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威胁没有任何效果,她红红的小嘴,喷出暖暖的香香的气,吸引了王九郎的注意力。

他的视线落在她红润小巧的唇上,只觉得那里神秘充满了未知的诱惑。

他胶着的视线令顾重阳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俏脸慢慢红了。特别是她现在这个姿势,被她抱在怀中,他的胳膊如钢铁一般有力,还死死地压着她那两处羞人的地方。

“九郎,别这样。”她终于不再威胁,声音变得软了。见他无动于衷,她只好推了推,手碰到他滚烫的胸膛,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王九郎盯着那小嘴看了半天,不再满足于用眼睛欣赏,突然伸出手,碰了碰她的唇,柔软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指尖就在她唇瓣上流连。

顾重阳觉得自己脸颊燃起了两团火,想动又不敢动。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应该叫人进来,可当他的手落在她唇上时,她觉得自己的心乱了,身体软了,舍不得拒绝他的碰触,甚至有淡淡的渴望。

她嫁过人的,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身体的反应让她羞愧无比,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不敢抬头看王九郎,只低着头,任由他凉凉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唇上摩挲,那指尖好像有魔力一般,让她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下巴一紧,王九郎突然捏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冷不防地与王九郎四目相对,他微红的脸,急促的呼吸,还有眸中汹涌的波涛让她的呼吸也乱了。

这副身子才十四岁,可她却不是真的只有十四岁。她知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王九郎那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变得压抑渴望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警铃大响!

王九郎如玉如仙,无数小姑娘想嫁给他,甚至有人说能与他春风一度或者坐在一起说说话,都觉得死而无憾。

她不能亵渎王九郎,不能因为他喝醉了就趁人之危。

她知道王九郎不喜欢女子,或许喜欢男子或许男女都不喜欢,但至少他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他此刻这样做,不过是喝醉了而已。

他醉了,可她没有,她不能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能毁了王九郎的清白。

念头一起,她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悉数退却,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

顾重阳豁然起身,推开了王九郎。

原本他就喝多了,此刻更觉得头晕,被她冷不防地一推,竟然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九郎,你没事吧。”

平时他挺拔如松,伟岸如山,山崩地裂都不曾皱眉,此刻因为她一推而倒了下去,顾重阳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要扶他起来。

王九郎睁开眼睛见她靠近,长臂一伸将她揽过来,顾重阳重重一跌压在他的胸膛上,正要起来,就感觉身体一翻,王九郎已经将她压到身下。

眉对眉,眼对眼,她头一回离王九郎这么近,他如画的眉目,白皙染了粉红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如玉雕琢的脸庞,无限放大。还有他温热的,带着淡淡酒味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让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王九郎也在看她,一双眸子却只盯着她的唇。

两人呼吸都乱了,呼吸交错间,王九郎突然压下来,擒住了她的唇。

顾重阳脑中轰隆隆作响,心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胸膛,感觉身体像被人点了一把火,连脚趾头都发烫绷直。

随着他慢慢深入,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那紧张也变成了享受,好像是喝醉了一样,整个人都微微发晕起来,只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任由他的吻带着狂风暴雨将她淹没。

顾重阳晕了,忘记了自己,就在她想要回应他的时候,身上突然一重,王九郎的头歪到一边,靠在了她的柔软上。

顾重阳羞愧极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身上的人却半天不动,还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顾重阳眨了眨眼,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轻松,王九郎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起床梳妆摸了摸微微发肿的唇,顾重阳有些发怔。

昨天晚上九郎醉了,可她没醉。她没有把持住,还是趁人之危了。那个人是王九郎,若是京中那些爱慕他的人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一定恨死她了。

九郎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那就当成一场梦吧。

一切如常,除了她没见到王九郎的面之外。

一路不停,白天行船,晚上停泊,六天之后,他们到达山东省东昌府临清镇港。

临清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其离京城不过四五天的路程,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喜欢在临清停留,久而久之,临清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很大的港口。

提到临清,人们都会想起“富庶甲齐郡、繁华压两京”这句俗谚。

船停在江边,岸上挂满了灯笼,车马成群,人流如织,有富有穷,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虽然闹哄哄的很吵,却也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有挎了篮子包着头的老妇人站在岸边拉着长长的音调兜售小食,见顾重阳主仆站在船头,那老妇人就冲她们笑:“大小姐,要不要尝尝我做的驴肉火烧?火烧脆,驴肉香,吃上一个赛天堂。”

“真有这么好吃吗?”顾重阳其实不大想吃,就是听她说话口音与京城不同,拖的长长的调子十分有趣。

有人愿意搭话,婆子笑得殷勤:“当然好吃,老婆子是河北沧州人氏,做出来的驴肉火烧味道正宗地道,又酥又脆,保管大小姐吃了忘不掉。整个临清港只有我一个会做,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大小姐要不要每人来一个?”

阿敏怕顾重阳上当,抢白道:“你这婆子讲话好不实诚,既然整个临清港只有你一个会做,那生意应该很好才是,怎么还要到这边兜售?我们是去京城的,再过两天就到沧州府了,那边有的是驴肉火烧。”

婆子本来当她们年纪小,贪图新鲜,乍然被阿敏戳破,老脸一红讪讪地下不来台:“大小姐好个伶牙俐齿,婆子说不过你。”

顾重阳从来都不喜与人为难,见那婆子头发白了,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就动了恻隐之心:“拿三个吧,我们尝尝鲜。”

婆子本来以为无望,听顾重阳这么说,不由大喜,忙蹬蹬蹬几步踩着木板上了船,不料跑得太快太急,没注意脚下,一步踩空落到了水中。

“快救人!”顾重阳话刚落下,阿纳已经跃入水中,托起了那个婆子。

婆子年岁大了,呛了水,上船之后眼巴巴地回望,见竹篮底朝天,驴肉火烧都漂在水面上,黄橙橙的甚是可惜。

“我的火烧,我的火烧…”婆子扒着船,哭得十分可怜。

“不过是几个火烧而已,有必要哭成这样吗?”阿敏拿了干净的软巾给她擦拭:“快擦擦,一会我送你上岸,赶紧回家换了衣裳,免得着凉了。”

婆子见那软巾雪白是上好的细布,见船上布置十分华美,顾重阳主仆三人更是穿金戴银气度不凡,顿觉瑟缩:“大小姐救了我的命,我弄脏了大小姐的船,不敢再弄脏大小姐的软巾,我这就下去。”

说着,给顾重阳磕了一个头,那一双浑浊的眼中又落了好大一串眼泪。

顾重阳见她狼狈又凄苦,不由出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婆子抬头看了顾重阳一眼,见她美的跟画上的仙女一样,一时分不清是梦着还是醒着,就呐呐道:“我们镇上赵乡绅的儿子中了童生,在门口搭戏台唱大戏,我家孙儿调皮跑到戏台上去玩,谁知那戏台突然坍塌。戏台不高,孙儿没有摔伤,却受了惊吓,把舌头吐了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如今都五个月了,饭也不能吃,水也不能喝,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家里的钱都拿来给他看病了,可还是没治好。”婆子擦了擦眼水:“我今儿是头一回出来卖火烧,还一个没卖呢,就打了水漂了…”

“我略微懂些医术,你家小孙子这病叫失惊咋舌,不是什么大症候,我或许能治。你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远。”婆子此刻将顾重阳当成了救命菩萨一样:“就在这镇子上,大小姐真愿意去给孙儿治病吗?”

“我何必骗你?”顾重阳笑着对阿纳道:“看看阿敏换好衣裳没有,把我的银针拿着,我们一起去给这老婆婆的孙儿治病。”

阿敏看了看人流如织的岸上,低声道:“还是去问一问九郎吧。”

顾重阳点头:“也好,我亲自去问。”

她起身,朝王九郎的船舱那边走去。

在门口却被瑞丰拦了下来:“顾小姐,九郎最近很忙,没空见客。”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从前她在京城的时候,要去见王九郎,不管有多忙,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见她,听她说话。

可自打他上次喝醉之后,他再也没有露过面。

顾重阳不确定他是不是记得醉酒之后的事情,却隐隐明白,他定然是不高兴了。

她与他之间,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他根本看不上她。是她贪心,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不及时收心,还放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他。屡次因为他的靠近而高兴,甚至幻想着有一天能与他长相厮守。

顾重阳嘲讽地笑了笑,她可真是痴心妄想。

他是王九郎!

上一世他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翻了伪帝,扶新帝上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那些人攻讦他有不臣之心,他什么都没有说,第二天就在潭拓寺剃度出家。

他没有娶妻生子,他看破红尘最终坐化归西。

这样的人,什么事都不放在眼中,又岂会看上她。

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却一次次地食言。

借着酒劲,她接近了他,做了她梦中想做了事情。如今梦醒了,再无遗憾了,也该放手了。

她跟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顾重阳笑笑道:“我是想到岸上去,问问九郎行不行。”

“顾小姐稍等,待我问过九爷。”

瑞丰进去,很快又出来,脸上带了几分为难:“九爷说人生地不熟,码头鱼龙混杂,小姐是女流之辈,上岸实在不太方便。”

顾重阳很失望,定定地站了一会就道:“我是想上岸看一个病人,既然不方便,那就让病人到船上来好了。”

夜深了,岸上的喧闹散去,皓月当空,江风携着水汽吹得她身上凉凉的。

失惊咋舌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将舌下负责伸缩的那根筋所在的穴位扎一下,气血通畅,也就好了,刚才她用银针帮那老婆婆的孙子治好了病,一家人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要搁从前,帮人治好了病,她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可这一次,她一点也不开心,她很难受。她可以肯定,王九郎定然是记得那天喝醉时候发生的事情的,他一定觉得她轻浮不庄重,一定厌恶了她,所以才会对她这样冷淡。

或许他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了。

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一想到从此之后再也见到不到他的面,或是见面了也形同陌路,顾重阳只觉得心如刀割,眼泪也涌了上来。

王九郎站在舱内,见小丫头的衣裳被风吹动,眼中的神色就慢慢冷了下来。

他喝醉了,轻薄了她,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他若是身体康健,一定毫不犹豫地娶她。可他不能,他身体有疾,活不到四十岁,他不能害了她。

她一个小姑娘,从前定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定然是吓坏了。按着她从小受到的三从四德的教育,她定然又怕又羞。

小丫头信任她,遇到事情之后已经习惯了来找他商量对策,这几天她情绪消沉睡眠难安,他都看在眼中。

他不敢见她,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不知道如何给她一个交代。

他是怕的,怕她要求他负责,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怕她质问,怕她生气,也怕她恨他。

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王九郎,竟然如此懦弱!

王九郎苦笑,揉了揉眉心,他为何要喝酒,将自己逼到这步田地。

隔着窗户,王九郎的视线在她的身上纠缠。

他看到阿敏与阿纳连劝了好几次,她都无动于衷,任由那如娇花嫩柳一般的身躯站在风口里吹,一副毫不心疼自己的样子。

他看到她装作不经意地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然后两只手撑在栏杆上。

她哭了…

王九郎大恸,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轻薄了她,没有给她交代,她几次找他,他避而不见,她觉得自己失了清白,无颜见人…

难道说,她想自尽!

王九郎如遭雷击,放在窗棂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

可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到底是头疼还是心疼。

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走到船板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顾小姐,你不要…”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袭来,他松开手,踉踉跄跄朝回跑,才跑了两步,就抱着头倒了下去。

清冷的夜,除了波涛汹涌声,再无其他声息,他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压抑着痛楚的声音格外清晰。

九郎如松如玉,从来都是风度翩翩,云淡风轻,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刻?

顾重阳脸色煞白,扑到王九郎身边:“九郎,你怎么了?”

身体上的疼痛折磨着他,她焦急的声音更像是刀子在割他的肉。他宁愿死,也不要她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瑞丰惶恐不安地跑过来,抱了王九郎回房。

顾重阳心里大痛,跟着进去,一只脚刚刚踏进房门,就听见王九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残酷的字眼:“让…她…出去,我不想…”

顾重阳只觉得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手脚冰冷,连心也是冷的。

他不想看到她!若不是厌恶到极点,怎么会连此时都不忘赶她出去!

顾重阳脸上血色全无,嘴唇白的吓人,她木然转身,机械地出了门。身子靠在门口王九郎看不到的地方,她缓缓坐到了地上,把脸埋在腿中,无声地哭了出来。

里面是王九郎忍着痛的闷哼声,还有瑞丰焦躁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顾重阳突然站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取了银针过来。

九郎疼,她跟着疼,她要为九郎止疼。

他恨她厌恶她,那是她咎由自取,等她止了他的疼,治了他的病,他就是再厌恶她,她也认了。

“顾小姐!”瑞丰拦住他,低声劝道:“九爷,他现在不想见你。”

“我知道!”顾重阳眼圈泛红,强忍着泪意:“可他现在很痛苦,我是大夫,我可以给他止痛,我知道他厌恶我,但九郎需要大夫。”

“没用的!”瑞丰嘴唇颤抖,神色凄苦:“九爷的病不好治…”

“可我想试一试。我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就算治不好,至少可以用针灸给他止痛。您是见识我的我的医术的,我从不说大话,您让我试一试吧。”顾重阳几乎是在苦苦哀求了:“瑞丰大叔…”

小姑娘泫然欲泣,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动容,瑞丰想起之前王九郎疼到极致,喃喃地呼唤她的名字,好像每呼唤一声,那痛苦就能减轻一样。

“好!瑞丰咬了咬牙:“顾小姐你试一试吧。”

如果九郎怪罪,他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

王九郎蜷缩在床上,脸涨得通红,人像是从水里打牢出来一样。因为太过疼痛,他已经陷入了昏迷,手还维持着抱头的姿势,全身都在发抖。

看他这么痛苦,顾重阳再也无法旁观,只觉得有一种锥心的痛。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上前给王九郎中冲、风池、合谷、头维等几个穴位施针。

王九郎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躺在柔软的棉花上,十分舒适。有风轻轻吹拂他的脸庞,风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芳香。这香味有些熟悉,不像是花香,王九郎皱了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会,才想起小丫头身上特有的女儿香。

他想起来了,小丫头要投江自尽,他拉了她回来,然后他头疾发作,在她的面前倒了下去…

王九郎霍然睁开双目,毫无意外地他躺在床上,一如从前发病之后醒来时一样。

有一双手在他颈项额头等出揉捏,温柔而有力。

王九郎身体一僵,是女人!

他不喜欢与人碰触,尤其是女子,能这么大胆接近他的,除了小丫头再也没有第二人。

那她岂不是知道了他的狼狈,他浑身是汗,满身脏污…王九郎下意识就摸自己的衣服,触手一片干燥,身上也没有难闻的味道,方微微放心。

“九郎,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

头顶传来小丫头喜悦的声音:“瑞丰大叔,你快来,九郎醒了。”

第159章 。第 159 章

王九郎坐起来,见她坐在床头,紧靠着他的枕头,就明白刚才的香味从何而来了。

王九郎盘腿坐在床上,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有话说,请顾小姐回避。”

顾重阳眼神一黯,苦涩漫上了心头。

九郎果然是生气了。他们之前有约定的,他不问她的秘密,她也不能过问的病。

她没有遵守,原本就对她不满的九郎更不喜她了,或许不仅仅是不喜,而是厌恶吧。

顾重阳看了王九郎一眼,见他闭着双目,心里更觉难受。原来,他都厌恶到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了。

她是该走,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