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姐姐,上次是我不对,不该随便窥探你的私隐,这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里面放了天竺花和百合,有安神的效用。我看你最近神情憔悴,一定是睡得不太好。你把这香囊放在枕下,便会睡的安稳些。”

那人笑意盈盈,将手中香囊递到她手上,又道:“我仔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信你说的那些话一定不是在骗我。曲姐姐一定有自己的什么苦衷罢。”

马车这时不知绊到何物,猛地颠了一下,曲玲珑心中一悸,眼前的笑脸突然变成了一张满含悲伤与失望的脸孔,“曲姐姐你为何要骗我。你说这里是你新买的宅子,可你连路都不熟悉,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而她却慌张地往后退去,扭过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你终于还是发现了,可惜太迟了,你今日吃的糕点里已经下了迷药,这次,就算是我对不起你罢。”然后她听见有人重重倒了下去,仿佛也砸的她心中一阵隐痛。

曲玲珑嘴角浮起冷笑,在心中叹道:“曲玲珑啊曲玲珑,你既然走了这一步,又何必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想到此处,她眼中闪过决绝之意,将香囊狠狠掷出车厢,淡红色的香囊,跌落在尘土之中,被车轮狠狠碾过,细碎花丝四散开来,被风吹得散落无踪。

曲玲珑觉得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闭上眼重重向后靠去,以至于并没有发现,在她驶出巷口之时,有另一辆马车正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一路疾驰。

顾勋坐在马车之内,一颗心也随着马车上上下下不断颠簸,他已经许久没有过像如此这般心惊肉跳过了。他稳了稳心神,将手中揉成一团字条慢慢展开,字条里以娟秀的小楷写着:“玥有难,速去双茶坊西柳巷李府相救。”如果他没有记错,那里正是李元甫的宅院之一,难道…,他不敢再想,忙催促前面的车夫将马车赶得再快一些。

半个时辰之前,他从大理寺散值之后,有一个孩子说是受人之托递给了他这张纸条。他初时曾怀疑过这是个陷阱,当他赶到薛府,却只见到了满脸戒备与不快的玉面罗刹。薛玥不在家中,就一定是在酹月楼,可绿芜却告诉他,薛玥与曲玲珑一同外出,已经走了很久。他心中大震,曲玲珑、李修文,他竟从未怀疑过这两人的关系。若曲玲珑背后之人不是和李修文有关,穆戎又怎么会查到她的头上。自己竟然会忽略如此关键的一条线索,而现在又要为这失误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叫了辆马车飞快朝这边赶来。马车在狭小的巷内一路疾驰,终于见到了李府的院墙和门匾。眼前大门微启,地上殷红的轮印,显示有人刚刚来过,他按下心头巨跳,连忙下车冲进院内。

满院春色正浓,他却觉得每走一步都如坠寒冰,眼前的房门紧闭,四周被遮得密不透风,里面正在发生着些什么,他不敢去想。站在门前,死死攥拳,忍住了破门而入的冲动,终于还是重重地叩响了房门。

李修文衣衫不整,满脸不耐地把门打开,望见得却是一张隐含杀气的面容。他怎么也想不通顾勋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只瞪大了眼睛,喉头微微滚动,却说不出话来。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却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后悔过,眼前之人浑身泛着浓浓的杀意,似乎随时会抬手将他的脖子拧断,想到此处,他竟有些站立不稳,双腿颤抖起来。

顾勋目露寒光,自李修文身后望去,隐隐看见地上几件散落的衣衫,心头倏地一痛,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头来,双拳自袖子紧紧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的痛意,才能让他保持片刻冷静。

李修文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心中大慌,忙“砰”地把房门带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顾大人怎么有兴致跑这来找我。”

顾勋双目微眯,咬牙道:“不知李公子房里的那人是谁,可否借顾某一见。”

李修文尴尬一笑,“如果顾兄有兴趣,就先让给你好了。”说完飞也似得向外跑去,只恨自己没有多生出两只腿来,生怕走慢一步,就会小命不保,血溅当场。

顾勋盯着李修文踉跄的身影,双拳不断握紧又松开,突然自屋顶处闪过一道寒光,直朝李修文颈后而去。顾勋面色一变,忙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朝那寒光处击去,石子蓄了真气,将那道寒光重重打落在了地上。

李修文感到背后好像有股气流猛地将他向前一推,脚下一滑就摔了个狗吃屎,但他头也不敢回,忙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拼命往外跑去。

一道白色身影腾空而起,如鬼魅一般飞快朝李修文背后袭去,顾勋也连忙跃起,将他双手一压道:“你现在若杀了他后患无穷。”

玉面罗刹双目充血,狠狠道:“我可不像你顾大人还要顾及仕途前程,他敢动小妹,我今日绝不会放过他!”

顾勋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如果他在这里死了,不光你脱不了身,连小玥也会受牵连,你想要她背上逃犯之名,再也不能抬头做人吗?”

玉面罗刹皱起眉头思索他这番话,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却又冷笑道:“这么说,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

顾勋目泛杀意,声音冰冷道:“你信我,我定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玉面罗刹以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一番,发现他的愤怒并不下于他,这才暂时忍下这口气,将袖刀收入,准备进房去看薛玥的境况。

“慢着”顾勋想到刚才瞥见的那一幕,突然心中一急,出声喊道。

玉面罗刹在门前顿住,一脸不耐地回头看他,道:“顾大人又有什么吩咐?”

顾勋忙抢先一步,走到他前面,道:“小玥她,她现在可能不方便见人。你虽是她的义兄,但到底也是个男人,还是需要避些嫌才是。”

玉面罗刹想通了他话中意思,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道:“我是男人你就不是男人了,我要避嫌,你顾大人难道就不需要避嫌了?”

顾勋被他一噎,心中也有些懊恼,不知为何会一时情急,说出这么漏洞百出的话。还是在他心里,觉得理所当然就应该是这样。

玉面罗刹见他一脸别扭地站在门口发呆,觉得这人实在莫名其妙,便准备不再理会他径直闯进去。

“不行”顾勋眼看他就要拉门,心中大乱,忙抢先挡在门口,见玉面罗刹又气又急,一脸狐疑地瞪着他,却也想不出什么拦他的理由,索性将头一扬,强硬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第53章 茶香溢

“然后呢?”薛玥双肘撑在桌案上,托着腮焦虑地催促道。

玉面罗刹伸腿搁上桌案,十分舒服地向后靠上椅背道:“然后我索性就问他: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大街上拉个女人进去帮她把衣服穿上吗?”

他望了一眼薛玥听得聚精会神的小脸,接着道:“结果他居然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也好!我当时实在气急,就指着他骂道,顾勋你脑子没毛病吧!”

薛玥听他说得绘声绘色,想象当时的场景,忍不住也笑出声来,随后又马上追问道:“后来呢?”

玉面罗刹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迫切,就继续道:“我当时急着进去看你到底怎么样了,他又像尊门神挡在门口。还好我武功虽然不如他,轻功却不比他差。索性趁他不备绕到旁边,从窗子跳了进去。”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望着薛玥,准备听她夸自己两句机智应变,谁知薛玥却好似并不在乎他怎么进去的,仍是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玉面罗刹在心中腹诽一句,又继续道:“他见拦不住我,也连忙推门跑了进去,我还没到床边,他已经用衣服把你裹住了。然后我找了解药喂你吃下去,你醒来之前发生的事就是这样了。”

薛玥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十分烦恼地扶着额头,喃喃问道:“那他到底看到了没有?”

玉面罗刹被她问得愣住,想了一想,才笑着调侃道:“小妹怎么不关心我到底看到没有?”

薛玥心中本就烦躁,根本懒得理他,只垂头丧气道:“大哥别闹了,你说他到底看到什么没有啊!”

玉面罗刹这才明白,不管自己说什么,她只关心那人到底看到没,看到了什么。他不禁在心里喟叹,幸好他打定主意不碰感情事,原来动了心之人都是这么神神叨叨,行事诡异。想到自己如果有一天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在心里坚定了要自由自在的信念。

他又想了想,一抹坏笑浮上嘴角,连忙露出十分严肃的表情,道:“小妹,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他就站在床边,我估计该看到的都看到了,所以你以后最好莫要再见他,省得吃亏。”

薛玥捂脸悲叹一声,神情颓败地趴到桌上,果然是如此,只怪她太过轻信曲玲珑,差点铸成大错。昨日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里衣半褪,身上却盖着顾勋的衣服,心慌意乱得抬起头,就望见这两个人别扭地站在床边,望向她时眼神中又俱是关切。她心中即感动又有些羞愧,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始终令她惴惴不安。

她在心中反复回忆,自己当时被看到得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惜昏迷时的事她实在一点都想不起来,越想就越是懊恼,若真是不小心被他看光光,真是没脸再去见他了。

玉面罗刹看着她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十分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他望了望墙上漏壶,突然又想起一事,忙跳起,冲薛玥做了个鬼脸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小妹你在这慢慢想吧。”

薛玥脸色悻悻地趴在桌上,勉强抬头望了他一眼,随意问道:“你又去干嘛?”

玉面罗刹笑得十分诡异地丢出两个字:“有约。”然后就一阵风似得飘出门去。

薛玥总算有些回过魂来,惊讶地想到:叶大哥竟然会人有约,实在是有些稀奇。她并不知道玉面罗刹所约的人是谁,如果知道了,只怕会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

燕子楼上房内,泥炉吹火、茶香四溢,炉中升腾的薄雾落在顾勋的紫衣之上,结出氤氲的水气。他好似在等着什么人,阳光自窗棂处透了进来,给他的脸颊罩上一层光晕,衬得他双眸如同曜石般闪亮。

这时,房门“砰”得一声被推开,打散了这满室闲幽。顾勋回过头看清来人,神色不变,淡淡道:“你来了。”

玉面罗刹袍角翻飞,大喇喇地走了进来,拿起炉上煮得正好的茶汤,自顾斟上、抿了一口,赞道:“这燕子楼新到的峡州碧涧,果然是名不虚传、醇香清冽,也不枉我专门走上这一趟。”

顾勋斜眼瞟道:“我可不是叫你来品茶的。”

玉面罗刹却仰头将茶汤全部喝下,才闲闲道:“你有什么计划,说出来便是。”

顾勋起身合上窗页,将满室柔光挡在了屋外,郑重地走到玉面罗刹身边,双目微眯,盯着他道:“我只会说一遍,你最好听仔细了。”

玉面罗刹轻哼一声,抬眼望向他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顾勋突然笑了起来:“你最好先明白一件事。我并不是在求你帮我,而是找你和我合作。除掉李修文,于你于我,都是必做之事。”

“何以见得?”

“一是为了小玥,第二,难道你忘了秋水山庄吗?”

玉面罗刹一直满不在乎的眼中终于落下阴霾,握住茶盏的手抖了抖,稍稍溅了些茶汤出来。顾勋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挂上了自信的浅笑,继续道:“秋水山庄背后的主人是谁,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当日在密室你说过要看我怎么对付那人,如今这就是第一步。现在给你这个机会,新仇旧恨,一齐了结,我赌你定不会拒绝!”

玉面罗刹神情有些恍惚,他又想起被自己刻意遗忘的那些屈辱和伤痕,那个素衣墨发的少年是如何惨死,顾勋说的没错,为了小玥为了秋容,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人早已摸透他的心思,这一场较量他志在必得。

他突然回过神来,死死盯住他道:“顾勋你老实告诉我,这次的事是不是你故意促成,为了逼我和你合作?”

顾勋想不到他竟会问出此言,顿时怒火中烧道:“你竟怀疑我利用她的清白,来诱你入局!”

玉面罗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脸上愤怒的神色并不似作假,总算松了口气。他本已下定决心,如果他表露出丝毫的动摇,他定不会轻饶他。现在看来,小妹也并不算看得太走眼。

他便放下茶盏,一派轻松道:“如此就好。要怪只怪你顾大人前科累累,实在不值得信任。”

顾勋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想到在秋水山庄发生的那些事,竟第一次感到有些后悔。

可惜薛玥并不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懊恼,她正怀着满腹心事,站在曲玲珑房门口,听着房内传来得断断续续的琴音,叹了口气,还是下定决心叩响了房门。

琴音骤断,房门轻开,曲玲珑明眸似水,凝神望她许久,终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来,悠悠道:“你没事就好。”

薛玥胸口阵阵发闷,很想冲上前去问她为何要如此对她,为何要帮李修文那样的恶人,为何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平心静气地走到曲玲珑身边道:“今日起我便不会在此应差了,我觉得还是应该来和你说一声比较好,还有,我自问这段时间还算尽忠职守,希望曲老板能把这个月的工钱结给我。”

曲玲珑指向桌案上的一袋银子道:“给你准备好了,就在那里。”薛玥不再望她,径直拿了银子就要往外走。走到门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有些飘渺的声音:“小玥,你会恨我吗?”

薛玥双肩微颤,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

曲玲珑却突然噤声不语,过了许久,她的声音才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因为我不想只做一个寻常的伎子,不想成天对着客人强颜欢笑,最后被随意许配个某个上了年纪的商贾,身如浮萍、全不由己。他愿意为我赎身,愿意带我上京城,愿意让我管这间酹月楼,我便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会帮他,因为我只有这一个机会,能握住自己的命运。”她喉中突然咽了咽,又道:“小玥,我如果告诉你,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妹,并没有想过骗你,你会不会信我。”

薛玥不由冷笑起来:“存心欺瞒、设计陷害,这就是你所谓的姐妹吗?”说完她只觉心灰意冷,一刻也不想多呆,砰地把门关上。

曲玲珑身形摇晃,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红着眼眶,狠狠将手中琵琶扔在了地上,琴碎弦断,正如在心中种下的裂痕,再难弥补。

薛玥走出酹月楼,迎着有些刺眼的日光,深深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顾勋道声谢,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还不知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但她想起那件事,心中又难免有些踌躇。

她思虑了许久,努力说服自己:“无论如何,是他救了自己,只是去和他道声谢而已,何必如此矫情。”于是她把心一横,叫了辆马车往顾勋府上行去。

第54章 了无痕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连着几日都未落雨,为三月天平添了几分闷热。顾勋自书房内走出,望见薛玥穿着一件绯色齐腰半臂襦裙,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院内的一株桃花树上的花苞。

许是今天的日头太盛,桃花树下那个明艳的身影,让顾勋看得微眯了一下双眼。她极少会穿如此鲜艳的颜色,今日显然是特地打扮过。紧身的襦衣,将她身形包得恰到好处,长裙缀地,束带翩翩,粉色抹胸之上露出白皙得脖颈和清晰的锁骨,衬得她如同花中精灵,愈发娇俏可人。

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薛玥忙转身指着头顶桃花,展颜笑道:“这花马上就要开了呢。”

许是被日头晒得久了,她脸颊上挂着淡淡的酡红,白皙的脖颈之上微微沁着汗珠,火红的束带自胸前飘过,顾勋突然觉得这天实在是太闷了,竟让他觉得口舌一阵干燥。

薛玥见他怔忪不语,忙走到到他身旁,伸手在他眼前摇晃,关切道:“你怎么了?”顾勋被她一晃,视线也就移了下来,瞥见了她胸口露出的那片白嫩的肌肤,脑中突然浮现起昨日看到她躺在床上香肩裸/露、酥/胸半现的景象,顿时血气上涌,心头狂跳起来。他忙慌乱地把眼神移开,暗骂自己怎么像个登徒子一般,看了些不该看的,就胡思乱想起来。

薛玥见他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奇得将小脸凑过去,仔细打量,顾勋被她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干咳几声,正色道:“先进来吧。”

书房内暖意融融、墨香扑面,顾勋一路走到桌案后坐下,稳了稳心神,才又抬头去望她。

只见薛玥略微有些拘谨地站在门边,似乎鼓了鼓勇气,才郑重地抱拳躬身道:“多谢顾大人昨日相救,薛玥感激不尽。”

顾勋轻哼一声,道:“不知道当日是谁说过,曲玲珑对你情真意切,不像某人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薛玥脸上露出羞赧神色,忙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只怪我一时糊涂,辨不清好歹,今日是诚心前来致谢,还望大人莫要怪我。”

顾勋见她这幅模样,就忍不住又想要逗弄她,便故意沉着脸道:“只是嘴上感谢,不做些什么,哪显得出诚意。”

薛玥开始并未想到这点,被他一说顿时有些心虚,她歪着头冥思苦想,突然眼神瞟到桌上砚台,开心笑道:“顾大人,要不然我来帮你磨墨吧。”

她生怕他拒绝,忙快步走到桌案旁,低下头准备磨墨。她并没有意识道,自己这一低头,脸便靠得顾勋极近,她发间的幽香又钻入他的鼻间,搅得他心神一阵旌荡。

顾勋猛地站起身来,准备走到桌案之外,谁知薛玥也在这时抬头,不小心撞上了他的胸前。薛玥心中顿时一慌,马上向后退去,谁知脚下又拌上桌案,身子顿时失了重心,猛地向前跌去,竟将面前的他一齐推倒下去。

顾勋被温香软玉猛地撞在地上,顿时感到有些晕眩,他抬起头,还未反应过来,就望见薛玥满脸通红地坐在他身上,十分焦急地解着什么东西。

原来两人拉扯之间,她身上的束带竟紧紧缠上了他的腰带,薛玥想要起身,却被束带扯的不能动弹,顿时又急又羞,只得坐在他身上卖力想要把死结解开。谁知那两根带子绕做一团,被她越解越乱,她在慌乱之中,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正不断碰在他身上,引得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顾勋望见她脸颊绯红,额上冒汗地坐在自己的腰上,温热的手掌不断拂过,他虽然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乱想,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起了反应。他连忙蕴着怒气低吼道:“住手!”薛玥见他发火,更是慌乱不已,一边连声说着对不起,一边加快动作希望将束带赶紧扯开。

顾勋见她不但未停手,反而越摸越急,再也忍不下去,反身将她压在地上,伸手将纠缠的两根带子猛地一拉。那丝绸制的腰带顿时被整根扯断扔在一旁,连带衣襟也被扯得散乱开来,他红着双目,俯下身来,在她耳边哑声道:“已经解开了,然后呢!”

薛玥瞪大眼睛,望着他衣襟内隐隐露出的胸肌,脸上红得发烫,近在咫尺的陌生侵略气息,令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忙低下头,声如蚊叮喃喃道:“解开…解开就好,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忙闭眼去推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顾勋眼神微眯,猛地将她扯住,再度压回身下,贴着她耳边道:“摸了这么半天,说走就想走吗?”他见她耳根“唰”的红透,眸中泛出诱人的波光,终于不想再压抑自己,狠狠地朝她的唇上吻去。

她的味道正如他想象的那般清甜诱人,他在她的唇上辗转舔袛,却越发地不满足起来。微微起身,含糊道:“张嘴。”身下之人被他亲得脑中晕沉,做不出反应,只迷迷糊糊地把嘴张开,顾勋满意地将舌尖伸了进去,更加肆意地掠夺她口中的馨香。她好像吓了一跳,本能地伸舌去推拒,却被他顺势咬住,纠纠缠缠间便失了方向。

这个吻时而猛烈、时而缠绵,从生涩到捻熟,直至沉溺难分。本来只是带着惩罚性质的吻,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当这个吻终于结束,顾勋微微喘着粗气,望着身下之人眼神迷离,胸口不断起伏,红肿的唇上带着晶莹的液体,因她而起的*不仅没有消褪,反而愈演愈烈。他迅速俯下身来,几乎是本能地一路往下,不断攻城掠地,满意地望着她脖上、肩上和胸前的白嫩因他而泛起片片红潮。

他能感到身下之人的紧张和无措,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些年来,为了应酬交际,也不是没有出入过烟花之地、在人前逢场作戏,被人送到府里的美貌侍女也从未断过,可他一向好洁又防心极重,绝不可能因为一时欲/望让那些人躺上他的席枕。

只是今日,面对着思慕之人,压抑许久的*终于倾泻而出,如火一般烧得全身生痛,令他再难自持。

望见她的胸口不断起伏,眼中闪动着恐惧与不安。他又将双手绕到她颈后,伸入她的发间,轻轻安抚着。然后再度覆上她的身子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嗓子却干的发哑,最后只喊出了几声模糊不清的声音。

当他终于控制不住释放自己,却被窗外的鸟叫之声猛地惊醒,他直起身子,发现自己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身体里还留着刚才的余韵,令他止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

顾勋皱起眉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梦中的人事又是如此清晰,让他一想起就忍不住胸口剧烈伏动。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家丁的通报:“顾大人,有位薛玥薛姑娘求见。”

顾勋乍听到薛玥的名字,心口猛地一跳,连忙稳了稳心神,正要起身,却感到身下传来一片凉意,他忙低头去看,顿时感到一种许久未有的尴尬和慌乱,愣在了当场。

第55章 心慌乱

“顾大人,有位薛玥薛姑娘求见。”

闷热的午后,一丝风都不现,窗外树影婆娑,鸟儿在树间不断跳动,叽叽喳喳得闹个不停,搅得顾勋心烦意乱。

他想了想,清清嗓子,向门外问道:“她现在何处?”

“正在偏厅等候。”那家丁答道。

顾勋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轻叩,从这里到他的卧房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而且势必会经过偏厅。如果让人给他把裤子送来,岂不是马上全府上下都会知道他大白天在书房里闹出这种事,届时让他颜面何存。

想到全府一齐上下八卦他的模样,就让他忍不住身上一抖。“不行,这事绝不能被别人知道。”顾勋暗自下了决心,继续苦苦思索对策。此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那家丁小心得询问道:“是要让那位薛姑娘继续候着吗?”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他抬起头,对着门外问道:“外面的可是周福?”

门外的人愣了愣神,随后又答道:“是我,大人有何吩咐?”顾勋在心中迅速回忆了一下这人的身形体重,稍稍松了一口气,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道:“你先进来再说。”

周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满脸堆笑得推门进来,只见顾勋坐在桌案后,笑眯眯地望着他,屋内暖意融融,却看得他心里不断发毛,背脊感到一阵凉飕飕。

他忙低头躬身,小心问道:“大人找我进来有什么事?”

顾勋笑得如沐春风,“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周福咽了一口口水,仔细想了想,自己最近并没有犯什么事,忙小心询问道:“小的确实不知,还请大人明示。”

顾勋面色突然一沉,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饶弯子了。把裤子脱了!”

周福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捂住裤腰带,惊恐地望着顾勋,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勋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道:“怎么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把裤子脱了。”

周福苦着一张脸,心中暗暗叫苦,来这里当差一年,从来没听说过自家大人有这种癖好啊。就算他真有如此癖好,也不该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既不年轻也不貌美,想到此处他又偷偷瞟了顾勋一眼,只见那人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偷偷吞了吞口水,暗忖道如此看来,好像也不算太吃亏。随后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暗骂道:周福啊周福,怎么能被美色所惑,如此轻易就动摇,自己虽是一个小小家丁,也是有尊严的。想到此处,他鼓起勇气,挺直腰板,准备说些义正言辞的话来拒绝。

谁知顾勋看他站在那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想到薛玥还在偏厅等候就越发不耐,厉声道:“想什么,还不快脱!”

周福被这气势吓了一跳,顿时把那些想好的托辞全咽了回去,仔细想想还是小命要紧,于是闭着眼颤颤巍巍地把外裤给扒了下来,然后停了手,偷偷去看顾勋脸色。

谁知顾勋只往椅背上一靠,冷冷道:“继续脱!”周福哭出来的心都有了,只得又蜕一层里裤,当他心寒意冷地准备扒下亵裤时,终于听到顾勋那活阎王特赦一般的声音:“可以了。”

周福忙大大地吁出一口气,赶紧擦擦头上的汗珠,随后又发现自己这幅模样站在房中,实在不像样子,于是低头缩腰,小心道:“顾大人到底想让小的干嘛?”

顾勋看他这幅模样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是他面上仍露出凝重的神色,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做出松口气的表情,笑道:“如此便好,果然不是你。”

周福被他说得越发莫名其妙,只愣愣地站在中间望他,只听顾勋又道:“你没听说吗?城中最近出了一名采花大盗,手段极为凶残,据一位侥幸逃出魔爪的姑娘所言,那人的大腿处有一块碗口大的胎记。刑部的李大人今日来找过我,说那采花大盗从身形到模样都与你极为相似,又都是在这周围犯案,准备明日带你去刑部问话。我怕你明日入了刑部就再难出来,今日便先来查看一下。现在好了,你既然没有胎记,也断不会是那采花大盗。”

周福一听,心中又惊又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顾大人明察啊,小的一向循规蹈矩,平日呆在顾府极少出门,怎么可能会是那采花贼,顾大人一定要保住小的,千万别让他们把我带入刑部啊。”

顾勋装作语重心长模样道:“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查清楚,犯事的不是你。就肯定不会让你有事,你先起来吧,赶紧回房准备一下,万一刑部来人也好应对。”

周福忙爬起身来,正要把裤子穿上,只听顾勋在旁冷冷道:“裤子还不能穿。”他正急得六神无主,一听此话,不知如何反应,只愣愣地望着他,用眼神慌张地询问。

顾勋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道:“你既然要我保你,就得听我的。不要多问,赶快回房别再出来,现在府中人少,不会有人看到。”

周福心中惶恐,却也不敢再问,只得低头弓腰快步跑了出去。顾勋见他走远,终是松了口气,忙捡起他丢下的裤子换上。又皱着眉在屋内四处打量一番,把换下的裤子藏到了一个角落里。

当顾勋整理好仪容,自认看不出破绽之后,才挺了挺胸脯,倜傥地走入偏厅。薛玥已经在此等得十分不耐烦,如果不是桌上的糕点还算可口、茶又醇香扑鼻,早就拍案离场了。

她本来打定主意,要好好问下他这是不就是他顾府的待客之道,谁知一见他的样子,突然就有些心虚起来。

可惜她太过紧张,并没有发现另一人也是眼神闪烁,刻意回避。顾勋装作若无其事,负手坦然从她身边走过,却用眼角偷偷打量,发现她还是穿着如往常一般的黄色襦裙,顿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强自淡定地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在茶盏掩盖下,低头不去看她,只淡淡道:“小玥今日来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