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息,令人几近窒息。

水啸幽幽的凝望着远方,神色与气息都没有任何变化。

凤留行的瞳目里的血色,似凝固了般,第一次露出凝重与惊愕;沐月霜的气息,已接近于无,缺水的唇更加的苍白。

三兽不动,兽背上的三人亦默然无语。

夜风,一阵一阵的拂过,扬起众人的衣角与长发,传出声声细响。

飞飞嗅嗅迎风飘来的气息,天蓝色的大眼微微一滞,瞳目深处划过一抹惊骇,亦在那一刻,他的身躯抑不住悸了悸。

咦?!

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脱水啸的感知,她禁不住心中的惊讶,垂目,目光一斜,瞟向飞飞的眼睛。

心有灵犀不点通,当她斜视时,飞飞的眼角的余光正向后背扫瞄,两束目光在空中相碰,彼此都明白对方的眼神所代表的含义。

她的是惊疑,他的是谨慎。

“主人,守护皇者兽是蛇皇。”略略的一顿,飞飞思索后才给主人解惑。

他没有传音密语,声音很平淡,甚至比平常时还轻淡几分。

蛇…皇?

水啸的心跳微微一顿,眉心紧瞥。

蛇皇?

思索一下,玉紫幽眉心一紧后又舒开,这,与事实很相符,曾经魔兽在转移时,最早出现的就是蛇、蜥之类,如果是蛇皇,正好能解释那种现象。

凤留行血瞳一闪,目长变长。

华仪等人抬眸观察前三人,眸中隐着疑问,有什么不一样?不管是蛇皇还是其他皇者兽,论的是血脉纯正度,而非种族,守护者无论是哪个种族的皇者兽,结果都不是一样么?

沐月霜瞅瞅一人一马,似有所思。

“哼,没见过世面的就是没是上不得台面,不就是一条蛇么?有什么好说的,爷活撕了它取胆泡酒喝。”光明圣兽非常不屑的瞅瞅小小的马儿,暗讽其胆少。

水啸抿嘴不语,那种小事,飞飞能搞定,她放心。

敢瞧不起天马?

“就任你?”飞飞大眼一瞟,光明正大的表明轻视:“你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你们两个加起来,连爷的一脚都躲不过,还说独自活撕蛇王?哪凉快你哪呆着去,别丢了上古兽族的脸面。”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

这不就是了!

被牵扯到的无辜金乌,无比阴郁的望向自家人,他,可以还嘴么?

“你等着,爷早晚会将你撕了!谁也别想救你!”一语被人戳中痛处,光明圣兽用眼神狠戳小小的绿马,满眼的阴狠。

“小天马,爷总有一天会将今天的羞辱加倍还给你。”三足金乌偷瞄后,看到主人没有责怪的意思,宣誓般的宣告心中的怒火。

神兽内讧?

人们抹汗。

这可是隐秘啊的大内幕啊,弄不好会死人的,只是,为何让要让他们知道?

男男女女们几乎泪流满面。

想要找回面子,有没问过主人呢?

飞飞斜眼,一点也不在意,不是他小看他们,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他打不过,不是还有在太子殿下么?太子殿下可是龙皇正统血脉,还怕两只小圣兽?就算太子殿下也打不过,还有主人呢!

正想再鄙视一番,便听得头顶传来冷冷的一声“哼-”鼻哼声,那鼻声,重重的,带着不屑。

飞飞乐了,站等主人给自己撑腰。

“你们两个不服?很好,本公子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落毛凤凰不如鸡,什么叫见不得人的秃毛子马。”冷哼声后,寒冰似的声音,如雪花荡啊荡,轻飘飘的荡进了众人的耳朵内。

两神兽的心,跟着跳啊跳的跳了数跳。

神兽背上的人,各自用足点点,示意自家伙伴少说几句,小家伙这会火气正旺呢,他们可不想再火上加油。

有主人护短,飞飞无比得意的斜眼瞟瞟两只神兽。

又一次被警告,两大神兽一收到挑衅的眼神,只差没气背过去,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们给别人气受,何曾受过今天这般的委屈?先是被一个人类骂了,又被一只小天马给踹了,一次一次的被欺凌,主人还不让他们大开杀戒,这是个什么理?

从没受过如此委屈的三足金乌、光明圣兽,心中那叫个憋屈,险些抓狂,可那种思想还没萌芽,就消失不见了,他家的主人,可不是好糊弄的,那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嗯,好似,自见到眼前这一人一马开始,主人就将他丢一边去了,这人,是什么来头,敢抢他的风头?

白衣,琉璃目?

是…是他?!

不能跟主人叫板,暗中将怒气发泄到小天马身上,才狠狠的甩过去一个凌利的眼刀,突然间灵光乍现,头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再盯着小天马背上的少年看了几眼,顿时连眼刀也不甩了,乖乖的收敛气息,乖张的比捋顺毛的驴子还温顺。

一场神兽内讧战,就此偃旗息鼓。

咚-

当众人凝目静思时,巨响又一次炸响。

这一次,声音更加浑厚,更加沉重。

一响惊彻长空。

嗡-

大地一震,抖出沉闷的回音。

虚空摇晃起来,像要崩塌,摇摇欲坠。

“嗯哼-”

被那沉重的巨响一轰,许多人脸一白,情不自禁的嗌出一声鼻声。

噗-

无形中,几十人鼻端流下两条红色的瀑布。

亦在那一刹,水啸的手臂一紧,手指轻轻的触至琴弦,而在触弦时,弦只一抖,还没抖出声音又被她飞快的定住。

嘘-

定住弦,水啸小心的移开手指,长嘘一口气。

暗中留意着的凤留行、沐月霜,满目的惊讶,脑子里闪过相同的疑惑:为何不用音杀?

巨响之音,无止境的延长。

被震得气血乱涌的人,在最初的惊惶失措后又在最快的时间里静定,稳住身形时,暗中凝神,做好迎接第二声的准备,鼻端流血的几十人,悄悄的抹去血迹。

唯一比较镇定的,除了凤、沐两人与玉紫幽,便是三只兽,不知是因他们天生对声音有抵抗力,还是那声音对他们的杀伤力比对人类少,小绿马、金乌、银独角兽竟连颤都没颤,稳妥得不得了。

“主人,蛇皇,有警示意。”巨响之音中,飞飞的声音竟似若有若无般的飘渺。

闭眼,水啸唇角微动,嗌出轻轻的一声:“嗯。”

也仅只有一声嗯,再没多余的字。

飞飞明悟,蛇皇的警示,失败!

隐约听到对话的人,心一紧,幽深的目光在一人一马身上一扫,转而又赶紧的平声静气。

第二响至。

第三响,第四响…

接连七响,响响惊心。

等第七声过,随华仪而来的二百余人,一半人鼻端染有红迹,其余人也没好到哪去,个个脸色苍白,隐隐有脱力的迹象。

水啸没有回头,也没有行动,默默的等候着;人群亦明白等待的暗意,什么也不想,忙抓紧时间调息。

半刻钟后,起程。

飞飞敛去银光,一行人摸黑前进。

水啸从来不担心会走错,这一条路,是牙楼探测无数次后所得出的路线,她也是依着玉紫幽所给的方位带路,事实证明,牙楼真的是测无错漏,其方位竟不差半分。

随着往前,前方的亮光越来越近,奇怪的是,虽然越来越近,却仍然只能看见天空中的一层亮光,它悬浮在空中,像是凭空而生的光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那么横坦虚空。

三兽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近似于识天境的速度,以至后面的人全部都能跟上,玉紫幽与寒清安几个更是紧紧的跟着水啸。

时间在人心尖上舞过,一点点的倾向寅时末。

渐行渐慢,终于快要到接近光亮的地方。

光芒之下的虚空与地面,方圆几十里一片空荡。

长空漫漫,夜色漆漆,冷寂而萧然。

“停!”离光亮尚远,水啸阻止飞飞继续前行。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突兀的一个“停”字,令所有人就此刹身,大家原就早有心理准备,因而在刹身时人人步伐平稳,并没有任何慌乱的情形。

三兽才定身,飞飞头顶银角光华一闪,又爆起一圈炽光。

亦在同一刻,凤留行、沐月霜两人长身一掠,分别掠至立在小马背上的人左右两侧。

当他两划过虚空时,红衣与白袍似飞龙舞过,在众人眼中留下二道红白分明的残影,那残影,在银色光华中似两道长虹,炫丽灿烂。

等大家再定睛,瞧着并肩而立的三道身影,眼里浮出惊艳。

那三人,个个修长如竹,三人的衣角襟带飘飘,舞起一片飘动的彩云,长长发丝在空中随意飘忽,黑与白,黑与黑,相互纠缠,看似难分难解。

三人中两侧高中间略低,然而,大家并没有觉得失调,反而觉得异常的和谐,正因为边高中低,恰似像保护伞一样的护着了中间,衬托出中间一人的玲珑与娇俏。

颜色分明的三种衣色,梨白与月白单独独处,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火红单立,则过于张扬,而此时,红与白搭配在一起,两两中和,透着暖意。

看着三人的背影,众人不知究竟是谁融化了谁,只觉得是如此和谐,唯美,像一幅画,让人不忍心去破坏其中的宁静与美好。

绝配!

人人心中涌起一种感慨,还破天荒地似的生起一种很荒廖的想法,认为三人本来就该如此相处,相亲相爱,不舍不离。

甚至的,看着三人的背影,都忘记了身在何处,一时竟情不自禁的被吸引,满眼满心的欣赏着唯美的画面。

生活中从来不缺那种“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的镜头,不过,此时被人光风景欣赏着的三人,心思并不在背后,视线皆往四处巡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行军打仗的常识;作战之前先察形观地,其为战前必要的准备。

三人在观察时,其目标点却不一,两侧的两人俱先自光芒笼罩着的地方开始,再望四周,而中间的人,则略过光芒之下的地方,只观察四周。

这是片被山围绕着的狭谷,极为辽阔,苍翠的树木汇成的林海随山势起伏,远远的地方是山峰,那山峰高耸于云雾层中,看不到顶峰,只能看到一部分轮廊。

光芒之下的地方,更加的开阔,目之所及处皆不见小山,尤为难能可贵的是,竟平坦无起伏,一条大河自一边的绿色中贯穿而过,河面时现时隐。

无兽吼无虫鸣,天地间一片静宓。

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连夜风都温柔了,拂过时没有任何声响。

扫掠一遍,水啸望着淡淡的光华,幽深得似深不见底的山崖。

飞快的打量四周一遍,凤留行修长凤毛一挑,眉峰凝聚:“七星锁魂阵法,隐雾内竟藏有如此布阵高手。”

他似喃喃低语,声轻如风。

沐月霜极快的瞥目,转而又望向前方,泛血的眸子一片暗沉。

而那一声却似惊雷降临,一下子激醒了失神的人群,众人暗中不觉大惊:如若这时有心怀不轨者存在,自己等人岂非难逃大动?

好险!

大家暗抹把冷汗,目光扫向四周,像扫描仪一样的打量着周围,去寻找那所谓的七音锁魂阵法的痕迹。

原来如此!

玉紫幽一目扫之,瞬间大悟,牙楼追踪数年都无法查到魔兽究竟去了何处,却原来竟是被阵法所阻,难怪这里与曾经所探之地不一样,想来是阵法已开启所致。

一干人将远远近近都细细的勘测一番,仍然一无所获,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就是看不出哪阵法的支桩。

见小人儿一点也不意外,凤留行第一感觉就是:他未来的夫人懂阵法!

这一发为觉,令他部觉欣慰,心里比大冬天喝了一盏热茶还暖和,凤眸微微一动,眼角翘起,那种发自内心的欢悦就从那眼角流露出来,是那般的骄傲,那般的愉悦。

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沐月霜、水啸不约而同的略略侧目,玉紫幽与寒清安几人那探究的目光亦落在他的身上。

心情愉悦之下,凤修罗也变得十分的大度,并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却是忍不住想挖掘心中的瑰宝所隐含的无限潜能:“啸儿,可看出这里还有何阵法阻拦?”

人人齐惊。

音医本就是逆天的存在,如果,还懂阵法,那还了得?!

一片目光嗖的一瞟,视线就此定格在墨丝飞扬的梨白衣衫人身上,个个眼神中藏着隐晦难明的神色。

凤修罗的话,比特效药还快,仅在眨眼间就将人给推到到风口浪尖上去了,简直都不给人缓冲的机会。

她几时懂阵法了?

什么叫躺着了中枪,这不就是了?无辜挨了枪子的水啸,嘴角如触电般抽蓄着,内心无声呐喊:天啊,别陷害她呀,她本身就已经够招人眼热的了,再给她乱扣一个懂阵法的强项,她还不得被人当肉给啃了?

“你哪时见我识阵法了?”为着以后的安危,当即立断下赶紧的为自己申瓣:“我若懂阵,早在知道有异象之时就赶来查探虚实,哪会等现在才来此。”

她只差没指鼻子骂人“笨蛋”了。

不懂?

不懂你怎么让人停呢?

人人都不相信,那说辞实在是太没说服力了。

“那你怎么不走?”凤留行一点也不觉自己有错。

“阵法,是你所擅长的,我所擅长的是音术之识,”水啸一恼,满眼愠意:“我只能告诉你们,前方不远是一道结界。”

结界?!

咯噔,一干人心神一绷,瞬时心弦根根绷断。

有刹那的时间,听不到任何的心跳与呼息。

或许这里的人等阶不高,可人人都知道那两字所代表的意义。

它,只有接近神的级别才能创造出的奇迹,结界所代表的就是一种至高的实力与能力。

被骤然的听闻惊呆了的人,头脑一片空白。

哼-

眼角余光一扫,水啸暗哼一声,面沉似水。

“不可能!”微微一愣,光明圣兽低声大吼:“自女神创世以为,仅有三位大人触及过至高无上的踏天一阶,自后大陆再无人跨越通天阶,近一千万年来更从不曾听闻有人终于再破先例,这结界从哪来?”

一千万余年前,大陆还是一个整体,人人都知道修为三重天,其通天境并非是最高一阶,其上还有踏天一境。

踏天,才是修为的最高顶阶,触及它,等同于触及神的边缘,或许哪日开悟,白日飞升也不是梦想。

结界,也唯有拥有近于神的力量,才能随心所欲的布出。

光明圣兽无法接受那种事实,低吼声近乎于咆哮。

被激烈的言辞一惊,陷入愣傻中的人一抖,眼神总算有了焦距,却仍带着浓浓的惊惧。

“独角小马,是与不是,你可以亲自去试试,只看你有没那个胆子。”水啸眼角一挑,讽色顿现。

“人类,爷是光明圣兽,不是马!”光明圣兽咆哮着大吼:“人类,爷有没胆子,你看看就知道!”

后一句声音才起,银光一闪,已疾射前方。

沐月霜眼角一跳,身形一掠,在一闪间赶至独角兽身侧,一手搭上兽角,其时,一片银光一亮,将两人笼罩住,随之,银光似劈开虚空的闪电,闪耀着飚向前方。

众人心头一跳,骇然大惊。

而亦在沐月霜行动时,凤留行化为一点红色流光落在三足金乌身边,刹时,一片火红一闪,两人皆被烈火所包围,而那巨大的火球,也飞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