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逸之回来,俞筱晚就将好消息告诉他,“兰家的人找上了古管事,他按你教的法子说了,兰家应当会乘这回宫中采买器物,大动手脚。”
君逸之哼着小调笑道:“只要头一笔生意做成了,兰家人是不会放过后面的生意的,咱们只等着收线好了。”
次日一早,兰夫人就带着兰知仪写的那封声情并茂的家信,入宫探望太后。因小皇帝下了旨,宫门处的侍卫不敢放其入宫,只请了兰夫人在宫门处的小花厅里等着,差了人进宫去请魏公公。不过传话的小太监半路被惟芳给拦了一下,然后巧遇了慈宁宫的另一位总管太监马公公,这位马公公也是太后的亲信,不过没那么心腹,为人也远比魏公公贪婪,他直觉兰夫人今日入宫是有重要之事,想拍一拍太后的马屁,就亲自去宫门处拜见兰夫人,听说会有丰厚的酬劳之后,马公公就动了心。
因为马公公与负责管库房的漆公公是表兄弟,平日里的关系就十分不错,他想着,其实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吧?出宫采买的东西,谁不是找自己相熟的商铺去买?况且只要他们记得哪些物品是从定国公府收回来的,将这些物品再赏给定国公府,…况且一年才这么一次交易,不会出任何问题。
转好了念头,马公公就入宫请示了太后一番,运用三寸不烂之舌,将其中的利益夸得无限大,将弊处缩小得不能再小,再呈上兰知仪写的那封信。太后仔细思量了一番,她也知道娘家在银钱上有些短缺,现在又要供奉几个入仕的子弟,交结朋友的花销是很大的,她虽身为太后,却也不能无缘无故赏金银给娘家,这个方法或许可以试一试因为兰知仪在信中称,这个主意是兰家人智慧的结晶,是兰家人商讨之后的结论,因为相信兰知存的谨慎,太后自然就往有利的方向想了。
掌管库房的太监总管漆公公是太后的亲信,只要谨慎一点,不会出什么差错,一年才不过一次,等日后兰家的铺子生意好了,银子周转开了,明年或许都不需要用这个办法筹银子了。犹是如此,太后还是将漆总管给叫了过来,仔细询问了一遍他采买的流程,与他商议确认了,并不会出差错,这才亲口允了,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是发现有任何不妥,立即停止交易。
定国公和兰夫人得了太后的允许,自然是欢天喜地地开始清理库房中的物品,将特别珍贵的放在一旁,只挑了些宫中常用来赏人的上品瓷器、玉器、铜铸雕花摆件等等,饶是如此,略略一算,也有七八万两银子,夫妻俩喜滋滋地只等宫里头的采买时间定下来了。
时光飞逝,一晃两天过去,两天之内,君琰之果然就逼迫广缘坊的老板交出了帐册,誊抄了一份送至了工部尚书的案头,并告知原稿在自己手中。工部尚书亲自召集工部的官员们,开了个小型会议,次日的早朝会上,工部的官员们一同向弹劾楚王爷,及君玮之君皓之两兄弟的御史开炮,称他们不抓关系百姓生计的大事,只知盯着些细枝末节,名为清流,实为沽名钓誉之辈。两位御史气得要当堂撞柱以示清白,工部的官员却极为难得的共气同声,丝毫不退步。说起来,御史是个比较讨人嫌的职位,旁的官员们也就相继跳出来打圆场,两位御史只得将弹劾的奏折收了回去,此事不了了之。
太后在后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摔碎了一只前朝的古物杯,“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撤了折子?”
魏公公急忙解释道:“工部的大人们同心协力,御史也不敢犯众怒啊。
太后阴沉地眯了眯眼,“怎么会同心协力?必定是楚王府的人动了手脚,你,去找人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部另有太后的眼线,况且还有位怕死的广缘坊老板,太后很快就将事情的经过摸清了,气得直喘,“一群没用的东西!贪生怕死!”
愤怒了一会子,太后慢慢冷静了下来,阴沉沉地道:“楚王府,很好,很好,我都打算放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要往我眼前撞的,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就在这一天,俞文飚果然带着几张记满了数据的纸张,入府求见俞筱晚。俞筱晚仔细看了看纸张上的记录,含笑道:“辛苦文伯了。”
刘嬷嬷的丈夫果然手脚不干净,俞筱晚将上面的某些数据略改了改,交给了君逸之。君逸之立即拿着这些证据,先找了太妃和父王,然后才请了母妃到春晖院来,将证据亮给母妃看。
楚王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陪房,居然会贪墨自己的财产,当即便道:“我要问一问刘嬷嬷。”
传了刘嬷嬷进来,刘嬷嬷自然是矢口否认,还痛哭流涕地道:“必定是有人嫉妒王妃您信任奴婢,才会故意中伤奴婢的外子啊。请王爷、王妃明鉴啊。”
楚太妃蹙着眉道:“好了,年头将至,哭什么哭。”到底是儿媳妇自己的陪嫁铺子,要怎么处置,她和王爷都说不上话,“媳妇你自己看着办吧。
楚王爷也道:“若是属实,此等刁民,必须要严惩不怠。将他一家子老小都发卖到边疆去。”
楚太妃心中也是愤恨,但多少与刘嬷嬷有几分情谊在,也想给刘嬷嬷一个机会,便道:“我明日就会派人去铺子里查帐,若你一家子真是冤枉的,我自会帮你查出,是哪个想害你,若你不是冤枉的,…就按王爷说的办。”说完讨好地看着王爷问道:“王爷,您看怎样?”
楚王爷几个月来头一次和善地与楚王妃说话,“正该如此。”
呵呵,王爷终于又愿意与我说话了。楚王妃心中激动,又顺势攀着王爷问道:“那,不如请王爷指个会理帐的人给我,帮我去庄子里查查帐。”
楚王爷略寻思了一会儿,推荐了一个人,“我的幕僚之中,有位善理帐的邝先生,就派他去吧。”
“多谢王爷。”楚王妃娇羞地道。
楚王爷握了握拳,努力压抑住想抽风的嘴角,虽然保养得宜,但到底四十余的楚王妃,朝他做小女儿家的娇羞状,真的让他有些受不了,“现在就让邝先生跟刘嬷嬷一同去铺子吧,宜早不宜迟。”
王爷发了话,下面的人自然立即照办,刘嬷嬷与邝先生坐上马车出了楚王府。
是夜,楚王爷从外院书房回内宅,便去了春景院。两个多月来,这是王爷首次踏足春景院,楚王妃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亲自迎上王爷,刚想服侍王爷更衣,就听楚王爷道:“你马上换上一身外出的衣裳,咱们出去一趟。
楚王妃一怔,“王爷,这么晚了,去哪里呀?”
楚王爷蹙着眉道:“跟我来就是了。”
楚王妃不敢再问,换了衣裳跟王爷一同乘马车出府。马车并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楚王妃在车内听到琰之的声音在车厢外道:“父王,母妃,就在这里。”
楚王妃一头雾水地跟着王爷下了马车,张眼四望,这里不就是王府的后巷么?后巷是专给王府的下人们建的房舍,成了家的都会住到这里来,白天在府里当值,晚上回家休息。
楚王爷回头看了王妃一眼,叮嘱道:“不要出声。”
往巷子里走了十几丈,来到一处单独的院落前,院落里的房子还有着星点的灯光,隐约传来压抑的争吵声。楚王爷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子,君琰之则抱着母妃跳了进去,潜身来到后窗下,王爷已经立在窗外偷听了。
楚王妃凝神一听,心中一凛,这不是刘嬷嬷的声音么?只听得刘嬷嬷气愤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初是怎么许诺我的?我帮你做了多少事?我亲手给王妃下药,虽然最后二少爷还是生了出来,可那是你给的药不行,怎么能怪我办事不力?我为你卖命,如今求你救救我一家子,你居然不肯?
“不是不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但是楚王妃一时想不起来,只听这个女人不耐烦地道:“还要我解释多少遍?这事怪你们夫妻自己贪婪,我给你的银子还不够花么?若是你们不贪王妃铺子里的银子,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儿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就算要将你们卖去外地,我主子自会将你们赎出来,还你们身契,再给你们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我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我招出你和你的主子,才故意这么说。什么事后赎买我们一家,我才不信!到时我们一家子被卖到煤窑里,不用几天就会被折腾死,你们连杀人灭口都免了。”刘嬷嬷说着说着就激动了,声音就扬了起来,意识到不妥,才又强行压低,“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去找你主子,让她给我想办法,将这事儿抹了去,否则你别怪我将你们供出去
那女人气得声音都抖了,“你说供出去就供出去了?你有证据么?真供出来了,你们一家也落不着好,不必等卖到煤窑,你们就得被王爷杖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就是你们一家子发卖出去的时候,会将银两都没收,你怕过穷日子。你放心,只要你老实一点,我会给主子说,多给你些银子,让你们能开个店铺,当个老板。”
刘嬷嬷或许真只是为了银子才威胁一下,听了这话后,就沉默了一会子,伸出两根指头道:“我要两千两银子。”
那女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未及答话,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凭你值两千两银子?”
房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就见楚王妃浑身燃烧着怒火,火焰一般地冲了进来,扬手就左右开弓,连搧了刘嬷嬷十几个巴掌,直挥到自己手臂酸软,才喘息着停了下来。楚王妃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指着刘嬷嬷嘶吼道:“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想害我的逸之…你…难怪,难怪我…生逸之的时候,差点没了命…原来是你…”
楚王爷安慰地搂住了老妻,扫了长子一眼,“交给你了。”
君琰之笑道:“父王只管放心回去安寝,这里交给孩儿便是。”
楚王爷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女人,诗琳,春蓼院的管事嬷嬷,周侧妃的陪嫁丫头,“若不想皮肉受苦,就老实交待清楚。”
说罢,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王妃,走出了这处小院。
第二日,俞筱晚照例睡到日上三竿,错过了最精彩的审讯场景,只能遗憾地听君逸之眉飞色舞地讲述当时的经过。话说昨日夜里,君琰之就连夜审讯了刘嬷嬷和诗琳,两人都怕死、也怕痛,极老实地将这些年来所犯的罪行,一一供述,不但是想害楚王妃流产,还有一系列的小动作,同时交待了几个同伙,幕后的指使人,自然是周侧妃。可惜周侧妃大呼冤枉,宁可撞死,也不承认这些罪名,这两人也拿不出实际的证据,楚太妃便以御下不严为由,逼迫周侧妃落发为尼,在楚王府的后佛堂里,青灯伴古佛。
尽管诗琳和刘嬷嬷都称家人不知情,但楚王爷还是命令将这两家人、以及她们交待出来的同伙,一同杖毙。
听说还传了楚王府所有的下人观刑。
俞筱晚略想像了一下那血淋淋的场景,就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起来,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呕吐,她老半天才回过劲来,摆了摆手道:“罢了,处置好了就成,不要再跟我说了。”
君逸之心疼地抱紧她,不轻不重地为她顺背,俞筱晚总算是缓过来了,便扬起小脸问,“母妃是不是很伤心?”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最难以忍受的事,“要不要我去陪母妃说说话?”
君逸之低头朝晚儿微微一笑,“晚儿有心了,一会儿我陪你一块去吧,现在孙小姐她们在陪母妃。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太妃决定先为大哥聘娶孙小姐,已经让人去请官媒了。…不想通过太后,就没有请赐婚。”
俞筱晚咬着唇想了想,“作为世子妃,若是没有赐婚,可真是…我去劝劝老祖宗,还是为孙小姐请道懿旨吧,也尊重些。”
君逸之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咱们就先去给老祖宗请安吧。”
到了春晖院,俞筱晚说明来意,楚太妃沉吟了片刻,徐徐地道:“也好,我也正好入宫会一会我那位太后妹妹。”
楚太妃请旨入宫,小皇帝知道后,便批了下来。太后在慈宁宫幽居了小半个月,终于有人来探望她了,兴致勃勃地接见。楚太妃凝视了太后一会儿,微笑道:“听闻太后凤体违和,本当早些来探望,只是陛下下了旨,要让您静养,我才推迟到了今日,看起来,太后的精神好多了。”
太后徐徐笑道:“皇儿就是孝顺,其实我身子早就好了,他就怕庶务打搅到我,怎么也不让我操劳。”
这是希望楚太妃能帮她将她康复的消息传出去,早日恢复她的自由,小皇帝这会子还没亲政,没有绝对的威严,对外也只能以养病为借口,时效最长,也不过就是两个月而已,再长,朝臣们就会有异议了。
楚太妃却似没听懂太后的意思,接着她的话道:“你有孝顺儿子多好,日后还会有个孝顺媳妇,你比我有福气啊,我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还要操劳家务,想交出动,清闲清闲都不可能。”说着笑道:“所以我想给琰之娶个媳妇,这样也好有人帮衬着我打理王府。”
太后的眸光闪了闪,含着笑问,“不知三姐你看中的哪家的闺秀?”
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都能称为闺秀的,在世人的心中,必须是世家大族的嫡出小姐,才有这个资格被称为闺秀。孙小姐的父亲不过是正五品的官员,按多数人的想法,她只能被称为千金,不能算是闺秀。太后此言,是提醒楚太妃,世子妃的出身,是很重要的。
楚太妃轻轻一笑,“什么闺秀不闺秀,我不看重身份,我只要她是个懂事、听话、能干的人儿就成了。我选的是孙家的小姐,太后想必是知道她的
太后拢起眉头道:“那个女孩儿,是不错,可是出身差了些,为何不选咱们自家的姑娘?淑蓉不好么?即使是她没过继到定国公夫人的名下,她兄长现在也是从四品的职位,比孙小姐的出身要好得多了。”
楚太妃淡淡地道:“我说了我不看重出身,出身好有什么用?周侧妃的出身够好了吧?可是她都干了些什么!”也不避讳,将府中查出来的事儿都一股脑告诉了太后,“我已经逼她落发为尼了,白白担着一个好出身,却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因此,这回选世子妃,我最看重的就是品性,别的都往后排。”
周侧妃是太后指给楚王爷的,先不说她的身后是不是太后,就单凭指婚这一点,楚太妃当着太后的面骂周侧妃,就等于是在打太后的脸,你这是什么眼光,竟将这种人指给我儿子!
太后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用力握了握拳,憋着气问,“她承认了么?画押了么?”
楚太妃细细啜了口热茶,才回话道:“自然是承认了,画押什么的就不必了,为了太后您的脸面,我们没打算将她交给宗人府,也没打算休了她,就让她在佛前,为自己的孽行诵经拾豆,给自己赎罪吧。至于为她跑腿办事的那些个奴才,我一律让人杖毙,给满府的奴才们一个警醒。”
说周侧妃没有承认是不行的,太后必定会抓着这一点不放,若是说周侧妃承认了,太后就肯定会要看画押的供词,因而楚太妃就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周侧妃承认了,至于画押,楚王府是看在太后的体面上,才不让周侧妃画押的,这话堵得太后找不着借口要审问周侧妃。
就算是太后强行要审问又如何?反正楚太妃必定有几个证人,证明周侧妃的确是承认了罪行,结果当着太后的面又不承认,这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犯了过错,不思悔改,还妄想蒙蔽太后,这是罪加一等的行径。
太后气得老半天没出声,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三姐是来请旨赐婚的么?”
楚太妃微微一笑道:“是啊,还请太后为我家琰之和孙小姐赐婚。”
太后神态间冷淡了许多,“好吧,既然三姐你已经决定了,明日就下旨
楚太妃谢了恩,便告辞回府了。
太后恨得一巴掌将几案上的事物全数挥到地上,噼哩啪啦地摔了个粉碎,这段时间真是诸事不顺,“魏长海,去给我到楚王府查一查,事情怎么会泄露出来的。”
魏公公领了命下去,半日后回来了,仔细地分说了一番,因为这在楚王府并不是个秘密。
太后沉吟着道:“琰之无意中查出来的?”随即又恨道:“怎么用了个那种贪婪的老货!蠢货!”
只是此事已经多说无益了,太后想了想,冷冷一笑,明日,赐婚的时候,将淑蓉丫头一同婚过去,别想着将我的人都清理干净!
到了次日,太后赐婚的懿旨在半路被乾清宫的总管吕公公给挡了下来,他含着笑对颁旨的太监海鑫道:“陛下宣你问个话,你且先跟我来。”
海鑫忙跟着吕公公去了御书房,小皇帝笑盈盈地问,“母后近日的身子可好了些?”海鑫趴跪在地上,忙回话道:“回皇上话,太后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小皇帝欣喜万分地道,然后,好奇地指着海鑫手里捧着的匣子问道:“这是…要上哪儿颁旨?”
海鑫回道:“奴才是去楚王府颁旨。”
“给朕瞧瞧。”小皇帝拿过来仔细看了,微笑道:“原来是给琰之赐婚啊,不如这样,这旨意由朕来代拟一份,这份就先存在朕这儿,一会儿朕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自会还给太后。”
说完亲自提笔写了份旨意,交给海鑫去颁旨。
圣旨比懿旨神圣得多了,圣旨赐婚也比懿旨赐婚体面多了,海鑫自然不敢有异议,拿着圣旨出了宫。不过那份新的圣旨,已经只余下了孙小姐的名字。
小皇帝叹息着摇了摇头,“母后怎么还是这般固执?”而后又扬声道:“逸之,你可以出来了。”
原来是君逸之猜到太后会在懿旨上玩花样,这才特意入宫来求小皇帝。若真让那份懿旨颁了下去,楚王府就不能抗旨了。
事后,楚太妃听到逸之说,原本兰淑蓉的名字也在列,直气得鼻孔生烟。她虽然也的确是有这种打算,但是自愿的和被强迫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倒是当事人之一的君琰之,显得十分平静,镇定地笑道:“多她一个,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君逸之摇了摇头,“你可别小看了女人。”他算了算时辰,差不多了,便向老祖宗告辞,出了府,又来到那间茶楼。
果不其然,兰知仪的确是个爱听书的,这会子仍是坐在老位置上。君逸之照样装作没瞧见他,点了张离书台近的桌子坐下。
兰知仪看到君逸之,立即走过来打招呼,君逸之抬眸看见是他,就热情地请他坐下,“听说你最近要升官了,可喜可贺啊。”
兰知仪谦虚地笑了笑,“不过是小升半级,从七品升到正七品而已。”
君逸之呵呵地笑道:“日后还会升的,我不也就是个从七品么?以后见了表弟要叫大人了。”
兰知仪笑着谦虚了几句,就将话题转到了表嫂的店铺上,“出品的成衣真是漂亮。”
君逸之满不在乎地笑道:“原来表弟你喜欢啊,那一会儿听完了书,我带你去挑几件吧,这阵子你表嫂要养胎,店铺都交给我打理了,随便你挑。
兰知仪忙道:“那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咱们是亲戚么。”
兰知仪嘿嘿地笑了笑,心道:是亲戚你还让你夫人殴打我大哥?
不过这话只放在心底里,兰知仪的目的,是要去俞筱晚的店铺里看一看,是不是真如古洪兴所言,生意马马虎虎,主要是靠烘托人气来赚银子。
听完戏,君逸之真的带了兰知仪去了俞筱晚的几个铺子,里面的货品随他选。兰知仪挑了几样,也没贪,将店铺的情形观察了个仔细,这才回府报告给父母听。
一晃过了几日,贺氏的鹞鹰终于带着那两样药材返回了京城,贺氏的奶娘立即着手制解药,几天之后,贺氏就带着制好的解药,兴冲冲地来到楚王府,交给了俞筱晚,“只要每天上午服一小勺,连续七天,就成了。”
俞筱晚忙向贺氏道谢,君逸之也十分感谢贺氏,笑嘻嘻地要留饭,贺氏摇了摇头道:“不了,之勉说他今日会早些回府,我要回去等他。”
俞筱晚笑道:“是呢,今日是腊八,要吃腊八粥的。”
贺氏便不多留,又风风火火地告辞走了。
君逸之笑着向俞筱晚道,“今日宫里会开始采买年节的物品了。”
这也就意味着,离收线的时候不远了。
定国公府的人跟漆公公商议好了采买的时间,提前一晚将器件运到店铺之中,次日漆公公带着人直接到了店铺里,将所有物品全数采买回宫。
因为是采买赏赐给勋贵之家的物品,自然是大手笔,单这一笔,兰家就得了至少七万两银子。
太后一再叮嘱,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却不知已经有人将每一件物品上,都做了记号,却不是为了将来再赏赐给定国公府的。
------题外话------
噗,差点吓死我,还以为七千字没有了,终于在高手的指导之下,找到了临时文件,还算幸运,找回了六千多字~晕,看来什么软件都得摸透了才行哇
164.佛经中的秘密
腊八之后,年关将近,京城连下了几日的雪,整个京城都变成了银色的世界,君逸之就干脆窝在家中陪娇妻,并安慰受伤的母妃。
楚王妃只第一天见到君逸之的时候,哭得象个泪人,紧搂着逸之说什么“还好为娘保住了你”之类的话。君逸之这么大个人了,还被母妃抱在怀里,又摸又拍的,心里头觉得万分别扭,不过他自小就被母妃嫌弃,难得跟母妃这般亲近,也就忍着别扭,每天带着晚儿去给母妃请安。
原以为刘嬷嬷的背叛,会让楚王妃的精神状态变得十分不好,哪知道楚王妃是个自愈能力超强之人,伤心了不过两天,就自然地恢复了过来,还同前去安慰她的俞筱晚和君逸之说,她早就觉得刘嬷嬷有些不妥,只是看在几十年的情分上,想给刘嬷嬷一条生路,让刘嬷嬷自首罢了。显得她十分明智。
也不想想之前是谁跟逸之说,她之所以是讨厌逸之,是因为刘嬷嬷总是暗示她,逸之与她八字相克之故。…因一个嬷嬷的话,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生也嫌隙,俞筱晚真不知说婆婆什么好。
服了七日的解药之后,俞筱晚的孕吐总算是止住了,这几日胃口超好,每餐都吃到撑不下才罢手,似乎要将前面两个月欠下的食物都补回来似的。
可是君逸之还是嫌她吃得少了,主要原因是,前两天摄政王妃带着吴丽绢过府来探望俞筱晚,吴丽绢的胎儿比俞筱晚的大两个月,可是腹部却大了几倍不止。君逸之瞧见之后就立即道:“你看你看,人家的孩子长得多好。
俞筱晚真是无语了,还隔着肚皮呢,就能看出人家的孩子长得好了么?
不过俞筱晚是不敢象吴丽绢那样出门乱逛的,毕竟宝郡王不比摄政王,出行之时,依仗小了许多,她总担心太后不满周侧妃的事,会对楚王府的人不利。大约是她小人之心了吧。
两口子都呆在府里,亲亲密密地聊了几日之后,就有些闷了。大概是孕妇都会变笨,俞筱晚忽地想起来,“好似太后那儿,还有皇叔那儿,许久都没再提过玉佩和佛经的事了,难道他们已经找到了真的了吗?”
君逸之摇了摇头道:“我哪知道,不过的确是有阵子没提了。…但是,佛经只有你大舅父在找吧,皇叔那边从来没提过,之前陛下也一点不知道有佛经这回事呢。”
俞筱晚蹙着眉头想了会子,推了推逸之道:“你说,会不会同我舅父十几年前办的那件差事有关?您也说过,摄政王爷当初还称赞了大舅父来着,说明这事儿对摄政王爷是有利的,太后应当是不知情的,至少当年是不知情的,会不会…嗯,怎么说呢,佛经里藏的其实是那件事的证据,可以打击到摄政王,因而太后才会令舅父去找?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那个游方僧人,可能是太医么。”
君逸之想了想道:“是有这个可能,可是…十几年前的争宠事儿,有多大的关系?除非是…”他想了想,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儿来形容心里的那种古怪感觉,就说,“我去把你给的那几本佛经都拿来,我们再瞧瞧,有什么秘密没。”
四本佛经,就放在梦海阁的外书房里,君逸之很快就拿了回来,俞筱晚首先就拿起了那本金刚经,君逸之建议把它给拆了,“你这样舍不得、那样舍不得的,怎么可能找到真相?”
俞筱晚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将佛经递给他,“你说说看,要怎么拆?”
君逸之从自己收藏的宝贝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薄刃小刀,小心翼翼地挑开书页边的装订线,因为是手抄本,佛经的侧页没有用浆糊沾在一块儿,挑开装订线后,整个佛经拆成了一页一页的纸张。
两人逐一将纸张拿起来细看,对光看、放火烛上看、又拿了几页纸,放一小半在水盆里浸湿,再放在火烛上烘干,字迹都糊了,还没找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两人在暖阁里忙得忘了时辰,芍药在屋外候了许久,只得进屋来请道:“午膳已经摆好了,您们是现在用吗?”
君逸之这才抬头看时辰,果然已经是晌午了,忙拉了俞筱晚道:“走吧,先用膳。”
芍药瞧见满炕的零散纸张,忙过去帮忙收拾,“奴婢先把纸整理好吧。”她边说边收拾,很快就理好了,只是将封面拿在手中多瞧了一眼。
俞筱晚刚披上外裳,正好瞧见了,就问道:“怎么了?封面有什么问题吗?”
芍药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奴婢只是觉得这书的封面比较厚。”她以前是服侍曹老太太的,老太太喜欢诵经,她没少帮老太太整理过佛经,见得多了,就看出不同来。
俞筱晚和君逸之皆是一怔,心里头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会不会是封面里藏了什么。
匆匆用过午膳,两人又跑回暖阁,专攻封面。
时下的封面都是用的厚革纸,制纸的时候,里面加了些革料,因而厚且韧。君逸之和俞筱晚拿着封面研究了许久,觉得没法用小刀剖开,就干脆放在水盆之中,泡了小半个时辰,封面上的字全糊了,厚度也增加了一倍,边缘慢慢晕开,似乎分了几层,是用几张纸压在一块儿制成的。
君逸之眼睛一亮,忙将封面从水盆里捞出来,用小刀挑起了一小角,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分开。因为纸张浸过水之后,会变得十分脆弱,因而君逸之是小心又小心,足足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将第一层揭下来,第一层是染成深蓝色的厚纸,揭开之后,露出了里面中央部分,一张豆腐块大小的方块,似乎是镶在封面之中的一张薄纸。
俞筱晚和君逸之对望一眼,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君逸之伸手就要去揭那一小张纸,被俞筱晚拦住了,“还是烘干了再拿吧,怕弄坏呢。”
君逸之觉得有道理,便拿到火烛上,小心地烘烤,待干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展开一瞧,是一张药方,上面写的是十余种药材和用量。君逸之不由得十分失望,递给晚儿道:“不会是你父亲弄到的那张生子方子吧
想当年,俞筱晚为了去拿这张生子方子,还在汝阳老宅里遇到了刺客呢
俞筱晚接过方子,只溜了一眼,“不是,这是治疟疾的那张方子。”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那个游方僧人送给我的,你后来还与我打赌,要了去的。”
因为这张方子能治疟疾,俞筱晚在开始学医之后,就曾仔细研究过,因而十分熟悉。
君逸之撇了撇嘴,“你不是说你手中的是原方子么?你输给我的,可是你自己抄的。”
俞筱晚心中一动,忙趿鞋下炕,到内室的小暗匣内,取出那张珍藏的方子,仔细瞧了几眼,嘀咕道:“药材都是一样的,只是有几味药抄的顺序不一样。”
君逸之从她手中拿过两张药方,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有几味的药材顺序不同,他思索着道:“我这样假设,佛经里的是游方僧人给的原方,岳父岳母怕你的疟疾没有根治,又不小心把药方弄掉了,所以将方子誊抄了一份。可是,抄的话,就会完全按照原方的顺序来抄,为何要故意将几味药的顺序打乱?”、
俞筱晚蹙眉道:“我想想。…不如把这些药材摘出来看看,有没有古怪。”
一时找不到笔墨,俞筱晚就拿了自己的眉笔,将两张药方中,顺序不同的药材誊抄在白纸上,歪着头打量半晌,没瞧出什么特别来,索性将两张方子中顺序不同的部分,完整地抄下来,这么一瞧,就似乎有了些眉目,似乎能理出一句话来,可又让人有些弄不清楚。
君逸之忙道:“找韩二过来,他们文人最爱弄这些个藏头藏尾的诗啊谜面啊,他肯定能看懂。”
吩咐了从文去请人,过得小半个时辰,韩世昭就顶着风雪过来了,他的确是时常玩文人的那种藏头诗之类的游戏,很快就从俞筱晚手中的方子里,誊抄下来的药材上,找出几个词来,“壬葵,瑞未亡,易子。”都是谐音。
三人研究了一会儿,俞筱晚忽然想到,“之前不是…十几年前,不是有位端妃娘娘难产而亡么?难道是她没死?”可是,明明说是已经安葬了的
有了这个推测,三人的精神大动,忙又细看从佛经封面中誊抄下来的药材,韩世昭想了许久,却没有什么发现。
俞筱晚又将注意力放到没有变动顺序的药材之上,这么一瞧,顿时发现了问题,“若是去掉这几味药,余下的药材若是制成汤药,可能会害人命。
君逸之心中一动,“怎么个害法?”
俞筱晚指着其中的两味药道:“这两个是有毒的,一个会让人窒息,一个会令人麻痹,”又指着摘抄下来的药材道:“不过原方子里因为有这两味药综合了其中的毒性,整张方子,就不会有毒。若是没有这两味药,应当是会毒死人的。只是药性到底如何,我没见过这种方子,也不敢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