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雯看到俞筱晚就眼睛痛,当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恶声道:“不用你假惺惺。”
君逸之痞痞地笑道:“晚儿是真的关心你,怎么能说是假惺惺呢?你当谁都跟你似的。”
“你!”静雯又要发作,被兄长一个眼神制止了,干脆闭上眼睛,将头歪向床内。
君逸之见此情形,便小声地同俞筱晚道:“晚儿,看也看了,咱们回去吧,看起来静雯身体挺好的,再尖叫上一年也不妨事。”
静雯恨得又要大吼,忽然嗓子里气息一窒,张了嘴发不出声,知道是大哥不让自己出声,只得恨恨地瞪了这夫妻俩一眼,“目送”着二人联袂离去
静晟送至走廊,忽而向俞筱晚道:“舍妹自幼受宠,难免性子直了些,还请郡王妃莫怪。”
俞筱晚回头看了看静晟,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一种可以称为真诚的东西,心里直觉得怪异,淡淡地道:“我虽比她年幼些,但也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只要静雯郡主日后能谨言慎行,我没什么怪不怪的。”
夹枪带棍的一番话,让静晟无法接下去,只得作了个手势,请二人好走
待散了宴,君逸之便跟母妃撒了个娇,带着晚儿寻了家成衣店,换上男装,与曹家姐妹一同去堂子里听台戏,直玩到夜深才回府。
俞筱晚褪了衣服,舒舒服服地坐进浴桶里,君逸之遣退了丫鬟们,亲自拿了大棉帕轻轻为她擦着光滑的脊背。俞筱晚觉得这手劲不对,回头一瞧,羞得忙双手环胸,嗔道:“你怎么…”
君逸之嘻嘻笑了两声,随即又露出一脸委曲来,“娘子今晚一直盯着那个小楼看,他长得很好吗?”
原来是吃醋了,俞筱晚噗哧一笑,“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妩媚的男人而已,哪里盯着他看了。若说俊美,天下间谁人及得上夫君呐。”
君逸之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道:“晚儿真的觉得为夫俊美么?”
俞筱晚白了他一眼,“不用我觉得吧?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
君逸之嘿嘿地笑,“我觉得自己生得极俊,晚儿生得极美,咱们俩真是般配。”
俞筱晚被他这般厚脸皮的话给逗笑了,一时忘了羞窘,让他钻了个空子,三两个扒光了自己,跃入了浴桶。
俞筱晚惊得轻叫道:“你…你快出去。”
“这桶子够大,没事儿。”君逸之嬉皮笑脸地往娇妻身边靠,一面哄道:“我听说,在水里,感觉很特别的,咱们试一试好不好?”
“滚!”俞筱晚羞红了脸,挥开他侵过来的手,撑着桶边,想快些跑出去。却不妨被君逸之抱住了纤腰,一把按坐到自己膝上。
俞筱晚挣了几下,君逸之闷哼道:“晚儿,别…”
小屁屁上顶了根炭棍,俞筱晚立即老实了,君逸之暗喜在心,忙凑到她耳边,一面轻声哄着,一面双手忙碌着,终于是让他如愿以偿。
待浴桶里的水都凉了,君逸之才尽兴地抱着晚儿跃出来,亲自拿大帕子帮她擦干身子,替她裹好薄棉,又拿了棉帕和熏笼为她绞干头发。俞筱晚懒懒地背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情话,一时轻笑,一时又羞恼。
二人黏乎够了,君逸之才轻声说起正事,“我们去看静雯的时候,静晟在跟蒋婕说,你做得不错。”
俞筱晚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了,听了这话,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难道,静雯是蒋婕挑拨的?”
就说嘛,这两年静雯已经老实了许多,几次见面,对她既然没有好脸色,也时常瞪她,但也没再主动来挑衅过,今天这般没头没脑地来呛声,还真有可能是蒋婕挑衅的,而且还是由静雯的亲哥哥静晟世子授意的。
俞筱晚想到了什么,十分肯定地道:“那么我能肯定,那个男人是静晟了。”原本去看静雯,就是为了听一听静晟的声音,让自己的把握更大一点的。只是静晟当时是变了声的,她觉得象,却也不敢象现在这般肯定。“那女人一定是王府的人,静晟为了能进内院来,才指使着蒋婕挑拨自己妹妹。
君逸之嗯了一声,“他算定你不会吃亏,静雯肯定会冲动,王府肯定会借口她生病了来掩饰。…=责啧,还真是舍得。不过,反正他的妹夫已经定了,也不会跑,妹妹的名声就没那么重要了。”
俞筱晚想了想,回头看着他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玉佩到底有什么用?”
君逸之轻叹一声,想了想,才小声地道:“原本,不想让你涉及这些危险,可是听他们的意思,一直就没放弃,我还是告诉你,你心里有个数才好。你送给你舅父的玉佩,可能是调动紫衣卫的信物。”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说可能,是因为谁都不知道那块玉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有紫衣卫的首领知道。可是紫衣卫的首领是谁,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紫衣卫是皇帝亲领的暗卫,人数多少,能力如何,除了皇帝无人知晓。不过一直有个传闻,说紫衣卫的势力十分庞大,甚至深入到了全国各地各自衙门、各家官员的府中,若是能把握住紫衣卫,就不怕朝中有谁敢异动。
俞筱晚惊讶地道:“这么厉害?”
君逸之不大以为然地道:“传言总会失实,只是因为紫衣卫太神秘,才会有这样的传言。”随即又正色道:“不过我想他们的能力一定是十分出众的。当年太后想让先帝将紫衣卫交给她掌管,让紫衣卫保护小皇帝,但是先帝不允。嗯…紫衣卫首领当然是认识皇帝的,但普通的紫衣卫就难说,他们只认信物或者首领,不认人的。若是谁有那个信物,就能越过首领,向紫衣卫们发号司令,办些自己不方便办的事情,只要不是刺王杀驾,紫衣卫都必须遵行。”
俞筱晚似懂非懂地道:“就相当于有了一支很厉害的暗中杀手了么?”
君逸之轻笑道:“是这个意思。若是信物落在有心人的手中,可以用来消除异己。”他迟疑了片刻,才道:“听说,当年太后索要信物无果,先帝就召了五位外地大吏入京,驾崩之后,这五位大臣也先后离世,死因都是正常的,只是…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就不正常了。应该说,太后和皇叔都在寻这块信物,至于是不是莲纹的,我们还不知呢,也不知皇叔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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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再见蒋大娘
俞筱晚扭头看向君逸之,好奇地问,“那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不是说还有金锁片么?”
君逸之想了想道:“只知是可以沾上印油,用印的,不然皇上难道一次只能下一道指令么?”
俞筱晚点了点头,跟好奇宝宝似的又问道,“那个…若是执信物之人,与首领的命令正好相左,紫衣卫们是听谁的?”
君逸之失笑道:“我又不是紫衣卫,我如何能得知?紫衣卫是为皇帝执行暗令的,他们自然有严密的章程,来判断应当听从何种命令,你就别操心了,不如操心操心你自个儿的事。你那些拓印下的图案,我都交上去了,只是你说你的玉佩被你舅父换走了五枚,这可如何是好?”
俞筱晚蹙眉道:“还有一本金刚经,应当也是关键,金刚经还在我手中,他们拿了玉佩,应当也没多大用处。”
君逸之倒是不置可否,俞筱晚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到底是为谁办事的
君逸之神秘地笑笑,“晚儿且猜上一猜。”
“皇上。”俞筱晚根本懒得猜,扳着葱尖似的手指头数着证据,“你方才说‘我们都不知道呢,不知王爷如何知晓的,,说明你不是为王爷办差的;之前还推测说太后也在寻玉佩,肯定也不是为太后办差的;想必你也不会干什么谋逆之事,不会为居心叵测之人卖命;那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抬眸看着君逸之,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不由得奇怪地问道,“难道皇上也不知道信物是什么样的么?”
君逸之叹息道:“你别忘了,先帝驾崩之时,皇上才不过七岁,先帝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儿告诉他?这不等于就是告诉了太后和皇叔么,这两人只随便几句话,就能套出来,因此先帝只说待皇上成年之后,紫衣卫的首领自会来寻他。”
瞒着摄政王倒还罢了,还在瞒着太后么?俞筱晚蹙眉问道:“我见你办事的时候,神神秘秘的,难道皇上和太后,不是一条心的么?”
君逸之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嘘了一声,“小声些,须知隔墙有耳。”
俞筱晚撩他额前的碎头,撒着娇道:“那你快说给我听。”
君逸之斟酌着用词,慢慢地道:“唔,怎么说呢…太后身为母亲,自然是向着皇上的,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况且女子见识有限,这些事,太后就不该参与。因此,皇上寻我们办事之时,都是避着太后的。”
俞筱晚听了这话有些不满,嘟着小嘴反驳道:“你之前不是说太后雄才大略的吗?怎么又成了见识有限了?”她倒不在意太后与皇上之间如果,只在乎他怎么看待自己,拿手指用力戳他的胸膛,“你老实说,你一直不愿告诉我,是不是也嫌我是女子,觉得我没见识?”
“哪有的事?晚儿是我见过最有见识的女子了,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害怕罢了。”君逸之赶紧搂紧了她,大拍马屁,又详细解释,“太后的确是能干,只是她困于深宫数十年,对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暗卫的密报或是旁人的描述,判断就难免偏颇。身为母亲,为了儿子的安危,行事又难免冲动。…你还记得三年前,咱们在潭柘寺赏梅时,皇叔遇刺的事吗?”
俞筱晚一下子没想起来,摇了摇头,君逸之委曲地盯着她的眼睛,控诉般地道:“晚儿不记得了么?那回你拉着我逃跑,结果一块儿滚下了山坡,我还给你帮你挑了木刺。”
其实君逸之略一提醒,俞筱晚便想起来了,只不好意思承认,便佯装嘲弄道:“就帮了这么点子小忙,也要心心念念这么些年么?大不了下回你手心扎了木刺,我帮你挑啦。好了,不说这个,你且继续说。”
君逸之掐了掐她脸颊上的嫩肉,才继续道:“那些刺客,应该是太后派出来的,说应该,是因为皇叔查到一半,便没再继续查了,再往下查,朝中一定会乱。窗户纸虽是薄了些,但有这么一层纸掩着,窗内窗外的人,都能各自安然,因此不到最后,是不能捅破的。”
“我告诉你此事,只是要证明,太后她并不适合插手朝政,因为女子的大局观总是差些。在她看来,皇叔是皇上最大的威胁,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可是她却总忘了,先帝还有三位野心极大的皇兄,困在各自的封地上,若是除了皇叔,倒是给他们扫清障碍了,皇上或许会更危险。何况,太后背后还有娘家,她处事再公正,也会有提携之心;再者,太后性子太强,什么事都喜欢直接吩咐皇上办,而不是与皇上商量分析,这对皇上也没有好处。日后皇上总要亲政的,他必须学会自己权衡朝臣们的意见,从而做出最恰当的判断。”
俞筱晚赞同地点了点头。她闲着无聊之时,也读过些史书,知道皇帝和后宫之间,总是有种微妙的关系,皇帝一方面要倚靠外戚的势力,一方面又担忧外戚权利过大。在保住皇帝的龙椅这一点上,太后与皇帝自然是目标一致的,可是处理起朝政来,恐怕就会有分歧。
唉,天家就是这么麻烦。俞筱晚不禁叹道:“也不知上回说皇上血统不正的传闻,是谁传出来的,还有,静晟世子,怎么会知道玉佩之事的。”
“谁传都有可能,我们分析着,大约是想引得紫衣卫来查。…毕竟先帝驾崩之后,紫衣卫就全数消失了,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君逸之答道,对于静晟知道此事,他倒不觉得奇怪,“静晟手下有侦察兵士,不会比宫中的暗卫差多少,会知道也不奇怪,怪的只是他是如何同摄政王府后院中的女子联系上的。除非,一开始就是他特意安排进去的。”
他细细想了一阵,缓缓道:“这事儿我得去查查。”
“是该查。”俞筱晚爱困地掩嘴打了个哈欠,君逸之用手拨了拨她的头发,确认全干了,便抱着她上床歇息。
这会子已经快四更天了,第二日两人都睡到芍药焦急地催促了,才起身,俞筱晚急忙忙地更衣梳洗,连早膳都不用,就打算去春景院请安。君逸之倒是随意得很,拉着她坐下道:“再急也得先用饭,不然一会儿母妃又要你立规矩,你不是得饿一上午?迟就迟一点,我自会与母妃分说。”
俞筱晚暗叹一声,你自会分说,但婆婆心里还是会怪我啊!她拗不过君逸之,只好坐下来用过早膳,吃了一碗清粥几块糕点,让君逸之满意了,才携手去了春景院。
楚王妃早就正襟危坐地等在正堂了,面色有些不豫,见到她二人进来,张嘴便要指责一番。
君逸之却扶着额头,抢先道:“母妃,孩儿今日一早起来,觉得头晕得很,差点起不来,晚儿来扶我时,我还吐了…明明昨日还好好的,真不知是怎么了。孩儿还是离您远一点,万莫过了病气给您。”
楚王妃听了这话,再见儿子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苍白苍白的,立时便急了,一迭声地吩咐丫鬟们拿垫子将八仙椅垫得舒服一点,让沏上滚沸的姜茶,又让刘嬷嬷拿了自己的名牌,去太医院请太医,这才责怪俞筱晚道:“俞氏,你是怎么服侍逸之的?”
俞筱晚低头做惶恐状,其实是强行忍着笑意,“母妃教训得是,是媳妇的错。”
君逸之忙哼哼道:“不关晚儿的事,是孩儿昨夜贪凉,没有盖被子。”
楚王妃一听便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晚儿睡下我也就不说了,上夜的丫鬟呢?娇兰娇蕊都是干什么的?
君逸之继续哼哼,“孩儿没让人上夜,孩儿讨厌有人在一旁听动静。”
此言一出,楚王妃和俞筱晚同时红了脸,皆无言地沉默了。
君琰之右手虚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藏了笑意,才缓声道:“母妃,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给老祖宗请安吧。”
“哦,是的,该去给老祖宗请安了。”楚王妃忙不迭地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看着二儿子道:“逸之你就别去了,我使人送你回去,好生休息。
君逸之“虚弱”地道:“孩儿想给老祖宗请过安,再去休息。”
楚王妃劝了几劝,拗他不过,只得让他同去,又吩咐俞筱晚与他同车,小心服侍着。
给楚太妃请安之时,君逸之提出要与俞筱晚一同去潭柘寺斋戒三日,“晚儿为了太后的慈寿,特意求了一尊白玉观音,已经请大师开了光,在潭柘寺的大殿之中供奉一百八十天,该去迎请了。为表诚心,晚儿想去寺中斋戒三日,一来迎请观音像、二来为太后祈福。孙儿想着,孙儿这阵子做了不少胡闹的事,不如一起去斋戒几日,也好收收心。”
楚太妃听了这话,便笑道:“你愿意礼佛、收心养性,那是最好不过的,我不拦着你,你且再问问你母妃的意思。”
楚王妃听说逸之愿意收心养性,自是开心的,只是心里总有些怀疑,莫不是这两人特意商量好的,知道我有事要与晚儿谈?只是为太后祈福这样的名义,她不能阻拦,也点头应下,又叮嘱君逸之,一定要请智能大师扶个脉,万莫讳疾忌医。
君逸之一叠声地应了,忙拉着晚儿退出春晖院,回去收拾了一番,只带着从文从武等四名小厮和初雪初云江枫、江南四名丫头,一同去了潭柘寺。
到了潭柘寺,在香房安顿好之后,君逸之和俞筱晚便去寻智能大师,问他这阵子可有突破。智能大师为了解君琰之身上的毒,可谓是废寝忘食,只是总觉得眼前有道屏障,挡住了他的思路,却又找不出突破点在哪里。
俞筱晚虽然自学了医术,但对用毒一项,只限于从天桥下买回的秘药,自己钻研出的那点东西,比起智能大师都差得远,更不可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意见了。
俞筱晚每回给君琰之扶了脉后,都详细写下了脉案,两人拿着商议了许久,只将从前的药丸方子改良了一下,应对君琰之目前的身体状况。
议完了事,君逸之便同俞筱晚告辞,“我办事去,留从文和从安给你,三日后我会来接你,一同回府。”
俞筱晚咬着下唇问,“是查静晟的事吗,没危险吧。”
君逸之笑着亲亲她,“哪有那么多的危险,但你也别乱跑,免得母妃差人来,寻不着你,她又生气。”
俞筱晚应下,见他换了身布衣,化身为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香客,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了。他走后,内室的床上,就多了一位病怏怏的“君逸之”,那是从文扮的。
从文跟了君逸之十来年,对他的一蹙一笑都十分熟悉,俞筱晚围着他转了几圈,都没发觉出破绽来,不由得啧啧赞道:“原来从文也是个美人胚子
从文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有气无力地道:“小人,长得也不算差的,主要是脸型与主子象,他们才让小人扮主子的。”说完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小声道:“能请二少夫人到外间去么?”
因为不能让初雪和初云知晓,这会子内室里,只有他二人在,从文深深地了解自家主子的小性子,走的时候说得潇洒,什么信任他啦、只有他能扮好啦,回来的时候,肯定是要详细审问的,他若有什么交待不清的,只怕得写下几万字的认罪书不可。若你觉得主子不给他体罚,而只是写认罪书,已经是非常宽厚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就是因为知道他最讨厌写字,主子才会罚他写认罪书的!主子从来都是挑人最不想干的事来处罚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俞筱晚也觉得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的确不好,君逸之特意装病,不就是为了“避嫌”的么?她忙出了内室,只说怕过了病气,让从安进去服侍,自己则搬去了西香房。
一晃两天过去了,这日是请观音宝像的日子,俞筱晚一早起来斋戒沐浴,请智能大师做了场法事,恭恭敬敬地将观音宝像请到了锦匣内,只等带回王府。她连着在香房里窝得发霉,想着今日逸之就会回来,决定到几处大殿里转一转,若能迎上逸之就更好。
她换了身衣裳,带着四名丫鬟出了香房,执香在各个大殿敬了香,拜了诸佛及菩萨,眼见着日头西斜了,还不见君逸之的身影,心中便有些焦急了起来。说好今日晚间要回府用膳的,若是错过时辰,不能地城,怕误了明日入宫拜寿的时辰,又要费神解释。
潭柘寺占地不小,各殿转下来,初雪初云两个丫鬟腿都酸了,又见时辰不早,便小声地问道:“郡王妃,咱们是否该回香房收拾行李了?”
俞筱晚担心君逸之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在香房里哪里能呆得住,反倒是提着裙子往寺门口走去,嘴里说道:“我还想再走走。”
方一转身,迎面遇上一个老妇人,用蓝色碎花布巾包了头,一身深蓝布袍,鞋踏一双草履,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却是亮如星辰。
俞筱晚急着往外走,倒是没注意看,初云和初雪却看清楚了,惊声道:“蒋大娘?”
俞筱晚一怔,待看清老妇人真是蒋大娘之后,忙笑着迎上前,福了一福。蒋大娘侧身避过,笑咪咪地道:“哟,听说你成亲了,如今可是郡王妃了,这礼老妇人可受不起。怎么,到寺里来求子么?”
“大娘!”俞筱晚红着脸轻嗔了一声,随即又问,“您呢,这几年去了哪里?今日也是来进香的么?”
蒋大娘哈哈一笑,“这个时辰还敬什么香,老妇人离京几年,好容易回来了,是来看望智能大师的,当年多亏他照顾,做人总得知道点礼数不是。
说着牵了俞筱晚的手,一同去寻智能大师。
在智能大师的禅房里没坐多久,蒋大娘便称时辰不早,要先回城了,俞筱晚极力邀请她到王府做客。
蒋大娘摇头笑道:“我就是个粗人,哪里懂王府里的规矩,若是见了人不磕头,不是给你找麻烦么?”
俞筱晚一想也是,便道:“大娘住在何处,我去拜访大娘您吧。”
“呵呵,我住在北城的猫儿胡同,那可不是郡王妃能来的地方。”蒋大娘摆手推辞,想了想道:“反正我知道你的铺子在哪里,过几日我去你铺子里,咱们在那儿见面吧,到时我让人先传话给你便是了。”
随即又笑道:“咱们总能再见的,莫急莫急。”
说完不再逗留,出了寺门离去。
俞筱晚则翘首盼着君逸之,直等到天色擦黑,君逸之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先从窗口溜进香房,换了衣裳便拉着她出门,神色间十分焦急,“我大哥的毒又发作了,我方才先用内力帮他压制了一下,但是不能管用多久,咱们得快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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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止这么点字数的,不过考虑到情节的连贯性,后面的两千字记入下一章,明天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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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紫衣卫副领献寿
君逸之安排从安平安去智能大师处,请了智能大师同行,并带上了两颗刚制好的药丸,便一同回了城。
楚王府的沧海楼里,丫鬟们捧着托盘铜盆进进出出,楚王爷和楚王妃坐在暖阁花窗下的酸枝木大椅上,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的诊治结果。
娇荭秀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一直紧张地盯着内室的门帘,只是她身为沧海楼的一等丫鬟,必须在这伺候王爷和王妃。小丫鬟捧了托盘过来,娇荭捧了茶盅奉给王爷和王妃。王妃接茶杯的时候,正巧门帘晃动了一下,娇荭便欣喜地抬眸看去,一没留神,手松得早了一点,杯中的水晃出了几滴,滴在楚王妃的手背上。
茶水是温的,倒不烫手,只是楚王妃也正心神焦虑着,脾气自然就差了些,大怒道:“怎么办事的,连杯茶都奉不好?”
娇荭骇得慌忙跪下,连声告饶。楚王妃听得更是心烦,正要令她跪到院子里去,此时太医出来了。
楚王爷皱着眉头道:“都闭嘴!”说着看向太医问道:“我儿的病情如何?平日里他虽是胸痛,却也不曾象今日这般痛得晕过去的,可是另得了旁的急症?”
太医揖首道:“王爷莫心急,下官已经为世子针灸了一回,暂时控制住了病情,只是下官还要问询关于世子的几个问题,才好开方煎药。请王爷将平日服侍世子的人召集过来,可好?”
楚王爷立即看向王妃,内宅的事他并不大清楚。楚王妃指着娇荭道:“她和娇荇就是贴身服侍世子的,还有一位品嬷嬷,月初之时告了假回乡。”
太医便转向娇荭和娇荇,轻声询问世子这头晕、胸闷、胸痛的症状,是从哪日开始的,又问及了平日的饮食起居,娇荭和娇荇都认真回答了,只问到饮食之类有没有特别之处之时,娇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娇荇却直言道:“世子爷这病已经有好些年了,以往胸闷胸痛之时,多会饮些浓茶镇痛,也有成效,前日世子爷觉得不大舒服之时,奴婢也曾沏了浓茶给世子爷,只是世子爷不愿喝,说是对身子不好。”
太医感觉奇怪,不由得道:“浓茶的确是有镇痛的功效,不过也因人而异,既然对世子爷有效,为何世子爷不愿再饮?”
娇荭小声道:“世子爷听说,茶解药性,便不愿饮了。”
太医哦了一声,问道:“前日世子就服药了么?哪里的方子,可否交给本官一阅?”
“没有方子。”娇荇看了看王爷和王妃,忍不住道:“前几日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来沧海楼玩了一回后,似乎二少夫人喜欢饮茶,世子爷让奴婢将今年宫中赏的所有龙井和铁观音,都送到了梦海阁,而且还同奴婢们说,以后不要再沏茶了。奴婢想,多半是二少夫人这么说,她又是懂医术的,世子爷便信了。”
楚王妃听得心下大怒,斥道:“她不过是会几个养生方子,叫什么懂医术了?世子不愿饮茶镇痛,你们就这么任由他连痛了两天,以至于今日晕倒么?好大的胆子!”
娇荭和娇荇骇得忙又跪了下去,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劝过世子爷几次,世子爷不愿啊。”
楚王妃怒道:“你们就不知道来禀报给我?就任他这么疼着?”
二娇不停磕头,“奴婢该死。”
楚王爷瞧着这样子不象,好象他们楚王府对下人如何苛刻似的,皱着眉头问道:“这话你们是亲耳听到二少夫人说的?”
娇荇白了一张小脸道:“不是,是奴婢猜的。”
楚王爷便斥道:“无凭无据的话,以后不得乱传。罢了,你们且起来,先去服侍世子。”
二娇忙磕了个头起身,进了内室。
楚王爷又对楚王妃道:“这是多大的事儿,也值得你生气?”
楚王妃道:“琰之都痛得晕过去了,我难道还不能生气么?”刘嬷嬷也忙补充道:“前年孟医正来给世子爷请脉的时候,还说过既然饮茶有效,就多饮些呢。”
楚王妃忙道:“正是,老二媳妇什么都不懂,就在那儿乱说,这不是坏事么?”
“她不过这么一说,也要琰之愿意相信。”楚王爷不想再跟妻子纠缠这个问题,问太医,“现在可以开方子了么?”
太医忙道:“禀王爷,可以了。”
楚王爷唤了一名太监过来,正要让他引太医去开方子,门口一阵脚步声,只见一身锦蓝薄衫,腰系玉带,俊美无俦的君逸之急匆匆地抢步进来,一手还拖着一名丰神俊朗的和尚,俞筱晚跟在二人身后。
君逸之进得门来,草草向父王母妃行了礼,指着和尚道:“父王,孩儿将智能大师请来了。”
智能大师这几年间,因广施草药、义务为贫苦百姓治病,而名声远播,京城的百姓们都称他为活菩萨,还赞他医术如神,死人也能救活。
所谓同行相忌,太医院的太医们,对这位“活菩萨”的好名声是又嫉又妒,觉得智能他不过是因为给穷人看病,才搏得了这般响亮的名声,平日里治的也不过是些头疼脑热之症,哪里配称活菩萨。因而一听说这位就是智能大师,太医立即侧身立到一旁,对楚王爷道:“既然请来了有活菩萨之称的智能大师,那就请活菩萨来开方子吧,下官就在一旁观摩,也好长长见识。
楚王爷没听出这是反话,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把个太医憋得老脸通红,却又发作不得。
楚王妃倒是极信佛的,忙欠身让道:“还请大师为我儿诊治一番,敝府必定会多捐香油给潭柘寺。”
智能大师双手合什,唱了声佛号,便随着君逸之往内室走,君逸之还回头跟俞筱晚道:“晚儿你也进来,你会些医术,为大师打打下手也好。”
俞筱晚正要跟进,楚王妃喝道:“你站住!世子如今昏迷不醒,衣裳不整,你不知男女有别么?”
君逸之和俞筱晚都被噎了一下,真没想到楚王妃这么分不清时间地点,楚王爷听着这话也觉得不象样,低声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媳妇是给智能大师打下手,逸之也在一旁,有什么妨碍?”
其实楚王妃倒也没想到什么瓜田李下之事,只是要将俞筱晚留下,她要好好地审问她而已。听了王爷的话,楚王妃倒是不高兴了,“逸之是个没点规矩的人,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他是男子,倒也罢了,我可不希望别人说起媳妇来,也是没规没矩的。”
“哼!我怎么不知道满京城的人都在说逸之没规矩?媳妇你是想说我没将你儿子教好么?”
楚太妃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楚王爷和楚王妃忙起身相迎。楚太妃扶着娇梨的手,正缓缓迈过门槛,看到楚王妃就冷冷地哼了一声,楚王妃头虽然低着,神色间却是十分倔强,似乎在说,就是您没教好。
楚王爷不由得一阵头痛,斜眼睨了太医一下,太医只恨不得将自己化身为一股轻烟,消失在这房中就好,楚王府里婆媳吵架的戏码,他真没打算看呐。好在做太医的,平日里出入的就是这些达官显贵之家,没少遇到相似的情形,太医十分镇定地垂眸看地,仔细研究地砖的尺寸和花纹。
楚太妃在暖阁正墙下的罗汉床上坐定,抬手示意要行礼的君逸之和俞筱晚:“赶紧带人进去,治病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