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她心里有一个人,就是没有,在京城里,她肯定也是说不上好亲事的,伯父不会让她嫁给没前程的人,可是父亲的官职又太低了,她不可能嫁入好人家为正妻,若是为妾,她是怎么也不干的,还不如回家,让父母给她作主。
秦氏就更显尴尬了,只得安抚曹中妍道:“你别着急,万事…听你表姐的。”
暖阁外,君琰之与君逸之两兄弟刚巧听到了曹中妍的回答,君琰之的眸光黯了黯,唇角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丰儿给两位少爷屈膝请了安,向门内通禀了一声,将厚重的棉门帘掀起来。
俞筱晚坐正了身子,秦氏与曹中妍都站了起来,给君琰之和君逸之请安
俞筱晚笑道:“大哥来了,快请坐。”
君琰之的眸光从曹中妍的小脸上一掠而过,向俞筱晚笑道:“刚巧在梦海阁外遇上了逸之,我想着好些日子没问候过弟妹了,便与弟弟一同进来坐坐,”笑看了看屋内诸人,温和地问道:“不打扰吧?”
俞筱晚笑道:“哪能呢,我们也就是聊闲天,大哥快请坐。”
秦氏将自己坐的主客位让出来,君琰之坐在紧挨着炕边的黄花梨八仙椅上,君逸之上炕与晚儿坐在一块,秦氏就坐到了君琰之对面的小凳上,曹中妍也将小绣墩搬到了三伯母身边,挨着伯母坐下。
君逸之笑着向俞筱晚解释道:“刚从府外回来,急着回起居室换衣裳,一会儿我还要出去。”
俞筱晚知道他今日是出门去问那日的事情,陛下到底打算怎么处置他的,可是当着屋内这么多人,又不好开口。君逸之知道妻子担心什么,就笑道:“我在外头听到个传言,说来让你乐呵乐呵。听说张大人的侧室出身不高,是用了些下作手段嫁与张大人的,听说遇害那晚,也是从那侧室的屋内出去的。外头的百姓都说,若不是那侧室,张大人也不至于虚得脚软,被贼人给追上剁了。”
“逸之!”君琰之低喊了一声,有些薄责地盯了弟弟一眼,又扫了满面绯红的曹中妍一眼,“外头乱传的东西,也拿到府内来说。”
俞筱晚倒是听懂了,促狭地拿手指戳了戳逸之的掌心,呵呵,挨骂了吧
秦氏忙拿帕子捂着嘴笑道:“世子爷,这可不是乱传的东西,是张夫人和那侧室在顺天府的公堂上相互对骂,自己说出来的。”
君琰之无奈地抬眸瞥了弟弟一眼,君逸之笑嘻嘻地跟晚儿告辞,“知存表哥约我去满春楼喝酒,我先走了。”
满春楼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花楼,秦氏真没想到宝郡王爷敢这般当面说出来,不由同情地瞥了俞筱晚一眼。
君琰之也跟着站起来,温和地笑道:“弟妹好好静养,为兄改日再来。
君逸之进内室换了身华丽炫目的圆立领海棠紫云锦暗金松纹的长衫,俞筱晚起身跟了进去,拿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瓶盖儿,点了几滴带着幽香的液体在君逸之的衣襟和衣袖上。
君逸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俞筱晚淘气地笑道:“解药!皇上不是有那种会让人神智迷乱的香料么?我猜应当是宫里的方子,恐怕太后也有,若是兰知存用上了怎么办?滴在衣襟上,就能除了那魔障,若是觉得头还晕,有些心神不属之象,就闻闻袖子,袖子上我多滴了几滴的。”
君逸之伸手取过那只小瓶,“你都给我好了,这么小气做什么。”
俞筱晚笑道:“几滴足够了,香味能保持一整天的。”不过也没抢回来,只叮嘱他省着点用,配制起来很麻烦的。
披上那件更为炫目的紫貂皮大氅,君逸之与大哥一同出去了。
出了梦海阁,君逸之就邀请君琰之,“大哥跟我一块去吧,兰知存做东,咱们好好地宰他一刀,这小子最近春风得意,听说会被吏部侍郎的缺呢。
君琰之答应了,与君逸之一同上了马车,听闻兰知存又要升了,到底是自家亲戚,多少还是关心的,剑眉微微一拢,“升得太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君逸之不屑地笑道:“他觉得是好事,”压低了声音补充道:“是那块风水宝地带来的福气。”
君逸之着人去兰府打听过了,现在老国公和国公爷都特别相信那块风水宝地,能给兰府带来永世的繁华富贵。这本也很正常,人一般都是越老越信命运啊风水啊这些的,兰知存可能只有这么相信,不过家里有这么两位老人家天天在耳根边上念叨,加之自己又升迁得快捷通顺,恐怕多多少少也会受影响。
只是现在太后基本被软禁,户部和吏部又在彻查工部官员贪墨的案子,兰知存可能不敢在公款上打主意,前天兰夫人跑过来问合股的事儿,肯定就是要筹集银子建山庄了。
对付兰家的事儿,君逸之并未跟大哥细说过,君琰之只是大约知道弟弟在谋划着什么,听到他那兴灾乐祸的语气,就不由笑道:“你别那么冲动,小心老祖宗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君逸之恨恨地道:“老祖宗才不会,前天表舅母来的时候,又想给晚儿下药,哼,连老祖宗都生气了,一开始还打算冲进宫去质问太后的呢,是我让老祖宗稍安勿躁的,我哪里冲动了?”
忽而想了什么,关切地道:“晚儿说,静雯送给孙小姐的那支簪子,恐怕也有问题,只是我们现在不想惊动了太后和周侧妃,不便直说。上回晚儿想以借那支簪子,说照那支的款式打一支,谁知让兰小姐半途给打断了。你想个办法告知孙小姐一下,小心以后你们生孩子麻烦。”
那天俞筱晚寻了个借口,要借那支簪子,说是喜欢那个式样,兰淑蓉想拍马屁,就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说她这支的款式是今年宫里新出的,借给俞筱晚做模子。那支簪的确有些特别,俞筱晚不好拒绝,只得接了。况且,静雯送的那支簪,几乎就是没式样,花型托底上镶一颗浅紫的南珠,她若是坚持要孙小姐的那支,似乎就有些古怪了。
君琰之淡淡地道:“其实弟妹已经告知她了,一支没有任何花色的簪子,还要借了做模子,这其中的古怪她都猜不出来的话,那除非我直说,否则怎么提醒也没用。”
君逸之古怪地盯了大哥一眼,嘀咕道:“你对孙小姐也太苛刻了一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君琰之微微一叹,“这与年龄无关。她…若是要做楚王府的世子妃,就必须得有足够智慧和自保的能力,这一点,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君逸之的眸光也黯了黯,是啊,谁让他们的父亲是当朝的内阁大臣呢,谁让现在皇帝年纪还这么小,不能执政呢?不说摄政王心里有何想法,就说朝中的官员们,都分成了无数派。官员们虽然没机会问鼎那张龙椅,可都会为了自己家族的势力,各打各的小算盘。象楚王爷这样想做纯臣的,若是皇帝强大,那是极好的,可目前这种状况之下,就非常地碍某些人的事了。
因为对那些人来说,你占着那个能左右朝局的关键位置,却又不能为他所用,就是他的绊脚石,是必须一脚踢开的障碍。
若不然,京城里的郡王爷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为何就他的妻子怀个孩子,要受那么多的苦?伤那么大的神。大哥的妻子就更不必提了,长子总比次子要重要,长媳也比次媳要金贵。
君逸之摇了摇头,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大哥的肩头,“我觉得孙小姐已经足够聪慧了,不过经验不足尔,你可以慢慢教她的。”顿了顿,又问道,“侧妃的话,大哥你打算选哪个?兰淑蓉的性子倒是不错,就是…唉,我现在讨厌见到表舅母。”
君琰之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道:“那个叫方智的举子,我见过了,的确是有才华的。…”
君逸之惊讶地打断大哥的话,“大哥,你‘亲自,去见的方智?”
“嗯,”君琰之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弟弟惊讶的,“不过,也没她说的那般好,算不上经天纬地之才,中个一榜没问题,想当二榜进士,还得看运气。”
君逸之挤挤眼,促狭地笑道:“她说的?哪个她呀?”
君琰之用力白了弟弟一眼,有些郁闷地道:“还会有谁?跟她说不了两句话,就会谈到她的智哥哥。”
他还从来没有在女人的面前这样隐形过,以前就算他身子十分虚弱,恐命不久矣之时,至少他的世子头衔和俊逸的外形,还有些吸引力,总不至于让小姐们视若无睹,偏偏在曹中妍面前,他就只是一个能听得懂她说话的人罢了,无关乎身份,更无关乎情爱了。
可是她清澈纯净的双眸,还是谈到方智之时,小脸上幸福羞涩的笑容,却让他甘愿当个倾诉的对象,只为了能与她多说几句话,多见面而已。不过君琰之也知道,曹中妍太单纯,并不适合做他的正妃,就算他能在这府里护好她,可是出了楚王府之后呢,别的不说,每年三年一寿,身为世子妃,都要入宫拜见太后的,太后或旁人会不会刁难她、她能不能保全自己不受伤害?这些都是极麻烦又极重要的问题。
因此,若要将她留在身边,他只能给她侧妃之位,将她保护在后院里,可是,她说“妍儿是不会给人当妾的”。
君琰之现在都有些纠结了,他到底该不该争取呢?看了一眼车厢壁上精美的雕花,君琰之用一种很轻很轻地声音道:“我让方智将文章投给石大人
君逸之睁大眼睛,“不会是户部左侍郎石大人吧?就是家里有个极挑剔的女儿,快十八了还没许亲,每逢大比,都要去士林转悠、挑女婿的那个石大人?”
“就是这个石大人,石大人是个爱才的人。”君琰之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方智去投篇文章,就会被看中么?就算石大人看中了他,他若心中有人,拒绝就是了,难道石大人还敢强抢民男么?
户部侍郎是个很高的官职,油水也十足,石大人这般宠着女儿,必定也会对女婿极好,将来在官场上,也会十分照应,可以说,成了石家的女婿,就几乎等于平步青云了,难得的是只挑人品和才华,不挑门第,其实许多入京赶考的举子,都希望能被石大人选中。
可是…君逸之无语凝噎,半晌才道:“许多人,可以经得住小诱惑,若是不拿耀眼的荣华富贵来引诱,还是挺不错的,能经得住大诱惑的人,毕竟不多。”
君琰之轻笑,“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不背叛,只是筹码不足以令人动心么?方智既然入京赶考,难道不是希望能升官发财、封妻荫子么?这样的诱惑迟早会有,他若是经不住,也不配娶曹姑娘。”
君逸之看着大哥,笃定地道:“那个方智肯定生得一表人才。”
君琰之中肯地评价,“的确是一表人才,不过比我差一点。所以,曹姑娘可以为了方智拒绝我,方智就应当能为了曹姑娘拒绝平步青云的机会。”
君逸之想了想,点头赞同,“也有几分道理。”
君琰之不满地截断,“是十分有道理。况且,你不是总说弟妹很喜欢这个表妹么,你这个当表姐夫的,也当帮表妹掌掌眼。”
君逸之抽了抽嘴角,“有大哥你帮着掌眼就行了,我就不多事了。”
说话间到了满春楼,君逸之想了想,将晚儿给的那个小瓶拿出来,滴了几滴在大哥的衣袖上,告知他用法。
兰知存早就候在大厅里了,听到外面的小厮报楚王府的马车到了,立即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道:“怎么换身衣裳这么久,当罚三杯!”
君逸之笑嘻嘻地道:“出门的时候遇上我大哥,就等他一块儿来了。”
兰知存这才瞧见跟在君逸之身后下车的君琰之,忙抱拳拱手道:“好久没见表哥了,近来身子可好?”
君琰之温润地笑道:“好多了,多谢挂心。”
兰知存走到兄弟俩中间,一手拉上一人,笑咪咪地道:“咱们是亲戚,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上得三楼的雅间,屋里已经坐了七八名京中的贵族子弟,都是熟人,相互打过招呼,君氏兄弟就盘腿在席上坐下来。兰知存拍了拍手,笑着对君逸之兄弟道:“我让这的妈妈将她的珍藏拿出来,让逸之你见识一下。”
满春楼的老鸨子很快带了两名少女进来,一个一身湖绿色春衫,一个一身鹅黄色纱衣,皆是香肩半露,好不撩人。好在屋里温暖如春,不然少女露出来的皮肤,非冻成青紫色不可。
兰知存指着鹅黄色纱衣的少女道:“这个叫玉娇,还未出台的,逸之你瞧瞧,比之如烟姑娘如何?”
君逸之满脸色笑,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用轻佻的目光将玉娇的外裳剥光,瞧得玉娇连脚趾头都红了,才呵呵地笑道:“不错不错,比起如烟来,一点也不差。而且,还更年轻。”
兰知存笑得意味深长,“难得还能入你的眼,就让玉娇伺候你吧。”
玉娇听了吩咐,无骨蛇似的偎进君逸之的怀里,她生得的确极美,单论起容貌来,半点不比俞筱晚逊色,而且,与俞筱晚有几分相似,年纪却比俞筱晚要小上一两岁,粉嫩可口,又风情无限。
君逸之色授魂般地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大手在她的臀上用力一拍,“真是生得国色天香,爷叫你娇娇怎么样?”
玉娇原就听说过宝郡王爷的美名,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还不及他本人一半有风采,一颗芳心就此沦落了一半,当下含羞带怯地道:“爷叫奴家什么都成。”
君逸之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回头吩咐从文,“去将我放在马车上的那个黑匣子拿来。”旋即又转头朝玉娇笑道:“爷赏你件首饰。”
那个叫玉柔的湖绿色春衫的少女,则袅袅婷婷地坐到了君琰之的身边,她也生得十分美丽,不过比起玉娇,就逊色了许多。君琰之有些吃味地看着兰知存道:“我知道你与逸之的情分深些,可是也不能偏心成这个样子。”
君逸之一听大哥有意见了,忙道:“是啊,知存,我今日是特意带大哥来开开荤的,你让妈妈再配个绝色给大哥。”
兰知存苦笑道:“哪有这么多的绝色,玉娇是最出众的一个,现下还是清倌,若是逸之你满意,我就包下送你了。”
君逸之一听只一个,就大方地道:“大哥,我让给你。”说着拍了拍玉娇的小脸,“去,服侍我大哥去,答应赏你的,不会少,哄得我大哥开心了,另有重赏。”
玉娇闻言,悄眼瞄向兰知存,她今天的任务,可是陪伴君逸之,而不是君琰之,可是客人发了话,她是没资格拒绝的。
兰知存也十分为难,若是坚持只能送给逸之,恐怕会让逸之察觉,他们是在有心试探,只得暗示玉娇撒娇卖痴。
玉娇会意,大大的杏眼立即盈满了泪水,拉着君逸之的袖子,娇声道:“郡王爷这么快就厌弃奴家了么?为何要将奴家让给旁人?”
君逸之笑嘻嘻地解释道:“大哥可不是旁人,娇娇,你说错话了哦!当罚三杯,方才知存要罚爷的三杯,爷罚你替爷喝下。”
被美人冷落的君琰之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笑容顿时就冷了下来,“看来在玉娇姑娘的心里,本世子是不配让你服侍的?”
玉娇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真没想到笑起来那么温和的世子,竟能瞬间阴狠成这个样子,好象是杀惯人的狂魔一般。她忙娇声致歉,“世子爷误会了…”
兰知存也出来打圆场,“琰表哥,是我的不是,没考虑周全,还请你们兄弟万莫因此而生隙。”
君琰之不屑地轻笑,“一个玩物而已,哪值得我们兄弟生隙。”
君逸之也笑道:“就是,就算大哥连如烟也要一同要了去,我也是双手奉送。”说着毫不温柔地将玉娇一推,“过去服侍我大哥。”
兰知存只得给玉娇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服侍君琰之,免得让人生疑。玉柔就自动地坐到了君逸之的身边。不过她的确是比玉娇长得差了些,君逸之明显对她就少了几分热情,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目,只往玉娇的脸上溜,极少回眸来看玉柔。
君琰之似乎也发现了弟弟的目光,笑盈盈地建议道:“一会儿咱们兄弟一块玩吧。”
君逸之眼睛一亮,“好啊,正好比比谁更持久。”然后无耻地挤挤眼睛,附在大哥的耳边小声道:“我喜欢用鞭子的,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工具,先让人准备着。”
这声音虽小,不过屋内的人还是听得到,立即有同道中人两眼放光地插话进来,大肆探讨各种工具的优缺点。
玉娇听得脸色一白,求助地看向兰知存,她还是处子,如果初次就服侍两个喜欢玩虐的男人,不知会不会残了去。可是兰知存却已经扭过头去跟别的朋友闲聊了,偶尔还要加入讨论一番,哪有功夫理她。
再说楚王府内,秦氏待君家兄弟走后,才关切地看着俞筱晚道:“嗯,…晚儿,其实宝郡王爷对你还是不错的,外头的女人再怎么娇媚,身份在那儿,是不能收进府来的,总归比纳妾要好。”
敢情秦氏以为俞筱晚会十分伤心,这才努力安慰呢。俞筱晚配合地做出黯然的神色,秦氏又再安慰了几句,只是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就磨蹭着不想走。
俞筱晚干脆直说了,“雅儿表妹要包客栈发嫁,若是银两不足,我出二百两吧。”
只是包一天,这个价足够了。
秦氏只得硬着头皮道:“若是府上有空着的院子,…借住一日可好?
俞筱晚干脆地道:“三舅母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个新媳妇,哪有这个脸面让表妹住到空院子里去?况且我现在身子弱,经不得折腾,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郡王爷单独去送亲,若是雅儿表妹住到王府的别苑里,郡王爷肯定就不会去送亲了。”
是人去比较重要,还是住到一间空房子里比较重要,你们自己选吧。
秦氏听说宝郡王爷会亲自参加酒宴,觉得自己这趟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立即笑道:“那好,我就这么跟老太太回话了,这点银子曹家还是拿得出来的,您已经给雅儿添了箱了,这些银子就不用了。”说完又压低了声音,极小声地问,“上回我说的那事儿,您…查了没?”
俞筱晚也压低了声音,“我使人问过,十几年前,宫里头闹得很大的事儿,就是端妃难产,一尸两命的事,也不知那孩子是男是女。”端妃的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剖尸查验的。
秦氏听得心惊肉跳,“天呐,大哥他怎么跟这种事情扯上了?真真是要害死咱们一家人呐。”
俞筱晚温和地安慰道:“先帝已经过世了,对小皇帝来说,一个还未及出生的兄弟,或许不是那么要紧,这事儿当年没揭穿,过了十几年了,谁还记得?”
秦氏焦急地道:“这可不一样呐。现在你大舅父他是将太后和摄政王爷都给得罪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俞筱晚沉吟道:“的确是有这个顾虑,十几年前的事,真的不好查了,所以,三舅母应当多去探探老太太的口风,总好过咱们在这里乱猜测,若是有了眉目,就来跟我商量一下。”
秦氏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便告辞回去了。
俞筱晚小憩了一会儿,就听初云禀道:“二少夫人,平安求见,说二少爷有话要告诉您。”
俞筱晚赶紧请了平安进来,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一听君逸之要她干的事,不由得失笑,“好,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俞筱晚换了身外出的厚衣裳,带着两平安和从武两名侍卫、以及会武功的江字辈四丫鬟,杀气冲冲地闯入了满春楼。
162.不和的种子
满春楼的妈妈瞧见俞筱晚这通身的气度,和风风火火的气势,就是知道是哪家的少奶奶,来满春楼闹事来了。于是忙上前阻拦,被俞筱晚厉眼一瞪,樱桃小品阴森森地迸出一个字来,“滚!”
妈妈没见过这么漂亮,又这么阴狠的贵妇,只见她一身烟霞紫的云锦如意云纹棉袍,外披一件翻毛白狐皮大氅,如画的眉眼凝着冰霜,嫣红的小嘴紧紧抿着,绝美的小脸上写满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几个大字。
妈妈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又勉强支撑着上前来,陪着笑问,“请问,您是…”
香味又呛又浓,俞筱晚厌恶地拿丝帕掩住口鼻,初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把将妈妈推开,横眉立目地道:“凭你还不配问我家夫人的名字。快说,兰世子的包间在哪里。”
妈妈心中一颤,想到俞筱晚的身份了,忙陪笑道:“这位夫人,包间里有许多外男,恐怕您…”
俞筱晚懒得跟她啰嗦,说这些有的没的,她若是怕见外男的女子,根本就不会跑到这儿来闹场子,干脆一挥手,让平安和从武将挡路的人全都踢开,扶着两位丫头的手,蹬蹬上了楼。
初云和初雪一直不住地念叨,“您慢一点,不着急,小心孩子。”
俞筱晚“唔”了一声,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这阵子吐得少了,吃得好了,体力恢复了许多,上个楼什么的不在话下,打人也有力气,只要不碰着腹部。
站在走道上,平安和从武就负责一间间屋子推开门进去看。没多久,齐正山带着一队楚王府的侍卫赶了过来,俞筱晚命令他们一间一间地搜人,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找到了三楼的这个大雅间。
平安“呯”一脚踢开房门,俞筱晚一眼就瞧见一名湖绿色薄衫的少女,正跟君逸之挨挨蹭蹭的,心头火起,假戏也真做了三分,抄起江枫手中的皮鞭,就狠狠挥了过去。
君逸之腾一下跳开了,少女却被鞭尾扫到手臂,疼得拼命干嚎,满屋子的美人儿都配合地尖叫了起来。
俞筱晚板着小脸,冷声道:“齐总领,把这些吵死人的东西都给我丢出去,哪个敢再叫就直接往楼下扔。”
美人们心中一颤,只见俞筱晚身后的侍卫一个个杀气腾腾,当即就吓得不敢再叫了,一个个地比小猫还乖。
齐正山不知要不要遵令,瞥了君逸之一眼,顿时呆住。就见君逸之弯着一双漂亮的凤目,满脸讨好的笑容,慢慢往晚儿身边靠,狗腿的样子就差摇尾巴了,“夫人,别生气了好不好?小心肚子里的儿子呀,咱们回家去好不好?”
俞筱晚冷笑着看向逸之,“二爷舍得回去么?”
君逸之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舍得,舍得。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是知存他逼我来的,总归是亲戚,我也不好拒绝他,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想来,这些女人跟夫人您一比,就跟癞蛤蟆似的,我看着都想吐。”然后一指玉娇,“尤其是那个,一看就是媚俗做作的风尘女子,还敢自称绝色,我瞧着就恶心,立即推给大哥了。”
君琰之抽了抽嘴角,“原来是你不想要,才给我的。”
玉娇怕挨鞭子,立即将头埋到几案上。
总算小心地蹭到了晚儿身边,君逸之忙伸出手去搂她的纤腰,顺势撒娇,“这里人好多啊,会吓着宝宝的,咱们回去吧。”
俞筱晚听了这话,拿出沾了生姜汁的帕子往眼角一抹,眼泪水瞬间飚了出来,狠狠一把揪住逸之的耳垂,拧了几个圈,咬牙地哭道:“你说,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了此生只爱我一个,只敬我一个,只…我一个,你刚刚在干嘛?明明知道人家怀孩子怀得这么辛苦…呜呜呜~”
君逸之疼得呲牙咧嘴,拼命求饶,“什么都没干,我碰都没碰她们。真的,不信,你、你问问他们…问、问大哥也行。”然后努力摘清自己,手指着兰知存道:“都是表弟,是他非要我陪陪他,他最爱喝花酒了,夫人你要相信我,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是表弟这个假正经喜欢妓子…”
屋内的少年们都看呆了,先是被俞筱晚的美貌惊呆了,之后就是被君逸之的这副窝囊样子。他们真没想到,在外面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连静晟世子的脸都敢划花的宝郡王爷,竟然这么惧内,那耳朵,都被夫人拧成花卷了,他都不敢反抗,还将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
因之前俞筱晚大张旗鼓地闯房间搜人,几乎整个满春楼的客人都被惊动了,这会子雅间门外聚了许多人,君逸之又是一迭声地称兰知存假正经什么
兰知存瞧着不象话,忙上前几步,先让老鸨子将客人们赶走,将房门关上,朝俞筱晚作了个揖道:“这位是表嫂吧?”
俞筱晚没松开揪着君逸之耳朵的手,盯了兰知存一眼,高傲地一扬下巴,“你是兰世子?”
兰知存潇洒地笑道:“不敢,表嫂同表兄一样,叫我知存就可以了。”
俞筱晚重重地哼一声,“我们二爷说,是你请客?”
兰知存风度翩翩地一笑,“然也。其实只是…”
话音未落,眼前蓦然出现一只粉拳,随即右眼眶感到一阵剧痛,脑袋被这只粉拳的力度冲击得往后一仰,若不是后面的狐朋狗友接住了他,兰知存极有可能跌坐在地。好不容易稳定住身子,徒然发觉眼前的世界仅余左边一半,右边完全看不到了。
居然敢打他!从来没有人敢打他,况且还是当众被一名女子打了,面子里子悉数被践踏,兰知存气得下颚绷紧,咬牙道:“你…”
俞筱晚将粉拳在他左眼前挥了挥,骇得兰知存往后了退一步,这才冷声道:“本不想打你,不过不打怕你不长记性,以后想喝花酒你自己来,再敢叫上我们二爷,我就打爆你另外一只眼。”
君逸之大拍马屁,“夫人好利害啊,夫人教训得极是啊,就是他把我带坏的。”同时回头朝兰知存无辜地笑笑,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这个不能怪我啊,不是我打你的啊。”
俞筱晚也不给君逸之面子,冷哼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他是苍蝇没错,可我是好蛋,一点缝都没有的好蛋。”君逸之谄媚地笑道:“夫人真是英姿飒爽啊,可是要小心肚子里的儿子呀,让为夫抱你回去好不好?”
俞筱晚高傲地一扬小下巴,松开揪着他耳垂的玉手,君逸之忙将晚儿打横抱起,回头跟大哥告别,“大哥,你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君琰之摸了摸鼻子,“呃…我跟你们一块回去算了。”言罢还依依不舍地瞅了玉娇一眼,玉娇一想起这位爷的嗜好,吓得一缩肩膀,退后几步,君琰之只得无奈地走了。
一行人下了楼,满春楼的妈妈颤抖着满身肥肉迎上前来,哭丧着脸道:“宝郡王爷,尊夫人…让人砸坏了许多扇门…”
初云一把推开妈妈,鄙夷地道:“找我们二爷干什么,三楼的兰大人有银子。”
君逸之嘻嘻地笑道:“没错,是兰大人请爷来的,说了今晚的银子都是他付。”
妈妈的圆脸拉长成了苦瓜,又不敢拦着,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上了马车,扬长而去,这才蹬蹬蹬跑上三楼,去请兰大人的示下。
玉娇正拿了热毛巾为兰知存敷眼睛,兰知存现在就如同戴了一只大黑眼罩,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不过妈妈不敢露出半分嘲笑之色,陪着笑脸上前小声道:“兰大人,那个…宝郡王妃让人砸了好几扇房门,那个…他们说,银子由您来出。”
兰知存一把推开玉娇的手,瞪着没肿的左眼看了妈妈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多少银子,记在帐上吧。”
妈妈顿时安心了,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要试探的事情没试探出来,还白白赔了近百两银子,兰知存一肚子怨气,再没心情喝花酒,打马回了定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