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徐天颂正靠在床上,台灯有些发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色照得惨白一片。他的床边还站着个人,虽然背对着阮筝,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李默,徐天颂的私人医生,每次自己生病徐天颂都找他来看病,他一出现就意味着徐家一定有重要人物病了。

阮筝看李默似乎有事情在忙,他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正在往一个长长的架子上挂。挂完之后他又拿起一根软管状的东西,找到了另一头,然后弯腰靠近徐天颂,拿起了他的右手。

一直到这会儿阮筝才明白,李默是来给徐天颂打点滴的。他手里拿着长长的针,快速地扎进徐天颂手背的皮肤里,然后直起身来,在刚才那根软管上轻松地弹了两下,又调整了一下滴液的速度,随即摇头道:“我上辈子一定欠你很多钱,这辈子才要这么整天来侍候你。我说你都跑到海岛上来度假了,就不能放过我吗?非要隔那么老远把我叫过来,只是为了给你打一针挂一瓶水?你会不会太作了,你就找不到别的医生吗?”

徐天颂笑得毫无愧疚之情:“跟你比较熟,习惯了。”

“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跟你做朋友真是没一点儿好处,整天只有麻烦。”

“怎么,我又打扰了你跟两个还是三个妞儿的床/戏?”

“我正准备进手术室,那个病人如果有长三长两短,回头他变成鬼一定来找你。”

徐天颂淡淡摇头:“不会的,你也说了,医院里医生很多,手术别人可以替你做。”

李默被他气得一下子无语了。他咬牙沉默片刻,愤愤道:“烧死你算了,真该给你下一剂猛药,送你上西天!”

徐天颂却抬手挥了挥,开始下逐客令了:“好了,你也忙半天了,回去吧。今天岛上有飞机,我让人直接送你回S市,说不定还能赶上夜班手术。”

“去你的,你当人人跟你一样是工作狂。”

“那就回去找你的妞儿们吧。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叫门口偷听的小妞进来陪我,好了,再见李默。”

阮筝听到这话心里一惊,本能地直起了身子。没想到居然让人发现了,这人还真是鬼精鬼精的,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阮筝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门口,直到李默从屋子里出来,走过她身边时对她说:“徐老板让你进去,陪他睡觉。”

阮筝抬头瞪他一眼,转过头来就见房里徐天颂正朝她招手。那样子就像一个年迈的长辈在叫一个年幼的晚辈,脸上还带着慈祥的表情。阮筝突然又有叫他“爸爸”的冲动了。

她慢慢地挪进屋去,在徐天颂身边坐下,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有点烫,比昨天要好一些,但比今早要烫一些。

“是不是烧又上来了?”

“有点反复,正常。”

“真的正常吗?“阮筝不由摇头。徐天颂的身体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健康。他已经好几次跟自己一样身涉险境,可她一个女人都没事儿,他却动不动就发烧。

我也说想到这里阮筝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关心地问道:“你身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得了重病没告诉我?

予取予求

“我把你的这种表现看作是对我的关心。”

阮筝撇撇嘴,她很想起身马上就走,可是心却牢牢地钉在这里,就像被人用强力胶粘在了徐天颂身上,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走。她在内心挣扎了半天,最终举手投降:“是啊,我是在关心你。你的身体真不是一般的差。不说别的,就说昨天的情景,我们同样淋的雨,为什么我好好的,你却烧了起来?”

徐天颂也不多话,直接伸手去掀被子。他的动作幅度太大,把阮筝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以为对方下半身是光的,吓得赶紧捂眼睛。然后就听徐天颂在那里笑:“你脑子有问题吗?当我是有暴露癖?”

阮筝把手移下来,发现徐天颂下半身好好地穿着裤子。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裤管,吩咐道:“替我卷起来。”

虽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阮筝还是照做了。她动作轻柔地卷起徐天颂的一只裤管,刚卷到一半就发现了端倪。他的小腿上布满了伤痕,长长的细细的,像是被荆棘一类的东西割出来的。虽然伤口都不深,但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极富视觉冲击力。

她卷裤管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随即她又去扯另一边的裤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徐天颂的左小腿上也是这般狰狞。那些伤口看上去还很新,有些皮肉还翻在外面,露出红红的血痂或是粉嫩的新肉。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为了找你。”徐天颂举起另一只没被扎针的手,向阮筝比了个“五”的手势,“在找到你之前,我已经找了五个岛。这些都是在灌木丛里找你的时候割的。做人要有良心,你试试一个多小时开五个海岛,还要满岛狂奔找人,只怕来这么一下你就直接晕过去了吧。”

虽然徐天颂说话不太中听,但阮筝心里还是暖暖的。

“谢谢你。”

“不客气。”

阮筝又替徐天颂把裤管翻下来,重新盖上被子,然后往床沿边一坐,开始询问昨天的情况。她是接近中午的时候被小侯骗出去的,而徐天颂找到她至少已经是六个多小时以后了。在他找到自己以前,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徐天颂靠在床头,微微闭着眼睛。他整个人看起来沉稳而淡定,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听得人心跳加速:“这个叫侯文彬的年轻人事先计划好了一切。他利用我不在岛上的机会把你骗出去,他知道昨晚海上会有风暴,他也知道小飞机昨天会来。他打了个时间差,利用我找你的那段时间上了飞机,所以现在我几乎抓不住他了。”

其实阮筝昨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小侯会对自己下手?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和她不过就是点头之交罢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问题,也不存在私人恩怨,甚至偶尔还一起说笑几句。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上班族,为什么会对她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

“他把我骗过去,是想让我困死在海岛上,最后活活饿死?或是直接被风浪卷走?”

“目前还不好下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姓侯的很有问题。我敢肯定他回到S市后绝对不会再回辞西上班。他甚至可能根本不会回去,而是会选择逃到别的城市或者国家去。总之他会想尽办法让我找不到他。他心里清楚,一旦他落入我的手里,除了死就没有别的路了。”

“你要杀他?”阮筝吓得一捂嘴。

徐天颂凌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凶悍得让人心惊:“敢动我的女人,难道他还想活过今年?”

“徐天颂…”阮筝情绪一黯,低头轻语,“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你说。”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杀人了。我知道你从小和我们过的生活不一样,是非观也比较特殊。但你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多年了,就不要再打打杀杀了。即便不为家人孩子考虑,也该为你自己想想。你如果继续杀人,难保有一天别人不会杀了你。你真的想要横尸街头吗?”

徐天颂原本严肃的脸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就像是冰川有了一条裂缝,然后会裂越大,最后终于从里到外一起爆裂开来。徐天颂就是这样一座冰川,从最初的微笑到后来的放声大笑,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直接伸手把阮筝搂了过去,压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

“你这么在意我的生死,我真是感动。你放心,就算不为了别人只为了你,我也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的。”

阮筝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在言语上反击道:“我看未必,这会儿还打着点滴呢,谁知道你能活多久。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你不是号称中国十大企业家吗?手里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找我?”

“如果我让别人来找你,你会这么感动吗?会心软接受我的求爱吗?会像现在这样关心我的生死,躺在我的怀里任我予取予求吗?”

阮筝突然很想拿身边的枕头盖他脸上,直接闷死他算了。这男人就永远没个正经的时候,明明感天动地的事情,到了他嘴巴里怎么听着就这么令人讨厌呢?

“真该让浪打死你算了。”

“女人就喜欢嘴硬。明明心里高兴得要命,嘴上总喜欢说反话。”徐天颂搂着阮筝的手在她的脖颈里来回地轻抚,忍不住轻笑道,“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是那天有风暴,出海很危险。你也知道现在不比几百年前,员工是雇来的,不是买来的奴隶,他们平时说得很动听,一个两个都说可以为你卖命。可当你真要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事情时,很多人就退缩了。说起来他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不能让他们为了一份糊口的工作,把命都给搭进去吧。”

“那你为什么要来,你就不怕没命吗?”

“没了你,活着也没意思。”徐天颂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望着阮筝,对方也回望着他,两个人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一起,视线粘腻得简直分不开。徐天颂看着看着就来了情绪,禁不住喃喃道,“真要命,突然好想要你怎么办?”

阮筝满脸黑线:“都躺床上不能动了,就不能暂时收起你那些精虫吗?”

“生理反应,没办法。我本来也想等李默走后好好睡一觉的,可你站在门口偷听,还穿得这么居家,实在引人犯罪。阮筝,这都是你的错。”

怎么成了她的错?阮筝发现自己有时候面对徐天颂真的只有苦笑的份儿。这个老男人明明都快奔四了,怎么耍起无赖来就跟小孩子一样,还完全没有违和感。说来说去还是他那张脸长得太好了,好到无论他做什么都让别人讨厌不起来。

徐天颂说话的时候把嘴唇贴在阮筝的脖颈处,吹出来的气息弄得她痒痒的。这真是一个高明的调/情手法,几乎三两下就把阮筝的欲/望给挑了起来。她今天早上初尝人事,对那种冲上云霄的感觉既着迷又渴求,身体还没有完全从那火热的高/潮里退出来,只消稍微撩拨几下,□那敏感的地方就忍不住收缩起来。

她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默默闭上眼睛道:“你还打着点滴呢,做这种事情实在不合适。”

“确实不合适。”徐天颂抬手看看扎着针贴着胶布的右手,皱眉道。但有快他脸上就露出笑容,扭头冲阮筝道,“那就你来做吧。”

“什,什么…”

“其实这种事情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来做,偶尔换一个角色也不错。现在我是个病人,身体不太方便,那就由你来做好了。”

“这要怎么做?”

徐天颂把手从阮筝身下抽出来,点点她的脑门:“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美国回来的?在那么开放的国家待好几年,你居然连女上位这种体/位都不知道?阮筝,女人纯洁是好的,但装得太过就没意思了。”

阮筝终于忍不住,一个翻身爬起来,抄起枕头对着徐天颂就是一顿狂轰滥炸般地殴打。徐天颂也不躲,任她打着出气。一直到阮筝打累了主动停手,他才笑着摸摸她的额发:“怎么了,连这也说不得吗?”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全是下流肮脏的事情!我去美国是去念书的,不是去**的。徐天颂,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跟那些天天混夜店的女人一样?你是不是还在想,我今天早上被你捅破的处/女膜,其实是我花八十块钱去医院里做的!”

阮筝说到后来有些激动,眼睛竟有些发酸。徐天颂见她真的动了怒,便扑过来抓她的手:“行,这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过说实话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在美国肯定交过男朋友了,对各种姿势应该都有了解才对。其实现在这社会,就算是小姑娘,看几场美国电影也该知道男人跟女人那点儿事了吧。”

“我不爱看电影!”

看着阮筝气鼓鼓的样子,徐天颂心里直想笑。但他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安抚她的模样,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笑得一脸灿烂:“好好好,我们阮筝不爱看电影,那我们就不看。反正今夜还很漫长,不如就找点事情来做吧。”

“什么事情?”

“关于女上位的事情。”

阮筝瞬间满头黑线。

-------------------------------------------------------------------------------

一阵女上男下的疯狂**之后,阮筝累得几乎瘫倒在床上。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做这个事情的时候男人有多辛苦,难怪很多人总说性/爱可以减肥。如果要她日日都这么干的话,不出一个月腰身肯定比现在细一圈。

她从徐天颂身上下来时快速地钻进了被子里,□沾满了粘糊糊的东西,似乎怎么拿纸巾擦都没办法擦干净。

徐天颂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去洗个澡吧,会舒服一些。”

“那你呢?”阮筝一下子想到了对方手上的针。刚才两人闹得那么激烈,也不知道那针有没有折断扎进皮肉里。

她探头往徐天颂的手上看,对方立马配合地举起来:“不要紧,连胶布的位置都没有移动。要说李默就是够哥们,知道我要办事儿,特意替我扎了个不错的位置,手法相当高明。”

阮筝突然发现,自从跟徐天颂发生了那什么关系之后,这个老菜梆子的幽默感简直是直线上升。以前他总喜欢扮酷,面对自己的时候有一种摄人的强势感,仿佛自己是他手心里的孙悟空,而他就是巨大而强势的如来佛,无论她怎么折腾,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现在他似乎不一样了,他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变得平易近人多了。他会开玩笑,会耍无赖,甚至刚刚办事的时候他还是小小地撒个娇。男人撒娇很多时候是很娘的,会令人感到恶心。但这事儿在他身上却是那么的自然,看得人简直心都要化了,似乎对他怎么也强硬不起来了。

阮筝深深觉得,徐天颂之所以能混得这般如鱼得水,跟他的长相有绝对的关系。面对这样一张脸,似乎任谁都难以拒绝他。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从一开始恨他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到现在爱他爱到如此之深,简直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所谓沦陷,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吧。

阮筝拍拍脸颊,暂时不去想自己和他之间无法逾越的那些障碍。她听从了徐天颂的建议,起身去冲了个澡。等到她一身清香出来时,就见徐天颂歪在那里,被子只盖着身上一小处地方,一见她出来便招手道:“这下该轮到我洗了。”

“你要我扶你去洗手间?你手上的针不要紧?”

“已经挂完了,替我拔了吧。”

阮筝乖乖地照办,替他拔了针后又扶他进了浴室。浴室里的水汽还没完全散去,看上去有一点朦胧的仙气。在这种环境里人的心情总会很好,所以当徐天颂提出泡澡的时候要阮筝在旁边替他洗时,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浴室里装了很大一个按摩浴缸,徐天颂整个人放松地躺在里面,两手搁在两边的浴缸壁上,然后指挥阮筝拿毛巾替他洗上半身。阮筝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丫鬟,正侍候着少爷沐浴。如果算上刚刚干的那件事的话,那她还不是个普通的丫鬟,而是个通房丫头,不仅得侍候人,还得陪人睡觉。

徐天颂被侍候得很舒服,两眼微眯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本正经道:“下次可以在这里做。”

阮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后才领悟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气得加大的力度,手里的毛巾狠狠地在他的皮肤上来回地搓着,几乎把他的皮肉都给搓红了。

像是还觉得不够解气,她又恨恨道:“要不是看在你昨天舍命来救我的份上,我现在一定赏你一刀子。”

“所以说付出总有回报,我拼了老命救了你,还是有回报的。阮筝,你是个知恩图报的,我很喜欢你这一点。”

“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你拿捏着要挟我。”阮筝搓了半天累得不行,直起身子居高临下望着徐天颂,“你老实坦白,昨天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出海来找我吗?”

“当然不是。这个海域附近有二十三个群岛,光靠我一个人怎么来得急。虽然很多人贪生怕死,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实上昨天一共有五个人出来寻你,除了我之外另外的四个人运气都不大好。不过我还是会奖励他们的,毕竟今天早上他们还是找到了我们。”

“才四个人?看来徐老板的号召力不够大啊。”

“其实至少有四十个人愿意出海,可是岛上没有大船,快艇也不够,临时调过来也来不及,所以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阮筝重新坐了下来,她歪着头不解地问道:“怎么最后这么巧,就是你找到了我呢?”

“侯文彬既然想要弄死你,那必定会下狠手。这里的群岛目前一共有十二个被开发了,剩下的十个还没有动工。如果你是他,你会把你讨厌的人带到荒无人烟的岛上,还是带到已经开发完备有房子有食物甚至还有工作人员的岛上?答案很明显。所以昨天我碰了点运气,也用了点手段。通过各方面的反馈我知道他是利用早上和下午培训的间隙把你骗出去的,这段时间不太长,一共也才两三个小时。所以他的快艇肯定开不远。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和距离,所以在此范围内先行搜索。不过就算这样我也是找到第六个岛才找到了你,总算老天爷待我们都不错,人生虽有挫折,却没给我们留下遗憾。”

他最后的两句话颇有点诗意,听得阮筝也心有戚戚焉起来。是啊,虽然她被惊吓和恐惧折磨了几个小时,但最终他们都平安回来了,这就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她怔怔地坐在浴缸边发呆,直到徐天颂伸手过来拍她的脸,提醒她道:“继续干,活儿还没干完呢。”

她愣了一下:“还要洗哪里?”

徐天颂毫无羞耻感地拿起他那根玩意儿,在阮筝面前晃了晃:“这个要仔细洗。这关系到你的福利,你要好好待它,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

阮筝终于承受不住,在浴室里来回转圈放声尖叫。这样的徐天颂她实在吃不消,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卖萌啊。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生生把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晚上阮筝很自然地就留在了徐天颂的房里过夜。对方让人送来了一整桌的美味,在房间里摆了个满满当当。阮筝饿得七晕八素,不顾形象地扑到桌边,疯狂地吃了起来。她从不知道原来饿极了是这种感觉,哪怕只是吃炒青菜都会觉得是无上的美味。

一阵风卷残云后她终于想起来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可当她转过头去时,却发现徐天颂已经卷着被子睡着了。阮筝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些微微发烫。看着对方熟睡时略显苍白的脸,阮筝禁不住咬了咬嘴唇。

其实他们真的不应该在一起,撇开那些恩怨不谈,他们每次凑在一起总有人会受伤。之前是她哮喘发作、撞破额头还得了脑震荡,现在又是徐天颂,继泳池事件之后他又一次光荣地烧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烧得时间持续了很久,整整两天才退下去。这还是在李默给他用了特效药的情况下。

阮筝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李默徐天颂的病情,对方没有明说,只是这么解释:“普通的退烧药对他已经没用了。他的身体用过太多的药,对很多药都产生了免疫。他这样其实非常危险,一旦某天生场大病,很可能没有药会对他起作用,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吧。”

他说得这么明白,只差没说出“死”这个字了,阮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这么和他待在一起了,他们两人命中犯冲,是注定要分开的。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离开喀嗦丽尔后她就回美国去,或者回香港,总之她要从徐天颂的生命里消失,绝对不要和他再有任何的瓜葛。

他曾经说过,自己已经成功地报复了他。让他深深地爱上自己,现在又突然转身离开,将他扔进痛苦的深渊里。这或许比直接杀了他更残忍更有效,死亡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而长长久久几十年的痛苦与折磨,才是最狠毒的报复手段。

阮筝就这么替自己和徐天颂做了这个决定。但在离开喀嗦丽尔之前,她还是逃不开徐天颂的魔爪。事实上这个男人虽然动不动就生病,看上去很弱的样子,但他在床上的需求是非常大的,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筝觉得自己除了和他做/爱就没干过别的事情了。他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突然尝到了肉味儿,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每天都会向她索爱,不限时间不限地点也不限次数。经常一天干下来,阮筝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仔细算了算,这些日子他们都在什么地方做过。像是别墅里的房间浴室楼梯口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地点了。他们还在外面院子里的泳池里干过,当时里面没有水,全是一些沙子,磨得她屁股上都破了皮。

他们还在她原先住的那栋楼里的厨房案板上干过。为什么会在那里办事儿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那一次徐天颂非常疯狂,几乎把她干得要昏厥过去。

在离开喀嗦丽尔前的最后一夜,阮筝又被徐天颂拉去泡了次温泉,不出意外的她又在那里被他放倒了。当她整个人趴在温泉池微热的池壁上,感受着背后来自徐天颂疯狂的抽/插时,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再次喀嗦丽尔,再次,徐天颂。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

婆婆

可是要离开徐天颂,谈何容易。

在岛上就不用说了,徐天颂跟牛皮糖似的粘得极紧,她根本没一点私人空间。大概也就只有洗澡的时候才能独自待一会儿。但就是这样短暂的时光也经常会被对方强行闯入,要求加入共浴的行列。

离岛的那一天阮筝觉得自己就像是徐天颂的一件随身行李,他就这么一直把自己提溜在身边,寸步不离。阮筝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逃跑的心思,所以才看得这么紧?

那时候夏天已然快要过去了,初秋时分海边的气温比较低,徐天颂就穿一件深色长风衣站在直升机边上。螺旋桨转动的时候带起的大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和衣摆,这情景有点眼熟,一下子将阮筝的记忆带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青膺总部。

那一次是新年时分,徐天颂也是这么一身差不多的打扮,带着她在青膺总部的停机坪前搭小型直升机,去往香港参加宴会。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正式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如今,她的三个仇人中有两个已经倒台了,估计要吃大半辈子牢饭了,而剩下的最大也最厉害的那一个却是纹丝不动,依旧混得风生水起。仿佛她的报复不过是小猫挠痒痒,不过就是博他一笑罢了。

回顾过去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阮筝原本以为可以彻底逃离徐天颂,没想到却反而被他拉得更近了。婚约取消对他来说非但没有影响,反倒让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占有自己。阮筝毫不怀疑再这么下去,他会单方面宣布与自己的婚约。这个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自说自话,狂妄自大到令人难以忍受。可他的霸道里又夹杂着温柔,就是那么一点点柔情,就像在自己身上绑了无形的绳索,令她如何也挣脱不了。

阮筝就这么站在飞机前沉思着,直到徐天颂伸手来拉她,强行把她拉上了飞机。然后他整个人从侧面环抱住了她,沉声道:“想什么这么出神?”

看着对方眼神里暗藏的坏笑,阮筝突然很想刺刺他,于是她立马回答道:“想顾知桐。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还真是很想他。”

“我也挺想他的。”

这个回答出人意料,阮筝有些疑惑地望着对方。徐天颂风流婉转地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想他想得恨不得立马将他大卸八块,省得他总当我们的电灯泡。”

阮筝瞬间无语,简直懒得再去理他。回程的飞机开得很快,转机的时候阮筝有些犯困,就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等她睡眼惺忪地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S市。

一眨眼阔别近三个月了,阮筝走下飞机的那一刻,觉得有些恍如隔世。这三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差点被人算计到死掉,也成功从女孩变身为了女人。对仇人的感情也由单一变得极其复杂,甚至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了。

相对于她的巨大改变,S市几乎没怎么变。依旧如往常般热闹喧哗。尤其是到黄昏时分,天气凉爽下来后,路上便变得极其热闹。阮筝坐在车里向外张望,只觉得人头攒动霓虹闪烁,一副充满生机的模样。对于这个城市的很多人来说,美妙的夜生活才刚刚上演。

但当车子驶向徐天颂所住的高级住宅区时,路两边明显变得冷清了起来。待到车子开进小区时,几乎就看不到人影了。阮筝没想到自己在外面兜兜转转了半天,竟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她甚至觉得徐天颂还会让她睡原先徐启琛的房间。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不过是时间的指针拨过去了几格罢了。

但当他们踏进徐家大门时,阮筝才意识到这家里还是地方有些变了。不是装饰也不是摆设,更不是那些如隐形人一般的佣人,只不过是多了一点东西。但就是多的那点东西,令阮筝觉得极富戏剧性。

因为客厅里多了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大气端庄又富有成熟韵味的女人。她就这么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翻着杂志,听到有人进来时微微一抬头,很自然地冲两人抬手打了个招呼。

看到她的第一眼时阮筝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某张脸上看到过相似的轮廓,但又一时说不出来。

阮筝第一反应是徐天颂的桃花债找上门来了。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眉眼清晰妆容精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风韵。看样子她应该和徐天颂同辈,难道就是徐启琛曾经提过的那个秦阿姨?

她扭头去看徐天颂的脸色,只见对方依旧是一脸的淡然,仿佛突然出现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只茶杯一盏碗碟似的。阮筝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徐天颂的手里抽了出来,轻笑道:“不介绍一下?”

“阿琛的妈妈。”

阮筝有些意外,想想又觉得很合理。难怪她觉得这女人有点面熟,原来她是徐启琛的妈妈。她和她儿子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气质很不一样。她看上去是那种有些强势很有个性,跟徐天颂在一起会针尖对麦芒的女人。相比之下徐启琛似乎弱了很多,他的气质跟父母亲没一点儿相似之处,就像不是一家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