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娘看后赞不绝口,“小小年纪有这样的绣功,很难得了。”
严嬷嬷与金大娘相识几十年,一听就知道她满意这个小姑娘,便笑着对俞筱晚道:“难得她赞你,还不斟杯茶道谢?”
斟茶是有拜师之意,俞筱晚听得心动,抬眸向金大娘看去,只见她目光和蔼浅笑盈然地看着自己,便恭恭敬敬的扶着金嬷嬷坐了首位,再斟了杯新茶,退后两步郑重的拜了下去,说道:“请师傅喝茶!”
金大娘接了茶,意思着喝了几口,算是认了这个徒弟。
回府之后,俞筱晚难掩兴奋地对赵妈妈说,“金大娘收我为徒了。”
成为金大娘的徒弟,就等于在额头上镶上了一块金字招牌,日后各家的公子哥儿不得上赶着来求娶?赵妈妈乐得合不拢嘴,暗地里求夫人保佑小姐,日后许个会疼人的好人家。
张氏的生辰转眼便到了,俞筱晚还在孝期,不能参加喜庆的宴会,因此一早便乘请安的时候,将寿礼送上,是一只白玉盘,玉色光润,水头十足。张氏面带喜色,连连道:“你这孩子,说过不让你送的。”
俞筱晚只是咬着唇怯怯地笑,显得十分口拙,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老太太便代她答道:“这是她的一片孝心,你只管收下。”
张氏笑着拍了拍俞筱晚的手道:“这礼物我很喜欢。”
俞筱晚羞涩地垂下头,小声儿地道:“舅母喜欢就好。”希望一会儿我另外的两份寿礼,您也能喜欢。
因是散生,只请了自家的亲戚,曹清儒的两个弟弟都在外地为官,早遣了人送寿礼回京,所以真正的客人只有张夫人和张君瑶等几个侄儿侄女、以及张氏的几个闺蜜。
张氏自然是陪大嫂和闺蜜们,曹中雅跟张君瑶、张君珏两姐妹聊得十分开心,曹中贞和曹中燕则负责接待几位庶女。
众人正坐在屋子里说着话儿,曹管家一溜烟地小跑过来,站在廊下禀道:“禀夫人,爵爷下朝了,吴举真吴大人也来了,爵爷请您带表小姐去前书房见客。”
张夫人听得眼睛一亮,旁敲侧击道:“吴大人刚升任太师,是天子之师,可谓清贵无比啊。怎么是要见晚儿呢?应当是男孩们去拜见一番才对。”
公子们拜见了吴大学士,再呈上自己的文章,若是得了吴大学士的眼,收为弟子,那就跟天子是同门了…当然,谁也没那个胆子敢自称是天子的师弟,可是在外人的眼中,那就是镀了一层金的。
张氏明白大嫂是希望她能带几个侄儿过去,可是,在自己的儿子能得吴大人青眼之前,她可不会冒险,当下站起身,笑着道:“爵爷只让我带晚儿过去,我也不好自作主张。”
张夫人笑容一僵,哪里不知小姑的意思,睿儿肯定已经在书房了,所以不想带她的儿子去。
对大嫂的脸色,张氏只做未见,着人请来了俞筱晚,两人一同到了前院书房。曹中敏和曹中睿都在,怪的是,韩世昭也跟着吴举真来了。
见她二人进来,众人都站了起来,依长幼尊卑相互见了礼,才又依次坐下。
吴举真仔细端详了俞筱晚几眼,赞道:“俞兄将你教得很好。”只须看举止,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来,吴举真是真的替同窗感到欣慰,又介绍韩世昭道:“这是我徒儿,你叫他世兄吧。”
韩世昭再度起身揖了一礼,叫了声:“俞世妹。”
俞筱晚忙起身回礼,“韩世兄。”
两个人年纪相仿,一个俊朗飘逸的少年,一个清丽淡雅的少女,怎么看都象一对璧人,吴举真眼睛一亮,拈须含笑点头。
张氏觉得这情形不妙,韩世昭可是她看中的未来女婿人选之一,无论如何不能让俞筱晚占了去,当即便笑道:“吴大人是稀客,府中备了一份薄席,还望吴大人赏脸用过饭再走。”说着便想带俞筱晚告辞了。
曹清儒含笑道:“吴大人当然会留下用饭,他今日收了敏儿为弟子,我特意请来的。”
张氏刚站起来的身子一个不稳,又跌坐了下去,挤出笑容问,“吴大人收了敏儿为弟子?”
快说我听错了,快说!快说!快说!
曹清儒十分得意,“千真万确!吴大人还推举敏儿去翰林院任编修,调任的旨意已经下了。”
今日在同僚们跟前露了一次大脸,曹清儒心情无比愉悦,而张氏却只觉得乌云压顶,吴在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收敏儿为徒?那睿儿呢,爵爷您有没有推荐睿儿?
37.君逸之又来了
吴举真拈须笑道:“虽说是晚儿推荐的,但也是敏儿文章做得好,见解独到,若好生培养,必为国之栋梁。”
曹清儒和曹中敏得了这样的称赏,心中都非常得意,面上却要自谦几句。
张氏脑子里只有那一句“是晚儿推荐的”,吴大人竟然与妹夫的关系如此深厚,小孤女的推荐都放在心上?她转头看向俞筱晚,强挤出笑容问,“真是晚儿你推荐的么?”
俞筱晚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晚儿厚颜写了一封推荐信…些许小事,舅母不必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你什么时候与敏儿走得这么近了?你若敢帮他,我要你好看!张氏恨得攥紧双拳,嘴里却道:“觅得良师怎是小事?”忍了几十忍,终将“怎么不推荐你睿表哥”给吞了下去,“爵爷和我都应当谢谢你才对。”
总算她还记得,对她来说,只有睿儿是她的儿子,可是对爵爷来说,两个都是儿子,都一样的疼。
张氏见缝插针道,“我家睿儿也喜作文章,吴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一个妇道人家,越过夫君与旁的男人说话,实在是失礼之至,看来敏表哥得了吴大人青眼,让舅母的危机感更强了,从睿表哥的前程和爵位继承人这两点下手,果然是最有效的,俞筱晚暗暗思忖道。
曹清儒心中不满,只是不便发作,沉声道:“方才吴大人已经看过睿儿的文章了,还说要推荐给陈子清大人呢。”
这位陈子清也是翰林院的学士,一代鸿儒,才名不在吴举真之下,不过论到在朝中的地位,就完全不能与吴举真相提并论了,所以张氏仍是不满意,还想向吴举真推荐自己的儿子,刚张嘴,就被曹清儒打断道:“你去陪大嫂和客人吧,晚儿也先回房吧。”
俞筱晚立即站起福身,张氏满心不愿,手紧紧攥着,恨俞筱晚一点不懂看人脸色。曹清儒的眸中燃起了一团怒火,张氏这才一惊,忙起身告辞,带着俞筱晚走了。
进了二门,张氏便拉着俞筱晚的手套话儿,问她父亲还与朝中哪位大人有故,俞筱晚却是摇头道:“父亲的事,晚儿从来不问,吴大人来过汝阳一次,晚儿才知晓的。”
做子女的,本来就不能过问父母的事,她这样回答滴水不漏,张氏拿不着她话里的把柄,但心里笃定她得了武姨娘的好处,在跟自己作对,语气便不善了起来,咄咄逼人地问,“怎么不推荐你睿表哥?你是不是对我和他有什么误会?”
这样攻其不备地发问,通常能从对方的表情上发现最真实的原因,张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俞筱晚,企图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俞筱晚似被骇了一跳,小退了半步,一手按胸口,眨巴着长而卷的睫羽,清丽的小脸上满是委曲和慒懂,完全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舅母为何会忽然发怒。
“怎么会?晚儿只是见敏表哥原本的职务实在太忙,没有时间帮晚儿打理铺子,老太太又常念叨着想帮敏表哥谋个好前程,所以晚儿才试着写了封信给吴大人。方才吴大人也说了,也是因为敏表哥的文章做得好…”
言下之意就是,睿表哥的文章一样也拿给吴大人看了,可是吴大人却不愿收为弟子,这可怪不得我。
为了你那几间铺子,你就帮着别人阻挡我儿子的前程!张氏一口气堵在胸口,生疼生疼的,偏又发作不得。
转而又想,老太太真说过这样的话,要给敏儿谋个好前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老太太和爵爷盼得脖子都长了,才盼来敏儿这个孙子,在睿儿出生之前,都是他承欢膝下,亲手抱了好几年,那情份可一点也不比睿儿的少,这么说来,若睿儿日后不能压过敏儿,这爵位还真说不准会落到谁的头上。
张氏真想揪着俞筱晚审问,老太太到底是怎么说的,但这是不现实的,她只得暗自运了几回气,压着火气道:“原来如此。”
正好走到雅年堂的大门口,张氏便敷衍几句,丢下俞筱晚去待客了。可是心里有事,这寿宴吃得十分不开心,却要在客人们面前显示自己开心,简直就是强颜欢笑。
临到申时,客人们要散了,按规矩,张夫人要去给曹老夫人请个安,道个别。张氏便陪着大嫂,带着几位侄女,来到延年堂。
中厅里传出几声欢快的笑声,有男有女,张氏一怔,忙问迎出来的石榴,“府中来了客么?”
石榴笑咪咪地解释,“回夫人话,楚太妃和君二公子从郊外回城,路过咱们府上,就进来坐一坐,也是刚刚才到,老太太已经令人去请表小姐了。”
张夫人的眼睛就看向了张氏。张氏将手在袖中用力握成拳,这算什么,府中来了贵客,居然都不使人来告诉她一声,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当家主母?也没人去请雅儿,却请了晚儿,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不想让大嫂小瞧了自己,竭力保持镇定,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恐怕是君二公子来了,瑶儿几个不方便相见,老太太这才没使人通知我。”给自己找回了脸面后,又继续道:“不如让瑶儿她们先去东房稍待?”
张夫人很不情愿。
君二公子是正统的皇家血脉,又正值婚配之年,是无数名门闺秀想攀附的高枝儿。张夫人只得张君瑶一个嫡女,已有安排,但是几个庶女中却也有两个十分漂亮的,年龄也比曹中雅大些,不象曹中雅虽然是美人胚子,可这会儿还只是个胚子。若能将女儿们带进去,得了楚太妃或是君二公子的眼,结个姻亲,日后也能为张家强盛出一份力。可是张氏阻拦,她总不能强行带了女儿冲进去,只能勉强点头,“也好。”
石榴忙令延年堂的二等丫头杜鹃服侍几位侄小姐去东房休息,自己将张夫人和张氏迎进去后,便转身到隔间去泡茶。
张夫人给老太太和楚太妃请了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石榴忙碌着的窈窕背影,才端坐下,笑盈盈地奉承:“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得见楚太妃的真颜,我那几个女儿,也想来拜见太妃,只是怕冒犯了您…”
楚太妃微笑道:“令媛也来了么,我最喜欢小姑娘,让她们进来吧。”
张夫人大喜,得意地看向张氏。张氏只能让芍药去请了几位侄小姐过来。
俞筱晚几乎是与张家姐妹们一同到达中厅的,先给老太太和楚太妃见了礼,楚太妃拉着她寒暄了几句,才轮到客人们。
张家的女儿们生得漂亮,气质也不错,年纪都在十二至十四岁之间,正是青葱粉嫩的时候,瞧着便是水灵灵的,说话的声音娇软清甜,说出的话儿更是吉祥喜气,楚太妃连连赞好。
君逸之也看得眯了眼,唇角噙着轻佻又风情的笑纹,漂亮的凤目闪闪发光,还笑嘻嘻地道:“祖母,这几位漂亮的小姐哄得您这么开心,您总得给个见面礼才行。”
楚太妃含笑道:“这是自然。”然后让身后的嬷嬷看赏,一人赐了一只份量十足的金镯。
非亲非故的,若不是有别的含意,一般都不会给见面礼,但楚太妃却因为君二公子的一句话就看赏,都说楚太妃宠这个孙子宠得没边,看来还真是不假。
俞筱晚淡扫了一眼,心中鄙弃,登徒子!
张夫人却满意得不得了,不怕他好色,就怕他不好色,只要她的女儿中有一个能混上个侧室,张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张氏却急得不行,雅儿怎么还没打扮好?
好不容易盼着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进了屋,曹老夫人这厢已经留了饭,又听说吴举真大人和韩二公子也在府中,便使人去相请,用过晚饭再走。
君逸之一听这话便蹙起了眉头,将头扭到一边,压根就没注意到屋里已经多出一个人来。楚太妃看着他的样子就笑骂道:“他呀,就是跟韩家那小子不对盘,一会儿你给我老实一点,别给主人家生事。”
君逸之撇了撇嘴角,无可无不可地道:“我哪是个会生事的人,只是看不惯他那个装腔作势的样子罢了。”
楚太妃笑瞪了孙子一眼,看着曹老夫人解释道:“他父王常在他面前赞韩二有才华,要他也学着多读点书,他就对人家老大不满,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曹老夫人不好接话,和稀泥笑,“两个都是人中龙凤,要我孙儿有他俩的一半儿,就是我曹家祖坟生青烟了。”
几个人说着话儿,倒把刚进屋的曹中雅不尴不尬地忘记了,丢在厅中央无人理会。张氏连使眼色,让女儿请安的声音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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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不愿意就用强
曹中雅瞧明白了,立即大声道:“祖母安好!楚太妃安好!舅母安好!”又给君逸之见礼,神情羞涩,“君二公子有礼。”
音量没有控制好,偏又正赶上各人都住了嘴,
女孩儿家讲究的是笑不露齿、行不动裙,一切言行都要轻柔温婉,曹中雅这般突兀的大声请安,让曹老夫人的脸皮有些挂不住,这是觉得楚太妃冷落了你么?可太妃是什么身份,就是晾你一整天,你也不能有半点不悦!
曹老夫人惴惴地飞速瞥了楚太妃一眼,还好楚太妃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没有注意到,只是淡笑问:“这也是你的孙女儿?”
明明见过一面了,还这样问,完全就没将雅儿放在心上!张氏暗恼在心,见楚太妃一直亲热地拉着晚儿的手,神情和蔼亲切,她心中更是又惊又惧又恨,晚儿是她看中的媳妇,那般丰厚的嫁妆,可都得给睿儿跑官路子用的,谁也别想抢走!
况且,君二公子是她看中的女婿,怎么能让给晚儿?想到这儿她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个韩二公子也是她未来女婿的人选,挑谁为好呢…两人各有长处,她真是难以拿定主意,可是,不论怎样,在她挑好之前,旁人别想节外生枝,否则人挡杀人!
她的雅儿那么美好,继承了她所有的优点,不出三年,必定会成为京中名媛,引无数豪门公子踏破门槛,晚儿算什么?就是长得好一点,神情畏畏缩缩的,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样,还只是个小孤女,哪里能与雅儿相比,凭什么想嫁得比雅儿还好?
张氏拿定了主意,便起身轻轻走到老太太身边,悄悄道:“媳妇去打理下宴席。”
老太太点头,“务必要上好的席面。”
张氏应了一声,向楚太妃告了罪,便出了延年堂,立即使人去叫曹中睿。
“你到底是有没有跟晚儿多亲近亲近?平日里哄那些小姑娘的手段呢,怎么不用在晚儿身上?怎么她推荐敏儿也不推荐你?我可告诉你,楚太妃跟老太太是完全没有交情的,这已经是第二次带君二公子上门了,我以前便听说过,楚太妃原是极喜欢你莲姑姑的,说不定现在同样看上了晚儿,想给君二公子作亲呢。”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拿手直戳儿子的脑门儿,“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晚儿的嫁妆比郡主的都多,那可是一整个伯爵府的财产!旁的府第财产都是留给儿子的,你见过哪家府中会将整个家产给女儿当嫁妆的?”
曹中睿心中也正恼着晚儿表妹,是非常恼!自他见到晚儿的第一眼起,就惊艳于她的美丽,加上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要将晚儿许给他,他心里一直将晚儿当成自己的未婚妻。可是这个未婚妻竟然帮别人!就算此人是自己的兄长也不行!
对于娶到晚儿的好处,他以前一直以为只是大笔嫁妆和一个绝色美人,却没想到姑父远在汝阳,竟与吴太师有这般亲密的关系,太师啊,那是天子也要尊称一声恩师的人,只要在天子面前随意说上自己几句好话,什么样的高官厚禄得不来?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得不到?
可是晚儿却帮了大哥,这怎么不叫他心疼、气愤、悲痛?就仿佛自己的茶让别人喝了一口似的,有种绿云罩顶的恶心感!晚儿怎么能这样对待他!想他才华出众、相貌堂堂,平素随父亲到别的府中做客,哪家的千金不是悄悄躲在屏风后偷瞧他,他恪守着君子的德行标准,从来不对她们假以颜色,只对晚儿温言和煦,可是,她竟将自己的真心这样贱踏!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氏还在那里测算,“上回灵郡主出嫁,听说嫁妆有十万两银,可我瞧着晚儿的产业,至少也有一百多万两,你可得赶紧俘获晚儿的心,别让这么多的银子跑到旁人的腰包里去了…”
真是市侩,曹中睿听得眉头直皱,重重咳了一下,打断母亲的滔滔不绝,“别说了,我可不是为了银子娶晚儿。”
银子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因素罢了,他才不会象母亲这样,整个儿掉进钱眼里,张嘴闭嘴都是俗不可耐的银子银子。
说话间已经到了酉时,母子俩一同到了延年堂,曹清儒已经带着曹中敏和吴大人、韩二公子到了,张家的几位侄子也坐在厅中,正在轻松地闲聊,女孩儿们避到了屏风后。
延年堂的花厅很大,中间架起了屏风,席面分为男女,摆在屏风隔出的两边。用过饭,楚太妃和吴大人没急着走,张家的人难得见到这两位大人物,自然是乐得相陪。
俞筱晚不喜欢听那些无聊的恭维话,再者她现在也不适宜在聚会的场合久留,便提前离席。夜色正好,她打发了丫头们先回去休息,自个儿坐到花园的凉亭里赏月。
曹中睿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这会子见她单独一人,忙跟进凉亭,摆了个玉树临风的姿势,淡笑道:“晚儿妹妹好雅兴,在此赏月呢?”
俞筱晚闲适轻松的眼神一冷,随即得体地轻笑,“不是,只是歇下脚,这就回屋。”说着就站了起来,敛衽行礼,打算告辞。
这里根本不顺路,怎么可能是歇脚,摆明了是不愿与他多谈。他上前一步,勉力温柔地道:“晚儿,月色正美,咱们聊一聊吧。”
俞筱晚退后一步,淡淡地道:“孤男寡女,恐怕旁人传闲话。”
曹中睿心中压抑的怒火瞬间燃烧了起来,原本打算好好地、开诚布公地与她谈一谈,用柔情来感化她,希望她能帮助自己,可她这种冷淡的态度从何而来?自己对她一直是温柔的,甚至是带着些讨好的。每回经过景丰园,还特意带点心给她,这是他以前从来就没为别的女孩子做过的事情。明明母亲也多次暗示过她,日后会给他们定亲的,她却完全不领情,特意为她买的点心,她都分给旁人去吃,帮了大哥这么大的忙而不帮他,一句解释都没有,哪里有半点未婚妻的自觉?难道真是想攀楚王府的高枝儿?
妒火,加上被漠视的不甘,加上晚儿执意要走而激出的怒火,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烧得他失去了理智,只一门心思地想着,不行,晚儿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俞筱晚皎美的容颜半隐在黑暗之中,被月色照亮的侧面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唇角紧抿着,带着一股令人心疼又心动的倔强。
曹中睿鬼迷心窍地想,这么美的唇,怎能让别的男人吻?…若是我强吻了她,她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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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你跟狗屎亲个够吧
心念才动,曹中睿整个人就直扑了过去。
俞筱晚吃了一惊,忙往一旁闪,可惜她体内虽有蒋大娘渡过来的些许内力,但到底才开始习武,又是女孩子,哪里及得上男人的速度和力量。
而本朝男子讲究文武兼修,贵族子弟个个自幼就舞刀弄剑,曹中睿亦然,因而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她的双臂,惘视她的极力挣扎,用力带入自己怀中,低下头就呶着嘴寻找芳唇,嘴里还喃喃地哄着,“晚儿,晚儿,好妹妹,我喜欢你。”
俞筱晚气得脑子发晕,更兼挣扎不过,心中害怕,大大的眼睛里蕴满了泪水,不是怯懦的泪水,是愤怒的泪水,愤怒得她几乎杀了曹中睿的心都有。可是曹中睿很狡猾地抓紧了她的双臂,害她想摘头上的簪子扎人都不行,她只能拼命晃动小脑袋,不让他恶心的嘴亲到。
曹中睿被她晃得心烦意乱,又焦躁不安,恐怕会有人来坏事,便松开一只手,单臂揽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去固定她小巧的小颌。
俞筱晚瞅准机会用力一点头,额头重重地磕在曹中睿的鼻尖上,曹中睿当时就鼻尖酸涨、涕泪横流,不得不松开钳制她的双手。俞筱晚一得自由,立即用力一拳,直将曹中睿击得往后一仰,“呯”一声重重仰面倒在地上。
俞筱晚不敢念战,慌忙转身就跑,刚才用额头撞曹中睿,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自己也被撞得头晕眼花的,一手扶额一手摇摆着平衡身体。刚转出小径,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啪”地落在她眼前,惊得她猛然刹住。
那是一张白纸包着一团事物,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息,对于任何一个喜欢养宠物的千金小姐来说,此物都不陌生——一团新鲜出肛的、热哄哄的狗屎。
俞筱晚用力眨了眨眼睛,抬头四下张望了几眼,心中暗喜,蒋大娘来帮我了。她摇了摇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是大娘么?”没有人回答,可是凭空出现的狗屎告诉她,她没猜错,于是甜甜一笑:“多谢大娘。”
回眸一瞧,曹中睿果然还倒在地上没有动弹。有了蒋大娘相助,俞筱晚的胆子自然就大了。
前一世曹中睿骗了她的感情,可至少对她还是很尊重的,今晚,他却象对待妓子一样,想强行吻她,他真以为他是情圣,是个女人就要喜欢他么?被他强吻了,还要觉得荣幸么?这般的羞辱,加上前世的怨恨,她怎能不讨回来!
俞筱晚立即捡起那个纸包,折返回凉亭,先试探着踢了他两脚,曹中睿只能愤怒又哀求地瞪着她,却连话都说不出一句来。俞筱晚心中大喜,用力踹了他几腿,曹中睿口不能言,眼中却蓄了泪。
俞筱晚犹不解恨,弯下腰就将狗屎塞进他的嘴里,“你跟狗屎亲个够吧,人渣!”说着还往他的俊脸上糊了糊,直臭得自己都有些受不住了才住手,头也不回地提裙回去。
走在半道上,径边忽然蹿出一人,骇得俞筱晚往后一缩,瞪大眼睛看。那人无趣地撇了撇嘴,“你怎么不叫?”正是君逸之。
他怎么会在花园里?方才的事,他看到了没有?俞筱晚惊疑地瞪着他,冷淡地道:“这是后宅,你怎能四处乱跑?”语气满是指责。
君逸之自然听得出来,当下老大不高兴,挑高了斜长的浓眉,睥睨着她。就听曹中敏的声音道:“晚儿,不得无视,是我带君公子来醒醒酒。”
话音落了,曹中敏的身影才出现。俞筱晚只得福了福,“请公子莫怪。”
君逸之轻佻地一笑,“我才懒得怪你,我就是乱跑,你又能把我如何?”又弯下腰,直盯着她的眼睛道:“咱们的赌还没分出胜负,但我肯定不会输,你耍手段也没用。”
这两人明显就有话要说,曹中敏轻咳了一声,“我去问问醒酒汤煮好了没有。”说罢转身走到岔路口,既能让他俩单独说话,又能看到他俩,不至于私下幽会,十分懂得拿捏分寸。
俞筱晚却不喜欢敏表哥的这种体贴,冷淡地对君逸之道:“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君逸之嗤笑一声,“你将手帕叠成六合形拿给皇嫂,是为何小姐求情吧?六在卦中乃是阴爻,阴爻即指女子,而六又有六和敬之说,简单的说,就是互相敬重,和谐合聚,清净快乐,家庭也要建立在六和敬的基础上,才有真正的幸福。你怕你表哥向何小姐认了输,丢了脸,日后何小姐难得幸福是吧?”
俞筱晚正要嘲讽他一句“想不到你还有点学识”,君逸之就得意地接着道:“皇嫂都已经告诉我了,别以为能瞒住我。”
原来是别人告诉他的,俞筱晚连嘲讽都懒得嘲讽了,直接施了一礼,转身想走。
君逸之却忽然耸了耸高挺的鼻子,疑惑地四处张望,“什么气味,这么难闻。”
俞筱晚小脸一红,下意识地将拿纸团的那只小手背在身后,在裙子上蹭了几蹭,仿佛这样就不会有味道了…好在夜里看不出来。
正尴尬得要死,又听到一阵脚步声过来,曹中敏忙迎上去,拱手道:“韩二公子也出来了?”
韩世昭儒雅地道:“饮了些酒,头有些晕,我出来散一散。”陪着他的是曹管家。
曹中敏笑道:“君二公子也在这。”
韩世昭已经看到了君逸之和俞筱晚了,似乎对这两人会站在一起有些吃惊,慢慢踱了过来,伸出手掌,“方才在路上拾了支钗,不知是不是世妹的?”
俞筱晚一瞧,可不正是自己的吗,或许是撞曹中睿时用了太大的力,钗子松了,落在哪里,忙接过来,道了谢,又施礼告辞。
君逸之蹙着眉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韩世昭眸光一闪,潇洒地笑,“倒不知君公子与我世妹有什么话说,不妨告诉曹兄,让他转达。”
君逸之哼了一声,“你要我跟谁说,我就跟谁说么?”却也知强留俞筱晚说话不合礼数,便没拦着她开溜,只无趣地转身道:“麻烦曹兄前面引路,该回去了。”
韩世昭也跟上,“我也该回去了。”
君逸之对着月亮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喜欢用我的散漫来衬托他有礼有节,无耻!
40.撒谎前要先调查
送走了贵客,曹清儒就发作道:“去把二少爷给我叫来,不陪着客人,混跑到哪里去了!”
儿子跟着俞筱晚出去,之后便再没回中厅,张氏心中暗喜,怎能让人去打搅,忙道:“睿儿替兄长高兴,喝高了,已然睡下。”又强压心底的酸意:“爵爷不是说今日歇在武姨娘那里吗?明日要一早还要去拜会陈大人,爵爷也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