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食客惊喜地叫道:“公子,他们来迎你入城了。”
公子出阴着双眼,微微一笑。
来的人,是相国子陬,公子出吩咐十万齐军继续驻扎在原处,便在相国地迎接下,与众臣和玉紫坐上了马车,不疾不缓地驶向邯郸城中。
邯郸城,是天下有名的几座雄池之一。
在公子出的车队缓缓走动时,万数百姓们,筹拥在马车左右,缓缓地流向城中。
这样的声势,十分吓人。一时之间,邯郸城两侧,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挤挤攘攘,喧嚣吵杂中,玉紫根本不记得要欣赏邯郸城的风光。
相国子陬领着公子出等人,直接来到原太子府。来到府门前时,公子出右手一挥,示意马车停下。
他走下了马车。
公子出转过身来,朝着百姓们,哽着声音说道:“蒙诸位父老如此厚爱,赵出,虽死难报,请诸位受我一礼。”说罢,他跪了下来。
公子出这一跪,百姓们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们扯着嗓子胡乱的嘶哑着,安慰着。挤挤攘攘中,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向他还礼。
不过一转眼,整个街道中,已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直到最后,最后站着的子陬等人,也不得不跟着跪下。
公子出跪在地上,哽咽道:“出已安全,诸君请回吧。”
吵嚷中,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一个剑客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嘶哑道:“公子曰,出已安全,诸君请回!”
紧接着,数十个剑客同时朗声叫道:“公子曰,出已安全,诸君请回。”
数十个壮汉同心合力地呐喊声,压下了所有的喧嚣,远远地传荡开来。因此,随着公子出站起,越来越多的百姓们也站了起来,向后退去。
越来越多的百姓在散去。
早已站起的相国子陬等齐臣,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由相国走到公子出身后,他双手一叉,朗声道:“公子,请归府吧。”
公子出转过头来,眼眶犹红。他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太子府。
这是他的府第。
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墙一瓦,已是熟识无比。
他,终于回来了!
公子出望着那熟悉的飞檐蓝瓦,目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片刻后,他收起激动的心,嘴角一扬,缓步向里面走去。
太子府的大门外,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侍婢剑客。这些人,都是太子府的佣工。本来,这个府第,给现任太子,也就是赵王后的儿子公子无巽给占了去的。不过在得知公子出归来后,他便撤离了这里。留下这些佣工,以及布置精美完好的府第。
佣工们很紧张,他们悄悄地看着公子出,等着他的决定。
果然,公子出走到他们中间,右手一挥,喝道:“员!”
“臣在。”
“令他们走罢。”
员的应诺声刚刚出口,几个嘶喊声同时传来:“公子,我等可是一直看着你长大的啊,无处可回啊!”
“公子,你是贤公子,不能无故遣散我等。”
“公子,留下我罢。”
乱七八糟地叫嚷声,哭喊声中,公子出头也不回,他右手果断地一挥,喝道:“赶走他们,一个不留!”
“诺!”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给关上,众人地叫喊,给关到了门外。
回到府中,公子出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一些府中的事,重新安排了食客们的工作后,便忙着接见贤士们和大臣。
一直忙到傍晚,玉紫自己跑到浴殿中洗了一个澡,然后来到公子出身边,与他一道,准备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
因为赵王卧床不起,这个宴会,是赵王后举行,为公子出‘接风洗尘’的。
马车中,玉紫倚在公子出身侧,有点紧张。对于这个天下间都鼎鼎有名的绝代美人——赵王后,玉紫是早有耳闻的。
这个赵王后,本是秦国一位大夫之女。她嫁给赵王后,在短短六年时间内,便从一个普通的姬侍,爬到了赵王后的位置,并且赶走原太子赵出,令得赵王立自己的义子公子无巽为太子。这种手段,可以说是翻云覆雨。
从众人地交谈中,玉紫也知道,这些年来,公子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刺客,便是这个赵王后蛊惑赵王派出的。
当赵王安好时,公子出虽有手段,却顾着“忠孝”两字,不敢过于反抗,不然,就算他得到赵王之位,等他的也是史书上的骂名,以及世间贤士的指责唾骂。他忍辱偷生这么些年,现在赵王重病不起,众臣人心浮动,同时,因为赵王后的种种劳民之举,百姓惶恐不安,正是最好时机!
马车一进入赵王宫,玉紫便感觉到,这里与齐王宫完全不同。
相同的,只有那高耸入去的土台。在齐王宫时,处处都是笙乐飘扬,一派歌舞升平。在这赵王宫,却是三步一哨,七步一岗,全副戒备中,含着森森杀机。
玉紫担忧地看向公子出,见他气定神闲,含笑的俊脸上,闪着一抹嘲讽,心中便是一安。
马车停下了。
在二十个剑客地筹拥下,公子出施施然地向土台上走去。
土台阶梯两侧的持戟武士,一个个身形高大,满脸悍勇之气。玉紫望着他们手中闪着寒光的长戟,又抬头看了看高度近百米的土台,心脏砰砰地跳得飞快。
公子出依然是一脸气定神闲。
当他们来到第九屋土台上时,灯火通明的大殿中,一阵喧嚣欢笑声从里面传来。当守殿剑客扯着嗓子高声吼出,“公子出到——”时,殿中突然一静。
这是真正的安静,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停下了手中地动作,转过头来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嘴角一扬,俊美的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他振了振衣袖,大步向前走去。
走在他身后的玉紫,悄悄地抬眸,向前看去。她在寻找赵王后的身影。
就当玉紫四下张望,一个清亮的,欢喜的,娇美的女声传来,“大兄!”
一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套,在一殿安静中,蹬蹬蹬地向公子出冲来。
这个少女,眉目如画,长长的墨发飘扬着,额间一根晶莹的玉带显得她那张小脸,如是琢磨出来的。
这是一个美丽的少女,那姿色,足胜过玉紫小半筹!
少女的眼中,显然只有公子处,她急急地向公子出跑来。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公子出的嘴角,也浮起了一抹笑容来。
他迎上一步,伸手去牵她的手,清声笑道:“十九,你长大了。”
少女格格一笑,她朝着公子出做了一个鬼脸,快乐地说道:“然,妹长大了。”她冲到了公子出面前,才脚步急急一刹。
她仰起小脸,目不转睛,痴迷地看着公子出。看着看着,少女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欢喜地说道:“大兄,你说过等我长大后,便娶我为夫人。这一次你是为了迎娶我,才归来的吗?”
公子出伸手抚着少女的长发,哈哈一笑,道:“这事以后再说,来,十九,与大兄一道,见过诸君吧。”
说罢,他牵着少女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少女格格一笑,甚是欢喜。
殿中数千人,依然还在安静中。
那少女走了几步,眼角瞟到了玉紫。她不由回过头来,朝着玉紫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认真盯了她半晌后,那少女转过头,向公子出叫道:“大兄,这妇人便是你最宠的那个什么玉,玉姬?她长得没有我美呢。”
公子出闻言,再次哈哈一笑。
那少女见他只顾着笑,也不怎么理睬自己,不由有点恼火,她朝着地上跺了跺脚,回过头来又盯向玉紫。
面对少女的灼灼打量,玉紫低眉敛目,脸上含笑,一派温文从容。
第一百五十四章 化解杀招
一个美丽的妇人,在八个宫婢的环绕下,缓缓走来。
玉紫连忙抬头看去。
这个妇人很美,她肌肤粉嫩,樱唇小小,顾盼之际,眼中波光流动。她的美,是毫无暇疵的,少妇的妖娆与媚态,在她的身上表露无疑。当她行走时,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众人,她是如此的性感诱人。这是一种让人模糊了她的年龄,只能感觉到震撼的美。
这种美人,纵使玉紫身历两世,都不曾见过一个!以前在电视中,她也见过不少大美人,不过那些美人毕竟隔着屏幕,再说,她的下意识中,也一再地告诉自己,那些美人不过是化妆和灯火装饰出的,是假的。
可以说,她这是第一次直面感觉到绝色美人带给她的震撼
玉紫在这一瞬间,有点目眩神迷。纵使同是女人,她也有点移不开目光。
美人看到公子出,笑了笑。
这一笑,如百花盛开。
可玉紫却感觉到一股冷意,她一个激淋。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公子出朝着美人双手一叉,朗声叫道,“臣出见过王后!”
原来,她便是赵王后啊?
玉紫抬起双眸,朝着赵王后看去。
赵王后盈盈一笑,曼声说道:“听闻公子被齐人封君位了?”她眼波流转,似睨非睨地瞟向公子出,娇笑不已。“公子果然不凡,不管走到何国,到被何国倚为臂助!”
赵王后又是嫣然一笑,她秋波一转,瞟向公子出的身后。她的目光瞟过玉紫,便移了开来,转向他人。
虽然只是一眼,可不知为什么,玉紫却清楚的打了一个寒颤。
赵王后盈盈转身,朝着主塌走去。
直到他入座了,公子出才大步上前。在左侧的首位上,一个二十来岁,面目俊秀,与公子出有五分相似,但眼大唇薄,褐色眼珠的青年公子,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
这青年公子坐的是下面最尊贵的位置,看来他便是公子巽了。
公子巽坐的是太子位,那公子出呢?一时之间,无数双目光,都落到了公子出身上。公子出却是嘴角含笑,依然一脸从容。他大步走到公子巽的前面,右手挥了挥。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四个剑客同时走出,他们搬来一副塌几,把它摆放在公子巽前方的空地上。
然后,公子出施施然地入座。殿中终于响起了小小的喧嚣声。
喧嚣声中,赵王后咯咯娇笑起来,她玉手轻击,清脆的巴掌声中。娇慵的笑声传荡在殿中,“公子出果然是公子出,如此无礼之事,也可做得如此自然。”
面对赵王后的嘲讽,公子出嘴角一笑。他举起玉紫刚刚替他满上的酒斟,朝着赵王后晃了晃,轻笑道:“王后过奖了。”说罢,他一饮而尽,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从容和洒脱。
赵王后的笑容僵了僵。
在公子出的身侧,那个叫十九的美少女,正在盯着近在方寸的玉紫细瞅
事实上,此时此刻,盯着她打量的不只是十九,玉紫虽然嘴角含笑,低眉敛目着,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来自四方八方宙视的眼光。
赵王后僵在脸上的笑容,慢慢铺展开来,她挥了挥玉手,朝着一个宫女唤道:页儿,替我敬公子出一斟。
“然”
清脆的应答声中,一个面目清秀,眉骨高挑的少女,提着酒斟,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向公子出走近来。
她来到公子出身前后,盈盈一福,然后,蹲在玉紫身侧。然后,她酒斟向前一送
,向公子出笑道:”妾带王后敬公子一斟”,公子初没有理会她,他懒洋洋地一笑,自顾自地持起酒斟,仰头饶了一口。页儿一点也没有在意公子出的无理,她说完后,手腕回收,持着酒斟向樱唇凑去。就在她手腕经过玉紫身边时,只听得“叭…………滋……”地一声,那装着满满的酒斟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嗖嗖嗖,无数人同时转头,看向这个角落,众人地打量中,页儿白着脸,抬起双眼错愕的盯着玉紫,掩嘴尖叫道:“你,你这妇人!王后所赐之酒,你也敢把它打碎?”
这声尖叫,实兀而来,尖利之级,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回荡。这是实如其来地指控!
页儿是背对公子出的,再座之人,除了十九和玉紫之外,再也无人看到她地动作,知道那酒斟,实是页儿自己打碎的!
玉紫眯起了双眼。
安静中,赵王后曼声而笑,她轻言细语地说道:“页儿,慌乱作甚?来人啊,此妇无礼,给我拖出去杖毙了!”
赵王后的喝声一出,几个剑客便大步向玉紫走来。众目睽睽之下,十九一言不发地低头下去。公子出皱了皱眉头,他懒洋洋地说道:“不过是一斟而已,何必动怒?退下吧。”
她的话一出口,赵王后便是一笑,她笑吟吟地说道:“听闻公子出不好女色,原来竟是虚言啊!此妇明明无礼,公子还想助她掩饰不成?”她说到这里,看向十九,道:“页儿说,这酒斟是这妇人打碎的,此言真否?”低着头的十九,低低的,却声音清楚地答道:“然。”
赵王后笑的更欢,她转过头对上公子出,摇了摇头,随着她这一摇头,那头上的珠翠,彼此相击,动听之级,“公子出,十九的话,你也听到了?莫不成,你还想护着这个妇人?公子当真情深啊,比你那父王,强多了。”
随着赵王后的话一出,有一些贤士,脸上已经变色了,赵王宠爱这个赵王后,做了很多倒行逆施的事,难不成,大伙期待这么久的公子出,也是这样痴迷女色的男人?
这些不曾见识过玉紫才华的贤士们,就算心中隐隐知道,玉紫多半是被赵王后冤枉了,可在他们看来,真相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玉紫只是一个妇人,她可以死。
重要的只是公子出的态度。
议论声四起中,那几个剑客,再次向玉紫大步逼近。
就在这时,玉紫格格一笑。
她的笑声,清脆昂扬,如玉珠相击,如泉水流淌,清脆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这笑声中,有一种从容和平静。众目睽睽之下,玉紫以袖掩嘴,笑得眉眼弯弯,她看向赵王后,清脆地说道:“公子刚刚入塌,王后便想通过杖杀妾来打压我家夫主,端是好算计。”
一语吐出,众人相顾无言。
玉紫说出这句话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拍了拍页儿的肩膀,感动地望着页儿,说道:“姬甚是忠实啊,知道此酒水中实有不妥,便打碎它。如此一来,姬既不用背负谋害公子之名,又不失信于恩主。姬甚是忠实。”
这话一出,四座皆惊。一阵嗡嗡声传来。
赵王后嗖地一下坐得笔直,她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盯着玉紫。
玉紫的小脸上,依然含着笑,在页儿右手颤抖地只到她鼻尖时,她毫不在意的后退了退,避了开来。
这个时刻,她的动作,太从容,太平静!
自入殿以来,赵王后和公子出之间,那一层温情脉脉的假面纱,被玉紫一下给撕破了。
直到这时,颤抖了一阵的页儿才惊醒过来,她尖声喝道:“你胡说!我没有!”她的喝声刚刚吐出,赵王后便命令道:“把页儿拖出去!”
赵王后的声音是漫不经心的。页儿脸白如纸,瘫坐在地。剑客们把页儿拖出去后,赵王后手一挥,马上来了两个宫婢吗,把刚打碎的酒斟清收拾好。
赵王后深深地凝视着玉紫。玉紫这两句攻击的话一出口,她已不能强行处置她了,她只能自辩了。
赵王后直把玉紫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后,才转向公子出,她绝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怒,“此妇方才说,页儿所敬之酒中,有不妥!她是被人派来谋害于公子的。公子以为此言如何?”
公子出懒洋洋地一笑,他瞟了赵王后一眼,淡淡地回道:“或然吧。”
或然吧!也许有理吧!
一时之间,赵王后气得绝美的脸,都扭曲发青了!而殿中,则响起了一阵嗡嗡声。一时之间,无数双目光都看向玉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