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别墅主人说,“他什么也没说。”

“也是,他现在能够搞定自己的安全已经不错了,哪还能分出心思照应另一个人。现在整个b市里的李家就像是进了渔网里的鱼,四处逃窜,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人一叉子扎起来——”夏尔又扎了一块熏肉,放在盘子里,用一种冷漠又嘲讽地表情看着。

“夏尔?”别墅主人看着夏尔的连森,欲言又止。

“什么?”夏尔回头看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没什么。”别墅主人收回目光看自己的盘子,把话题转向别的地方,“你们中间还是广平对自己的安全最重视,突发状况下还能从容身退,不简单。”

韩广平从餐桌中间的白瓷面盆里捞了一碗面条,又夹了一个炸得金黄的荷包蛋:“不过是占了技术人员的便利,新东西都得自己试一试。若不是研究逆向天赋赋予的时候给自己也留了一手,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我现在只怕也做不到这里。”

“说起来,你那个替身纸人是有点浪费了。”别墅主人说,“如果只是用来按个按钮,何必动用二型纸人呢?连蔚已经罢笔好多年了,整个泛亚能够写造二型的造纸师现在还没几个能赶得上他当年的水平。”

“那个时候哪里还考虑得到这些?”韩广平冷笑一声,“二型纸人虽然难得,但是总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吧。”

“李微生你也给他弄了逆向天赋吧?看起来没有起到作用。”董禹说。

“李微生是他们的重点捕捞对象,更何况李君珏亲自领教过他的逆向异能,自然会早做准备。”韩广平道,“至于我,到底不是管着三大局的大佬,他们疏于防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们一介外来人士,短时间内没法探听到那么周详的信息。更何况,我看李君珏也并不是十分乐意投靠他们,潜意识忽略我这个技术人员可能也拥有逆向异能这件事情也不奇怪。”

“他若十分乐意,就不会冒死把李微言送出来。”董禹说,“穆英从李微言那里套出来的信息看,他把李微言送出来之前就应该已经被植入种子了。”

“父爱如山啊。没想到弄死自己两个兄弟的人竟然也有这份情怀。”夏尔讽刺道。

“他这么这折腾,人家居然也没弄死他,可见他现在还有用。”别墅主人说。

“那是因为血筛阵运行过程中,血的主人必须存活。”夏尔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你似乎对这种阵法很懂的样子。前天新闻才爆出来,你就知道是那帮贵族搞得什么鬼。”董禹意有所指地说。

别墅主人突然干咳了两声,指着桌子中间一个盘子:“春卷还有一个,你们谁要?”

夏尔对他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嗤了一声:“我姓亚伦是谁都知道的事情。稍微一查就清楚的事情没有必要隐瞒。”

“是西十一区那个一夜之间被灭族的亚伦吗?”韩广平放下筷子,“亚伦家居然还有人活着。”

“错。我老头子早就被清除出那个亚伦家了。至于我,更跟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夏尔表情淡漠,用餐的速度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在说别人家的八卦,“可笑老头子蠢得看不清楚现实,被那群家伙说两句好话就哄过去卖苦力,却正好赶上别人——”他用叉子将一团意面松到口边,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桌上一时只有叉子和筷子敲击碗碟的声音,早点消失的速度稍稍快了一点。

“这血筛阵还真的是不能小看。”董禹感叹道,第一个放下碗筷。

“不知情的人看来,血筛阵很简单,似乎只要抓上几个人,滴上几滴血就完事了。”夏尔眼睛望着窗外悠悠地说,“若真是那么简单,你也用我也用,要不了几天,这世界上的人就可以死光光了…布下这个阵,非异能强大的异级不可,范围越大,需要的越多。一旦阵法结束,这些异级也没有用了。”

“没有用了,是指死了还是别的什么?”韩广平关心技术问题。

“不知道。”夏尔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后随手扔在盘子里,“能资格布下血筛阵只可能是那几个大家族…约克家是一个,摩根家算一个。不过能够真正参与其中的只能是家族的核心成员,毕竟灭族这种极端的手段即便是大家族也不会轻易动用。约克家虽然近几十年在欧盟中地位地位尊崇,但风格却是相对稳重而保守的,打算通过这么一个阵法就干掉李家的企图,不得不说十分…有冒险精神。因此我倒是比较倾向动手的是摩根家的某人。”

“莉莉安.摩根是康庭斯.雨果的未婚妻,也是摩根家这一代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董禹说,“这样就对得上了。”

这时有一名男佣走了进来:“先生,有客人到了。”

“看来是有人提前到了。”别墅主人说,“闲聊时间结束了。去客厅吧。”

第219章 B市之乱九

214b市之乱(九)

最先到的不是预计中穆英和丁家的两人,而是李愿带着几个人先到了。

“房子里还算干净。”李愿第一句话这样说。

别墅主人当然知道李愿说的不是自家的清洁卫生问题,而是指这里并没有人已经成为欧盟贵族的“骑士”。

“我应该说过这里已经有辨魂师了。”别墅主人言外之意显然是觉得李愿的担忧有些多余。

“但是你不能保证你的辨魂师也被人控制了。”李愿丝毫不给面子,“关山如果还活着的话,知道诞生纸档案局里的辨魂师有多少叛变了,估计会再气死一次。”

董禹阴沉地看了李愿一眼。

在这别有意味的一眼警告下,李愿没有沉默:“我知道你不乐意听,但是我只能说这只怪你们警惕性太低了,如果李家这样的资源都没能让你们拥有自保的能力,那怎么死都是应该的。李君珏一身职务已经被老头子撸干净了,那他出现在局里你们就应该警惕了,居然还这么大大咧咧地送上门去,放在你们年轻那会儿你们会吗?”

眼见董禹要爆发,别墅主人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罢了罢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已经发生事情就不提了。有时间的话不如聊聊今天要讨论的问题吧。”

今天他们解决的问题主要有三个:阻止血筛阵,救出人质,杀死或者驱逐欧盟贵。

“…血筛阵的阵眼一般会选在地理位置较高,视线开阔的地方,便于准确的观察血线的位置。”

这个好找。b市尽管高楼林立,但是无论哪个城市以海拔到力压群雄的建筑也不会太多,避免引起交通压力。李家只要收整好力量,查出那栋建筑有猫腻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阵眼附近会有大量阵法守护人员,包括异级、贵族,甚至辨魂师。他们若是联合攻击,配合又默契的话,我们攻克难度会很高。”

如果要拼人才的数量,李家在泛亚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不过鉴于泛亚的圣人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逊色欧盟贵族不少,从战术上来说,还需要再好好筹划一番。

夏尔算是在座几人中对血筛阵最为了解的一个,但他也只说到这里就无话可说了。接下来便是具体的战术讨论,这一块穆英和李铭的保镖团贡献了专业意见。

“血筛阵虽然让人头疼,但是它本身并不能杀人。”穆英的态度还算比较乐观说,“这是它最大的缺点。如果一时半刻不能毁掉血筛阵,不如暂时不理会它,只要保护好李家的血脉,与毁灭血筛阵意义是一样的。”

丁亦曲点头:“虽然我们没有血筛阵这样的血脉筛查手段,但是我们可以通过监察敌人的行动走向来找到保护对象,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的。”通过蚂蚁的动向找到蜂蜜,反其道而行之。

这种手段大概也只有李家能用。贵族借独游和曙光等纸人团体的手来杀人,原因就在于他们无法在b市调动这么多人手;而能够调动能够同时与众多纸人团体对抗的人手,同时又不会遭到其他势力明面上的阻碍整个泛亚也唯有李家。

除了李家家主,没有人确切的知道,泛亚有多少纸人是听令于李家的。

“如此一来,血筛阵便没有什么好怕的。”穆英哈哈一笑,乐观地道,“换一个思路想,这还可以看成是诱杀那些纸人叛军潜伏人员的好机会。说不定最后我们还得感谢那些贵族,如果不是他们,那些叛军可不会轻而易举的暴露他们好不容易在b市安插下来的人。”

接下来开口的是李愿:“在解救人质方面,我建议采取外松内紧的政策。”

“如果我们对局长和副局表现的过于紧张和担忧,难免会让敌人认为掌握了人质就可以对我们随心所欲的要求,反而会加大解救人质的难度。事实上现在我们这边至少还有李院长和李微言两个嫡系血脉,情况并没有糟糕到极点。所以我们在对峙的时候可以故意营造对人质能救则救,不能救则弃的基调。”

“‘如果对方开价是我们承受不起的,则宁可放弃也绝对不无条件的纵容敌人’——这是老爷子的原话。”李愿说。

“老爷子还是顾大局的,也是心疼我们。”董禹有些感叹,“有他这句话,我们做事不用束手束脚,也不用担心日后受清算。”

“大家族里就是这些龌龌龊龊的心思多。”夏尔嗤笑。

董禹侧眼瞥了夏尔一下,露出一个有些瘆人的笑。

李愿懒得去处理这些口舌之争,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把这种无聊的小事放在心上,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不过老爷子虽是这么说,但是解救人质的事情绝对不能轻视。李家在这座城市已经经营多年,有些手段不是普通人能够应付,甚至是想象的。在这座城市,李家嫡系血脉短时间内不可突然死亡超过两个人,否则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番。

“老李,你所谓的严重的事情到底是指什么?”董禹口气有些冲,“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绝不会空口白牙无的放矢,但总要让大家有个心里准备才好。”

“具体我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想说,李愿拒绝透露细节,“老爷子只是偶然一次提过,如果发生了李家嫡系在b市短时间内死亡两人的事情,就立刻离开b市,一秒钟都不要耽误。老爷子说的时候还跟我强调了‘一秒钟’三个字。”

“李家嫡系连续死亡两个人这种事情,我原以为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但现在对方手上却有就这么三个人,所以我不得不跟大家提醒一句。这或许是老爷子一句玩笑话,但也可能另有深意。”

可惜对于这种玄乎其玄的话,目前没有办法跟唯一的知情人求证,又不可能真的去试一试。就算是根本没有这样一回事,他们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同。好在大家都不是没有经验的新人,几番讨论下来也算是基本落定。

“院长还没有来吗?”两个方案基本确定后,别墅主人环顾了一下众人,发现只剩下李铭还没有到。

保镖团的负责人道:“自从院长在学校消失后,我们就联系不到他了。他只单方面与我们联系了两次,一次是消失后不久向我们报了一次平安,另一次就是今天会面前,与我们约定了会面的时间地点。”

“确认是老四本人吗?”董禹问。

负责人回答得很谨慎:“用的是最高等级的保密通道,可信度很高。”

“也就是说还是有被敌人利用的可能。”董禹皱了下眉头,“李家人在自己人的保护下失踪,却还能在不明势力的保护下安然无恙,这可是小概率事件。”

保镖团的脸色都不是太好。但保护对象确实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话再难听,他们也只能忍耐。

李愿扫了一眼董禹:“如今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眼下可以信赖的人不多,必须团结起来打破目前糟糕的局面。”

“信赖?”董禹指着保镖团的人冷笑,“人是在他们手里弄丢的,你敢肯定不是他们中间有人被人收买后故意松懈了警戒,才让老四失踪的。”

“董局长,他们中间有没有人被种下种子我想你很清楚。至于是不是被人收买,我李愿不敢给他们打这个包票,但也不敢给在座任何一个人打包票。”李愿目光微冷,“我知道,你、关山、韩广平都是李君瑜一手带出来的。除了他,你们谁也不服,谁了看不顺眼。这么多年来,虽然老爷子还在,局长的位置也未空着,但是在你们眼里,那都不过是件摆设而已。除了老爷子还勉强能使唤的动你们一二,其他人都得看着你们的眼色行事…结果怎么样呢?养大了你们的胃口,也养得你们目空一切,轻敌自大。你敢说这次你和关山遭袭没有你们自身的原因?”

“如今外敌当前,我方损失巨大。当务之急是什么,董局长你坐镇纸人管理局运筹帷幄多年不会不知道罢?若都是这种态度,只怕最后大家都会死不瞑目。”

董禹拽紧了拳头,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什么,只是不喜欢李愿之前说起关山死时那种轻飘飘的态度。或许在李愿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李老爷子重要,没有有李家人重要。但是关山和他一样,纵然不是百分之百忠心李家,但政治立场上还是站在李家这边的,卖命几十年最后还陪上性命,就算此刻不能为他哀悼一场,好歹也有个难过悲伤的意思吧。李愿那说话的态度,好像死了是关山自找的一样。

夏尔不由得嗤笑一声:“没想到这个年代了还能看到像董局长这样忠心追随自己领袖的人。我还以为人人都是利自当头呢?说起来你们老大好像有个儿子还活着。父业子承,怎么不见你们放在身边好好培养培养?”

李愿若有所思看了夏尔一眼,董禹却是回了他一声嗤笑,不以为然道:“莫说那都是没有影的传言,从来没有被证实过。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这辈子佩服和敬重的人唯有老大李君瑜一人,但我可从没有什么凭这狗屁血缘关系就把自己卖给一个毛头小子的念头。像老大这样的人,我放眼望去找不到第二个,更何况虎父犬子的事情还少见?就算他真是老大的儿子,也不是个废物,那又怎么样?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入我的眼?”

董禹话音未落,穆英就站了起来,身子转向门口:“院长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不知道何时李铭已经站在了会议室门口。

保镖团的反应是最为迅速的,不需要任何人敦促和暗示,在穆英发现李铭之前就默契而有序地在自己的保护对象身边布下防线,如同刻进骨子里的本能一样。他们脸上的表情越发坚定而肃穆,或许是因为刚刚受过责辱而在心里憋了一团火,打算用行动来雪耻。

李愿立刻瞄向守在门口的年轻人:年轻人神色有些古怪,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发出安全或者危险的信号,而是指着李铭身后的一人,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不是危险,而是不明白。

这个年轻人是他安排在别墅里最后一道防线,用来监察是否有被欧盟贵族播下种子的奸细混进来。年轻人既然做出异常示意,此人的魂力波动定然是有问题。李愿盯着李铭背后那人的脸,猛然记起了某件事情,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向守门的年轻人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李铭此刻表情却带些莫名的尴尬,但他并未打算解释,一侧身向众人抬手介绍道:“这位是我今天带来的重要客人。”

其他人好奇地望向李铭身后时,夏尔却是眯起眼睛,眉宇间带上一抹之前没有的严肃:“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第220章 B市之乱十

“你认识?”董禹打量站在李铭身边的客人:二十来岁的一个青年,身姿秀拔,眼神温和,淡淡的书卷气让人容易猜想他还是在读的学生或者是从事文职类工作的。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青年虽然年龄没有在场任何一个人大,但他站在那里神情自若,没有丝毫局促和慌乱。事实上莫说年轻人,便是年纪更大的,若有机会见到今天这一撮人,也鲜有心态平和如常的,或是激动,或是拘谨,更有手足无措的,慌乱结舌的…都不足为奇。如果这青年清楚今天他面对的是什么却依旧冷静如斯,心理素质也算是难得的了。

对于夏尔诘问的原因,李铭心里明白。他只能苦笑回应:“我今天见到他之前,也不知道来的人是他。早知道我绝对不会叫他来。”

显然对于这一位年轻客人的到来,他是并不乐见和赞成的。

李铭的话说得云山雾罩,让人有些听不懂。而众人在李铭说话的同时也依照各自的经验和眼光将青年打量衡量了一番。

那青年并不怯场,同样不客气地将众人一个一个扫眼过去,像是在猜测他们的身份。等到李铭话毕,他便道:“我叫简墨,你们也可以叫我谢首——这个名字你们应该熟悉一些。我今天来这里,一是应院长之请,为诸位平息b市的乱象略尽绵薄之力,二是我的老师连蔚受困于那群欧盟贵族之手,我要将他救出来。”

若是平常,众人恐怕对简墨和谢首两个名字不会有这么快速的反应。但是夏尔和董禹适才才提到李君瑜之子,在座又都是造纸界中消息灵通之人,如何没有听说过传闻中那个流落在外的李家长孙李微宁曾用过的名字。

真说曹操曹操就到。

众人中神情变化最大的是董禹。但他也只是微怔一下,大抵因为没有料到自己刚刚聊到此人,此人就现身了。正有话待问,便见那青年很安分地退了一步,在李铭身侧随意找个位置坐了下来,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

李铭不知道大家对简墨了解多少,便将数年前简墨与康庭斯的事情简单阐述一遍后道:“此事与简墨虽然有些关系,但动乱的根本原因倒也不在他身上。这种危险的时刻本应该少陷进来一人是一人,我却不知道纸人部落的东家竟然是他。老爷子也是瞒得也太好了,竟然连我也不透露一句。”

他说完忍不住转头对简墨再次抱怨:“便是我要求,你直接说明然后派一人来不是更稳妥,何必以身犯险?”

在李铭到达别墅的前半个小时,他正与陈元一边等待一边说话。

“我观察过你们从成立以来的发展情况和处理纸原关系的态度,我们认为在现在的局势下,你们是可以信任的朋友。”李铭对陈元诚恳地道,“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造纸管理局与纸人在b市的开火,而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独游和曙光或觉得他们可以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却不知道那些贵族一旦得手,整个泛亚会变成什么样子。纸人在泛亚生存困难,可欧盟的纸人也未必活得快活,难道他们还认为可以凭借自己在夺取b市中出了一把力,就能够与原人再无区别隔阂了吗?”

“他们和你想的不一样。”陈元身后的高个纸人并没有因为李铭的身份而畏于开口,“那些欧盟贵族在利用纸人的愚昧和短视来谋取好处。但是在纸人看来,他们何尝不是在利用贵族的贪婪和轻视来摄取利益。b市是李家的大本营,就算杀死了所有的李家人不见得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对纸人的不公平,但至少也是将压在纸人身上的大山搬走了一座。再不济,也算是杀鸡儆猴。那些贵族便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外来的几个和尚,对他们又能有多少杀伤力?要知道,魂力攻击对纸人是无效的。”

李铭点点头:“你说的虽有些道理,但这次贵族要针对的不仅仅是李家人,他们要的是借欧亚交流赛,控制整个泛亚出赛的造纸师,进而控制泛亚的造纸界。据我所知,纸人部落要保护的不仅仅是纸人,也有原人吧。”

高个子看了一眼陈元:“这就是为什么老板愿意来的原因的吧。”

“他是一个有大勇气和大毅力的人。”李铭赞赏道,“纸人部落并没有太多名声赫赫的战绩,但是在这样在原人和纸人的夹缝中生存的部落比起其他旗帜鲜明的团体反而更难以生存。你们却不但做到了,还做大了。仅凭这一点就殊为不易,值得敬佩。”

陈元笑了,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快到了,我出去看看。”

纸人部落在纸人势力中不过一个中型团体,虽然时不时会有一二举动见诸媒体,但相对而言却鲜少有什么惊人之举。这或许是因为它本身的宗旨比较温和,走的路线也颇为中庸。造纸管理局对它基本不理不问,纸人独立势力虽然觉得它天真的有点冒傻气,但也不太爱去招惹这个攻击性不强但反击能力却不弱的半个同类。这样一个两不为敌又两不相帮的团体在一片混乱的局势下居然也成长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程度。

为什么说它是不容忽视呢?因为在李家经营多年的b市,纸人独立势力的生存和发展受到最大程度的压制,于是不温不火的纸人部落就在这个情况下在几年之内成长成为了b市明面上规模最大的纸人团体。

血筛阵布置后,李铭虽然在陈元等人的保护下没有受到伤害,但他也没有办法离开b市。三大局表面还在运作,但是高层已经脱离李家控制,中基层虽然还在按照以往的惯例继续运作,但是如果不尽快收回控制权,迟早也会成为欧盟贵族摆布泛亚造纸界的工具。他看得很清楚,这一批欧盟贵族尽管实力不俗,但与整个b市相比,依旧算是势单力薄,如果不是联手了独游和曙光这样的大型纸人独立势力,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这个地步。所以,想要尽快将局面扭转,除了努力收回对三大局的控制外,借力温和派纸人团体的势力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从这个角度看,纸人部落无论从它的宗旨和实力来看,都是最佳选择。

过了不久,李铭便听见外面陈元惊讶至极的声音:“你?你怎么在这?”

这些天他的这个学生沉稳的表现和从容的指挥给李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居然动容至此,让他不由得好奇起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推开门,李铭走了出去:门外他的另外一个学生带着他的管家站在陈元对面,脸上依旧是几年前在校园里的那种淡淡的笑意:“院长不是要见我的吗?”

李铭一番大有深意的絮絮叨叨董禹和韩广平不是没有联想和猜测,但他们此刻更想要一个直接而肯定的答案。面对两人严肃而认真的目光,李铭点点头,看了一眼简墨:“他就是微宁。”

两人将信将疑,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愿。

李愿没有情感的目光落在简墨身上,像是不太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最终还是闭眼微微点头。

这是李家人第一次公开承认李微宁的身份。

夏尔虽然不是李家人,但论对内情的了解恐怕算是场中的第一人。他没有在座其他人面对简要李家人的那种微妙的心态,开口便冷嘲道:“好了不起的师生情谊,我看不过是狂妄自大爱逞英雄罢了。这当口别人拼死拼活想逃出b市,你倒上赶着来送死!侥幸赢过几个末流的欧盟贵族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人家用魂力波动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六街摆地摊呢!我看你还是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好!多活一刻是一刻,省得白白送了小命!”

对于这么多年夏尔的各种不客气不待见却又时不时帮着自己的态度,简墨总算是有了一点小心得。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存着这么一丝别扭的善意。

“这几年我也不是闲着,纵然帮不了忙,总不至于拖了后腿。”简墨难得耐烦地解释了几句,“动乱前我意外俘虏了一个欧盟贵族,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问的我可以让人把他带来。”

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李铭眼睛一亮:“怎么早先没听你提?若有足够的情报,赢面就大了许多。”

“本是因为另外的事情才抓的他,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情。”简墨道,“纸人部落在b市的成员已集结完毕。如有需要,院长尽管提出来。”

董禹眼眸深处什么东西微微掠过:李老爷子曾经几次暗示过他对这个纸人团体要给些照顾。他看在这个组织平常行事还算明白不偏激,以为是老爷子是想在纸人方面树立一个温和派的典型,遇事便也就松松手给他们行个方便。他却万万没想到其中竟然有着这样一层关系。现在想想一切都有了解释,老爷子怎么可能容忍b市的纸人势力掌控在外人手里。他正欲说话,穆英的手下送来一分情报。

“十分钟前开始,附近的纸人开始向我方快速聚拢了,数量比其他人多了两倍不止。”穆英听完传讯员发来的讯息,表情严肃,“我们要加强警戒了。”

鲨鱼闻腥而来。这里可是有两个李家嫡系血脉成员,众人心里想。

会议结束,众人大多离开了作为会议室的小客厅。只有穆英、丁一卓以及造纸管理局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部门的几名成员还在讨论攻下血筛阵阵眼的具体方案。

简要站在走廊上根据刚刚会上得出的方案正在口述一条一条指令给纸人部落的其他联络人。自从万千无邪诞生后,简墨已经鲜少看见他这样事事一手抓的忙碌模样。他问道:“万千和无邪现在在哪里?”

简要停下发送指令,望着他回答道:“他们现在当然都在b市。你要他们过来吗?”

简墨想想刚刚那些人的态度,自然是不乐意多些人来受罪。更何况如果需要的话,简要随时可以将人送来,便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查到连蔚的下落了吗?”

“目前还没有消息。既然我们的情报渠道以及独游和曙光那边都没有反馈,我恐怕连蔚现在被欧盟贵族控制的可能性是最大的。”简要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不见兔子不撒鹰。少爷,他们很看重你啊。”

“他们看重的不是我,是我的镇魂印。”简墨很有自知之明。

星光塔上,威廉约克正看着血筛阵。

“听说镇魂印现在拥有者是你的孙子?”他对今天唯一的听众,李德彰,用闲聊的语气说,“康庭斯是他的手下败将——莉莉安说是康庭斯轻敌了。恩,这没什么,康庭斯本来就是个蠢货…后来又一个人打败了八个贵族,死了六个俘虏了两个。在你们泛亚,这算是不错的战绩了吧?”

血线消失的速度逐渐放缓,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的今天的好心情。他指着某一处两根几乎重合的血线道,开着拙劣的玩笑:“两条嫡系血脉竟然聚集在一起,他们这是打算商量一下什么死法更痛快吗?”

“以一敌八倒也不赖,但是我在他那个年纪,二十个贵族也收拾得妥妥的。”威廉.约克语气平淡的有些刻意,“不过我既然来,自然不会再让他以此作为骄傲的本钱。否则贵国岂不是会以为我欧盟没人了?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好礼物,希望他会喜欢。”

唯一的听众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威廉.约克当然不指望李德彰会配合自己。回过头,他的笑容里透着一丝揶揄和残忍:“李老先生,你想知道血筛阵之所以凶名卓著的原因吗?我今天可以告诉你哦!”

李德彰淡淡道:“愿闻其详。”

话虽然这样说,可那语气中想要听的欲望淡地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

威廉约克的嘴角轻微的撇了一下,笑容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但内在心情实则十分糟糕。相对来说,他更习惯于看到手下败将在自己面前流露惶恐羞辱,或视死如归之类的表情,而不是这种一扫眼一呼吸都仿佛在告诉他,这不过是些司空见惯的小把戏,我不会与你计较。

而这种丝毫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轻视,让他不由得联想起他经常在家族的长辈和核心成员脸上看到那种不在意、高高在上的慈爱。这两种表情很相似:没有指责和谩骂,但比指责和谩骂更让他觉得忿恨和屈辱。

威廉约翰内心越不爽,脸上的笑意倒越盛:“这可是欧盟贵族家族中鲜少人知道的绝对机密哦。不过,你知道了后就再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哦!”他顿了一下,扫了一眼李德彰无动于衷的面孔,“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你们都以为血筛阵只是用于筛选出被选定家族的血脉成员,并且将他们限制在一定区域之中然后任人追杀是吧?其实你们也不想想,被筛选的家族如果实力足够强大,完全可以一边组织抵抗,一边想办法摧毁血筛阵。就算是猝不及防,也未必不能保存部分血脉的存活。可时至今日,被使用过血筛阵的家族最后都灭族了——那是因为它还有极少极少的人才会知道的第二重功能。”

“当血筛阵的这一重功能启动后,血脉成员身边半径百米内对其忠心程度最高者将对血脉成员进行狙杀。我们把这一功能叫做忠心反噬。”

威廉约克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狰狞:“过了几天处处追杀的生活后,能够活下来的人大都已经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安全处所,身边也是自己最信赖的人。就在他们以为事情总算进入一个自己可以控制的阶段后,结果其中一人忽然就变成了无情的杀手。最有趣的是,忠心反噬发动后反噬者保有原本的性格和理智,言谈举止和平常无异,但暗地里他却会计算和制造对血脉成员一击必杀的最佳环境,然后——”

他猛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干净而利落。

“身边保护的人越多,反噬者越难被发现。况且,忠心这种无形的东西,除了本人,其他人根本无法衡量。你最信赖的人可能是最忠心的人,也可能不是——哈哈哈,谁又知道呢?”

第221章 B市之乱十一

鲁道夫被转交给了穆英等人。三个小时后,穆英一脸疲倦地走了出来,将口供放在桌子上。众人正在传看间,穆英在简墨身边坐下,用略带赞赏的眼光看着他道:“你的刑讯人员很称职,能问的东西都问出来了。”

言下之意是他问出来的内容中并没有比简墨之前提供的情报更新的内容。

简墨对于这位泛亚政府军元帅的欣赏没有异议,以点头表示赞同。但他此刻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丁细桐在b市地图上描绘出来的敌我人员分布流向图上。图上面红色圆点如同虚线一样在b市圈画出几十个聚集点。他们目前身处的别墅,正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突然他指着其中一个形状有些特别的聚集点问:“这是哪里?”

“李氏造纸研究所。”回答他的是韩广平,“也是这次欧亚交流赛的决赛赛场。”

简墨皱起眉头,他想起简要告诉他的消息:交流赛的官方目前还没有发布任何取消或推迟赛事的公告,一切似乎都还在天下太平的进行着,外地的参赛着已经在b市入住报道,只等到比赛的那一日到来。

时间并不远,就在三天后。

“如果不能阻止,李氏——现在不能也退赛吗?”简墨表示疑惑。

如今三大局都脱离控制,让官方宣布比赛中止显然是不现实。可若是作为泛亚比赛选手最多的李氏研究所能够宣布退赛,其他选手肯定会有所怀疑,甚至跟风退赛。可惜韩广平在自己办公室被炸死的报道说明李氏造纸研究所目前的状况也不乐观。

“也退赛?”韩广平重复着这三个字,抬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看着简墨,“你知道有谁是退赛了的?”直到目前为止,官方并没有公布任何选手退赛的消息,他自己也不过是事发那天刚刚知晓第二研究所选手退赛的事情。

“你是第二研究所的?”韩广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笃定地说,“还是说第二研究所是你的?”

简墨并没有回答韩广平的问题,但也没有刻意回避韩广平的刺探:“不能直中取,便作弯中求吧。我会让第二研究所的选手对媒体宣扬因为比赛存在黑幕才集体退赛,看能不能逼迫比交流赛办公室推迟比赛日期。”

这几年,第二造纸研究所的规模一直保持在行业前十,因为一直走的是精品路线,所以这次参赛的选手数量仅排在第三位。虽然比不上李氏树大根深,但是也颇有影响力。第二如果公开退赛并说明原因,在这个敏感时期到也能能掀起些风浪。

“这也不失是一个办法。”在一边静坐旁听的丁一卓赞同道,“丁家的参赛选手会配合行事。”

“京华大学的参赛选手我来通知。”李铭跟着插了一句,“学院的选手不多,有一个算一个罢。”

丁家的产业支柱不是造纸师的培养,学院选手因为经验原因能够走到决赛的更是寥寥无几。韩广平他们恐怕之前不是没有想过类似的想法,但是终究是因为能够掌握的选手太少而放弃了。眼下第二研究所能够参与,显然是己方又得了一股助力。

莉莉安刷着手机上的新闻,不由得笑道:“他们打算靠这么点人制造舆论阻碍交流赛的进行,真是异想天开。”

“也不算是异想天开。泛亚的决赛选手只有一百人。第二造纸研究所就占去十八人,然后是丁氏集团的三人,京华大学一人,造纸学院一人,十二联席b市分部一人,还有两个受那几篇报道影响的自由参赛者,加起来也有近四分之一了,这还只是第二日。”康庭斯环着未婚妻的肩膀,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厉和阴沉。

“可是比赛后天就要开始了,他们就算再怎么闹腾,也掀不起大风浪。更何况李氏研究所的选手占了半壁江山,只要李氏不退赛,我们就不算失败。”莉莉安关上手机,偎依到未婚夫怀里,“你说约克不是已经确定简墨到了b市了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康庭斯笑着刮了一下未婚妻的鼻子:“你懂什么?我们这位约克先生看上去似乎高傲,内里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喜欢炫耀的小青年。他虽然是冲着镇魂印来的,但是未必不想在泛亚的造纸师面前,甚至在我们面前好好展现一下他自己的能力和手段。我败在那小子的手里,接着八名贵族也败在那小子手里。如果此番他赢了,便为欧盟挽回了脸面,将来自然又多一项夸耀的资本。”

“他既然有心显摆,必定要选择一个隆重、盛大的场合。我觉得他八成会在交流赛的那一天和那小子约战。地点嘛,自然就是在交流赛的赛场。”

那可是多少造纸师瞩目啊!跨越国界出风头,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

“那小子会乖乖地去?”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质在手上。若他不来,我们还不知道这人质对他有多重要,但既然来了,他自然不会对人质置之不理。”康庭斯冷笑一声,“简墨虽然不是威廉约克的对手,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好打发的。如果他轻敌的话,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尽管他肯定简墨不是威廉约克的对手,但是从内心里也不希望简墨输得太难看,否则不是衬托得自己太过无能。作为这里唯一一位和简墨亲自交过手的贵族,这种不好明说的心思让他不愿意过多的提醒威廉约克莫要轻敌。当然,威廉约克这段日子在他们面前自信满满的态度,也让他觉得提了也是白提。

至少有一点康庭斯没有算错,威廉约克确实在送来的挑战信中指定和简墨在交流赛举办当日在赛场见面,用他的说法,这是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切磋”。不过为了让“切磋”更有看头,双方都要带上彩头。他很理直气壮地指定简墨带上镇魂印,而他则为简墨带来一位许久没有见面的朋友。

“是老大…那条镇魂印吗?它在你的手里?”董禹看完信问,眼中带着一丝怀念。

“那是我父亲给我的。”简墨回答。

“当年李一带走了微宁将他收做养子,镇魂印也是那个时候就给了他。”李铭苦笑着解释。

他问简墨:“你打算怎么办?”

“连蔚要救,镇魂印不给。”简墨的语气不带一丝犹豫,“威廉约克的实力我不清楚,但我想他对自己是很自信的,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做文章。”

贵族守着交流赛赛场无非是想在那天对参赛的选手广撒种,这一批选手都是来自泛亚各地的精英造纸师,无论是等级还是在当地的影响力都是不小的。先控制这样一批人,等他们回到各自的家乡,再继续向下扎根扩张,那么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在泛亚建立起一支属于他们的领骑人脉。

但是除去退赛的选手,剩下的人数仍然不少。根据万千传来的消息,欧盟贵族这次来的人数应该不超过十五人,也就是说,他们花在参赛选手身上的精力和时间站了大比例。威廉约克大概根本就没有想过与其他人联手对付自己。

这样一来,他赢的机会又多了些。技巧上他大概有些不如,但论魂力波动的量级,他应该不会输于威廉约克。

“老爷子和李微生必定是重点监控对象,在阵眼的可能性很大。但其他人质就不一定了,也许在阵眼,也许不在。”穆英说。

“也有可能借助三大局的傀儡。”董禹补充说,“至于独游曙光那边,可能性最小,但也得防着对方破釜沉舟。”秋山忆、霍文等人活着能对纸人造成一定的牵制作用,可如果对方感觉败局已定,那这些人的性命对他们也就没有意义。

“我们部门的人虽然都经过训练,但是对上欧盟领主级别的贵族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唯一的优势是我们在b市的人比他们要多,或许可以多拖延一段时间。”年轻人说,“如果想要拿下这些贵族,还得依靠异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