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一听便笑了,“这么喜气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不知母妃给了她多少添妆,真金白银的,我不能越过母妃去,不过我有两,幅双面绣的小屏炕,绣的正是石榴双鱼图案,给新婚的人用正好,放在几上,或是挂在墙上都是可以的。”

双面绣的针法只有少数的绣娘会,而且传承也极为讲究,就是怕外人法了手艺去,因而绣品极少,市面上一幅双面绣的小屏风,至少也值上千两银子,就算是这般的昂贵,你有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得到。银杏既是王府的家生子,自小看尽了好东西,一般的物什还不一定能入得了她的眼,也只有这双面绣才能打动她了。

芍药见主子这般大方,眼睛一亮道:“那此事包在奴婢的身上了。”

俞筱晚从腰间解下钥匙,交给芍药,告诉她大概放在哪个箱笼里。不多时,芍药取了那两幅双面绣屏过来,俞筱晚确认无误,便让她拿去给银杏添妆。

此时楚王妃刚刚沐浴完,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刘嬷嬷正拿了长棉帕子为主子绞干头发。

她一面轻轻地用手指通着湿发,一面连连赞道:“王妃这头发真是乌黑顺滑,比二八年华的小姐们的还要好。”

楚王妃听了心里十分熨帖,嘴里却啐道:“你少奉承,我还不知道么?都有白发了,哪里还乌黑顺滑。”

“奴婢绝对不是奉承,王妃的头发是真的好。”刘嬷嬷笑着将头凑到了王妃面前,指着自己斑白的鬓角道:“王妃您瞧,奴婢只比您长了两个月,可是这头发哪里能同您比?”

楚王妃瞧了一眼,心头一软,不由得轻叹道:“你服侍我整整三十了年吧?”

刘嬷嬷笑道:“是,奴婢八岁就来服侍王妃了。”

楚王妃感叹地道:“这些年,你也着实辛苦了,我不是个好脾气的…

“王妃快莫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刘嬷嬷慌忙丢下棉帕子,爬到王妃跟前跪下磕头,泪含热泪道:“奴婢能服侍王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多少人羡慕奴婢都羡慕不来呢。”

这马屁拍得极是熨帖,楚王妃轻笑起来,虚抬了抬手,“快起来吧,幸亏我身边还有你这么个忠心的人,这些年来也少操了许多心。嗯,虽说现在不年不节的,不过我也想赏你一个恩典,你且说说看,有什么心愿?”

刘嬷嬷爬起来,拣起棉帕子,半跪在美人榻上,为王妃绞着头发,嘴里应道:“奴婢没什么心愿了。奴婢的相公和儿子得蒙王妃提点,现在都是店面的大掌柜,薪俸也高,年底还有分红,说出去不知有多威风呢,奴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楚王妃含笑问,“总有什么心愿吧?”

刘嬷嬷想了想,噗哧一声笑道:“若要说心愿,奴婢就是希望能再多几个孙子,奴婢那两个孙子眼瞧着都大了,不如奶娃娃有趣了。”

“这我倒是帮不上你。”一说到孙子,楚王妃的眼神暗了暗,喃喃地道:“你好在已经有两个孙子了,琰之的婚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我的孙子,都不知道哪年才能有。”

刘嬷嬷笑道:“世子爷虽没成亲,可是二少爷已经成亲了呀,王妃您很快就有孙子抱了。”

提到俞筱晚,楚王妃就蹙起了眉头,“不是我想说俞氏,她进门也有四五个月了吧?一点风声都没有!她那个娘就是个不会生的,我真是怕…唉,不说了,不说了,再说王爷又要说我了。”

嘴里说不说,可是哪里管得住自己的心情?楚王妃只顿了顿,又继续道:“王爷说琰之的婚事都交给老祖宗来办,可你瞧老祖宗的眼光!俞氏就是她相中的吧?怎么样呢?若是再相中个不会生的,可不是要我的命了?”

刘嬷嬷忙安慰道:“怎么会呢,王妃您真是多虑了。其实,二少夫人若是不会生,还可以给二少爷娶侧妃嘛。”

楚王妃撇了撇嘴,没说话,刘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说,太后想给二少爷指个侧妃,不过被二少夫人给拒绝了。”

楚王妃一听,心中便是一动,“你听谁说的?”

“奴婢听春晖院的下人说的,太后相中的是东晶侯家的七小姐,二少爷带着二少夫人求到老祖宗的跟前,想求老祖宗跟太后商量,不要赐婚。”

楚王妃一听便怒了,“俞氏善妒也就罢了,这个逸之怎么这么不省事,竟宠她宠成这样?”她越想越气,“不行,我明日一早就递牌子进宫,亲自求旨去。”

东昌侯也是朝中权贵啊,他家的姑娘素来有贤名,必定比俞氏更孝敬她这个婆婆。

刘嬷嬷小声地问:“王妃您还是先问问老祖宗的意思吧,怕老祖宗也不同意呢。”

楚王妃微哂道:“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又不是正妃,侧妃而已,就是传宗接代的,我拿主意就成了。”

刘嬷嬷便没再多言,给王妃将头发绞干,绾了个松松的髻,小声地问,“王妃要安置么?”

楚王妃看了看墙上的自鸣钟,心想王爷今日没到别处摆膳,说不定会过来,却不好直说,怕王爷不过来,自己落了面子,只是道:“我看会子书,你先下去吧,让银杏她们上夜便是了。”

刘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退了出去。

楚王妃歪在榻上,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书,银杏进来添了茶水,走到小几边,将薄纱灯罩揭开,从头上拨下一根簪子,轻轻挑了挑灯芯,让灯光更亮一点,复罩上灯罩,转回头朝楚王妃笑道:“王妃,这样可以么?”

楚王妃漫不经心地道:“可以。”

银杏笑着再垫上一块引枕,楚王妃含笑道:“快成亲了,事儿多,以后就不必来上夜了,让金沙安排别的人吧。”

银杏笑道:“能服侍王妃是奴婢的福气呢。”

楚王妃左右无事,便将书一丢,笑问道:“哦,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服侍我是福气?”

“王妃您仁厚宽宏,打赏又大方,怎么不是奴婢们的福气呢?您随便去院子里问一个,都会这么说的。”

奉承话就象流水一样的淌出来,哄得楚王妃扬唇一笑,“一听就是哄我,想伸手要赏钱呢。”

银杏笑道:“奴婢这可不叫哄,若是日后再多几个儿媳妇,围着王妃您,一个个都给您敬茶,管您叫母妃,您才得多打赏呢。”

楚王妃噗哧就笑了,“喝了媳妇茶,哪有不打赏的。说起来,我这媳妇就是少啊,连个孙子都没有。”

银杏笑道:“哪能呢,这回府里不就住了几位娇客么?说不定就有几位媳妇出来了。”

楚王妃但笑不语,银杏凑着趣道:“说起来,大姑奶奶下个月就要生了,听说怀象就是男胎,您过不久就会有个外孙了。”

楚王妃脸色一变,那个丫头是周侧妃生的,可不是她的女儿!当然,这种话不会跟丫鬟说,只挑了眉不说话。

银杏却似没发觉主母的不快,仍是继续道:“说起来,太后娘娘看人的眼光就是好啊,赐来的这位周侧妃,性子柔顺,凡事都听您的,老老实实,比旁人府中那些侧室妾室,本分多了,生的女儿也是特别尊重您孝顺您。”

说得楚王妃心中一颤,她也不是完全不经事的,似乎曾经听老祖宗说过那么一句,好似周侧妃时常向太后禀报王府里的事儿,只是后来没抓着什么证据,才不了了之。

说起来,当时楚王妃还跟自家的大哥说过,大哥说了些什么权利制衡之类的话,她不是太懂,但也知道,这是太后不信任楚王爷的意思。那太后这回要给儿子赐侧妃,难道是想故计重演?

她心里存不住事,有了想法,就特别急着想跟人商量,眼前的丫鬟自然是不成的,刘嬷嬷只怕也不懂,再说了,这有说太后坏话之嫌,她还没蠢到这种事也跟旁人说。只急着找王爷,“银杏,你使个人去前面问一问,若王爷已经办完公事了,就请王爷过来一趟。”

银杏忙应了一声,出去差人。

也没过多久,楚王爷便过来了,他本已经走到了半路上,听说王妃有请,又加快了脚步,进到屋内便问,“有什么事么?”

楚王妃将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将太后想给逸之赐侧妃之事说了,焦急道:“王爷,您看,这是什么意思呢?若是太后真有监视的心思,这个人可不能要啊,若是没有…。”她倒是不介意多个媳妇。

楚王爷蹙了蹙眉,“你听谁说的?”

楚王妃一滞,嘟囔道:“我自有办法听说,您只管告诉我,要不要吧。

楚王爷摇了摇头道:“能不要,自然是不要。这事儿老祖宗刚才找我商量了,正打算跟你说呢,若是太后找你商量,你心里得有个准。”

楚王妃“哦”了一声,心道,幸亏没有自作主张进宫请旨。这么一想,就有些怨刘嬷嬷多事了。

第二日一早,逸之给父母和老祖宗请过安,便出了门,一直忙到晚上近亥时才回来,还浑身是酒气。

俞筱晚想问他都忙了些什么,又怕他觉得自己不相信他,只好压着好奇,不多问,倒是逸之自己兴致勃勃地道:“我今日请了几个人到伊人阁喝酒,玩得挺开心的。”

俞筱晚啐他道:“这种事我可不想听。”

君逸之笑得犹如一只小狐狸,从后头抱着娇妻的小蛮腰,咬着她的耳垂问,“是不是吃醋了?”

俞筱晚一巴掌推开他,“我才懒得吃醋,快去沐浴吧,好臭,一身酒气

君逸之却拉着她不放,嬉皮笑脸地道:“你来服侍我沐浴,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俞筱晚顶不过好奇心,顺从地跟着他进了净房,帮他宽了衣,挽起袖子,拿了块帕子帮他擦背,君逸之眯着眼睛享受妻子的温柔,半晌才徐徐地道:“我今日在街上,跟庆王世子偶遇,便一起吃了个饭,他跟定国公府的几位公子交好,就一块儿叫上了。”

定国公不就是太后的娘家么?那么这个巧遇,应当就是真的“巧”了。俞筱晚勾起唇角,含笑听着。

君逸之忽然问道:“当年先帝登基之后,老定国公就上表辞官,还说自他开始,定国公府三代不再入朝为官,你知道么?”

俞筱晚道:“知道,先帝还赐了匾,赞他忠义。”

君逸之回头亲了她一口,轻笑道:“那晚儿你知道不知道,定国公其实一点也不想辞官,是被先帝逼的。”见晚儿好奇地睁大眼睛,他才继续道:“这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当年祖皇帝无嫡子,诸皇子为了争皇位,手段不可谓不激烈,先帝能登上这宝座,定国公府功劳极大,可是才登基就要让岳父辞官,自然是不能告诉外人的。”

俞筱晚只怔了一怔,便想通了,晋王妃、楚太妃和太后三人是亲姐妹,可是太后却是年纪最小的,比楚太妃都小了将近十岁,而晋王和楚王都是朝中重臣,先帝当年必定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娶了太后。为的就是多些助力,定国公自然也出了大力,但却不能算是主力。不过日后难说会不会自以为是,端国丈的架子,先帝自然要将这些苗头掐死在摇篮里。

君逸之朝俞筱晚眨了眨眼睛,笑道:“到了世孙这一代,就过了三代了,可以入朝为官了,心里不知多盼着呢。这回朝中官员变动,太后就给兰家的子弟划了几个重要的官职。你说,若是刚刚重新起复,就出一个在丑闻,而且是世孙犯下的,太后会不会愿意拿这些证据,来给我做交易?”

俞筱晚瞪大眼睛,有些心慌地问,“你、你做了什么?可别被太后给发觉了。”

君逸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没做。应该说,现在还什么都没做,我今日只是跟兰家的几位公子喝喝花酒,先套套交情。若是太后那边一定要赐婚的话,可就别怪我了。不过你放心,今日是庆王世子请客,我做东,以后我不会再跟他们接触,没人会知道什么。”

俞筱晚不放心地追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君逸之却笑着含住她的唇,含糊地道:“打算吃了你。”

俞筱晚所有的疑问都被他吞下肚去,然后在激烈的运动中磨损殆尽。

太后那厢果然是心意已决,楚太妃递了牌子入宫,问及贺七小姐的事儿,太后只一迭声地赞她如何温柔娴静,又身形窈窕宜生养,虽然当着自家三姐的面没那么强硬地说,一定要赐婚,可是却几次三番说要带贺七小姐去楚王府玩耍几天,让楚太妃好好瞧一瞧,必定会觉得她的眼光是极准的。

楚太妃无功而返,只得将孙儿和孙儿媳妇都叫到跟前来,仔细说了太后的意思,表示过几日太后可能就会寻个由头,将贺七小姐送到楚王府来住几日。

俞筱晚咬了咬唇,没说话,这种事论理也轮不到她说话。君逸之只是捧着下巴问道:“这么说,就是老祖宗您也没办法了么?”

楚太妃轻轻一叹,“除非是能找出贺七小姐品性上的大毛病来,不然恐怕…”

君逸之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道:“老祖宗不必烦恼了,挑毛病的事儿,就交给孙儿吧。”

至此之后,一连几日,君逸之都是早出晚归的,每每问及,他都只是神秘地一笑,“娘子且放心,为夫不会有事的,为夫将事儿都差给别人去办了

俞筱晚听说他没有自己出面,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些。

这日是曹府的宴会,俞筱晚和君逸之早早地穿戴好,向老祖宗和母妃禀明原由,便带上曹中妍,登车去了曹府。

曹清儒的意思,是想请君逸之到前院与男宾们一块儿聊天的,可是君逸之一看这满客厅的朝中官员,就心烦得很,不在意地道:“我还是去后院陪我娘子吧。”

曹清儒和曹清淮两个眼皮子直抽筋,可是也不敢拗着这位大爷,只好令小厮将宝郡王爷送到了内院。

君逸之进了延年堂,先上前朝曹老太太做了个揖,笑盈盈地道:“老太太安好。”

曹老太太不敢受,站起身来半侧着避过,又忙着让座。

这厅里除了曹家的女眷,还有不少女客,都是慕着宝郡王爷的美名,不想避到屏风后去,悄悄地在这边打量。

君逸之十分大方地任她们打量,嘴里只跟曹老太太说话,亲切地问候她的身体状况之类,察觉到哪位小姐的目光火辣,还偶而会回眸朝其一笑,迷得一屋子女人神魂颠倒。

俞筱晚又好气又好笑,暗暗瞟了他几眼,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越来越神秘了。

直到快开席之前,因为这回请的宾客众多,分了男女席,男席在前院,曹清儒特意差人来请,君逸之才慵懒地站起身来,朝曹老太太和俞筱晚一笑,“我先过去,你们慢用。一会儿宴后,我们就不多留了。”

曹老太太忙表示,“宝郡王爷能拨冗前来,已经令曹府蓬荜生辉了。”

君逸之无赖地笑笑,“我一点也不忙,想来就能来的。”说罢随着小厮走了。

那厢曹清儒见终于请来了宝郡王爷,心中大安,若是外甥女婿到内宅里吃酒,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总算宝郡王爷他老人家还是明白这一点。

用宴的时候,曹清儒便格外地小心伺候,这里的男客中,只有宝郡王的身份最高了,原本他还请了韩相,可是韩相没来,只派了二公子韩世昭过来了,出于对韩相的尊重,也位列主席。

韩世昭大约是天生与君逸之不对盘,不过是敬酒的时候,曹清儒说了一句“韩二公子真是才高八斗、智慧过人,有乃父之风”,就被君逸之嘲笑道:“舅父这话对他说可是错了,他只会当是自己应得的,不会帮你传给相爷去。”

曹清儒老脸一红,虽然他的确是在拍马屁,可是,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明白地说出来?

君逸之冷哼一声,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韩世昭只是淡淡一笑,朝尴尬的曹清儒道:“曹世叔多礼了。您也不必为我们担心,宝郡王爷只是嘴里说说,其实心里还是极看重在下的。”

君逸之差点没吐出来,“我会看重你?你少恶心了。”

有了这一段不快,君逸之之后就一直板着脸,宴席散后,就立即带了晚儿回府。

曹清儒追到府门外相送,他今日本还有一事相求的,却一直没机会提,只得再三邀请道:“今日府中人多嘴杂,改日再请郡王爷和郡王妃来府中小聚,老太太十分思念郡王妃呢。”

拿了曹老太太做筏子,俞筱晚不能不应,淡笑道:“若是老太太想念晚儿,只管差人上王府递帖子便是了。舅父快进去陪客人吧,不必为了咱们怠慢了客人。”

曹清儒再三确定了日期,目前马车驶远,这才回到府中。与客人们寒暄了一会子,又单独将韩世昭请到书房内,再次为君逸之的无礼道歉。

韩世昭道:“这个不怪曹世叔,其实宝郡王爷是对我有意见。”

曹清儒随口问道:“不知韩世侄如何会同宝郡王爷交恶的呢?”

似乎在京城中,跟君逸之交恶的,就是跟他抢花魁的那几个人,不然的话,他那张绝世的俊脸,倒是极给人好感的,一般人看到就想亲近。

韩世昭温文地笑道:“就是为了一块地而已。京郊有块地,畔着西山,山坡上发现了一眼温泉,我事先看中了,他却要抢,后来地主不愿卖了,他却以为是我在捣鬼。”

曹清儒听说只是为了这点小事,主动要求帮着从中周旋,化解二人的矛盾。

韩世昭道:“不必了。有些人,是不必交往的。”

曹清儒呵呵陪笑,却不敢接嘴说些什么。

韩世昭垂下头颅,低笑两声,“说起来,宝郡王爷自然是极想得到这块地的,听说那眼温泉不但能强身健体,而且风水极好,是在龙尾之上,若是建座山庄,开放给游人,说不定还能日进百金。”

这一下曹清儒自然就动心了,东拉西扯地跟韩世照说了好半天话,就是为了套那块地的消息。韩世昭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客人们散了之后,曹清儒将弟弟叫了进来,曹清淮才在工部谋了个五品职位,多少算是中层官员了,不过在京城里真不算什么,如今他心里想的就是如何巴结上司。

曹清儒跟弟弟道:“有块地,风水好,又有温泉,若是建个山庄,自然能日进百金。”

曹清淮一听便有了兴趣,“那咱们快去买下。”

曹清儒摇了摇头,“这样的好地方,你以为能买得到?宝郡王爷和韩二公子都看中了。咱们不如将这个消息透给买得到的人,不用送银子,却相当于是送了银子,正可以换个晋升的机会。”

曹清淮迟疑地问:“告诉谁呢?”

曹清儒将手指在茶杯里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兰”字,“我听说,他家几代无人入职,又子孙繁盛,只靠那点田赋,过得并不宽裕,宫里赏的物件虽然珍贵,却是不能拿去卖的。今年陛下重用了兰家人,给兰家孙辈的三位嫡子都谋了好差事,说明太后在陛下的心中是极有份量的,咱们讨好了他们,不就等于讨好了陛下、讨好了太后么?”

135.连环计2

离了曹府一段距离之后,俞筱晚才问君逸之,“怎么这么早就回?”她正趁着午后客人们小憩的时间,跟老太太和武氏说话,询问曹家的近况呢,就这么被相公给唤了出来。

君逸之笑道:“宴席上我跟韩二吵了一架,我若不这样宴散便走,你舅父就会以为我不介意了,就不会找那死兔子说话,问清原委了。”

“问清原委?有什么原委呢?”俞筱晚瞧着他,希望他能告诉自己,韩二公子要跟舅父谈什么。

君逸之却哈哈笑着,用力亲了她一口,“保持神秘!”见晚儿撅起小嘴,忙又哄着她道:“放心吧,待鱼儿咬了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现在不说,是怕你在老祖宗面前藏不住话。我要让兰家吃个大亏,拿这个跟太后谈条件,可不能让老祖宗提前察觉了。”

俞筱晚怔了一怔,才恍然想起来,太后的娘家人,可不就是老祖宗的娘家人么?老祖宗虽然不至于象太后那般包庇娘家人,可是逸之若是让兰家吃了亏,她心里肯定不会舒服,若是提前知晓了,还有可能想办法周旋,让兰家人躲过去。

而俞筱晚因为信任老祖宗,与老祖宗说话之时,神情是十分放松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老祖宗套出话去。弄明白这一节,俞筱晚便安心了,乖巧地笑道:“好,都听你的。”忽地又睁圆了杏眼,一脸酸溜溜的醋意,“在曹府的时候,为何要对着那些小姐们抛媚眼啊?”

君逸之毫不心慌,反倒是搂着晚儿,将脸埋在她颈间,笑得一脸得意,“晚儿莫非是在吃醋?”

俞筱晚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推了他几下推不开,便转而用手掐他腰间的软肉,掐了两下不见效,再改为挠痒痒。

君逸之吃不住痒,笑喘着握住她的小手,再顺势抱紧了她,咬着她的耳垂道:“还不是为了让太后知道喽,兰小姐既然是太后派来楚王府的,我没理她,怕太后怀疑啦。就是告诉大家伙,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美人儿的,顺便告诉太后,只要是她安排的,我就不喜欢。反正只要人多的地方,就做做戏,没什么损失,晚儿别吃醋啦!”

俞筱晚笑着白了他一眼,“放心啦,我没吃醋…哎呦!”话未说完,就被君逸之重重咬了一口耳垂,不禁叫了出来,跟着听到君逸之气呼呼地道:“你敢不吃醋,试试看,看我怎么罚你!”

胸口中了一记色掌,俞筱晚立即老实了,“好好好,吃醋吃醋…”

可惜承诺得慢了一点儿,某人还是老实不客气地上下其手,努力处罚。

小夫妻俩刚回到梦海阁没多大会儿,刘嬷嬷便过来请俞筱晚,婆婆召见。君逸之也要跟去,刘嬷嬷笑阻道:“王妃是有贴己话儿要跟二少夫人说,二少爷您若是去了,倒不好说了。”

君逸之挑高了眉睨向刘嬷嬷,话却是对着晚儿说的,“母妃有什么体己话要说,回头一定要告诉我。”

弄得刘嬷嬷脸色一僵。

俞筱晚答应了一声,不敢怠慢,忙入内换了家常服,跟着刘嬷嬷去了春景院。

楚王妃十分亲切,示意俞筱晚坐到自己身边来,和蔼地问道:“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秋委的宴会多半都会延续到凉爽的夜间,还经常会玩闹到半夜才结束,刚过晌午就回府,的确是有些古怪。俞筱晚飞速地想了想,便笑道:“二爷说他没话跟那些官员说,又不方便总呆在内院里,就带我回来了。”

楚王妃含笑看着她,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真的么”几个字,嘴里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府中要来客人,特意回来帮忙老祖宗的呢。”

俞筱晚好奇地问,“府中又来客人了么?”

楚王妃微笑道:“可不是吗?今日东晶侯夫人来给老祖宗请安,她是的老祖宗娘家亲戚,以前也曾来请过安的。今次带了贺家和她娘家孙家的几位姑娘一并前来,老祖宗瞧着小姑娘们心里喜欢,就留下小住几日,待宴会过后,再回东昌侯府去。而且,老祖宗还作主多邀了几家的小姐们过来,下人们在收拾客院,傍晚之前,她们应该都会到了。”

顿了顿,楚王妃仔细看着俞筱晚的表情道:“俞氏,你有空,就多找这几位客人玩玩,免得旁人说咱们待客不周。”

这么说来,这回请来的娇客之中,有预备给逸之选侧妃的人选喽?婆婆这般告示自己,就是怕自己会去捣乱吧?

俞筱晚在心底里无声地笑笑,面上恭敬地应下,说完了事儿,楚王妃也不耐烦留她,打发她回去了。

回头跟君逸之一说,原来是这种事,君逸之当时就气闷了,“弄这么多人来住做什么?嫌家里太冷清了么?”

俞筱晚笑着拉着他进了内室,不怎么认真地抱怨道:“你在院子里说这些话,让母妃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撺掇的。”

君逸之眉眼一冷,“娇蕊和娇兰还是去母妃那儿传话么?”上回他才特意警告过一次,想不到自己的话都没作用,“你想个法子,将她们俩个打发了吧。”

俞筱晚笑睇了他一眼,心道,你不给人家好处,就想让人家听命,这怎么可能?

当然,二娇要的好处,他想给,她也不会允许就是了。

她想了想道:“将两个人都打发掉,母妃肯定又会弄两个进来,不如想办法打发了一个,另一个应该知道分寸了。”

君逸之其实挺不耐烦处置这些内宅小事,便笑道:“一切听凭娘子安排

俞筱晚轻笑道:“我问你,老祖宗忽然请来这么多小姐到府中来小住,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君逸之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老祖宗最擅长的,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俞筱晚细细一想便明白了,今日东昌侯夫人带来的小姐们,以前之前通过各种方法住进楚王府的小姐们之中,只怕都有太后相中的人选,老祖宗不想孙儿的婚事也让太后操纵,可是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干脆多请些人来小住,将水搅混。

虽然打着做客的幌子,其实是来楚王府干什么的,这些小姐和她们的父母家族,心里都有数,也一定想争取到,毕竟,不论是世子妃、还是郡王侧妃,都是录入皇家玉牒的,可是人选越多,竞争就越激烈,相互攀比、争斗的结果,就是自然地淘汰一批人。老祖宗也有借口踌躇不决,太后给大哥或者逸之指婚的事儿,就会变得遥遥无期。事情久了,就易生变,或许在这段时间里,老祖宗会快刀斩乱麻地给某户人家下定,让太后也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