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三步的距离,他微微地,伸出手臂,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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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青丝懒缠绵(五)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到口的说辞,只是哽在喉中,不知道说不说得出来。

这时,一个身影跃入了他的眼帘,那人儒雅温文,走到傅云若身边笑道:“云若,我的事情办好了。你想买泥人?”

是,南宫昕。

他瞬间僵硬,手缓缓地放下,转到了旁边的泥人上。

就好像,一个最普通的,客人。

他低着头,又戴着垂着面纱的斗笠,旁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长相。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悦耳的,娇柔的:“都说来逛街的,你呀,今日要陪我跑断腿。天气不热,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抬眸,他看到她拿着丝帕细细地给南宫昕擦着汗,那动作,如此温存。

他忽然,想起她也曾抚着他的脸庞,笑盈盈地说,你呀,要经常笑笑,不要天天绷着个脸,像个小老头似的。

那时,她的笑,好像也是如此的温柔。

但,那时她对他,是假的温柔;如今对南宫昕,这才是真的温柔吧?

他的心,一瞬间就被漫溢的心痛所包围了起来。

铺天盖地而来的夹杂着思念和爱恨交织的潮水顿时将他淹没。它将他从快乐的喜悦的高峰一下子打入痛苦的冰冷的海底。

望着她,岂止是五味杂陈,那是百千种滋味在心头涌动。

可是,明明,咫尺。

却,不相识。

相见,不相识。

“喂,你干什么,怎么把泥人捏碎了!”小贩惊诧地捉住他的手,这才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不知道何时,他竟然将手中握住的泥人捏个粉碎。

傅云若和南宫昕将视线转到他身上,傅云若还随口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总不会是中暑了吧?”

“没事。”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伸手将银子放在摊上,再也承受不住她的视线,她的笑脸,她的声音,转过身,就要走。

“公子,你这银子太大了,我没法找钱给你。”小贩叫住他。

他却是未曾停留,匆匆地向前走去。

是的,他逃了。

像一个刚刚招惹了蜂窝的人,担心被蛰一样,落荒而逃。

人潮在他眼前被不断分开,他还清晰地听到南宫昕和她的对话:“这个人好生奇怪。”

“别管他了,你看,我刚刚叫这师傅捏了个泥人,你看像不像你?”

南宫昕低笑着望着那个泥人:“唔,还真的挺像的。你呀…”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

轩辕隐回眸,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而将他们的身影挡去,时而又将他们的身影推出。

她和南宫昕,甜蜜而温馨,拿着泥人儿转身,便向别处去了。

即便是在如此喧闹的人群中,他依旧可以轻易地发现他们。

儒雅贵气的南宫昕,倾国倾城的傅云若,走在一起,就是瑶台旁的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对璧人。

她是天边的月,他是地上的泥。

他追逐,他奔跑,然而总是追不上月亮移动的步伐。或者,她偶一停步,也只是望着别处。

谁会,注意到,他这样的污泥呢?

甚至在此刻,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因为他妖孽的容颜,奇异的银眸总是会带来阵阵惊慌。

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他恍恍惚惚地走着,每走一步,便感觉心头的痛越加了一分。

不思量,自难忘。

纵使相逢应不识,人依旧,事非昨,枉断肠…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轩辕隐,你是个傻子,傻子。

还,不明白吗?还,不死心吗?

千里迢迢地,疯了一般的跑到京都来,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只是为了那快要将他折磨得发疯的相思欲狂。

轩辕隐,你是个傻瓜。

以为她会对你有眷恋吗?

来到这儿,像个傻瓜出现在她面前。

只是,为了让自己看到她的温馨和甜蜜,心碎透彻,然后彻底死心吗?

彻底的死心。

还存着半分奢望吗?

还以为她会记得你吗?

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可笑极了。

来了,散了。

来了,死心了。

他本不该来,更没有人在乎他来不来。

什么,叫爱呢?

像这样不如窒息而死的痛,就是爱么?

“宫主,你怎么了?怎么没上去跟她说话?”贺兰鹰奇怪着,走到他身边问着。

轩辕隐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依旧在往前走着。

“宫主?”贺兰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你怎么没跟傅云若说话?”

这三个字顿时让他的意识停顿了下来,他转眸望着贺兰鹰,忽然道:“回宫。”

“回去?可是…”什么都还没做呢。

轩辕隐低笑起来:“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这回,我彻底死心了…”他捂住痉挛剧痛的胸口,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贺兰鹰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他:“天啊,你到底怎么了?”

轩辕隐闭上眼,喃喃道:“云若…”

他仿佛又想起了她在隐宫的时候。

她是个折磨人的妖女。

她欲拒还迎,用各种手段勾引他。

浓情时分,她的娇吟让他至今记忆犹新,那时的她坏坏地笑:“人家还要…”

她要什么,为什么在那种时候,她还能笑得如此灿烂?

人可以在恨着一个人的时候,那么纯真地笑么?

她是一个魔女。

他可以抵抗铜墙铁壁,却无法阻挡她的绕指柔。

她不爱他。

可他,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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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青丝懒缠绵(六)

傅云若并不知道轩辕隐来了。

她也不知道,就在刚刚,他和她咫尺相对,却擦肩而过。

逛完街,他们一路散步回去,偷得浮生半日闲,倒是十分自在。

刚回到王府,不想南宫昕被宫里的人带走了,说是皇上传召。

哼,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实在是南宫郁总让她觉得没什么好事。

傅云若遣退了小婢们,自己打算到花园凉亭中坐上一会儿,刚好迎面碰上南宫旬。

“小叔?原来是你。”

南宫旬一身劲装,彪悍英挺,比之南宫郁和南宫昕,更多了分沙场宿将的豪迈和杀气。

见到她,他点点头:“二嫂,怎么不见我二哥?”

“刚刚回府,皇上遣人来召他入宫。”

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南宫昕,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南宫旬若有所思地想着,这回不管南宫郁要干什么,他南宫旬也不是好惹的。

当了皇帝就了不起?

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二人默然无语,一前一后向前走着,经过一片树丛时,忽然听到一阵暧昧的低喘呻吟响起。

“宝贝,用你的小嘴,噢,好舒服…”男人的低吼声。

气氛顿时极其尴尬,傅云若翻个白眼,这两个下人大白天的居然就在这外面那啥起来,也不怕人听到?

她看了看南宫旬,他憋着笑意,望着天不知道想说什么。

傅云若挑眉,只听树丛中又传来了声音:“小蜜桃,想不想我要了你?”

YD,这称呼越来越让人头皮发麻了。

“大春哥,快点,会不会被人家发现啊?”

“你怕什么,王妃和王爷不是也经常白天躲在房里…”

傅云若差点扑倒,她看到南宫旬有些尴尬地望着天,顿时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两个下人居然拿她和南宫昕说事,可真是让她晕死了。

树丛中开始不断地传来喘息呻吟声,女人妖娆地笑声:“大春哥,快点儿…”

傅云若本来想上去教训教训这两个人,想来想去,算了。

无所谓,她既然有胆做,也不怕别人说。

傅云若加快脚步,顿时离开了树丛。

南宫旬也离开了那激情四溢的所在。

傅云若摇头笑道:“这两个下人可真是大胆。小叔,你别当真了。”

南宫旬大笑一声:“这么说,二哥和二嫂夫妻恩爱,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倒是这两个下人很是放肆,大白天的…”

傅云若咳嗽一声:“是我没教导好他们。”

南宫旬抱臂,道:“我也不是要你教训他们。你若是去过边关,那里民风未曾开化,子承父妻,弟承兄妻的事情到处都是。那边女人稀缺,可不像京都这边礼教森严。噢,我说这些,只怕有些惊世骇俗了,二嫂别介意。”

傅云若倒不是觉得惊世骇俗,以前她就在书上看过历史上有这样的事情。没有入关的满人,不也是这样的风俗么?

除了自己亲娘之外,父亲的小妾一概归属儿子。哥哥的妻妾在哥哥死后也归属弟弟。

这可真是资源利用了。

傅云若淡淡道:“搁着也是浪费,那些女人守寡更是痛苦。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从来不赞成女人守活寡,那太痛苦。

南宫旬奇怪地望着她:“我真没想到,二嫂的想法倒是特别。”他忽然靠近了她,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若是我二哥…我是说假设我二哥去世,你也愿意嫁给我么?”

傅云若一怔,哼了一声:“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吗?你咒他死?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

南宫旬低笑起来:“我不是咒二哥,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你当了寡妇…”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愿意娶你。”他的手不安分地朝她身上探去。

“南宫旬!”傅云若冷笑,一掌就朝他挥了过去。

他一手接住她的掌法,眸光顿时亮得出奇,带着一分惊诧与得意:“你果然是会武功的。我猜的没错,那天拦马的人就是你对不对?虽然你当时戴着面纱,你这双眼睛可错不了。为什么你一个大家闺秀会武功,又会单身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傅云若这才知道他刚刚的言语全不过为了激她。他胡扯一通,又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傅云若没想到这家伙外表彪悍粗犷,却是如此心思细密。

既然都被他识破了,她也不想继续装下去了。

她甩开他的手,挑眉:“是我又怎么样?你还想报仇不成?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我逛街跟人走散了不行么?”

南宫旬点头:“当然行,可是既然如此,先前你为什么要隐瞒我?”他的眸光冷了下来:“你在策划什么阴谋?若是危害到二哥…”

傅云若瞪了他一眼:“阴谋你个头,我为什么害我自己丈夫,你真是有被害妄想症。我为什么隐瞒你,就是不想你知道后胡乱猜测。我会武功的事情,并不想告诉太多人。总之,我既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什么你想的那什么阴谋的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散了吧。”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拦住:“今日不说清楚,休想离开。”

“你——”傅云若哼了一声:“说清楚?好啊——”她眸光一闪,忽然对着远处大喊起来:“非礼啦…”

南宫旬蹙眉,连忙闪开,一把将她扯进树丛中,下一刻立刻看到有守卫急匆匆地跑来。

“傅云若!”他低吼一声。

她笑眯眯地问:“你确定你要让我说清楚你怎么非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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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祸水的开始 青丝懒缠绵(七)

南宫旬见她一脸的狡黠与得意,水波氤氲的眸子琉璃般清澄通透,光只是这样看着他,一时间竟让人心神不定起来。

他见过无数女人,自小出身皇室,何等美女没有见过。比傅云若美的也曾见过,但如她这样能扰乱他心绪的,却不多见。

这个女子,是个谜。

他想解开这个谜,然而,她纵然如何,都是他二哥南宫昕的妻子,是他的嫂子。

他并不该跟她有什么纠缠。

“前天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一个忙,这话可还算数?”她问。

南宫旬不知道她为何一时间将话题转到了这里,却见她笑盈盈地作势要出声把守卫给叫过来。他这才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她不帮忙,她今天就要把事情闹开了,到时候南宫昕回来,他可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南宫旬一时哭笑不得,“好,你说吧。”

她转身拉着他朝着别处去了,一边走一边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忙,过几天不是端阳节么,到时候你就…”她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南宫旬听得莫名其妙:“这么做事要干什么?”

傅云若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好了,告诉你我去柳条巷做什么的也无妨,我有个异性姐姐,家住在柳条巷内,她颇有武艺,我的轻功也是跟她学的,我只会这些皮毛,若说其他的东西,可就不会。因为也不想将此事透露出去,所以先前才隐瞒了。”

“是这样?”

“你以为是什么样?看你想的,好似我要害人似的。”她想了想:“我说的事,你可别忘了。”

南宫旬点头:“好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自然会完成你交代的事情。只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傅云若笑而不语,告诉他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待到端阳节那天,满城的热闹非凡。端阳节又称月老节,每年一回,但凡此日城中的未婚男女都要上街来玩。在傅云若看来,实际上就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大会。

这天晚上城中华灯初起,就连京兆尹衙门也派人制了十数月老花灯摆在街上,更有灯谜等物到处悬挂,供人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