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涛眨眨眼,华烨有这样的浪漫细胞吗?

“玛格丽特有什么特别意义?”龙啸撇撇嘴,受不了飞飞眼中不加掩饰流露出的羡慕,不就一束小白花吗,有啥可激动的。

“玛格丽特又称春菊,花语是暗恋。懂什么叫暗恋吗,就是不用花钱的恋爱。”飞飞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龙啸。

“这花难道是自家地里种的?去店里抢的?不用花钱买?”龙啸茫然。

“你咋就这么俗,开口闭口都是钱。”飞飞腰肢一扭,不理龙啸了,“陶涛,谁那么弱智,暗恋你这个有夫之妇?”

“呵,我想可能是我老公不懂啥花语,随便买了一束花吧!”陶涛心里面闪过叶少宁的影子,但她很快摇头否决,叶少宁没这样的勇气。那会是谁呢?当然不会是华烨,她这样搪塞,是怕飞飞追根问底,有些话说多了,白的就成黑的。

飞飞斜睨着她,“那你要好好给你老公上上课,这种普通常识可是要懂的。看看,送的什么宝贝?”她也不等陶涛同意,抢过礼盒,三下两下扯去包装纸,里面是一个蓝缎的纸袋,她轻轻抽了口气,放缓呼吸,伸出两指,从里面捏出一条坠着一颗蓝色水珠样的手机链。

“疯了,这是今年施华洛世奇的限量版《蓝色海洋》系列里的,我有见过,超贵。”

陶涛探过头看看那颗晶莹剔透的蓝莹莹的水珠,有那么贵吗,看上去和夜市上十块钱买的差不多,不过光泽度好点吧。

“律师真是赚钱多,小礼物都这么昂贵。不过,心意更珍贵。”飞飞恋恋不舍地把纸袋还给陶涛,眼睫耷拉着回办公室。不能再看下去了,越看越受伤。

龙啸紧紧盯着她颓丧的背影,更加茫然。

看热闹的人陆续散去,陶涛抱着花和纸袋也回办公室了。

刚刚走廊上声音那么大,都没影响到左修然,他一直面对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陶涛进来,他稍稍抬了下眼,扫过她怀里的花。“女人收到花都很开心吗?”视线又转向屏幕。

陶涛找了个敞口杯,把花放进去,放在电脑旁,手托着下巴观赏,玛格丽特是清秀女子,不张扬,可是很耐看。“有人在意自己,当然开心。”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左修然慵懒地一笑,“真是虚荣!”语气却是无尽的宠溺,不过,陶涛的注意力全在那个手机链上,是听不出来的。

花可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收下来,好吗?但不收要还给谁呢?

陶涛一下午都心思重重的,图纸有几次都分类错误,左修然离资料柜那么远,看她恍恍惚惚的,无奈地起身敲敲她的额头,“不想做就别勉强。”

她呵呵地笑,很不好意思。

圣诞节恰逢周末,下班可以提前。陶涛收拾包包时,看看那束玛格丽特,再过两天,这花应该不会谢吧!花留在办公室,蓝色纸袋慎重地放进包包。她心里面已经偷偷喜欢上这条手机链了,要不是不知是谁送的,她都想立刻系到她手机上。她的手机是银白色,配蓝色很好看。而且是一滴水珠,她的名字里有个涛,也有水,好象很搭。

握在掌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座机号,一定是妈妈又在催了,她笑着按下接听键。

阿姨惊恐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涛,你妈妈不知怎么,突然栽倒在房间里,脸色青紫,口吐白沫,怎么办?”

陶涛大吃一惊,“是不是老毛病犯了,你给她吃三粒救心丸,在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里。我现在就回家。”

“喂过了,可是好象没什么效果,她一直捂住心口,说疼。”

“是不是舞跳太久,还是做了什么重活?”

“她没跳舞,就收拾了下衣柜。”

“好的,好的。你现在打120,让救护车马上过来,我很快就到。”她拎着包包,飞快地跑向电梯口。

“哼,你早退!”从电梯里出来的左修然打量着她。

她没有时间回答,咣地一下合上电梯门。在电梯里,立刻就给华烨打电话。华烨的电话一直打不进,她怀疑电梯里信号不好。出了电梯又拨,还是不通。她一直拨,电话那端总算有声音传来了。

“华烨,你在路上吗?”她急出一头的大汗,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我是小邹,太太。”部秘书笑了,“华律师刚刚出去了,走得急,手机忘在办公室。”

陶涛用力地闭了闭眼,“那一会他回事务所,你让他赶快与我联系。我有急事。”

“好的。”

一辆出租车停在陶涛的面前,陶涛匆匆坐进去,说了地址。等到家时,救护车已经到了,有两个护工抬着担架从屋里出来,陶妈妈嘴巴上戴着个氧气罩。

“妈…”陶涛扑过去,陶妈妈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她用双手包住那只拳。

陶妈妈还有意识,脸色却如白纸一般,她张了张嘴。

“你说什么?”陶涛低下头。

“…你婆…婆…”

“妈,你要找我婆婆?好,我马上给她打电话。”陶涛忙抬头。

陶妈妈眨了两下眼睛,嘴巴慢慢合上了。

第六十九章 Merry Christmas(下)

暮色四临。

医院交接班刚过,秩序有点乱,到处都是人,都是嚷嚷的杂声。而医院里惯有的阴冷、森寒在这样的杂乱中,越发浓厚逼人。

陶涛是随急救车一并过来的,她看着心电仪上那根线时而呈波浪型,时而是一条直线,心都悬在嗓子眼里。为了抑制恐惧,她不得不紧紧咬住手腕。陶妈妈被护士推进了急救室,她被挡在了门外,灯光照得她脸色苍白。

她盯着亮着红灯的急救室,呆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就往楼上的心脏外科跑去。门诊大楼除了楼梯口有几张灯亮着,其他地方都是黑漆一团,每个办公室的大门都紧关着。

一个打扫的清洁工冷漠地看了看她,抬了下眉,“下班了,有病去急诊楼。”

她下楼又回到急诊楼,找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气喘喘地问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医生,“请问欧阳医生在不在医院?”

男医生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睛,“心脏外科今天没专家门诊。你看啥病?”

“我妈妈心脏病发了,欧阳医办说要帮她动手术的。你…能帮我联系欧阳医生吗?”

男医生定定地看了陶涛几秒,笑了,笑得很嘲讽,象是听到一个很有趣的笑话。

“怎么了?”陶涛给他笑得心里面发毛。

“每个来看心脏病的病人,都希望是欧阳医生亲自接待。你说他能忙得过来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妈妈真是欧阳医生的病人,前几天我们还刚来复查过。”

“那你自己和他联系呀!”男医生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我…”我要是有号码,哪会站在这里。陶涛恨起自己的粗心,当时怎么在自己的手机里不存下号码呢!

“麻烦你让开,我要看病了。”男医生挥挥手,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小妇人从外面走进来,小孩子伏在妇人的肩上,咳个不停。

陶涛让开座位,仍站在一边,恳求地看着医生。

“你站到明天早上,我也帮不上忙。”男医生拿出听诊器伸进小孩的衣服内,头也不抬。

陶涛无奈地走出值班室,又给华烨打电话。这次无论她打多少遍,再也没人接听。估计邹秘书已经下班,华烨还没回来。季萌茵家的座机倒是一拨就通了,她听完陶涛的话,安慰几句,说马上就到。

陶涛满心焦灼地来到急救室门口,红灯还亮着,玻璃门后面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她扶着墙壁,在候诊的座椅上坐下,低头将脸埋入掌中,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控制不住地发抖。

肩膀上搁了一只手,摇了摇她,她抬起头,保姆阿姨来了,提了一个大挎包,“我想太太一定要住院,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

“谢谢阿姨。”陶涛指指椅子,让阿姨坐。阿姨今天也吓坏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有没通知陶总?”

陶涛点点头。她在急救车上就给陶江海打电话了,听到爸爸的声音,她眼中立刻涌满了泪,可是没敢掉下来。她怕妈妈看见。她尽量平静地告诉陶江海妈妈犯病了,很重。陶江海没有多问,告诉她,他正往机场赶去,没有飞青台的航班,他就坐邻近城市的,一定会在天亮前赶回青台。

“华律师怎么没来?”阿姨四下看看。

陶涛木木地回答:“事务所有急事。”

“再急哪有太太的病急。”阿姨很不满,陶涛苦笑笑,没有应声。好象在需要华烨象棵大树时依着,就找不到他了。几个月前,去机场接左修然回来,路上出了车祸,找他,也没打通。

心,如同紧绷的琴弦,再也经不起一点点的拨弄了。

“小涛?”季萌茵从楼梯口上来,张望着。

“妈,我在这。”陶涛站起来。

“欧阳医生在里面吧!”季萌茵看着急诊室上方的红灯,问。

陶涛摇摇头,“联系不上。”

“华烨不是有他的电话吗?”

陶涛默然地低下头,十指胶着,好一会,才答道:“他也联系不上。”

季萌茵一怔,“你把手机给我。”

陶涛叹气,“我拨的次数太多,他的手机已给我打没电了,现在关机中。”

季萌茵不信,又拨了一次。“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移动小姐温柔而又礼貌地先说了一次中文,又说了一次英文。“怎么会这么巧?”季萌茵冷着脸,自言自语。

一个小时后,急诊室上方的红灯转成了绿灯,陶涛一颗心戚戚地归位。护士出来,领着她们走进观察室,一个女医生站在陶妈妈的病床边,陶妈妈仍然闭着眼睛,整个脸被氧气罩遮着,手臂上吊着一管药液,人一动不动,唯有心电仪上的曲线缓慢而又艰难地上下跳跃着。

“我妈妈她…”陶涛指指陶妈妈,不敢说下去。

“她还在昏迷中。刚刚用了多次电击,她的心脏才恢复跳动,但非常微弱。今晚先留院观察,明天早晨再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医生说完,面无表情地走了。生老病死,在他们眼中,早已是家常便饭。

“小涛,不要担心。华烨一会就能过来的,到时让他和欧阳医生联系。”季萌茵揽着陶涛的肩,柔声说道。

陶涛点点头,在床边坐下,用手指作梳,替陶妈妈理了理头发。“妈,我妈妈这样子也说不了话,你先回去休息,阿姨也回去,如果华烨回家,你让他到医院来一下。我留在这儿陪妈妈。”

“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吃的?”阿姨心疼地看着陶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