出望外,答应给他做指导老师,师生一起去探索这个领域。
从大一暑假开始,沈旭跃大学期间的课余时间,几乎都花在了翻译专业著述上了,到大学毕业的时候,沈旭跃和他的教授一共编译了好几本权威性的专业著作。这不能不说也有赵明月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而赵明朗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特长,他的兴趣爱好也不多,顶多就是下下象棋,这个特长实在有点拿不出手,于是他就将他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业上。他是学针灸的,教这个的是当地非常有名望的老中医,赵明朗刻苦钻研,深受老中医的喜爱,后来赵明朗能在针灸上小有成就,赵明月也算是功不可没吧。
第67章 冲突
这天店里来了几个客人,当时赵明月正在给客人量身,听见京京甜甜地喊了一声“小舅妈”,她扭头一看,立即笑逐颜开:“大姐,姐夫,京京,你们来啦?快请坐。我这还有点事要忙,马上就好。”
沈馥郁和杨茂林牵着儿子的手,从门外跨了进来。京京的腿已经康复了,走路蹦蹦跳跳的,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小孩子的生命力旺盛,只要加强锻炼,康复是迟早的事。
毛剑兰看见沈馥郁一家子,居然没有上次沈馥郁来的时候那么大方自然,她犹豫了一下,才去给他们一家子倒水喝。
赵明月说:“大姐,你们先坐会儿,我马上就忙完了。”她手脚麻利地将客人的衣服量好,约好时间,这才回头来招待沈馥郁一家。
赵明月问:“大姐,是不是要做衣服?”
“对啊,我们一家准备今年冬天回老家去过年,现在就做冬衣,会不会太早了?”
赵明月笑:“不早,早点准备早点做好。要做什么样的衣服?”
沈馥郁说:“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做棉袄,我还想给我爸妈做一套衣服。”
“给伯父伯母做吗?”赵明月问。
沈馥郁点头:“嗯。给他们一人做一身外套吧。”
赵明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一直都想给伯父伯母做衣服的,但是怕伯母不喜欢。”
沈馥郁叹气说:“我妈的脾气是不大好,常当面给人难堪。幸亏你心宽,不计较,我妈不知道这样让小旭多难做啊。我家茂林就受不了她这样。”
赵明月嘻嘻笑:“我也不常去,偶尔才去。旭跃说让我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我就这么干的,不往心里去。”
毛剑兰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聊天,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赵明月说:“大姐,伯父伯母的尺寸要我去量吗?”
沈馥郁说:“我都量好了,来给你。”
“好。”她也顺便给二老做两身衣服吧,不然说自己多没礼貌。
沈馥郁一家子待了一上午,赵明月给他们量身,又说好衣服要求,需要多少布料棉花等,沈馥郁自己去准备。中午赵明月请他们一家子去吃饭。
送走他们,毛剑兰问:“小赵,那个…”她欲言又止。
赵明月问她:“怎么了,剑兰?”
毛剑兰抿了一下唇:“沈旭跃的母亲很难相处吗?”
赵明月顿了一下说:“不大好相处,她比较看重门第,不大瞧得起农村人。”
“那她对你怎么样,接受你了吗?”毛剑兰问。
赵明月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管如何,估计是讨不了她的喜欢了。”说完叹了口气。
毛剑兰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一处发呆。赵明月心想,大概沈启学向她表白了,她在担心沈母对她的看法。
开学之前,赵明月两沈大姐定做的衣服全都做好了,赵明月给二老各做了两套衣服,托沈馥郁一并带过去。
沈馥郁说:“你自己带去吧,我就不表功了。”
“大姐,你帮我带去吧,我觉得伯母可能不会要我的衣服。”
沈馥郁想了想说:“国庆后是我爸的生日,你顺便带过去做生日礼物,他们管保不会拒绝的。”
“那好吧,我自己带。”
等到沈父过生日的时候,赵明月跟着沈旭跃去沈家给老人做寿。因为是寻常生日,就没有请亲朋好友来吃饭,只有两个子女过来陪伴。
沈母看见赵明月,脸上并无半分欢迎的神色。沈父倒是很高兴她过来,对赵明月送的礼物也表现出很喜欢。沈母只瞟了一眼,表现出很不屑的样子。赵明月心想,她该不会真把自己做的衣服拿去当抹布使了吧。
老人生日,子女当然要好好表现,杨茂林两口子负责做饭菜,沈母被女儿推在一边,她插不上手,就在后面监督,一会儿说“这个肉不能这么切”,一会儿说“那个菜不能搭配”,沈馥郁将她推出去:“妈,您别操心了,只管等吃吧,我们来就好,您去陪我爸。”
赵明月也不好闲着,便卷着袖子去厨房帮忙:“大姐,有什么我能做的,只管吩咐。”沈母看了一眼赵明月,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顺利,大概沈母知道是老爷子过生日,还挺注意场合的,饭桌上一直都沉默着不做声。吃完饭,沈母将沈旭跃和赵明月叫了去,赵明月心里还在嘀咕,找自己干嘛呢。然后听见沈母开门见山地问:“你大哥谈对象了,你们知道吧?”
赵明月心说,沈启学跟谁谈,毛剑兰吗?沈旭跃摇头:“不知道啊,大哥没跟我说过。”
沈母看着赵明月:“小赵你也不知道?”
赵明月摇摇头:“我不清楚。”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直接问到自己头上来了。
沈母一手拍在桌子上,喝一声:“一个个给我装糊涂,好,你们装,装到他们结婚生子了才来跟我报备是不是?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沈旭跃和赵明月都吓了一跳。沈旭跃皱着眉头:“妈,这事我的确不知道,大哥他又没跟我说过。”
沈母指着赵明月:“那姑娘就是你同学,你敢说你不知道?”
赵明月冷静地说:“伯母,这事我真不知道,大哥他是兄长,不可能有什么事都跟我汇报,我也没资格去管。”
沈母简直怒不可遏:“你们一个个无法无天,他谈的那个女的,就是你的同学,不是你牵线搭桥的,他们能认识?”
赵明月就知道会是这样,沈母果真会迁怒到自己头上来:“我从来没有给大哥牵过线搭过桥,大哥在北京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过一次长城。我宿舍的同学全都去了,可能就是那次无意间认识的,要说牵线搭桥,天地良心,我可从没想过这种事。”她早就料到沈母是这种态度,从来都没想过把自己的同学往火坑里推。
沈母咬着牙,简直要把赵明月的肉都咬下来:“你是故意想让我出洋相,跟我对着干吧。你看我不顺眼,就拉你的同学去勾搭启学,故意来气我的是不是?”
沈旭跃听见母亲说这话,简直要气死了:“妈,您胡说什么呀。什么勾搭,太难听了。明月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同学介绍给大哥,是大哥自己看中了人家姑娘,还是我去帮忙提供机会认识的,跟明月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母看着儿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简直是要气死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农村人,你偏要给他介绍农村的,好拉过来给你的女人拉帮助威对付我是不是?”
沈旭跃简直要气死了:“妈,您简直不可理喻,这事跟明月任何关系都没有,也跟您完全没有关系,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孤立您,对付您。这是我大哥的终身幸福,他想要找个志同道合的、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不是您给他介绍的门当户对的随便什么女人。您怎么就从来不问问大哥的感受,把他往他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那里推?”
沈母看着沈旭跃:“你这个畜生,你懂个屁!门不当户不对怎么结婚?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要给人笑话死去。以后穷亲戚一大堆,你想甩都甩不掉!”
沈旭跃咬着牙关,咀嚼肌都在脸上突出来了,他说:“您跟我爸也从来没有门当户对,怎么也结了婚了。我们自己过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您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母看着儿子,站起来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拍打他:“你这个畜生,你翅膀硬了,你就不把你妈放在眼里了,还来教训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长大的,我白生养你了,打死你算了。我把话放在前头,你要是和你哥都娶了农村女人,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赵明月看着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沈母,不知道说什么好。沈父本来在外间开心地逗弄着外孙,听见屋里的动静,走到门口,推门,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沈父说:“开门,你们娘儿几个在里头干什么?”
赵明月准备去开门,沈母突然大声叫:“你要是开了那道门,你就永远别进我家门!”
一句话把赵明月给惊住了,沈旭跃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妈,您这是何必啊。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城里人,我太姥爷他也是个农村人,您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城里人的优越感呢?城里人比农村好哪儿了?”
沈母擦掉渗出来的眼泪:“城里人不好,那她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争做城里人?”
沈旭跃说:“您也知道他们已经是城里人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母大声说:“你大哥绝对不能找她的同学!”
沈旭跃说:“大哥的事,我们做不了主,您自己去跟他说去。”
沈母狠狠地说:“你大哥要是娶那个女的,你们就不能在一起,你们要是在一起,你大哥就不能娶那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