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这里,事情告一段落,应该放人走了,可是君之勉没说让走,俞筱晚一时不好告辞,君逸之开始没话说,这会儿倒是问起来了,“喂,带了你店里的腌梅没?”
俞筱晚心中一动,让初云从马车里取了一小盒梅子,请在座各位品尝。然后问惟芳公主道:“不知公主觉得如何?”
惟芳公主笑道:“好吃,我还求了母后多买些来尝尝呢。”
君逸之掂起一颗梅子往空中一抛,待它落下之时张嘴接住,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懒洋洋地道:“小姑姑你别想了,宫中的腌梅都是御厨做的,怎么会到市面上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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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结识了长公主
惟芳公主立起眉毛道:“我想吃,自然就得给我买回来。”她今年才只十三岁,还住在宫内,一应饮食都得经由内务府经手,并不是自己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的,忽然又觉得不对,扭头盯着俞筱晚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长公主?”
之前问话的时候,君之勉问的是她的随从,逸之也没叫过她,这位俞姑娘是怎么知道她是长公主的?原本因为俞筱晚在她不知所措时挺身而出而产生的好感,这会儿全数变成了猜疑。
俞筱晚淡然地含笑回视,任惟芳长公主猜疑打量,她不否认她挺身而出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与惟芳长公主交好,但也不是全部,看到一个热心的小姑娘被人欺骗,她也不会弃之不顾。
惟芳长公主的眼中很快就涌上了一丝不耐。真是个性急的丫头,俞筱晚心中暗笑,小脸上却慢慢浮了一丝受伤和些微尴尬,“我们见过面,在新建伯府,那时公主是打扮成小太监,今日还好认出来了…”
在她的提示下,惟芳长公主很快想起了那天的事,她脸上立时就显现出几分扭捏:“啊啊,原来真是见过的,你还帮我拉住了曹家的丫头,不然我说不定会挨上一巴掌。对了,你姓什么来着?你是曹三小姐的表姐嘛,其实我记得,就是猛地一下卡住了。”
看着惟芳公主急于证明自己而涨红的清秀小脸,俞筱晚忽然觉得她有几分可爱,便笑着介绍了自己,“小女子姓俞。”有外男在,名字就不方便介绍了。
“哦,俞姑娘。”惟芳还是想弄清楚心里的疑问,“你刚才帮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公主?”
“因为我听说那个乞丐专门行骗,才出面帮你。若是你仗势欺人,我俞筱晚是决不会屑于跟你交好。”
惟芳听了这话就放心了,歪头打量了俞筱晚几眼,真诚地笑道:“你很讲义气,也很直率,我喜欢你。”然后又捏起一颗腌梅放入嘴中,含糊地道:“这梅子很好吃,我会让内务府来买些。”
俞筱晚听得这话心中一动,就含蓄地笑道:“公主若是喜欢吃这腌梅,不如一会儿随我去店里取一些,昨日陈公公还说要定一批呢,只是我没有那么多的存货,恐怕就不能往宫中供了。”
君逸之和君之勉都不由得瞟了俞筱晚一眼,心道:胆子还真大,居然支使起长公主来了。
惟芳长公主却半点也不介意,笑咪咪地道:“好啊,不过我要晚上再回宫,你陪我玩一天吧。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俞筱晚抿唇而笑,“举手之劳。”不可否认,惟芳长公主被个乞丐缠得烦不胜烦了,仍没动手打人,与她前世听到的传闻,实在是不相符,她对惟芳本人也就升起了一点兴趣,问了些女孩儿家常的问题。
惟芳长公主立即就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绣花这些我都不喜欢,难道你喜欢?”
俞筱晚也学着她歪头想了想,“还好,不算很喜欢,但绝不讨厌。”绣花的针法,是母亲一手一手教给她的,坐在绣架前,就象是在与母亲交流一样,所以她虽不爱刺绣,却时不时地会亲手绣些小玩意。
惟芳不知她的心思,还以为她与别的千金一样,行止拘束就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了。只是一个人玩耍也没意思,便邀请她一同玩一天。
俞筱晚指了指她的衣裳道:“却是男女不便。”
惟芳长公主就笑了,“没关系,让彩虹去买一身女装就是。…嗳,你想去天桥看看吗?”
俞筱晚眼睛一亮,天桥是艺人们聚集之处,现下又是年节,肯定很热闹,便兴致勃勃地道:“好。”
惟芳立即扭头朝二君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二人暗想,若你出了个好歹,我们怎么跟太后交待?
却是坚持要跟着。
待惟芳长公主换上一身女装,四人便一起去了天桥。惟芳与俞筱晚同车,俞筱晚想着她只怕比自己还不谙世事,便好心婉转地劝她帮人也要看一看,对方是不是骗子。当然不会直说,拿了话本里的故事来讲。惟芳长公主最爱看话本,立即就对俞筱晚生出了相见恨晚之感,两人聊着时下流行的话本,一个是重琐深宫对外界无比向往的公主,一个是对礼教异常痛恨的重生少女,谈到对话本中一些情节的看法,竟非常一致,越聊越投机。
很快到了天桥。
君之勉让士兵们围在四人身周,惟芳长公主和俞筱晚都将兜帽戴得严严的,挑了此处最高最中央的茶楼,坐在三楼的雅间内,居高临下地将天桥的杂耍一览而尽。虽然这样看杂耍跟惟芳长公主预想的并不一样,她想像的是,一个一个杂耍摊子看下来,随手买些零嘴吃着,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晃过去…但也知道身穿女装有难处,也就同意了。
君之勉不爱说话,君逸之也莫名地沉默着,只有惟芳长公主和俞筱晚边看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紧张地捏紧手帕。
未时末,君之勉便催促道:“该回了,不是还要去俞姑娘的店里拿梅子么?”
惟芳长公主看了君之勉一眼,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好啊。”
四人又一同往回走,到了俞筱晚的店内,俞筱晚让管事郭庆每种腌梅包了一大包,送给惟芳长公主。惟芳长公主笑着让随从接过,便对君逸之道:“逸之,你送我回宫。”和俞筱晚道:“过几日我来找你玩。”俞筱晚笑着应下了。
她又朝君之勉道:“你要负责送俞小姐回府。”
君逸之随即一挑眉,“君指挥使说不定还有公干,不如我们一道,先送俞姑娘回府,再送你回宫。”
惟芳长公主回头背着俞筱晚狠狠地瞪了君逸之一眼,“保护百姓也是他的职责。”又瞪向君之勉,“听到了没有?”
君之勉斜眼看到君逸之绷得紧紧的背,就笑道,“好的。”
惟芳长公主这才满意地一笑,不待君逸之再说什么,强拉着他出了店子
君逸之不好强行留下,只对惟芳长公主道:“让堂兄送俞姑娘回府,总不成样子。”
惟芳长公主神秘地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母后正和姨母商量着,将她指给之勉呢。”
君逸之神情一震,又做出不相信的样子,用不在意的语调问,“我不信,他二人身份差得这么远,太后怎么会指婚?”
惟芳最恨人不相信自己的话,就一股脑地说道,“我偷听到的。听说是摄政王妃很喜欢她呢,又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什么的,想把她指曹家的长子,然后母后就说,肯定是有原因的,还是让咱们这边的人收拢着才好。正好是姨母入宫来请安,就说起指给之勉。…嗯,还因为世子妃的娘家吧…”
她挠了挠头,她不感兴趣的东西,听听就算了,没怎么放在心上,也是因为总觉得俞筱晚这个名字好象听过,后来才想起来的。
君逸之却听明白了,不知俞筱晚有些什么,摄政王妃要将她指给曹中敏,拢在自己的这边阵营,太后得知了,却想要横插一杠子,另外给俞筱晚指门亲事。而晋王府这边,世子妃出自定国公府,同太后、晋王妃、楚太妃的娘家平国公府是几代的姻亲,平国公府作为外戚,并没有远离朝堂,而是个个身居高位,势力本来已经很大了,再加上定国公这门姻亲,实力不可小觑。太后怕引起忠正的大臣们的不满,有意让君之勉娶个没有娘家背景的妻子,而俞筱晚的父亲是封疆大吏,门第不低,可是又已经辞世,等于是没背景,就正好合适。
只是…君逸之凝神思索,摄政王办事从来滴水不漏,顺水推舟应下他给何语芳和曹中睿指婚,其中的目的他也是后来才琢磨出来,俞筱晚还得守孝两年,若真个要指婚,决不会现在就露出端倪来。
他睨了一眼努力嚼着腌梅的惟芳公主,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俞姑娘店里的梅子好吃?”
惟芳公主想了想,“嗯…好象是…啊,对了,前几日皇嫂带着张侧妃入宫请安,张侧妃有些害喜,摄政王妃就说去取梅子来,然后我就试了点呀,母后也尝了,也说好吃,我央母后去买一点。”
太后不可能因为一种梅子好吃,就一定要内务府到宫外去买,多半还是摄政王妃从中说了些什么话,可惜他不在当场,惟芳又是个只记吃不记事的,问了也白问。君逸之蹙了蹙眉,摄政王妃这般在太后面前间接提起俞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一厢,店里就剩俞筱晚和君之勉尴尬相对,她忙表示,“府中有小厮跟着,不必麻烦指挥使。”君之勉点了点头,带着士兵们走了。
俞筱晚怕出门又撞上,干脆再让人备了三盒腌果,带回去给老太太和表姐们尝尝。
郭庆亲自将红漆食盒提进来,谄媚地笑道:“小姐,这里各色的腌果都有。”俞筱晚示意交给随行的婆子,便要动身回府,郭庆又媚笑着往前凑了凑,一脸八卦地问,“方才那几位似乎是…”
他其实不认识那三人,不过是在外面听到惟芳公主和君逸之说什么回宫,便想来打听打听。俞筱晚也正想通过他的嘴说给张氏听,便认真介绍,“一位是晋王世子的嫡长子,一位是楚王府的二公子,另外那位贵人,就不是你能打听的了。”
虽然没说出惟芳长公主的身份,但有什么女人能出入宫闱,且高贵到他不能打听?郭庆很快就猜出了惟芳长公主的身份,先帝只有两位女儿,一位惟长公主,比摄政王还年长一岁,还是位寡妇;方才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应当是惟芳长公主无疑。
听说惟芳长公主十分刁蛮霸道,俞姑娘竟然跟长公主的关系这么好,郭庆对俞筱晚的态度顿时就有了变化,打从心底里开始恭敬了起来。
俞筱晚丝毫没在意他是否真的尊敬自己,此人有才能,不过也不多,若她的店铺真要拓展生意,这人还当不得大用,不过就是看在他是张氏的人,才特意留下,也许某天能用上罢了。
回到府中,俞筱晚先回墨玉居更衣,再去给老太太请安,将食盒送上,“这是店子里的腌果,新制的口味,老太太尝尝鲜。”
老太太尝了几枚,连赞清脆爽口,又让杜鹃拿些出去分给小丫头们吃,然后才问道:“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
老太太关心她,肯定会问跟去的下人们她的行踪,俞筱晚便也没隐瞒,实言相告,老太太沉吟了片刻,微叹一声道:“天家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尤其那个惟芳公主,听说发起脾气来,是翻脸不认人的。”
俞筱晚替惟芳长公主分辨几句,“或许是旁人以讹传讹。”
老太太还想劝她几句,想想算了,难得晚儿在京中能有个手帕交,就是难服侍点,只要日后能帮衬着晚儿就行,便没再提,而是说起了几日后的年宴,“多帮帮你小舅母,她一人可能忙不过来。”
俞筱晚就点了点头,她也听到了一点风,好象昨晚谈何家的亲事之时,张氏不知怎么又冲撞了老太太,这几日又被禁足了。
回到墨玉居,赵妈妈就过来附耳道:“也不知是不是的,今日看着曲妈妈出府,听说是去的张府。这时候,府里正忙年宴的事,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还去张府做什么?这还不算什么,我正巧去西侧门时遇上她,打了个招呼,她好象很紧张似的。”
俞筱晚就想,会不会是跟张夫人传什么讯息?难道是跟欧阳辰有关的?文伯不是说,欧阳辰最近手头很松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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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一同出游
俞筱晚叮嘱赵妈妈多去注意一下曲妈妈的行踪,从腰间解下钥匙,“妈妈多拿些银子在手上使,该用的地方不用省着。”在曹府办事多有不便,这些下人都是曹家的,只有用银子来撬开她们的嘴。
曹清儒下朝回到府中,便到武氏的居处顺年堂,问武氏年宴的安排情况。如今府里的家务分给张氏和武氏分管,老太太让武氏管着厨房和服装、首饰的采买这几个大头,张氏则管着洒扫、修葺这些琐事。年宴自然是两位夫人一同操持,但张氏刚又被禁足,曹清儒不想去她那里听牢骚。
武氏将细务一一禀明,“老太太说要隆重些、奢华些,毕竟爵爷您升了职,吴庶妃也是咱家亲戚,睿哥儿又说了亲,几桩喜事,没有简单的道理。老太太还说,若是能请来摄政王爷便是最好的。”
曹清儒对宴会的安排没有异议,对邀请摄政王一事,也是兴致勃勃,“王爷身份高贵,往常哪里是我想请就能请的?如今有吴庶妃在,倒是个现成的由头。”说着轻搂过武氏的肩,欣慰地道:“当初你收留姨妹和吴侄女,实是帮了曹家的大忙。”
虽然邀请上司是礼仪,但到底跟摄政王的身份相差大了,以往曹府从不敢邀请摄政王。
武氏笑得温婉有礼,嘴唇上扬的弧度好像是精确测量过一般,“爵爷这么说真是羞煞妾身了,为爵爷分忧解愁,是妾身的本分。”
曹清儒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个称职的曹家主母,宽宏大度不嫉不妒,懂得在夫君面前放下身段低眉顺眼,替他管好后院,和妾室好好相处。
武氏又温婉地问道:“老太太免了请安,爵爷可要在此用饭?”这几日寒流来袭,老太太的身子不爽利,就想多清静清静,不让家人来探望,曹清儒也只敢遣人去延年堂问安。
“不用,我要去查看睿儿的功课,晚饭就随便找个地儿吃了。”曹清儒说完站了起来。
武氏现在的一举一动虽然都符合他心目中完美的当家主母形象,不过太乏味了,感觉还是以前当姨娘时好,时常会撒个娇、矫点小情…不过已经是二房夫人了,本来出身就低了,再那般柔媚也不象话。
武氏恭顺地送爵爷到院门口,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攥紧手中的帕子,眼中愤愤不平。什么随便找个地儿吃晚饭?明明就是想去石姨娘那儿,再顺便在那边休息!爵爷这个月已经在石姨娘房内歇了十几日了,张氏和玉姨娘处各歇了五六日,她这边只歇了三四日,想想就气死个人。
曹中敏正好下衙回府,在路上遇到父亲,请了安,来给母亲请安时,正见到武氏满目的嫉恨和悲愤,忙快快上前几步,扶着母亲的手一同回屋,“这是大门口,人来人往的,若是被下人瞧见母亲刚才的脸色,学给父亲听,可如何是好。”
武氏听着就泫然垂泪,“还以为抬了平妻就盼出头了,原来不是,反倒比以前还受冷落些了。”
曹中敏当然知道父亲的作息,只不过身为男人他也能理解父亲,哪可能放着嫩得掐得出水来的石姨娘不宠,宠爱几个半老徐娘的?他于是沉吟了一下,安慰道:“听同僚说,父亲已经呈了请诰命的折子,有了诰命,就不同了。”
听了这话,武氏也只有这么高兴,“给大夫人请的正二品诰命,我只是三品。”
曹中敏就寻思道:“要么,母亲你看,是不是在院子里抬个通房?”
武氏脸色微微一变,思量了好一番,才摇了摇头,“你父亲并不好色,若不是他自己看上眼的,抬了也没什么用处。”
曹中敏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平妻到底不如嫡妻,出身又不如,在行为举止上,母亲就更要端庄,可一端庄就乏味了,比不上年青貌美的姨娘,没办法的事。
再说曹清儒,二十七日那天麻着胆子邀请了摄政王,摄政王虽然以公务繁忙为由拒了,但却在当天就下达了敕封两位曹夫人的诰书,算是领了曹清儒的人情。两位夫人都封了诰命,都能出席宫中的年夜宴,对曹家来说的确是无上的光荣。
跟何家的亲事也谈得差不多了,何家虽然没有主动上门来催促,不过曹家的纳采礼和媒婆才上门,当日就配了八字,急切之情溢于言表,还暗示着希望曹家能早日请期毕竟何语芳过年就算二十岁的人了,而曹中睿才不过十四,隔两年再成亲的话,怕夜长梦多生出变故,只要过了门,就是曹家妇,这名份是不会变的了。
这个要求让曹家十分地为难,一方面觉得曹中睿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是件好事,一方面又怕曹中睿少年热血、把持不住,早早地泄了精元,无心读书…张氏简直是要哭断肠,几次欲拉着爵爷哀求,都被曹清儒给躲了开去,不得已请自家大哥大嫂来劝说,还借用张侧妃的嘴,暗指这样的弟妹真是丢脸,先拖着,日后由她来想办法退婚。
哪知适得其反,曹老太太发了脾气,我家孙子的婚事你张家人插什么手?当即拍板,反正要娶的,晚娶不如早娶,拖来拖去,王爷还以为咱们曹家要阳奉阴违呢!
这些林林总总的小道消息,都由美景打听到了,兴致勃勃地学给俞筱晚听。许多事,俞筱晚就当是笑话听了,尤其是听到曹中睿的婚期就定在二月十五,距今不过一个半月,直笑得前仰后合,难怪睿表哥最近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脑袋就没抬起来过,只可惜舅母不出院子,不然也想看看她的脸色有多绿。
展眼到了年宴那天,俞筱晚早早地去给老太太请了安,见老太太精神头极好,就陪老太太多聊了几句,才回屋换衣裳,今日是曹府摆宴,她必定是要见客的。
赵妈妈和初云初雪花了一番心思,将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虽然还是素色衣裙和银质首饰,但是搭配得秀丽雅致,配上她沉静大方的气质,如纯白的莲花一般高贵清华,令人心旷神怡,却又不敢亵渎。
赵妈妈不无骄傲地道:“再过几年,京城里就没人能比得上小姐了。”
初云初雪也是一脸骄傲,跟着这样出色的主子,她们与有荣焉。
此时客人们已经来齐了,张氏使出浑身解术,笑盈盈地与客人们一时聊起时新的发型、首饰,一时聊起育儿育女心经,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派头。相比之下,武氏就显得黯淡得多,许多贵夫人并不大想同她说话,兼之张氏认真陪客,管事们就只能来她商量事儿,忙得脚不沾地,跟个总管事差不多。
待杜鹃过来请人,俞筱晚便来到延年堂的中厅见客。因着上回晋王妃对她青眼有加,这些精明的夫人们就格外留意俞筱晚,一个一个地拉着她的手亲切问候。俞筱晚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众夫人见她神情安详气质恬静,说话又乖巧甜糯,一时都想,难怪连最挑剔古板的晋王妃都看得上眼,这通身的气派,放眼京城之中,还真没几个能与其望肩的。
曹中雅之前也被夫人们捧着,俞筱晚一来就被冷落了,终是耐不住,便笑着向张氏道:“这么多人挤在厅里也闷得慌,不如由女儿请小姐们去花厅里坐坐吧。”
张氏立即赞同,“正是,你们小姑娘只怕已经无聊坏了。”众夫人也笑,“那就麻烦俞小姐和几位曹小姐了。”
小辈们行了礼,跟着曹家姐妹和俞筱晚去花厅聊天。
这不过是曹中雅的第一步,才在花厅坐下,上了茶,她便邀请小姐们到自己的翡翠居去耍,说准备了马吊、双陆、象棋等许多好玩的事物。俞筱晚还在孝期,若是明说了去玩耍的,就不好参与,便婉拒了几位小姐的邀请。
曹中雅状似遗憾地道:“那…表姐就先回屋休息一下吧,以后还是有机会的。”眼里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种小手段也好得意?其实曹中雅不支开她,她也不便在中厅久留的,她只需要时常露下脸,让外人知道有自己这么号人物就成了,在孝期还是不便大出风头,免得落人口实。俞筱晚对曹中雅实在感到无力,送了小姐们出花厅,便返回自己的墨玉居休息,待临近晌午,才去席面上应酬。
虽然没有什么皇亲国戚,但赴宴的客人十分多,朝中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携了家眷前来,曹府的年宴终于获得了圆满的成功,送走了最后几位客人,一家子都累得双肩耷拉下来,老太太就打发众人回各自屋内休息。
赵妈妈一边为小姐更衣一边轻叹,“武夫人还是差在身份上了。”不是武夫人不会应酬,而是别人根本不要她应酬,原还想着武夫人若是能独当一面了,日后小姐的婚事就着落在武夫人头上,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俞筱晚笑了笑,“这样也好。谁知道她将舅母挤下去后,会是什么光景?”武氏根基不稳,她们才有合作的可能。
赵妈妈想一想也明白了,心里却更替小姐难过,旁人家的小姐这般大的年纪时,只须承欢父母膝下,无忧无虞,何须这样步步谋算?
她按着小姐瘦弱的双肩,郑重其事地道:“小姐,若您受了什么委曲,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就是去衙门里滚钉板,也要帮小姐讨个公道的。”
俞筱晚的眼眶一红,反手握住赵妈妈的手,哽咽着道:“我不需要妈妈滚钉板,只要妈妈能永远陪在晚儿身边就好了。我如今只想好好经营田庄和店铺,自己有了家底儿,什么事都不用怕了。”
还是老话说得好,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就是出嫁的媳妇,若是嫁妆丰厚,在婆家的腰杆都硬得多。
赵妈妈用力点了点头,又想到这回宫中采买的事儿,“到底是成不成?
俞筱晚淡然地道,“敏表哥去问了,金大娘也托人回了我话,的确是太后和惟芳长公主喜欢吃,内务府才采买的,可是我总觉得有人在算计着什么,就没有应下。若真个有什么缘故,日后还是会来店里采买,咱们店的腌果卖得很好,不愁销路,我不做宫中的生意,急的是设局之人。”
转眼就过了年,大年初五那天,家家迎财神。俞文飚也早早地带了几个管事,邀请上曹中敏和俞筱晚,到店里去敬财神。
凶迎财神的仪式不算复杂,俞筱晚坐在一旁仔细观看,待众人都给财神敬了香,她也添了三柱香,仪式就结束了。
此时没有哪家店铺开了门,街上的行人都少,曹中敏便问俞筱晚,“晚儿妹妹可有什么地方想去?”
俞筱晚摇了摇头,“没什么地方去,还是回府吧。”
话音才落,就听得店外一阵马蹄声,一列精兵护着一辆豪华宽大的马车停在店铺门口,曹中敏在詹事府任职也有两年多,一眼就瞧出马车上的皇家暗标,忙低声提示表妹,带着她一同出来迎接贵客。
“晚儿,是我啦。”车帘挑起,一道娇俏的声音就穿了出来,惟芳长公主清秀的小脸也露出半边,朝她笑咪咪地道。
俞筱晚不敢托大,仍是深深一福,才笑着道,“进来坐吗?”
惟芳长公主直朝她招手,“上车,快上车,我们到潭柘寺玩去。”
俞筱晚眼尖地发现惟芳长公主身后半隐半现的一张风华绝世的俊脸,是君逸之,他也在马车上,她就‘笑了笑道:“好啊,我坐自己的马车。”
“你那马车不行。”惟芳长公主一脸嫌弃的样子,“我这车暖和、平稳还跑得快,别啰嗦了,快上来吧。”
曹中敏也发觉了君逸之,虽然不知惟芳长公主怎么这么没忌讳,但是俞筱晚是寄养在曹家的,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对曹家的名声也不好,便在一旁深深一揖,朝惟芳长公主禀道:“还请长公主见谅,男女七岁不同席,实在是多有不便,还是让舍妹坐我家的马车吧。另外,微臣也必须跟随在侧,以尽兄长照应之职。”
惟芳长公主气恼地瞪他一眼,“你是谁啊,假道学!逸之是我的晚辈,有什么关系?”
君逸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姓俞的丫头当我的长辈?
曹中敏恭敬地说道:“回长公主的话,微臣是晚儿表妹的表兄,有照顾表妹的责任。车上的公子虽是长公主的晚辈,但并非是舍妹的晚辈,还请长公主体谅。”
惟芳长公主把眼一瞪,“本宫想跟晚儿说几句,一定要跟她同车。”
君逸之暗拉了小姑姑一下,坐起身子,将脸探出车窗,含笑道:“反正车中宽敞,不如曹兄也一同上来吧。”
这样就好象是两位兄长带自己的妹妹出游,不会落人口实。
曹中敏倒是不介意,但也得惟芳长公主同意不是?他就没出声,等长公主表态。
惟芳长公主等了一会子,见这男人还是站着不动,就急了,“真没见过这么龟毛的男人,你到底是上不上来?”
曹中敏给说得十分尴尬,却也只能跟晚儿一起登车,又使人回府回话,说二人陪长公主进香,中午不会回府用饭了。
惟芳和君逸之是去找智能大师下棋的,惟芳想着自己一人在一旁观棋太没意思,这才想到拉上俞筱晚一起。
智能大师见到诸人,先不与惟芳和君逸之打招呼,而是向着俞筱晚深深一鞠躬,口宣佛号,“多谢女施主赐药方。”
俞筱晚忙侧身避了礼,谦虚道:“大师言重了。”
君逸之郁闷得要死,嘟囔了一句,“药方明明是我给你的。”
智能大师不理他,请了几人上座,又叫小沙弥将棋盘摆好。
惟芳长公主也喜欢下棋,就拉了俞筱晚一起下。原本那边是君逸之对智能,曹中敏在一旁观看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曹中敏对智能,君逸之踱到了她们这一桌。
俞筱晚是个臭棋篓子,惟芳公主却是个高手,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君逸之看了一眼,就一屁股坐到俞筱晚的身边,指点道:“放在星目上。”
俞筱晚随手就将子放在星目上,仔细一看,果然局面挽回了半分。君逸之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下棋就这水准
俞筱晚脸一红,啐他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君逸之就真的不出声了,任由俞筱晚连走两步臭着。俞筱晚发现惟芳长公主只要有棋下就行,对手是谁都无所谓,就扭头看了君逸之一眼。
君逸之心里得意,面上却不显,漂亮的凤目只盯着棋盘,好似没发觉她求助的目光。俞筱晚又不好意思开口求他,手捏着白子,一下子虚点这边,一下子虚点那边,就是落不了地,看得惟芳这个急性子满头大汗,“晚儿你到底要下在哪里?”
俞筱晚脸红,没什么底气地道:“我再想想。”以她这种水平,也看出来再不挽救,这盘棋死定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惟芳公主彻底绝望了,“你慢慢想,我去摘几枝梅花。”
说罢真的带着侍女出了禅房。
君逸之却动也不动,仔细“欣赏”棋局。一旁下棋的曹中敏抽神瞟了一眼,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俞筱晚不大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君逸之挑眉道:“不用让地方,我不会帮你下的。”
俞筱晚摸着棋子不说话,君逸之拿眼角闪了她几眼,忽然冒出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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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