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次狂欢会我已经收到各学院的反馈,大家的评价一致反应极好。节目精彩,搭配合理,最值得一提的是,节目之外的细节和衔接做得非常精细,观众的体验度很高。增设的志愿者在这次活动中助力非常大,统一的服装和对外应答口径提升了整个狂欢会的层次。事实上,活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就陆续接到二十几个老校友的电话,他们表示想赞助明年的狂欢会——如果我们明年还是这样操作的话。”丁一卓微笑着,“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绩。我今天上午向校长室汇报并为大家请了功。校长室已经给了回复。”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学生会全体,包括预备新人,仙境之城,两周通行证。”
简墨茫然看着大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连楼船雪都忍不住莞尔。
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仙境之城是什么?
“在这次活动中,表现最杰出的,我想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是谁——谢首,作为奖励,我单独为你申请了三周时间,希望你能拥有一个愉快的寒假。”
“谢谢!”好吧,看其他人羡慕的表情,似乎是不错的奖励,他就姑且愉快地接受了吧。
“等等,主席,我有意见要说。”一个尖厉的声音反对,何丹盯着简墨的脸,“谢首这次的表现确实功不可没,但这并不代表他所犯的错误可以掩盖不谈。谢首我问你,昨天晚上大家都在唐宋庆祝,你去哪里了?”
简墨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你是在审问我吗?”简墨淡淡道,“我回学校后发生什么事情?”
“小话剧纸人的作者齐伟几人昨天在回学校的路上被歹徒打成重伤。他们指正是你所为,你承不承认?”
能进京华大学学生会的都不是蠢人,虽然只是昨天晚会后台刚刚发生的事情,学生会大部分的成员却都已经耳闻。消息灵通的连事情来龙去脉都一清二楚了。考虑到造纸系向来嚣张跋扈的作风和两者之间的矛盾程度,简墨被彻底激怒到揍人也不是不可能。
“被人打了?”简墨小小地拧了下眉头,随即笑道,“打得好,我得谢谢他们!”
“你想否认?”何丹站起来怒道,“齐伟他们亲口指正是你和你的管家趁他们不备,痛下毒手,还使用卑鄙的手段唆使他们的纸人一起行凶!你竟敢不承认?”
“指正?”简墨似笑非笑,“造纸系对造设系的指正还少了?狂欢会前两天,造纸系的老师还指正我考试作弊呢,结果呢?要是哪天你们改口说我们两句好话,我还会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阴谋呢?”
造纸学院《造纸简史》考试事件更是两天就发生了的,只要不是聋子都知道了。简墨此话一出,大家瞧何丹的表情就变成半信半疑了。
何丹表情极为难看:“你的意思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打成重伤?”
“是谁打的都好,别没事有事都找造设系的麻烦!”简墨冷淡回答,“如果想栽赃我,起码先找个看起来像样的证据。不过很抱歉,我不接受造纸系学生提供的证据。惯于说谎者的话,我没有那个时间浪费去听。”
“我该说果然是原本要做造纸师的人吗,傲气真是一点都不输人啊!”何丹终于等到机会,明目张胆地挑拨离间。
陈元真没说错,造纸系管用的把戏真不多。简墨挑起眉毛:“原来造纸系的概念里只有你们有资格傲气,其他人都对你们奴颜婢膝才叫正常吗?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脾气,到哪都一样!”
自然没人愿意认为自己应该对造纸系卑躬屈膝,何丹的挑拨显然失败了。
“你——”
何丹还想说什么,被丁一卓打断,“好了。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齐伟他们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人,被教训是他们自己的事。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扯到学生会来。”
丁一卓终于开口,将这件事情的性质定下基调。
这种冷处理的态度,让简墨觉得丁一卓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家伙。虽然不过比自己长两岁而已,他感觉已经从这个家伙身上看到院长的影子。至少他觉得自己两年后绝对修炼不到这个地步。
麻烦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简墨开始考虑叶青等人未来如何生活的问题,但一直没有什么头绪。他问过陈元知不知道以前小话剧纸人是如何安置的,得到的回答让他喜忧参半。
“丢弃?”陈元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简墨,“才公开展示一次就把纸人丢弃,你不知道纸人话剧团有多么受欢迎吗?”
通过陈元的描述,简墨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小说、没有杂志、没有电影电视,没有动漫动画,但人们的精神生活需求却无法磨灭。这种由一型纸人组成的话剧团就成了这个世界少有的精神娱乐之一。一个受欢迎的话剧团的价值很难估计,就像前世哪些叫出天价出场费的影视明星一样,到处受人追捧。反之,当这些话剧日薄西山的时候,纸人们的生活也就日益艰难了。
也就是说,如果叶青没有被他带走,那篇文中的故事就会一次又一次在叶青未来的生命中重演,直到被人们厌倦或死亡。
想到这里,他握着的手机发出不堪压迫的咯吱声。
陈元的话尤在耳:“能在狂欢会上引起这样强烈反响的作品将来的能够带来的收入必定不菲,齐伟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是吗,简墨内心冷笑,我也不是喜欢轻易放弃的人。别说不会让你们找到叶青,就算你们找到也没用。看他听谁的。
关于叶青为什么会听自己的,他在圈圈里问了相熟的造纸师。但造纸师的回答并不尽人意。
雇佣枪手写原文,然后自己来写造的造纸师在造纸界并不少,毕竟拥有造纸天赋的人不一定拥有良好的文字操控能力。可是从来没有人听说纸人会对枪手产生忠心暗示的。而简墨这种情况,更是特殊。发生了魂力暴动的造纸师本来就没几个,而明明是造纸师还会留下未写造的原文的情况就更罕见了。两个条件叠加,竟是谁也无法判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墨力,你说的朋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圈圈上的“骆驼”最后怀疑的发过来这么一句话。
“你想的太多了!”简墨直接掐熄他继续打探的想法。
“不说就不说。墨力啊,我说你的M8真的只做两支啊?”骆驼腆涎说,“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喜欢你的作品的。”
“M8已经全权交给代理处理了。最近很忙,能有两支就不错了。”简墨对于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毫不客气的拒绝。根据经验绝对不能给他任何机会缠上来,否则一定会吃亏。
何况M8本来改进就比较大——代理说,完全可以对外宣称这是一种新技术的诞生。作为首次采用这种技术的代表作品,M8系列绝不能多。代理说决定采用拍卖竞价的方式来出售。
于是,从M8被挂上点睛纸笔的拍卖台后,这个家伙就开始隔三差五的电话骚扰。他干脆直接把这个家伙的号码直接转移到代理手机上,直到M8拍卖结束后,他才恢复。
突然想起一件事,简墨随口问道:“你去过仙境之城吗?感觉怎么样?”
那边静默了一会,突然爆发了一大堆的问题:“什么?墨力你要去仙境之城了!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你怎么弄到通行证的啊?那个地方一年就开8000周的时限。8000周啊,不是8000人啊!一年52个周,就算一个人一周,一年还不到两百个人能去!呜呜呜,墨力,你能不能给我弄一个名额,一周也好啊!天啊,那就是人间天堂啊!我就只去了一次,还只待了一周。还不如不如去呢,省得我如此牵肠挂肚!不,你就不该跟我提仙境之城,我现在觉得简直就是肝肠寸断,生不如死——话说,你害得我如此悲惨,不该补偿补偿我吗?”
简墨黑着脸挂了电话。是的,他就不该蠢到去问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说了半天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特么想摆脱常识盲这个标签有这么难么?
跟连蔚说了“仙境之城”的事情,他居然也表示的机会难得。既然有三周的时间,索性寒假就一直待在那,不必回家过年了。简墨听到这话,颇有些伤感。他和连蔚虽然不是亲人,却已经一起过了三个年了。这是自他认识连蔚后第一次离开这么久。临近假期,简墨的心里下意识生出一种雀跃的欢欣。呵,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这个老男人的房子看成了自己家的所在了呢?
在连蔚的坚持和未知的诱惑下,简墨最后还是踏上了前往仙境之城的路途。
一个被所有搜索引擎禁止收录的词汇,一个除缔造者谁也不知道的神秘之地,一个只在人们之间口口相传的人间天堂,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学生会四十二个成员报到地点居然各不相同。背着简要准备了三天的旅行包,简墨站在东海之滨的一块大礁石上等待来接待自己去仙境之城的人员。
话说,这里附近即没有码头,也没有公路,简墨盯着灰蓝色的波涛,有些不妙地想,难道他们打算带自己游到目的地吗?
茫然之中,眼前白光千道,盛开如莲。
一方青色身影蓦然而至,衣袂翩翩,踏剑潇然。
第45章 修仙者在哪
剑长约两尺七寸,其身湛然若有光,横悬于离地三尺之处,稳然不动。
剑上的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气质清古。见到一身旅游装备的简墨,微微打量后开口询问道:“我是君阳山的贺子归,来这里迎接前往仙境之城的历练者。阁下是谢首谢公子吗,可否出示邀请函?”
简墨呆呆地望着剑上的青衣人,脑子里如同祥林嫂一样重复地想:我单知道这个世界有异级纸人,却不知道他们已经把剑仙给写出来了。我单知道,这个世界有
仙境之城?靠,那不是琼华山昆仑派,不,昆仑山琼华派吗!!简墨脑子乱了,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不成??额,这人好像穿得不是蓝白配的校服啊。
贺子归见简墨单傻看着他不说话,微微一笑,大抵是见多了类似的情况,耐心又重复道:“阁下是否前往仙境之城的历练者,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简墨猛然从自己的臆想里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看了贺子归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楼船雪给他的白色烫金邀请函递给贺子归。
贺子归见到邀请函,神色顿时严谨起来。他跳下飞剑,向简墨走过来。飞剑于半空划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地插回他背后的剑鞘中,看得简墨满目艳羡。
接过邀请函,贺子归仔细查看了一遍后,双手递还给简墨,眼神顿时热情起来:“果然是谢公子。欢迎来到君阳山,请随我一同前往吧!”
简墨赶忙收回盯着人家飞剑的目光,掩饰地哈哈笑道:“好啊,不过我们怎么去呢?我可没有飞剑啊,也不会御剑飞行啊。”
贺子归这才发现自己的飞剑竟已经自行回鞘,不由得苦笑一声告罪:“小家伙怕生,请谢公子不要见怪。涟漪——”
飞剑磨磨蹭蹭地从剑鞘里出来,剑柄讨好地挨了挨贺子归的胳膊,却把剑尖向简墨挑了挑。简墨顿时满头黑线,这是对普通人的鄙视吗?
“涟漪,不得无礼!”贺子归见状板起脸呵斥,“还不快归位!”
简墨抱着贺子归的腰,小心翼翼地踏上宽不足两寸的剑身,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不小心踩疼了脚下的“小家伙”。如果不知道飞剑是有意识的,他自然踩得心安理得,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可不是走路怕踩蚂蚁的唐僧,他只是怕惹火了小家伙被从天上扔下来。
果然一等简墨双脚离地,飞剑就呼啸而走。
飞剑一会贴着海波飞行,一会在云中穿梭。简墨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慢慢恢复了平常心:“有什么了不起,哥在游乐园里玩过的可比这个惊险多了。”
有了闲心,简墨慢慢开始观察飞剑行驶过的路线,最后的结论是:这个家伙肯定在绕圈子,只是不知道是这剑灵自己在胡闹,还是仙境之城的保密手段。不过对他肯定没有用的,因为不管飞剑绕路还是不绕路,他从来只要不是一个人出门,从来就没有记路的习惯。
简墨却不知道,此刻贺子归正在和自己的飞剑涟漪“说话”。
“子归,小心这个少年哦!”
“为什么?这少年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人。”
“不是他啦,是藏在他三丈之外的那个人。很强大的气息,虽然看起来也是普通人,但是涟漪觉得那个家伙不大好惹的。”
“…我倒没注意那么远的地方。大概是谢首的保镖之类的人吧,世家出来历练的公子哥多半身边都有人跟着以防万一,不过从他身上倒看不出什么世家子弟的傲气。”
“嘻嘻,确实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你不知道他踏上我的时候那个轻手轻脚,好像怕把我踩断了一样。我可是君明师叔的得意作品,怎么可能被这个小子一脚踏断呢?”
“涟漪,谢公子是爱护之意,你可别因此怠慢他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子归真啰嗦,我是那么不知道好歹的剑吗?”
远远的就看见海平面上慢慢升起一座小岛。小岛附近有若干更小的岛屿,如同珍珠一样撒在周边。岛上绿色如茵,海中碧波跃金,白鸥散集,渔船星布。
简墨不由自主地抬头:苍穹净若琉璃,耳边风声作呜,身似鸿鹄,飞越长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冽悠长,直沁心肺;闭上眼睛,让意识慢慢从脑中散开,向四周扩散,静静地用心去出没刚刚入目的景物。
诚然,人间仙境矣。
贺子归在小岛上停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简墨悠然闭眼似睡非睡的样子。对于他这种很快调整好情绪并淡然处之的态度,贺子归是十分喜欢的。因此他十分礼貌地叫醒了简墨:“谢公子,君阳山到了。”
简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郊野外的一座小亭子旁边。亭子檐走如飞,古色古香,上挂“迎客亭”三个隶书。
“这里是通往君阳城的大路。”贺子归抬手指向亭子不远处的一条道路说,“从这里向城里去,步行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简墨的目光顺着道路向那边看,果然,一座巍峨的古城如同石狮一般盘踞在不远处。城上旌旗飘扬,城下人来人往。
简墨一时颇有时光错乱的感觉。
“谢公子,现在我向您介绍一下君阳山的风土人情。”贺子归望着简墨期待的表情,心中默笑,“君阳山包括一座主岛,六座副岛。岛上的本地居民五百余人。其中渔民占了一大半,另外还有部分农夫、工匠、商贩。”
“那像你这样的——应该称为修仙者吧,有多少人呢?”简墨好奇地问。
贺子归朗声笑起来:“谢公子以为什么是修仙者?”
简墨试探着回答:“以成仙为目标的人?或者学习仙术的人?”
“那成仙之前呢?”贺子归摇头,“我们一样要吃饭、要睡觉、要穿衣,要过日子…修仙者的生活和普通人基本上一样。”
他顿了一顿,颇有深意地问,“谢公子,你认为什么是修仙是呢?”
简墨没想到问题又回到自己身上。但贺子归的问题一出,他的脑子里马上他就涌现出一大堆各种修仙文关于修仙的设定,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那些都是小说里的情节,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修仙,那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简墨老实地回答,“我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贺子归笑了:“谢公子可以在这二十一天的时间里慢慢思考这个问题。恩,来到君阳山的历练者一般喜欢住在城里,里面有不少卖本地货物的店铺可以逛;或者去海边、山间风景好的地方享受安宁,欣赏美景。你如果愿意,也可以雇佣一个本地人做导游,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简墨点点头。
“最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提醒你,君阳山流通的钱币是铜板和金银,所有本地居民是不接受外界的钱币。”贺子归善意地提醒着。
简墨傻了。他看了看全身上下,摸了摸脖子上的银链——这个是绝对不能花掉的。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晕,为什么谁都没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这是要讨饭的节奏吗?
他想了想,红着脸问:“你们这里有当铺吗?”
最后的结果是,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外,简墨把行李包能当掉的东西都当掉了。好在简要给他准备的都是好东西,精钢的军刀,多功能水壶,急用药品,高能量巧克力等等。不过手机什么的就没有人要了,因为君阳山没有信号,更没有人用这个。
既然要住三个月,他索性买了两套本地居民的便装旧衣,又用当得的钱换了一些米面盐油,靠贺子归的关系借住在了一户渔民家里。房租不收,还提供被褥,只是每日清晨要跟着主人家一起出去打渔,其他时间倒是可以自由支配。
简墨非常感激,可惜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送给贺子归表示谢意。
利落穿上布衣,绑上头巾,简墨表示自己还是很有做古人的潜力的,这么复杂的衣服,他居然能独自穿好。结果一走出房间,主人家的娘子就对着他笑得弯不起腰来:“少年郎,衣服应该是右衽,左衽是死人的穿法。”
简墨只好又回房间去重穿。他这才发现衣服里是有带子的,刚刚黑灯瞎火的没有看见。
月半亏,天空的星星很亮,天是黑的,海也是黑的。简墨不明白为什么要天不亮就出海,早上出去不也一样吗?
主人家笑答:“也不是每天都这么早出来,潮水涨得太厉害的时候会出来的晚些。少年郎,你不做这一行不知道。这是老天爷定的规矩,遵守它就有鱼吃,不遵守就要倒霉。”
冰冷的空气已经把简墨的瞌睡赶得差不多了,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这个时候他才静下心来打量周围的景色。这还是他头一次坐着小船到海上呢,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人生体验吧。难得到一个存在是修仙者的异级纸人的地方,却不能随心所欲的安排自己的生活,难道这次他要入宝山却空手而归。难怪连蔚说机会难得,可他偏偏没有把握住。
话说,连蔚为什么不告诉他君阳山不用钞票阿,难道他从来没有来过,还是故意隐瞒?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哼!可惜手机没有信号,他现在也无法去质问这个老家伙。
或许他可以利用每天打渔回来的空闲时间去找找?
“大叔,君阳山上的修仙者都住在哪啊?”简墨问,不知道这里的渔民知不知道修仙者的居住地,估计不是在什么奇峰险崖,就是被什么阵法掩盖着。
主人家奇怪得看了他一眼:“什么住在哪?到处都住啊,君阳山所有的人都修仙啊!”
第46章 黯然失色的星光
“上次交给你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丁一卓对着电话里询问。
“试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对方回答,“很让人吃惊。”
“怎么说?”
“我们召集了二十四名普十级以上的造纸师和八个没有写造天赋的原文枪手进行实验。第一组八个造纸师,八个枪手,将枪手写的原文交给写造师写造;第二组十六人全部为造纸师,再分为AB两个小组,A组的造纸师将自己写的原文交给B组写造师进行写造,同样B组的原文也交给A组写造。”
“等所有纸人诞生后,我们发现,所有由枪手写的原文由造纸师写造的纸人,忠心暗示的对象都是造纸师。可是,在第二组,由B组提供原文A组造纸师写造的纸人,忠心暗示的对象却是B组;同样,由A组提供原文B组造纸师写造的纸人,忠心暗示的对象却是A组。”
果然如此。
丁一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齐伟等人写造的纸人却跟着谢首跑了的原因。写原文的那个人是否具有写造天赋,这一点是关键。虽然谢首发生了魂力暴动,但是写那篇原文的时候谢首本人的天赋还是在的,因此造纸原理默认他为纸人忠心暗示的对象。
“我们还有一个发现。在第二组中,A组造纸师写造的纸人虽然对B组造纸师的产生了忠心暗示,但是如果B组造纸师不在现场或者没有给予相应的指示时,A组造纸师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够影响纸人。”
忠心暗示的优先级吗?
丁一卓眸色一深:如果B组造纸师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纸人的忠心暗示优先级是否会变成A组的造纸师呢?
他突然从松软的沙发上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才说:“我明白了。你做得很好。这项研究数据就作为你本年的贡献提交给给联盟吧。”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有这样好的事情,惊喜地道谢。造纸师联盟中造纸师等级的评定标准中,除了公开平台上的任务完成情况计入评分外,对于造纸师的研究发现或发明也给予了重奖。作为这项研究的提出和设计者这丁一卓完全可以将这项奖励纳入自己掌中,却偏偏便宜了他。这不是意外之喜是什么呢?
“一卓,最近在烦恼什么呢?”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慈祥地看着眼神放空显然是在想事情的丁一卓。
“爷爷,我托人实验的数据出来了。”丁一卓抬头,苦笑道:“和我猜想的基本一致。”
他将实验结果说了一遍。
“这不是很好吗?你把这个数据告诉齐家就可以了。”丁爷爷说,“难道他们还敢不信你?”
“实验数据在这里,我不担心他们不信。”丁一卓摇摇头,“只是谢首现在不过是一个已经失去写造天赋的普通人了。齐家虽然还不在我眼里,但对于一个造设系的学生来说,他们可不会不敢下这个黑手。”
“难得看见你对一个同年人这么在意,这个谢首果然这么出色吗?”丁爷爷笑起来了,摸摸丁一卓的脑袋,骄傲地说:“比我的孙子还出色?”
“他?”丁一卓似乎觉得十分好笑,“就算他的写造天赋还在,我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一件作品都没有的造纸师,值得我去关注吗?不过是因为我现在坐在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以谢首在狂欢会上的表现,进学生会是板上钉钉的。我只是不想造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乱子。”
“你担心齐家为此杀了谢首以取得话剧团的优先级别?”
“名利动人心。这笔钱对于齐伟一个还没出校园的学生来说,还是有些诱惑力的。齐家也是要顾全自己脸面。一个造纸师家族居然被一个造设系的学生抢去纸人,他们是不会平白咽下这口气的。”
“那你还把数据送给了那个实验主管?如果你将数据保密的话,齐家就不会知道忠心暗示优先级的事情。他们虽然一样不会放过谢首,却未必会为此杀人。”丁爷爷笑眯眯地说。他的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为自己孙子无情的做法而发生变化,显然是觉得这个叫做谢首的少年的生死仅仅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丁一卓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爷爷,你说的对。我其实对这个人还是有些在意。虽然他的天赋已经是过去时了,但是不知道怎的,我的直觉总在告诉我,他有些底牌没有翻出来。”
所…所有?
仙境之城的所有居民,五百余人?
简墨感到一阵华丽的晕眩袭来:五百多个异级纸人,靠,这已经不能用奢侈来形容了。
“谢郎君,你怎么了?”
简墨连忙问:“这么说,大叔你也会御剑飞行了?”
大叔摸摸头,有些羞愧:“大叔还没有那个本事呢。大叔只会一点简单的小法术。”说着挥动手指向渔船头一指。
简墨只见黑色中火花一闪,火把头被点着了。附近的海面顿时亮堂起来,水面上斑驳地倒映着火的颜色。
“能够御剑飞行的只有长老们的亲传弟子,比如送你来的贺先生就是。只有天资出众的孩子才会从小被长老收做弟子,传授更高深的法诀。”大叔解释道,“大叔只是普通资质,只能学会一些最基础的。”
羡慕地看着船头的噼啪作响的燃烧声,简墨真心诚意地说:“这样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惜我没有修仙的资质。”
大叔笑了笑:“谢郎君,有什么可惜的。其实修仙不修仙又怎么样呢?日子还不是一样过。你看我,每天出海打渔,回家晒网。贺先生呢,每天上午劈柴煮饭,下午去衙门里帮忙做账,晚上还会与其他长老弟子一起轮流巡岛。”
“难道你们没有让生活和工作变得简单一点的法术吗?”简墨问,“我总觉得修仙者应该不会被俗务所累,每天要专心修习法术,追求天道,尽快成仙呢。”
“少年郎,那天道是什么呢?天道可不就只是几个神仙法诀啊!”大叔哈哈大笑,“四时变换,六道轮回,都是天道,生老病死,吃喝拉撒,也是天道。你想做神仙,那想过成了神仙后每天做什么呢?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粮食自己地里长出来,鱼自己从海里跳出来?”
“大叔觉得呐,做神仙啊就是每天能够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和自己亲人一起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可是现在大叔每天过的不就是这种生活吗?每天出海打一大堆的鱼,然后拿到鱼肆去卖,换回来的钱给老婆孩子买吃的,买穿的,买玩的。全家人开开心心的…要是大叔说的话,想要过神仙的日子,先要学会把人的日子过好!如果人的生活都过得凄惨无比,”大叔摇摇头,“那怎么可能做个快活的神仙呢!”
简墨嘴唇微微张开,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起那段经典的台词: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修,仙道远矣。
伸手在深蓝的海水里摆了摆,水天一线处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鱼肚白,很快下面会有一个红太阳跳出来,简墨想,然后一天又到来了。大叔的求仙生活就是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迎接着日出,可自己的天道又在哪里?
每天自由自在的坐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想待在一起的人待在一切,然后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写文,写自己喜欢的各种各样的文,可是他已经有多久没有为此动过笔了;而他最想待在一起的人——很多,有爸爸,妈妈,简要,连蔚…一起快快乐乐乐地生活,目前大概还做不到。
神仙的生活离他,好像还有一段距离。
简墨望着大叔站在船中,双眼圆瞪,蓦地把网撒了出去。那么大那么重的一张渔网,居然在两只胳膊的甩力下,在半空中几乎是平平地展开。如同蜘蛛突然喷出一张丝网,瞬间迎风而涨数百倍,向海下猛扑下去捕食了。
下面无数银鳞攒动。
简墨盯着网缝中的银鳞,渐渐懂了:其实大叔的神仙生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大叔在努力,每时每刻都在努力,而他这种努力实际上又是每时每刻在享受,享受这种神仙一般的生活。
人无时无刻不在追求自己的理想,可往往在追求的过程中执着于自己的追求却忘记了理想本身。就像那个喜欢星星的少年一样,爬上一个又一个高峰,只为离自己希求的那颗星星更近一点。可爬着爬着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埋头爬山:我要爬上更高的山,哪里才能找到更高的山,我要继续爬,不断地爬…等到他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时,抬头仰望,满天星光,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哪一颗才是来时的那一颗了。
如此回想起来,在这个世界最初的十六年,他自以为过得备受歧视和欺辱的十六年,自以为失去做人的尊严和自由的十六年,才是最幸福的时刻。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写着自己喜欢的文,可以吃着妈妈做的菜,可以和爸爸一起看电视做魂笔,可以和三儿一起插科打诨,到处玩耍,打架都是一起上一起逃。
可现在,他为了成为出色的造纸师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为了爬上更高处为了查到爸妈失踪的真相,为了获得了更大的实力为了不再担心真名曝光,为了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太阳光下。他研究魂笔,他研究造纸原理,他研究异能…
他已经多久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写下文字了。
他本质是一个写手啊!
简墨忽然心头一轻,仿佛有一些长久压抑着自己、桎梏着自己的东西悄然粉碎,脑中一片空明,整个人身轻如燕,如置云中。他站了起来,仰头对着天空:“啊————————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的白鸥一边在他头顶盘旋一边“欧嗷——欧嗷——”地回应着他。
从今天起,他就要自由自在地写,从今天起,他就要做他最喜欢的事情,从今天起,他要认真过好每一天。爬山很重要,星星更重要。
船头大叔扯着渔网大叫:“少年郎,还不快过来帮忙?”
简墨转头快活地大声回答:“来啦——”
“子归,你觉得这个少年有希望?”白眉长须、道人打扮的老者指着下面不过一周时间就被晒得黑黝黝的少年说。
少年在渔船上奔来跑去,丝毫不知道半空中有两人对他指指点点。
“子归观察这位谢公子有几日,发觉此人品行端直,心性坚毅,尤以悟性极高。那日我陪他去市集当行李买东西。他盯着市集的石砖路看了两眼,便问我这座城建立多久了。我回答他已经二千八百多年了。后来我带他去王师叔家借住的时候,让他一个人待在门外等时,听见他自言自语道:‘丽江古城不过800年,地上的石砖路走着都打滑。二千年的古城地上居然…呵呵。我看历史最多也就三四十年吧——果然都是一型呐!’”
“哦,他看起来很了解的样子——你不是曾说过,同批的历练者中有人提过,这少年并非是造纸师啊?”白眉道人疑惑地问。
“确实这么说的。但其中有什么缘由,这我就不清楚了。”贺子归摇头,“王师叔说谢公子待他和一家人的态度礼貌平和,既没有稀罕好奇,也没有鄙视轻蔑,因而对他很是赞赏。据说这几日除了出海打渔,谢公子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纸上涂涂抹抹,神态非常兴奋。”
白眉道长点点头:“既然你觉得不错,那就好好观察一下吧。如果有机会,不妨试探一下。”
贺子归拱手应道:“是,师父。”
白眉道长看着自己俊秀的弟子,叹了一口气:“‘世人皆醉我独醒’,殊不知醒着的人又有几多烦忧。子归,为师真不知道告诉你这些到底是好是坏?”
贺子归劝慰道:“师父,何不想开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趋吉避害人之本性,但如果真的天降灾害,坦然受之也是寻常。”
白眉道长摸着胡子:“哈哈,为师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还不如你这个小家伙想得通透。”
贺子归笑道:“师父已经活了一千多年,自然脑子不如我们不过百岁的小辈好使。”
白眉道长哈哈大笑:“到底是千百岁,还是‘最多三四十年’,谁知道呢?”
如同云端上踏剑而立的两人一般,君阳山的本地居民都神态安然地各做各的事,各干各的活。但就在此时此刻,君阳山七岛上的历练者都猛然抬起头,心中一股强烈的不安莫名而生。
幽暗的星海看上去似乎一切如常,但是身至其中的星星们都感觉到了海水传递来不寻常的波动。它们开始身不由己地随着海水传来的力度颤抖:发生什么了?看不见的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