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音转过头,挑起剑眉笑睨我一眼。那深沉的眼眸中闪过几分玩味,旋即用口型回答我:工作,工作而已。

桑沐云面带浅绯,羞赧地垂眸不语,举手投足皆是曼妙的风景。这般风情万种的女儿娇羞,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话说回来…好端端的,她这是在娇羞什么?

丫鬟的脑袋埋得更低了,林铮的双眉蹙得更紧了。不知何故,我忽觉心头一刺,低头见他双手紧攥,骨节隐隐泛出青白色。

半晌,桑老爷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希音:“圣僧,小女的病应当如何医治?”

希音道:“莫要着急,桑小姐的病虽然蹊跷,却也不至于危及性命。至于如何医治,贫僧此刻尚无头绪,还请桑老爷给贫僧一点时间。现在天色不早,各位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做打算。”他装模作样地念了声佛,便起身拂袖而去。

我急匆匆地跟上他的步伐,“圣僧,你知道桑小姐是什么病,对吧?”

“知道。”希音思忖了片刻,点头。我大喜,刚欲张口夸他是一代神医,他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一头雾水:“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并不知道她究竟所患何病,她的脉象很是奇怪,好像…”希音故弄玄虚地停顿一瞬,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不是人的脉搏。”

“什、什么!”我惊悚地倒抽一口冷气,顿觉阴风阵阵、脊背发凉,不由得往希音身上蹭了蹭,结巴道:“不不不不是…人、人的脉搏?那那是什、什么的脉搏?”

唇畔的笑意再深三分,希音伸手将我拦在怀里,湿热的气息在我的耳际喷洒,“你说呢?”

再这么下去,这篇文便要从轻松喜乐文变作悬疑惊悚文了。我吞了口口水,复往他怀里挪了挪,“难、难道,是好好好兄弟?”

他哈哈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好兄弟哪来的脉搏?”

我呆了呆,茅塞顿开道:“对对对,好兄弟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嗳,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音甚是贴心地替我顺气,道:“我看她根本不是得病,而是被人下了蛊。”

我恍然大悟,“难怪她老是那副痴愣愣的神情,好像丢了魂那般过一日忘一日,记忆只停留在三月十五那日。”再回想桑沐云不胜娇羞的神色,我便下结论:“游园会那天定然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哦不,不能说不为人知,我觉得那个叫小月的丫鬟知道,或许藏龙隐凤也知道。”

“不错,观察得很细致。这正是我替桑沐云诊脉所‘知道’的事。”

“那你究竟诊出了什么?”

希音眯了眯凤眸,玄妙一笑:“我诊出了,林铮与桑沐云有私情。”男欢女爱的暧昧话语却从一个得道高僧的口中说出来,委实怪异得紧。

我瞥他一眼,哼唧道:“这个不用诊脉我也知道。林铮不嫌弃桑沐云失忆健忘,日日买四喜汤圆来与她相识,瞎子都看得出来他爱慕桑沐云。”

他的眸中隐有流光,饶有兴致地摇头,笑道:“不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还记得管家说,林铮与桑沐云是何时相识的吗?”

我略作回想,道:“三月十五,游园会。”

“没错。我不仅诊出林铮喜欢桑沐云,我还诊出他二人在游园会之前便已然认识,非但认识,还彼此倾心,情深意笃。”

好大一个八卦!我难以置信,“此话当真?”

“是真是假,那便要问他了。”希音抬手一指前方,我顺势看去,见林铮正负手静立于院中的梨树下,抬眸仰望漫天繁星。眼底碎影斑驳,一片凄楚伤痛。

梨花似雪,笼罩在清亮的月光中,仿佛有淡淡的光华氤氲。

听到动静,林铮似是回过神,转身朝我与希音看来,似是愣了愣,“王…你,你们…”

我忽然想起来,此时此刻,身着男装的我正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依偎在希音的怀里,而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搭在我的肩头。

我大囧,连滚带爬从希音怀里跳出来,干笑道:哈哈哈哈,你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是断袖,他不是龙阳!我俩是清白的,真的!”

希音却不以为意,又将我拉回身边,抱拳笑道:“林公子,别来无恙?”

“我还道是人貌有相似,原来当真是王…”林铮甚是恭敬地对他作一揖,将将要张口,希音却一把将他扶起来,不咸不淡道:“贫僧大雷音寺主持,法号希音。这位是小徒,戒…忆。”

戒忆…我顿觉眼皮一跳,遂干巴巴地附和了几声。

林铮心领神会地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却仍在我与希音之间来回打转。

我扶额叹息,暗道不妙,只怕这误会是要坐实了。

三人在院中坐定,我终于从林铮口中得知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位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郎原本是个潦倒的穷酸书生。身无长物,家徒四壁。

或许是在花前月下、溪旁柳畔,心中的灵犀让林铮与桑沐云一眼看对,彼此倾心不已。林铮唯恐桑家嫌他家贫、桑沐云将难违高堂命,便愈加勤奋地寒窗苦读,立誓一定要鲤跃龙门、金榜题名,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过门。

于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日日相思却不得相见。无可奈何之下,他二人约定将这段感情埋藏心底,只在每月十五锦城游园会那日于相会。

有情有天助。林铮终于不负众望,以《天下论》一举拔下今科殿试的头筹,夺得状元之位,官拜翰林院院士。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加之深得圣眷隆恩,一时洛阳纸贵、风头无二,不知成为多少京城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桑沐云得到消息后,亦是情难自禁,喜极而泣。

到这里,他二人的事与话本上那些多情才子俏佳人的故事并无二致。然,紧接着,匪夷所思的怪事却发生了。

衣锦还乡,恰是三月十五游园会。他二人久别重逢,绵绵情话诉不尽,诉着诉着便情难自持,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而后,巫山云雨,颠鸾倒凤,那自然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我醒来时,沐云已不再身旁。我以为她已起身先行回府,便按照先前的约定前往桑府提亲。谁知,沐云她、她…”林铮深深地叹息,黯然道:“沐云她竟将从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根本不记得曾经认识我。”

希音道:“你可曾问过她的丫鬟,那夜她是何时回府的?”

“问过。那日,小月为给迟归的沐云开门,一直守在桑府后门口。天亮回房时,她竟然发现沐云不知何时已回到府里,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醒来后,沐云便成了现在这般光景,过一日忘一日。”林铮无奈地说完,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她记得所有人,却独独遗忘了我。”

显然,我与希音的关注点不同,比起幕后隐情,我更关心他二人的情感纠葛。方才林铮一席话,听得我满心酸楚,泫然欲泪。“所以,你便每天买四喜汤圆,每天与桑小姐重新相识?”

他点头:“除了小月,所有人都以为我与沐云是在游园会那日才相识的。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将实情说出来,却又怕沐云因此遭人诟病,落得不贞的骂名。不过,倘若她的怪病治不好那也不打紧,我这般每日重新与她相识,或许也是另一种长相厮守吧。”

我这人素来容易入戏,常常感动得涕泪不止。我一边抽泣,一边捉起希音的衣袖胡乱抹了抹。“林公子,你的痴心守候却只能换得她一日的记忆,值得吗?”

林铮深情道:“只要她能过得快心,便无所谓值不值得。”

我“嗷呜”一声,一头扑进希音怀疑。希音含笑望了望我,一手悄然抚上我的脊背,安抚地来回摩挲。“林公子不必着急,依我看,桑小姐的病倒也不是没法医治。”

林铮喜出望外,眸中泛起暗淡不明的水色,激动道:“若王…圣僧能医好沐云的怪病,我愿效犬马之劳以报答圣僧的大恩大德!”

“我不要你报答。”希音神色清淡,笑道:“我只要你记得当初立下的誓言。”

返身回厢房时,明月已升至中天。

我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道:“圣僧啊圣僧,原来你早就认识藏龙隐凤,我还当你真的无所不知,单靠脉象便能将人家的八卦给挖出来。”

希音轻飘飘地砸了一句:“你也没问我。”

我噎了噎,细声嘀咕:“你也没告诉我。”

他笑道:“再者说,我还能诊出连林铮都不知道的事。”

“林铮都不知道的事?”我万分好奇,催促道:“快说来听听。”

“桑小姐已怀孕一月有余。”

我惊得掩住了嘴,转念一想,又问:“可她看了那许多名医神医太医,为什么没有一人指出来?”

“即便是太医院院长,也只能诊出两月以上的喜脉。他们的医术不及我高明,诊不出来有何奇怪?”他替我推开房门,似笑非笑道:“罢了,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快回去歇息吧,明早带你去吃四喜汤圆。”

第十章

清早醒来时,一身中衣已然湿透,冷汗自额间滚滚而落。我轻抚胸口,呆坐在床上出神,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又是那个梦。

天寒地冻,漫天雪花狂舞。素雪浮光,满目尽是苍茫的白色。

北风拂面如同刀割,我狼狈地跌倒在雪地里,蜷缩着身子不停地颤抖。虽然已是筋疲力尽、奄奄一息,紧握玉梅簪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劲。

梦的尽头,依然是那个神秘的男人。

灼亮迫人的星眸、若有若无的笑意、修长如玉的手指…细节丰盈而灵动,却独独不能窥见他的真面目。

他向我伸出手来,声音如三月春风般温柔醉人:“小妹妹,你还好吗?”

梦中的一切挥之不去,不停地在眼前重现。他究竟是谁?与我的过去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竟会三番两次梦见他?思绪繁芜杂乱,越想越没有头绪,我无奈地叹息,只得先起身洗漱更衣。

推门而出,清爽的晨风裹挟着花香抚面而来,沁人心脾。鸟儿在树梢上下雀跃,温暖的春阳透过树缝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昨晚希音信誓旦旦地说要带我去吃四喜汤圆,现在却不见人影,还说甚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决定代表佛祖鞭策他,遂举步朝他房间走去。然,途径庭院时,不经意的一瞥,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还是缤纷胜雪的梨花树下,桑沐云着一袭白纱流仙裙亭亭玉立。风清过处,梨花款款而落,如同漫天飘零的花雨。

纯白的花瓣从她眉梢眼角划过,她就那般静静地站在那里,若瑶台仙子误入人间。

桑沐云的眼神专注而迷离,仿佛在期盼、在眺望,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入她的眼。

她这样没日没夜、有人没人地看那个方向,也不知究竟在看何物。我走近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除了院门,便只有院门旁的老桑树,老桑树上还有一只鸟窝。

我心道她总不能看鸟窝吧,遂又伸长脖子仔细张望,仍是什么都不曾望见。我奇道:“桑小姐,你在看什么?是桑树顶上那个鸟窝吗?”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启唇:“不是。”

“那你在看什么?”

“等人。”

“等什么人?”

她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抬眸将我望了望,秀丽的脸上浮起一丝甜甜的笑意。旋即,以指封唇做出噤声的姿势,“嘘…”

我:“?”

“我在等他来接我。”桑沐云颊染浅绯,似有羞赧地抿嘴微笑,复继续对着那扇空荡荡的院门入定。

难道是藏龙隐凤?可她明明不记得他了。我委实好奇得紧,横竖问了,便打破沙锅问到底吧,遂道:“他…是谁?”

“他是谁?”她一愣,困惑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残念地在原地原地杵了一会儿,半晌,默默地走开了。

希音盛上一碗热腾腾的四喜汤圆放到我面前,道:“小梅,你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道:“今早我在庭院里遇见桑沐云,她告诉我她在等人,我问她等谁,她却说不知道。她原本的心上人是林铮,若要说等谁,按理说也该是林铮。可如今她已不记得他,既然不是林铮,那又会是谁?”

他挑眉笑睨我,复夹来一块水晶虾饺,道:“此事无需你操心,乖乖把这些吃了。”

我将那水晶虾饺扒进嘴里,哼唧道:“我好奇嘛。毕竟大家同为失忆人士,我对桑沐云的遭遇感同身受啊身受。若是我有心上人,我却将他忘记了,他定然会像林铮那样伤心伤神的。”

希音眸色一紧,似有涟漪在眼底缓缓漾开。他剑眉微蹙,定定地将我凝望着,视线灼亮迫人。良久,喑哑的声音若带几分紧绷:“你…想起你的心上人了吗?”

“没有。”我摊手道:“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心上人。”

他似是松一口气,伸手轻柔地抚了抚我的肩膀,淡淡道:“无妨,他记得你就好。”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地望了望他摆在我肩头的收。他微怔,淡淡地将手收回,掩口轻咳。

我唏嘘道:“普天之下,像林铮这般痴情的男子真真是稀有动物、少之又少。我素来人品紧缺,只怕是碰不上这等良人的。”

他笑:“普天之下,比林铮更加痴情的男子尚有人在,你怎知你遇不上?”

“好吧,借你吉言,我能遇上。阿弥陀佛。”

希音:…

我吞了颗汤圆,叹道:“生活远比话本狗血精彩,此话果真不假。在这里故事里,我嗅到了爱恨交织、悬疑曲折、权欲争斗的气息。若是就此编成话本,定能大卖十万册,那号称言情新星的兰陵笑笑生也要靠边站。”

他似真似假道:“你不去当说书人挺可惜的。”

我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我从前一定是个话本写手。”顿了顿,补充道:“畅销话本写手。”

他说:“你可以重操旧业。”

我默了默,问:“圣僧啊圣僧,你说桑沐云并非患病而是被人下蛊,那你能医好她吗?”

“不能。”他爽快道:“我又不是蛊师。”

我一愣,作痛心疾首状:“你昨晚分明对林铮说能医好她,出家人不打诳语啊!”

希音振振有词,“阿弥陀佛,身为大夫总要给病人家属一点希望。再者说,只要将此事调查清楚,桑沐云的怪病自然会不医而愈。”

“可眼下毫无头绪,那厢桑沐云又痴痴傻傻的,只怕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想要调查清楚谈何容易?”我托腮思忖,将此事的经过大致回想了一遭,沉吟道:“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在于,那晚桑沐云离开林铮之后去了哪里,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桑府的。”

“你说得不错,但这只是其一。桑沐云深爱林铮,云雨之后却撇下情郎独自离去,这并不合常理。”

“但它确实发生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希音偏头将我望了一望,轻笑道:“原因很简单,她与林铮私会之前便已然被人下了蛊,当时以及此后的种种异常,不过是蛊毒发作而已。然,那桑沐云乃是大家闺秀,身边的随侍丫鬟人数众多。若想要避过众人耳目向她施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他这般道来,我忽觉脑中灵光一闪,拍案道:“我知道了,是小月!”

只见希音悠悠地略扬下巴,以眼神示意我看楼下大街。我一愣,顺他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熙熙攘攘地大街上,一名青衣女子步履急促、神色仓皇。

不是旁人,正是桑沐云的贴身丫鬟,小月。

桑沐云乃是桑家独女,桑老爷将其视若珍宝,自幼便是过的众星拱月般的生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她下蛊,又对她与林铮的这段感情了如指掌的人,除了小月,不做第二人想。然,她一介小小的丫鬟,平白无故地加害自己的主人却好像也没什么道理,多半是受人指使了。

我与希音一路尾随,想看看这丫鬟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个时间她不在桑府好生伺候桑沐云,却独自一人跑出来,其中必有古怪,或许是去见那幕后黑手也未可知。

小月东拐西绕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几乎将锦城之内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若非知道她心里有鬼,只怕要误以为她这是闲来无事出来逛大街的。她的步子时快时慢,快时健步如飞,慢时便会不动声色地四顾而望,仿佛是留心四周行人的动向。

大伤刚愈的我已然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希音贴心地将我搀扶着。我心道横竖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些事也无需计较太多,龙阳便龙阳吧。遂心安理得地半靠在他身上,小声道:“圣僧,我怎么觉得她这是故意绕路?”

希音不急不喘,一脸淡然:“她再怎么绕终究是绕不开终点,耐心些跟上便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苦逼道:“可是我好累啊,她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

他的眼角稍有抽搐,旋即调整手上姿势,让我更舒适地倚在他怀中,关切道:“这样好些了吗?”

我很是受用,顺气道:“嗯,好些了。”

于是,我与圣僧步纷纷,行人眼神真销魂啊真销魂。

大约又这般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月终是在街角一间名叫“有凤来仪”的古董店前停下。我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道:“终于到了。”

小月抬眸将那匾额望了一望,举步迈进去。

直接跟去显然不甚妥当,非但暴露行踪,更易打草惊蛇。我们遂在街边一间茶肆中坐定,稍事歇息,顺带等候时机。希音点了一壶碧螺春替我斟上,我恹恹地趴在桌上,咬着茶杯边缘吮吸茶水。

他悠闲地嘬了口茶,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把玩着瓷杯,不紧不慢地解释与我,“我记得林铮说过,游园会那日,小月曾整晚守在桑府后门口,直到天亮时方才回房,并发现桑沐云已然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我问过家丁,桑府只有前后两扇门,桑沐云不可能从前门进入,更不可能隔空飞入房中却不引起旁人注意,唯一的解释便是桑沐云却是从后门回房,而接应她的人是小月。”

茶香清醇,随着袅袅升腾的白雾弥散开去。凝神一嗅,顿时心旷神怡。然,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希音的声音比那茶香愈加醉人。

我出神地凝望他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俊脸,精致的轮廓如工笔勾勒,薄唇翕动,所说无一不是玄机。

忽然之间,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我想,若他不是圣僧主持,只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能像林铮那般为了心爱之人而寒窗苦读、痴心等候,那该多好。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还俗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