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这么一动作,齐太子的眉头不由再次皱了皱,看向卢可儿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狐疑。

可惜的是,在对上她秀丽绝伦的脸上,那两滴欲坠不坠的泪珠儿时,他的脸上,再次闪过一抹怜惜。

齐太子搂紧卢可儿,朝着玉紫叹道:“世间传言,最是伤人,玉姬你定是误会了。”

他说得很认真,语气中还有着对玉紫的责难。

玉紫只是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说道:“太子既然说我误会,那就是误会吧。”她说到这里,干脆身子一缩,向后一退,整个人都躲到了赵出的身影之后。

这时,外面再次传来大臣们响亮的唱诺声,却是车队开始驶入宫门。赵出朝着齐太子点了点头,马车在驭夫地驱赶上,经过众人,来到最前面。

马车驶入了王宫。

玉紫把车帘拉下,嘟囔道:“齐太子被那卢可儿迷住了。”

赵出‘恩’了一声。

这时,玉紫身子一侧,她扑闪着大眼巴巴地望着他,得意洋洋地说道:“赵国大王出,也被玉姬给迷住了!”

赵出瞟了她一眼。

玉紫见他神色不动,双臂一伸,纵身一扑,吊到了他颈上。

赵出淡淡地喝道:“下去!”

“偏不!”玉紫果断地回了一句,她把自己的脸摩挲着他的脸,清咳一声,宣布道:“赵出,你是我一个人的丈夫!”

吐出这句话后,不知不觉中,玉紫已是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屏着呼吸,只等着他地回应。

赵出没有回应。

等了好半天,见他没有动静,玉紫稍稍移开他些许,斜着眼睛,狐疑地,审视地打量着他。

可他那俊美高华的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她哪里能看出什么?

玉紫扁了扁嘴嘟囔道:“你是我一个人的!”她把脸埋到他胸口中,蹭啊蹭,顺着他的衣襟向里面直钻,强调道:“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这时的她,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双腿也横跨在他腰后,整个人如八爪鱼一样巴在他身上。

深深吸了一口属于他的体息,玉紫恨狠地叫道:“赵出,你是我一个人的。若是哪个女人敢近你,我,我灭了她!”

她刚说到这里,声音不由一噎,语调一低,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是你要了别的女人,我也没有法子了,我只能还是选择离开你。赵出,我现在有能力离开你,我现在不怕你了……”

赵出一动不动。

一直到马车停下,玉紫还死死地赖在他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嘟囔着,“夫主,你说嘛,你说嘛,你告诉我,你是我一个人的!乖哦,我说一个字,你也跟着说一个字:赵出是玉姬一个人的丈夫!”

这时,外面传来剑客的声音,“大王,到了!”

赵出朝着巴在怀中的玉紫瞟了一眼,伸手把车帘一掀!

就在阳光一射而入时,玉紫嗖地一声,以最快地速度坐到了一侧。赵出朝她瞟了一眼,这时的她,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衣履雍容,气质高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赖皮的模样?不知不觉中,他嘴角一扬.信步跨下马车。

赵国大胜得归,当天晚上,留在邯郸城中的诸国使者纷纷来贺。

这一次,使者中,添加了不少来自各国的商人。这些商人,是知道此战主要的功臣玉姬,也是行商高手,才敢向王宫递出晋见贴的。

九层土台上,灯火通明,半边夜空,也被那腾腾的焰火照得通红。

玉紫沐浴过后,在宫婢们地筹拥下,向宴中走去。

她有点紧张。

今天晚上,她将正式见过她这个身体的族人!

台阶两侧,火把腾腾,长戟森寒。

一袭黑袍,白肤如玉的玉紫,袍服拖曳得长长的。她头发松松地挽在头顶,额头上吊着一块玉块,打扮与每个王宫中都有的姬妾相同。

可她的前后左右,每一个人都在向她看来。

玉紫提步跨上了台阶。

就在这时,拄戟守在两侧的武士,突然向她一躬!

玉紫只是一怔,便迅速地反应过来,她连忙低头以示回礼。

便这样,她每走上一步,守在两侧的武士,便向她躬身一礼! 

便这样,挤挤攘攘的大臣使者中,玉紫所到之处,形成了一遍奇异的景观。

众人同时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玉紫也在惊愕中,小脸涨得通红。她右手挨在胸前,压下砰砰急跳的心脏,一步一步地还礼,一步一步地想道:就算我刚为赵国立了大功,这些深宫武士,也不会对我一个妇人如此崇敬!这幕后必有人主使,莫非,是辟?不对,以辟的地位,还不能使唤动这些人。

莫非,是赵出?

她想到这里,一股热血腾地冲了上来。如果是赵出,如果是赵出.那他就是在给自己造势啊!

九层土台,台阶无数,九层土台,层层武士守卫。

玉紫每跨出一步,迎来的,便是两个向她庄严行礼的持戟武士!

这景观,世所罕见!

不知不觉中,走在她前面的权贵,都加快脚步上了前面的土台,避到地坪上向她张望而来。而在她后面的权贵,则加紧脚步跟上,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这一幕。

不知不觉中,所有的议论,私语,喧嚣声都消失了。响起的,只有劈劈啪啪燃烧的火把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行走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中,玉紫已是挺直腰背,从容的,骄傲地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中,权贵们对上她的目光时,都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向她示礼!

九层土台,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走完,而所有的权贵,也用了半个时辰陪她走完。

玉紫站到了第九层土台之上!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殿,转身朝着供姬妾通过的侧门走去。堪堪走到侧门外,一个剑客追上了她,双手一叉,朗声道:“玉姬,大王有令.从此后,姬凡有出入,只是正门!”

剑客的声音很响亮,很精神!轰轰地引得回音阵阵!

玉紫回过头来。

她对上了还没有散去的权贵们。从他们的脸上扫过后,玉紫看向那剑客,她慢慢低头,盈盈一福,清脆的,响亮地应道:“诺!”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强硬

玉紫转身朝着正门走去。

跟在她身后,簇拥着她的侍婢们,不知不觉中,已是满脸通红,眼放光芒!

玉紫来到了正门处。

她堪堪走近,那寺人一挺胸脯,尖声叫道:“玉姬到——”

玉姬到——

在这样的宴会,这样的正门,能被寺人这么放声禀报的,从来只有各国的使者,以及被一国之君倚为臂膀的国士!

满殿的喧嚣,瞬间一止,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嗖嗖嗖地看向殿门处!

无比的安静中,玉紫提步,缓缓跨玫大殿。

这一瞬间,所有的灯火,所有的光华,都集中到了她一人身上!

万众瞩目中,白袍玉肤的玉紫,衣履雍容,高华无比!

在无数人屏住呼吸时,她缓步踏入殿中。

齐太子身侧,一个夫人打扮的贵女呆呆地望着玉紫,低低说道:“一个妇人能做到玉姬这样子,纵死无悔。”她转向娇美动人的卢可儿,问道:“可儿姐姐你说是吗?”

卢可儿嘴角僵了僵,好半晌才含糊地应道:“然。”

玉紫径直走向赵出。

当她来到大殿之前时,赵出站了起来,他上前一步牵过玉紫的手,目光扫向众人,纵声说道:“诸君,我身侧的妇人,便是玉姬,也是这一战的大功臣!”

他从身后的宫婢手中拿过酒樽,朝着众臣一晃,朗声道:“诸君,请为立下不世之功的玉姬,饮上此樽!”

话音一落,他仰头一饮而尽。

众臣同进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把酒樽放下后,赵出转过头看向玉紫,灯火中,他的琉璃眼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芒。他牵着玉紫的手,朝着王座走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王座,只有左侧有一个塌几。除此之外,再无塌,亦无妇人!

玉紫一怔,目光闪了闪,缓步在那塌几上坐下。

刚刚坐下,她的眼角,便有意无意地瞟向赵出。

赵出显现出的是一贯的雍容,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位置的变化,只是含着笑,在王座上坐下。

他刚入座,乐音便起。

就在这时,位于右侧的一个贤士站了起来,这贤士留着三络长须,面目端正古板,他朝着赵出一揖,目视着玉紫问道:“敢问大王,你这玉姬,可是我鲁氏之妇?”

语气中,夹着咄咄逼人之势!

这话一出,音乐声便是一顿。

在满殿之人地注目下,玉紫苦笑了一下。她朝赵出望去。

灯火中,赵出俊美的脸上,依然是老神在在,只有玉紫才能感觉到他眉头微皱。

慢慢的,她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所有的眼光,便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玉紫转向那个贤士,盈盈一福,清脆地应道:“妾正是鲁氏妇。”

她是不想承认,可当初在齐地面对齐太子时,她已自承了身份,再说,在这个总人数不多的时候,面目相似的没有几个,她没有耍赖的条件。

“咄!”

随着那贤士重重一唾,殿中变得鸦雀无声!

“你这妇人,可还记得老夫?”

那贤士板正的脸上,一抹怒色和厌恶之色在流动。

玉紫低眉敛目,态度恭敬中,却透着一股从容,她摇了摇头,清脆地说道:“妾自从白骨荒山中醒过后,对于前尘往事,都已忘记得差不多了。妾,不识得丈夫!”

她说得很自然。

大殿中,嗡嗡声大作。

那贤士愠怒地低喝道:“你说,你不识得老夫了?”

“然。”

玉紫的声音,依然自然有力。

那贤士哈哈一笑,他冷着脸,沉沉地说道:“如此说来,当日你从老夫手中骗得钥匙,窃走秘诀之事,也不记得了?”

玉紫点了点头,她眉目微敛,再次清而自然地应道:“然。”

那贤士重重一哼,喝道:“那么,你累得嫡母自刎以谢之事,也不记得了?”

玉紫心中格登一下,语气中却没有迟疑,她依然清澈地应道:“然。”

“当年老夫最为看重的小辈,累得老夫囚禁三载,痛悔终身!今日问来,得到的却是一个‘已然遗忘’?善,大善!”咬牙切齿中,含着无边的恨意。

无数双目光中,通明的灯火下,玉紫白玉般的小脸上,依然带着从容的微笑。在这张脸上,任何人都看不到羞愧,也看不到不自然,似乎这个贤士所说的种种桩桩,都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再一次,嗡嗡声四起。

那贤士再次朝着地上唾了一下后,突然转头看向齐太子,高声问道:“殿下,当年这个妇人,便是为了你而行不忠不孝之事。敢问殿下,这些年来,她可有说已经遗忘了你?”

贤士的声音洪亮之极,引得殿中回音阵阵。

齐太子的雕刻般的俊脸上,闪过一抹恼意,他盯了那贤士一眼,沉声说道:“妇人自是记得我。”

他的话音一落,贤士‘哈哈’大笑起来。他拊掌乐道:“果然,果然。竟是不记得为恶之事,只记得钟情之夫,哈哈,哈哈。”

贤士的声音中,充满着反讽和愤懑。

一时之间,嗡嗡议论声充满了整个大殿,无数双目光,都盯向了玉紫。

玉紫上前一步,让自己完全地呈现在灯火当中。

她转眸看向那贤士。

对着他,她盈盈一福!随着她这个礼一施,殿中瞬时安静了大半。

玉紫蹲福在侧,吸了一口气,清脆地说道:“昔日,妾从尸骨中苏醒时,头脑欲裂,呕血三升,大病一场!”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望着那贤士,一字一句地说道:“妾当时,脑中只有两个人的脸,其中一个,便是太子殿下。妾当时也不知,为什么一念及太子,心中便是绞痛难当。”

她的话调诚挚而坚决,顿了顿,又续道:“另外一张脸,却是一个女人所有。等到了临淄,妾才知道,那女人名叫吴袖。妾一见她,心中便是又恨又惧,隐隐知道,害妾者,吴袖也。”

她望着那贤士,“妾险死还生,只记得心中最恨的两个人,余事皆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曾记得。以上所言,若有虚妄,天打雷劈!”

她语气坚决地发出毒誓,在令得一殿之人都是一凛后,玉紫声音稍缓,“君若是不信,也可询问医者,看看自开天辟地以来,可曾有此类事发生?”

那贤士盯着玉紫,突然恨声喝道:“老夫管你记不记得,我只问你这个妇人,对于当日之事,你可有悔,你可有愧?对于被你害死的嫡母,你可曾有不安?”

这一串喝问,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而来。

玉紫迎上他的目光,她清脆的,温恭有礼地说道:“足下。若说愧恨,妾,定是有的。”

哗然四起。

这时,玉紫清脆的声音继续传来,“然而,妾已得到报应了!当日吴袖下毒于我,再抛尸于野,如此惩罚,君不觉得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