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崧崧:老头子,我比你年纪小,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倒提起来!

高严(抱胸冷笑):在这之前,老子就先杀了你这孽子!

陆希:这对话好熟悉…

☆124震荡(下)

建康的皇宫,原是前汉的江南行宫,自卫起因帝都定于江南,才改建行宫为皇宫,后经历楚梁,至如今宋,历经四朝,也不知道见证过多少血腥。

牛静守还记得他刚净身入宫的时候,教导他的前辈就对他说过,这宫里所有的台阶前都透着血气,现在——他站在郑启身后,看着那流满黑红血迹的汉白玉台阶,头低得更低了。

“陛下,谢家五百七十三口元家二百八十三口…已经全部就擒。”高元亮跪在台阶前对郑启回报道,被他放在地上的长刀上犹在滴血,他昨晚的任务,就是把参与的那些家族全部抓起来。

郑启穿着了一件玄色的常服,神色平淡的立于太极殿前,目光扫过在场诸位官员禁卫军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不敢和皇帝对视,清晨的晨风带着浓浓的血气,吹过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除了陆续前来回报的禁军统领的声音外,现场鸦雀无声,大臣们听一家家的被满门收押的臣子,看着台阶前横躺的那些尸体,一个个噤若寒蝉。。

朝会散后,高囧和同僚交接完毕后,就先回府了,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郎君。”院里的管事匆匆迎上,见高元亮浑身血污,早就见惯不惯了,“热水已经备好了。”

高元亮微微颔首,抬步往净房走去。

“啊!”一声含着惊恐的惊呼声响起,紧接着是茶盏的落地声。

高元亮抬眼望去,就见柳氏浑身颤抖的望着自己,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自从柳氏有了身孕后,阿姐让他不仅要多陪柳氏,还要让他多顾忌乐平,尽量别让乐平不开心。他一开始还有耐心照着阿姊的吩咐去做,可一个月不到,他就嫌太麻烦,干脆留在官府不回来了。

见柳氏如此,高元亮皱了皱眉头,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昨晚又忙了一晚上,现在可没什么精神哄她,“回去。”他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后,越过柳氏往净房走去。

“媵人。”柳氏的丫鬟上前扶住柳氏,她也吓得脸色苍白,郎君看起来就跟一个血人似地,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简直就跟魔鬼一样!

柳氏捂住自己的肚子,蹙眉道:“你先扶我回去,我肚子有点疼。”她在嫁入高家前,就已经有过心理准备,可能会对上刚下战场的高元亮,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接受不了。

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比她能不能伺候高元亮重要多了,别说是柳氏的侍女了,就是院子里的管事听说小柳氏的肚子不舒服,也连忙让人抬来肩舆送她回去。

净房里,高元亮将身上的血污洗干净后,坐在了泡了药浴的木桶里闭目养神,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房里一如既往的很安静,高囧在就习惯了这种的安静,可莫名的他想起了他们打下平城后,高严和陆希相携进门的那一幕,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烦气躁。

攻下平城后,父亲原本是有意让高严守在平城的,可高严拒绝了,说是在涿县驻扎多年,暂时不想擅动。他嘴上说的振振有词,可谁不知道他就是舍不得离开陆希。涿县再偏远,好歹还算是正经的大宋境内的县城,平城是连像样的房子都没有,高严不愿意陆希过去受苦,也舍不得离开陆希,就干脆放弃了平城。高囧冷哼了一声,整天耽于儿女情长,没药救了!

“高囧!高囧!你给我出来!”乐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主,郎君在——”

“给我掌嘴!”乐平怒斥道。

听到乐平的声音,高囧原来就不是太好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他刚从木桶中跨出,“砰!”一声,乐平冲了进来,“你这个混蛋!你——”乐平一醒来,就听说高囧带兵将元家抓了起来,甚至还杀了她的几个表哥,她就愤怒的来找高囧,却不想看到什么衣服都没有穿的高囧,不由愣住了,半晌才切齿道:“无耻之极!”

高囧冷睨了乐平一眼,穿好了衣服,也懒得和乐平争辩,“你来做什么?”

“高囧,你——”

“如果是为了元家的事,你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元家的那些人是陛下让我杀的。”高囧淡淡道。

“不可能!”乐平茫然的摇头,“不可能!父皇才不会下这种命令呢!”她喃喃道:“我要入宫!我要去找父皇!”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乖乖的待在家里,别在时候去碍了陛下的眼。”高囧道。

“你什么意思!”乐平瞪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高囧没说话,将外衣穿好后,往外面走去。

“高囧,你站住!”乐平喊住他。

高囧停步。

“我阿娘和妹妹如何了?”乐平仰起头同高囧对视,衣袖下的双手则紧紧的握成拳。

“两位皇女目前在崔太后处。”高囧说,并没有说元贵妃在得知元家被全部投入大狱太子被禁卫军抓走后就已经自尽了。

“我阿娘呢?”乐平追问,眼底隐隐闪出一丝水光,她最担心的就是阿娘,一旦出了这种事,皇子或许会死,可没听说过会连累公主的,最多失宠罢了,但是皇妃…

“不清楚。”高囧丢了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高囧,你这混蛋!”乐平不是傻瓜,看到高囧这样子,就知道自己阿娘定是凶多吉少了!

“公主。”宫女们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看着乐平。

“看什么!都给我出去!”乐平怒道。

宫侍们立刻一哄而散,乐平看到众人这模样,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她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阿娘阿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父皇会这么狠心?

在很多人还震惊于太子逼宫的举动之时,郑启就动作十分迅速的出动了禁军,扣押了太子元昭谢芝等人,远在长安的谢芳和广陵王也被押送回京,紧接着又是太子广陵王贬为庶民软禁,太子妃广陵王妃元良媛崔孟姬自尽。除了侯莹所生两女,由宫中高台皇后崔太后高皇后和陆言求情留了一命;谢芳的幼子也有王珏等人求情,兼之郑启顾念谢芳有从龙之功,给他留了一子以守祭祀外,元昭谢芳谢芝谢药及其父母妻子儿女儿孙,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斩首,加上牵连到的大小官员,足有千条人命因此而丧生。建康刽子手尽出,也足足花了二十天才把所有人斩首完毕,血气足足盘旋了三个月才散去。斩首完毕的尸首,若是有家人收敛的还会好些,要是没有人收敛的,只能被人胡乱的丢到了乱葬岗。

谢芳三兄弟除了留了谢芳一幼子外,余下人尽数斩首,谢家当然不止三兄弟这一支,可他们却是谢家目前权势最大的一房,他们一死,谢氏元气大伤!不过好歹他们的尸首还是有人收敛,谢家这种大士族,和很多权贵官员都有姻亲关系,尤其是从前梁文帝始,就定下了罪不及出嫁女的律法,不似前朝出嫁妇人,父家和父家犯了族刑,都要受诛连。故谢芳等人嫁出去的女儿,还是在夫家的默许下收敛了娘家人。而余下很多的家族被斩首的尸体都被丢入了乱葬岗,任野狗啃食,其中包括了元家。

乐平是被关在高家,郑启不许她随意外出,而朝堂上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到崔太后和阳城县主对元家全族被斩的事,压根不过问,元家死后也绝口不提替他们收敛尸身,就知道侯莹死的不正常。谯王已经被立为太子,阳城县主是毋庸置疑的太子妃,谁敢冒着得罪太后和太子妃的危险去收敛已经全家死光只留了两个幼女的元家。连嫁到卢家的元女君也被夫家拦下,不许她去收敛。元家数百口人就这么暴尸在乱葬岗,任野兽啃食。权利可以将人捧到天上,也能让人一下子跌落到地底。

“小郎君,该走了。”白发老翁对着跪在谢氏一家坟茔前迟迟不肯离去的少年劝道。

“再等等。”谢小郎忍着泪,给父亲再上了一杯酒水,今日一别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再来看父母了。

“唉——”白发老翁摸着眼泪,他是谢府的老管家了,谢家倒了,他们奴婢再次被发卖,谢家赎出了他,让他带着几个部曲护送小郎君去岭南。

“谢小郎,时辰差不多了,再不走今天只能露宿荒野了。”押谢小郎的小吏道,但语气也没有很不耐烦,谢家倒了,可谢药等人的母亲王夫人是王珏的嫡亲姑姑,元昭倒了,朝中就是王珏和李侍中两人最大了,王珏特地派人来向他们打招呼,还送了不少财物,对于这种财神爷他们当然要捧着。

“好,我这就走。”谢小郎抬起手,让他们上了枷锁。

“谢小郎你忍忍,这会人多眼杂,等出了城就好了。”押送的人笑道。

“劳烦两位了。”谢小郎勉强笑了笑。

“哒哒”的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名素衣妙曼的女子由侍从簇拥着,骑马而来,见了坟茔处有人,她由侍女扶着下了马,朝众人走来。

“是谢小郎吗?”泠泠的女声响起。

“正是某,请问娘子是——”谢小郎摸不着头脑的上前请安,那女子罩着羃离,看不清容貌,可光看她举止言行,就知道她一定是大家出生的贵夫人。

“女君!女君是你吗?”老翁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问。

那女子听到老翁的话,叹了一声,取下了羃离,露出了一张风华绝代的脸,除了老翁外,所有人都看呆了,谢小郎是疑惑他们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陌生的女君,而那些低下的小吏,何曾见过如此美貌尊贵的女子,一个个都看呆了。

“女君!”老翁跪走到陆止面前。

陆止的对着自己大哭的老翁微微摇头,“阿武,这么多年不见,你都老了。”

“二十五年了,女君二十五年了,郎君他——”老翁含混的大哭。

陆止也心生感慨,她足足有二十五年没有见谢芳了,想不到在一次见面居然是来拜祭他,她抬眼看了谢小郎一眼,对他颔首道:“此去岭南一路辛苦,谢小郎还需保重身体为好。”

“某谢陆观主关心。”谢小郎看到这名他父母惦记了一辈子的女子,心里百味杂陈。

陆止这次来只是祭拜故人而已,并不是来找谢小郎叙旧的,只跟他稍稍寒暄了几句,就去了谢家的墓地,谢家的那些人她大部分都熟悉,看着这一个个新造的坟茔,陆止眼底浮出怅然,同样的情景,她二十年前在袁家也遇到过。

随同陆止一起来的长伯,看着酷似谢芳的谢小郎,暗暗感慨,真是世事无常,人死如灯灭,他借着说话的空隙,塞了几锭银锭过去,请他们好好照顾谢小郎。

小吏们眉开眼笑的接过银锭,这世家出手果然大方,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识过的金子银子,这王家顾家和陆家都送了过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一路上对谢小郎就更照顾了,不说王家和顾家,就是陆家,看样子马上就要出个太子妃了,怎么能不巴结一点?

“世家果然就是世家啊!”小吏对着同僚感慨,“有人帮着收敛尸身,还给留后代祭拜,流放都有人打点,比对那一家,啧啧死无全尸啊!”华夏自古讲究事死如事生,哪怕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人,买不起寿棺,也要草席卷一卷入土为安,可那一大家子就这么暴尸荒野,无人收尸,亏得还是尚书左付射,尚书省的省主呢!废太子和广陵王是关起来了,但还有三个公主外甥女呢,可还是不顶用。男丁也没留了一个,就两个不能承嗣的小孙女。

“听说那家是把怀了孩子的媳妇给——”另一人做了一个剁人的手势,“不然皇家哪会那么狠?那家男人是死光了,可嫁出去的女儿还没死,不是也不敢收敛吗?”小吏摇头,“这做人就是不能太狠,凡是还是留一线余地,不然你看,这不断子绝孙了?”

“也是!”大家心有戚戚的应了。

☆125荷花荡

“阿妩,你喜欢这件吗?”未央宫内,崔太后让人将自己多年的珍藏的首饰全部的挑拣了出来,仔细的给外孙女准备着嫁妆。

“喜欢。”陆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崔太后见小孙女恹恹的样子,正欲说话。

“太后,崔侍郎木夫人求见。”宫侍前来禀告道。

“让他们进来。”崔太后说。

崔陵经历多年波折,终于从安邑再次调回建康,依然当他的黄门侍郎,虽没有升职,可崔陵这几天走路都带风,谯王上位比他自己升官还开心,有了乐平在还愁他们家没有前程吗?果然之前偷偷推一把是明智的选择。

倒是木夫人眼眶红红,脸色也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她真不明白,太子都废掉了,谯王当太子了,为什么孟姬还要自尽?

陆言看到崔陵满面红光,心中就越发的不豫了,崔孟姬刚死,他就算不伤心,有必要表现的这么开心吗?陆言起身。

“阿妩,你去哪里?”崔太后问。

“大母,我想带木木和夭夭去外面走走。”陆言说。

“好。”崔太后见陆言愁容不展,心中暗忖,要找个机会跟阿妩好好谈谈了。

木木和夭夭这几天在陆言的精心呵护下,已经很熟悉宫里的环境了,只是夭夭还不时的要着阿娘,木木却已经很懂事的明白阿娘不会回来了,小大人似的照顾着夭夭。

陆言每次看到这对姊妹,就想起她和阿姊小时候,四年前父亲和阿娘在一年之内都离开了她,那时候她还有阿姊陪在身边,可现在…陆言低着头努力的眨着眼睛,要把泪水眨回去,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涌出。

“从母不哭。”木木搂着陆言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木木亲亲你。”

夭夭也偎依陆言怀里,糯糯的叫着“从母阿娘…”她年纪小,以前侯莹在的时候,她不会叫错,这这几天她每次叫阿娘的时候,陆言就会出现,渐渐的她就以为陆言是自己阿娘了。

陆言搂着两个外甥女软软的小身子,听着夭夭的叫声,泪水更是止不住,“咦?”陆言泪眼迷离中隐约看到了一块绢帕,她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谯——太子。”她忙起身行礼。

“县主不必多礼。”以前的谯王,现在的太子郑桓温言道,手里依然握着那块绢帕。在太子的印象中,陆言一直是爱笑的人,哪怕是站在人群中,她都是最出色耀眼的,“人死不能复生,县主不要太伤心了。”

陆言沉默,这几天很多人都在恭喜她要成为太子妃了,大母也兴致勃勃的给自己准备的嫁妆,所有人都很兴奋,除了她自己。她从小在皇宫长大,对她来说皇宫是比陆家更亲近的存在,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陆言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她很想走,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可离开了这里,她又能去哪里呢?陆言很茫然。

“县主——”陆言身后的侍女轻轻的唤着陆言,太子殿下还拿着绢帕呢。

“多谢太子。”陆言迟疑了下,亲手接过郑桓手中的绢帕,对着他行礼,“言失仪…”是温热的湿帕,陆言背过身体,低头拭了拭泪。

“都是自家人,阿妹不用这么多礼。”郑桓说。

木木也跟着陆言一起行礼,而夭夭则怯生生的偎依在陆言身边,懵懂的望着郑桓一会,抬头张开双手让陆言抱。她今天梳着两个包包头,小脸粉嘟嘟的,身上穿着陆希给她做的精致蕾丝小衣,漂亮的就跟画里走出来的小玉女。

陆言刚想弯腰抱她,郑桓上前一步,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逗着夭夭,“夭夭,让阿舅抱抱好不好?”

夭夭瞅瞅陆言,再瞅瞅郑桓,最后眨巴着大眼伸手要去抓小荷包。

郑桓笑眯眯的将荷包往上抬了抬,“让阿舅抱抱,阿舅就给你。”

夭夭咬着手指认真的思考着,是让阿娘抱抱呢,还是要漂亮小包包。

“从母说我们是香香的小娘子,不可以随便被臭臭的小郎君抱,不然我们也会变臭臭的。”木木口齿清晰的说,可大眼也不住的往那小荷包溜去。

陆言迥然,这是阿姊小时候对她说的,她就上次随口哄了这两个娃娃,结果木木居然记住了。

“可是阿舅不臭啊!”郑桓诱哄着小女娃说。

“真的吗?”木木狐疑的望着郑桓。

郑桓张开手臂笑道:“你们让阿舅抱抱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又拿出了一只小荷包,对着两人晃晃,夭夭终于抵挡不住漂亮小包包的魅力,张开小手走了几步,往郑桓怀里一扑,小手紧紧的抓着两只漂亮小荷包。木木也想上前,但是见阿妹都喜欢,她往后退了退,仰头看着陆言,陆言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自己身上的小金鱼吊坠取下给她玩。

“谢谢从母。”木木开心的道谢。

郑桓抱着夭夭,对陆言说,“县主,我们去东苑如何?我记得那里开了不少花,木木和夭夭一定喜欢的。”郑桓虽是征询的口气,可人已经抱着夭夭往东苑走去。

见这情景,陆言还能说什么,只能牵起木木的跟在郑桓身后。

两人一路走,郑桓不时的说些他以前在属地的见闻,陆言是见郑桓耐心的给两个娃娃采花,让人给她们抓蝴蝶玩,哄得两个小娃娃咯咯直笑,脸上忍不住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我让人在东宫给她们置办了一间寝室。”郑桓突然说。

陆言惊讶的望着郑桓,大母已经说过了,等她成亲后,就让她把木木和夭夭留在未央宫,陆言没反对,可心里是不愿意的。郑桓道:“大母年纪也大了,我想也不要让她费心了,就让她们住在东宫吧,平时你也有个伴。”

“好!”陆言展颜一笑。

郑桓看着她的笑颜,心头一松,看来这件事似乎这件事做对了。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御花园某处小阁楼上,郑启和高皇后看着两人谈笑甚洽,不由相视而笑。

“这下你放心了吧。”郑启戏谑对高后笑道,“阿桓是我儿子,阿妩是我的外甥女,我还能看错不成?”

“我听宫侍说,阿妩这几天精神都不怎么好,今天倒是精神了些。”高皇后见陆言和太子似乎很能谈得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年纪小,听了些胡言乱语,就一心想着要和陆清微一样,说是不成亲,想出家当了道士,一辈子游山玩水。”郑启摇头,“小孩子脾气,只当游山玩水是好事,却不知路上有多苦,她哪里受得住?再说若非万不得已,哪有什么人真能孤身一辈子?”

“谁年少时没个胡思乱想。”高皇后笑道:“我幼时还想跟父亲一样,当个将军呢,整天缠着阿父习武,后来被阿娘骂了,阿父才没有继续让我习武。”

郑启朗笑:“若是当年宋夫人没阻止,我就少了一个皇后,多了个女将军了。”

“那可说不准,后来我不想当将军了,想当仗剑的游侠儿了。”高皇后斜了郑启一眼道。

郑启哈哈大笑,看着御花园花团锦簇的景致,他执起高皇后的手道:“阿予,我们也出去走走如何?”郑启今天穿了一件黄栌色的常服,雅致的服色衬的他面如冠玉,丝毫看不出他已经年过四旬,多年身居高位让他自带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俊朗之极。

高皇后面颊泛起微微的红晕,“好。”

建康的腥风血雨,传到涿县的速度很快,但高严因陆希这些天一直郁郁不乐,也没有跟她多说什么,这种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没必要让皎皎知道,直到传来陆言成为太子妃的消息后,高严才跟陆希提了提,这时已经是七月了。

“你说阿妩要当太子妃了!”陆希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们还要回京参加太子殿下的婚礼。”按理他是守边关的武将,不能随便离开驻守之地,别说是太子的婚礼了,就是皇帝大婚也不用回去,但陆希是陆言唯一的姐姐,陛下特地下令让他们回京,高严因陆希想回去,也想找个机会回建康一趟,这样就不会他让高威动脑子了。

“呀呀——”陆希正在给儿子喂米糊糊,高崧崧嘴巴张了半天,不见阿娘给自己喂食,不满意的哼哼唧唧起来。

陆希又舀了一勺送到了儿子嘴里,高崧崧双眼立刻弯成了月牙儿。

高严不屑的撇了儿子一眼,猪食都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还能有什么出息!高崧崧已经长牙了,饭量也比之前大多了,光靠母乳,他基本上半个时辰左右就要喂一次,陆希就给他加了辅食,以软烂的米粥果蔬为原料,不加一点佐料,当然这种食物也就高崧崧能消受得起了。

“皎皎,我一会要喝粥。”高严说。

“你不会饿吗?”陆希奇怪的问,高严就是晚饭都很少喝粥的,更别说是午食了。

“不会!”高严很肯定的说,随即搂着陆希的腰,“皎皎,我要喝你熬的粥。”

“…现在不行。”陆希嘴角抽了抽。

“为什么?”高严不满了,皎皎这几天是天天给这臭小子做饭!他都没享受过这待遇!高严心里万分不爽。

“你见过就煮一会就好的粥吗?”陆希反问,“熬粥起码要一个时辰吧?”

“那——你给我煮鸡蛋?”高严说。

“等一会。”陆希随口道,一心一意的喂着儿子。

“皎皎——”高严手不规矩的从腰腹缓缓的往上摸。

“啪!”不规矩的咸猪手被无情的拍掉。

高严手被拍掉了,也不生气,只看着陆希微笑,惹来了高崧崧戒备的目光,这虐婴犯又想干什么?

陆希喂完儿子吃饭,给他擦了牙后,就把他搂在怀里,哄着他睡觉。高崧崧努力的睁大眼睛瞪着虐婴犯,这个坏人一定有坏企图!高崧崧对着高严张牙舞爪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抵挡不住婴儿的作息,闭上眼睛睡着了。

陆希将儿子放回小床上,“崧崧大了,越来越调皮了,午睡也越来越难哄了,而且睡一会就会醒,醒了就要闹着出去玩。”

“他不爱睡就别睡,等困了自然就会睡的。”高严握着陆希的肩膀说:“皎皎,天这么热,要不我们进了午食后去泛舟?”

“好啊。”陆希说。他们两人正在别院里,阿伦让人挖了一个小池塘,种了些荷花,让陆希夏季可以来此处赏荷。两人吃完午食后,下人也把小舟备好了,高严让下人下去,自己亲自撑着小舟在湖面上滑行。

湖面上凉风习习,小船里又垫着玉凉席,池塘周围下人都退下了,陆希也就没多穿,只披了一件凉爽的夏衫,半闭着眼睛道,“也不知道阿妩现在如何了。”她应该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妃吧。

陆希一向爱穿棉麻衣,在家的衣服又没怎么染色,透着单薄的白麻衣,高严清晰的看到里面鲜红的小衣,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不是说马上要回去了吗?等回去了就知道了。”他将小舟停在了一处荷花群中,丢下了铁锚,就靠到了陆希身边。

“阿兄,你说我给阿妩带什么礼物回去?”陆希翻了个身,离高严远了点,冬天跟阿兄窝在一起很舒服,可夏天就太热了。

“随便。”高严漫不经心的说,看着陆希的夏杉往下滑了滑,露出了一段莹白,他眸色越深,探身上前握住了陆希的腰,“皎皎——”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隐隐有哭声传来,高严脸一下子黑了,这臭小子!

“阿兄,是不是崧崧在哭?”陆希问,她听力没有高严那么好。

“没有!”高严斩钉截铁道,将妻子往怀里搂。

“啊啊——哇——”嘹亮的哭声清晰的从岸上传来。

陆希推着高严,“你快划到岸上去,阿崧哭了。”

“他哪天不哭上几顿?”高严嗤之以鼻。

“可是——”陆希正想说话,却不想身上的衣服被高严拉了下来,“阿兄!”陆希忙要拉回自己的衣服,阿崧还不会走路,岸上肯定还有下人,她不想给人免费看小电影。

高严哪里容得了她拒绝,她一上岸肯定又要和高岳腻在一起了,他一手握住了陆希的双手,低着头爱怜的细吻着那片软玉温香。

“你快放手!”陆希急的额头都快冒汗了,“外面有人。”

“不会有人的。”高严安抚的亲着她的额头,“我安排了人,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的。”

他安排了人,和被春暄她们看见有什么区别?

“放心吧,她们看不见的。”高严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紧绷的背,他哪里会允许其她人看到皎皎,哪怕是丫鬟也不行。

陆希这才放松了下来,微恼的瞪了他一眼,高严见她放松了下来,轻笑着吻着她的嘴角,“你不是说水里不舒服吗?这会我们在船上试试看如何?”高严梳洗的时候,时常拉着陆希一起,但两人很少在水里亲热。陆希一来嫌太累,二来又觉得水里涩涩的不舒服。高严也没反对,反正可以亲热的地方多得是,船上她不会拒绝了吧?这船是他一早就备好的,里面让人垫了软垫,还铺了凉席,跟床也没什么区别。

“你有本事下回去马上试!”陆希没好气道。

“你愿意?”高严眼睛一亮,马上?听起来挺不错的,或许真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