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束没有什么出奇,头上的穿戴也都合乎她的身份,样貌虽然不差,但是跟美女两个字还是差的远,不说诸素素见过的方妩娘、杜恒霜这样的大美女,就连自己,这个妇人也远远赶不上。
可是说她生得一般吧,但是她身上又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柔弱之感,而且第一眼觉得没什么,第二眼就发现有些意思,到了第三眼,乖乖,好像已经移不开眼睛了。
诸素素忙低下头,暗道每个妖妃果然都有过人之处,光是比美貌,好像不足以让阅尽人间春色的帝王情有独钟。——难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取之处?一定要好好学一学,以后把自己未来的夫君迷死,只独宠自己一人,别的万紫千红都是蠢……
诸素素一边暗下决心,一边对万贵妃行礼。然后道:“陛下、娘娘,民女跟着一位异人学了点医术,治愈公主的低热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民女在牢房被关了七八天,延误了治疗公主最好的时间,如果治疗的效果不好,还请陛下先恕罪,给民女一个‘免死金牌’吧……”
永昌帝愕然,眉毛越挑越高,最后禁不住哈哈大笑。指着诸素素道:“‘免死金牌”是什么东西?你真能扯。”言罢想起自己无端就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扔到牢房,要不是有人求情,她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也有些不舒服。
他自幼有大志,要成就不世功业。
如今真的做了皇帝,他也是立志要做一个好皇帝,勤于政事,爱民如子。
诸素素。在他看来,就是他的子民。
他不能给子民安定的生活,反而无端迁怒,实不是明君所为,乃是昏君的先兆。
永昌帝警醒起来。
万贵妃不知道永昌帝正在反省自己,反而上前一步。指着诸素素的脑袋骂道:“让你给公主治伤,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讨价还价?你当太极宫是菜园子。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好好给公主治伤,治好了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你洗干净脖子等着砍头吧!”
诸素素听了。手里故意一松,小菜坛子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可恨地衣太厚。小菜坛子又太结实,居然啥事没有。
诸素素顺势顺着小菜坛子掉下的方向跪了下来,对永昌帝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永昌帝看了万贵妃一眼,背着手道:“爱妃,天色已晚,你回宫歇息吧。这里有朕看着,还有诸郎中,以及众位太医,你在这里不方便,下去吧。”
万贵妃没有料到永昌帝居然当众给她没脸,双颊顿时红如彤云,本想撒个娇,可是看见永昌帝威严的双眼里不带一丝柔情,马上就胆怯起来。她跟了永昌帝这么多年,对他的神情习惯非常熟悉,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忙收敛锋芒,暗道自己最近为了女儿的伤势,忧心太过,真是太失常了,低头躬身应是,回头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罗帐后面的千金公主,扶着宫女一径出去了。
永昌帝这才对诸素素道:“你用心给公主治伤。若是治得好,当然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就没有赏赐了,这样可否?”
诸素素见这个皇帝还算上道,忙点点头,“陛下放心,民女一定竭尽全力。”
永昌帝指了指罗帐里面,“公主在里面。”又问诸素素,“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诸素素举着她的小菜坛子,含笑道:“这是我的独门药方。”
屋里还有几个太医,闻言伸长了脖子瞧。
诸素素就道:“陛下,民女只要两个宫女做帮手就可以了。”
永昌帝脸上神色一松,叫了两个宫女过来,陪着诸素素去罗帐里面。
诸素素进到里面,看见前几天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公主,如今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脸上有些虚胖,腰间也肿了起来。
诸素素吃了一惊。这公主的伤势,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些,也不知道这些太医都是做什么吃的……
诸素素一边腹诽,一边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先指使两个宫女将公主身上层层叠叠的衣裳脱下来,然后仔细在她的腰间和臀部摩索一番,才开始给她用药。
骨盆的骨折处肿起来一大块,挂在胯间,显得腰很粗。
重新用了柳枝给她绑起来,穿好衣衫,然后就要给她吃药了。
“公主喝药用什么碗?”诸素素放下自己的小菜坛子,回头问宫女。
那宫女忙将一个小巧的荷叶边瓷碗捧过来。
诸素素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小菜坛子,将里面绿莹莹的陈芥菜卤倒了一小碗出来,对那位宫女道:“拿去,给公主喝下。”
那宫女看了一眼那碗绿莹莹还有些粘稠的东西,只觉得有些想吐,但是这位陛下专门宣来的郎中说管用,也不敢不给公主喝。
公主喝药,用的是银勺子。
一勺子舀下去。那勺子变得漆黑。
“有毒!”那宫女惊呼一声,将勺子咣当一声扔到地上。
外面的人听见里面惊呼“有毒”,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诸素素忙道:“没事,这位姐姐少见多怪而已。”
这宫女气愤地道:“我怎么少见多怪了?你看这银勺子一碰到你的药,就变成黑色,还说没毒?”
诸素素冷笑道:“你去端一碗鸡蛋羹过来,用这银勺子试试,看看会不会变黑!”
银针试毒就是个美丽的误会好不好?银子凡是碰到含硫的东西就会变黑而已……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没知识没常识可以装傻子,最恨一知半解的人好为人师。专门误导无知群众。
永昌帝在外面听见里面闹开了,便叫了一个内侍和一个太医陪着,进到罗帐里面。
罗帐深深。将公主的寝殿内宫室隔成里外两间大屋子。
诸素素指着那碗陈芥菜卤道:“你不喝,我自己喝。”说完,她硬着头皮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喝完抹一抹嘴,暗道真是难喝……
屋里的人都瞪着诸素素。足足看了她一柱香的功夫,她都欢蹦乱跳地站在那里没事。
外面的宫女也端了一碗鸡蛋羹过来,如同诸素素刚才所说,用一个崭新的银勺子舀了进去,给公主喂食。没喂几口,银勺子果然开始变黑了。
宫里一般吃药的时候才用银勺子试毒。以前也发生过明明没有毒,但是银勺子变黑的情况,大家都以为那药有问题。生生换了好多种方子,才敢给贵人们服用。
现在一碗明晃晃的鸡蛋羹摆在大家面前,而且是千金公主的大宫女在大家眼皮底下亲自炖的,有毒那是有鬼了。
永昌帝便颔首道:“原来如此,可见尽信书不如无书。——诸郎中见多识广。就请快给公主治病吧。”
诸素素便让人取了一个瓷调羹过来,再倒了一小碗陈芥菜卤出来。让宫女给公主服用。
公主昏昏沉沉,吃了一小碗,病了好几天,嘴里都没有什么味道了,也吃不出这药味道的好坏,全数吃了下去。
永昌帝又等了一会儿,见公主没有异样,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心情又好了几分,对诸素素道:“你在在这候着。这药还要吃多久?”
诸素素估摸了一下,道:“回禀陛下,每四个时辰吃一次,先吃三天看看。”
永昌帝点点头,“那就有劳诸郎中了。”
诸素素忙躬身行礼,“不敢不敢。”目送永昌帝带着内侍离去。
几个太医只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照料,以防万一。
诸素素虽然恨千金公主,但是不治好她,也显不出自己的手段,就尽了十分的心思。
三天过后,千金公主的低热果然退了,骨盆伤口处不疼了,人也清醒许多。从身边的宫女嘴里听说还是诸素素治好了她的低热,千金公主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诸素素本想公主退了烧,她就能回去了。
这皇宫大内,她有空进来玩玩就行了。真的要让她住在这里,她觉得还是太吓人了。屋子那么高,人声那么少,晚上落了匙,熄了灯,到处鬼影瞳瞳,她有些受不了。
但是万贵妃不让她走,软硬兼施将她留下来,继续给公主治骨伤。
诸素素没法子,待了十天之后,就坚决请辞而去。而且她的一坛子陈荠菜卤已经被公主吃光了,诸素素号称这药做一坛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她得回去配药去。
万贵妃才罢了,命人送她出宫。
永昌帝也给了一些赏赐,不过几匹宫锻,还有一万缗钱,让诸素素撇了撇嘴,觉得皇帝老儿甚是小气,还没有他儿子大方……
诸素素从宫里衣锦荣归,她的诸氏医馆终于声名大噪,一洗之前郎中被抓的晦气。
她第一天坐馆的时候,排队看病的人一直排到隔壁里坊去了。
诸素素十分得意,雇了人发号子,按号码的顺序进来看诊,过了一把专家门诊的瘾。
她看着自己的医馆,很是有成就感。她这也算是筚路蓝缕,肩挑手扛的创业吧?
下一步,就是要找个大树靠靠了。
京兆尹牢房之行,更加坚定了诸素素要找个有权有势的如意郎君的念头。
而她自从在宫里出手治好千金公主的低热之后,就连太子都对另眼相看,近来已经到她的医馆微服私访好几次了。
诸素素十分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把太子拿下,一时拿不定主意。正好萧家的老夫人龙香叶生辰到了,萧家宴请宾客,给老夫人贺寿,也给诸素素送了一张贴子。
诸素素那一天就没有去医馆,而是带着几盒礼物,去萧家给龙香叶贺寿,当然主要目的是看杜恒霜,顺便跟她说说心事。
杜恒霜前些日子为了诸素素的事在外面奔波,家里的事情一时顾不上,外院的帐目没有及时清点。到了月底的时候,外院的管事不能结帐,也就无法给内院拨银子。
萧家的二少奶奶关氏管家,并不习惯拿私房贴补。本来内院的开销并不大,就算一两个月不从外院支银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但是难得杜恒霜出了个篓子,不抓紧这个机会就不是她关芸莲了。
这天正好是龙香叶的寿辰,萧家请了一帮亲朋好友,给龙香叶贺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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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寿辰
自从萧士及将萧家起兴之后,龙香叶每年都要大张旗鼓地过生辰。也是之前那一段穷怕了,重新过回富贵日子,就存了给自己补偿的心理。
富贵不见人,就如锦衣夜行,多寒碜啊……
龙香叶这天早早地起身,先焚香沐浴,再去拜了祖宗,然后才扶着大丫鬟的手,笑容满面地从萱荣堂出来,往中堂去了。
萧家的中堂是一间单独的一进院子,是专门宴客用的。屋宇高大,正北五间屋子,东西厢房的位置改建成可以宴客的花厅,中间的场院,如果大节气的时候,可以摆戏台唱戏,非常阔朗。
龙香叶穿着一袭玫瑰紫雀眼纹方胜蜀锦交领窄袖短衫,藕粉紫联珠兽纹织锦罗裙,头上梳着燕尾髻,戴了几样新样式的首饰,着实有几分气度。
被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龙香叶笑容满面地来到中堂坐下,没过多久,宾客就陆续上门了。
男客在外院,由萧士及和萧泰及一起接待。女客直接被请入内院,来到宴客的中堂。
杜恒霜和关芸莲一左一右,站在龙香叶身边,笑着跟来客打招呼。
萧家的亲戚不多,如今只剩下萧瑞生一个人,就是龙香叶的小叔子,也是跟她有“婚约”之人。
不过萧瑞生并没有来,来的大部分是萧士及的同僚家眷,以及龙香叶娘家的众亲朋好友。
龙家曾经在萧家败落之后,对萧家不闻不问,让龙香叶也曾经很伤心。她是真的巴着娘家,想着娘家好,自己的腰杆子才硬。
后来萧家起兴之后,龙家众人又慢慢上门走动。
龙香叶想着萧家的亲戚几乎没有了。龙家那时候虽做得不太地道,但是也不能怪他们,后来他们又一直作小伏低,经常上门,龙香叶也渐渐原谅了他们。再说,那时候萧家不知道惹着谁,别说龙家,就连龙香叶自己,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也就是为了三个孩子。才咬牙死撑下来。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她也该享享福了。
龙香叶更是满脸笑意。
她的嫡母和父亲前几年都去世了,如今的龙家家主龙文平,是她一母所出的弟弟,她自己的儿子萧士及又有出息。作为龙家的姑太太,她比自己的嫡姐还要有地位。
她做寿,龙家这边的亲戚倾巢出动,来给她贺寿。
到的最早的就是龙家人。
龙香叶笑着给杜恒霜和关芸莲介绍,“这是你舅舅、舅母,这是你表妹、表弟。这边是你大姨和二姨……”
龙香叶本还有个同母的妹妹龙秋叶,几年前已经死在牢里了。
杜恒霜和关芸莲忙给婆母娘家的亲戚见礼。
“三姑母。您就紧着介绍我弟弟和妹妹,怎么就把我给我忘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月白色的裙踞在碧绿嵌花的青石磨砖上轻盈划过,步步生莲。摇曳多姿。
龙香叶抬头,看见一个艳妆少女走了进来。
“是淑芝啊,这两年都没见到你,去哪里了?”龙香叶一见自己弟弟嫡出的长女龙淑芝来了。欢喜异常,“快来姑母这里坐坐。”
龙淑芝今年十四。比杜恒霜要小一岁,在样貌普通的龙家人里面,她倒是生得出奇的好。
浓眉长睫大眼,嘴唇略微有些厚,却是厚得恰到好处。略微一嘟嘴,就极为诱人。
龙香叶平日里最疼的娘家亲戚,就是这个内侄女龙淑芝。
“三姑母,我去我外祖母家住了两年,您也知道,我外祖母家,是清河常氏,出了名的望族。如今,常家又要出一桩天大的喜事,我就多住了些日子。三姑母莫怪啊。”龙淑芝坐到龙香叶身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杜恒霜在旁边听了,唇角几不可见地往上翘了翘,就平复下来,对着龙淑芝含笑点头。
龙淑芝早就看见龙香叶身边站着一个容颜秾丽绝色的丽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是一幅小媳妇打扮,就笑着拽了拽龙香叶的衣襟问道:“三姑母,这个姐姐是谁?生得好美貌。”
杜恒霜淡淡一笑,“表妹过奖了。”
龙香叶笑着拍了一下龙淑芝的手,“什么姐姐?她是你嫂嫂,杜家的闺女,你以前也听说过的。来,这是你二表嫂。”
龙淑芝“呀”了一声,忙站起来对杜恒霜行礼,“原来是大表嫂,小妹真是看走眼了。”
杜恒霜摇头微笑,“没什么的。”然后将手上的一个羊脂玉镯褪了下来,带到龙淑芝手腕上,“头次见面,是表嫂的一点心意。”
龙淑芝忙将手镯褪下来,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龙香叶笑着道:“既是你大表嫂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她是财主,这点子镯子算什么,随手十个八个送人的都有。”
屋里的人听了,都觑着眼睛打量杜恒霜。
杜恒霜见龙家另外两个姑娘也围了过来,不好厚此薄彼,忙命知画回去再去取几只羊脂玉镯过来送人。
关氏见杜恒霜出手就是羊脂玉镯,心疼得嘴角直抽抽,只不好出声,拼命往后躲,生怕被人看见了,让她也跟着送见面礼。
龙淑芝最是顽皮,眼珠一转,就看到一个劲儿往门后藏的关氏,笑着走过去将她拉出来,“二表嫂别躲啊,想是看我们姐妹不顺眼,不想见到我们?——二表嫂放心,我们不会找你要羊脂玉镯子的。”说完,狡黠地看着自己姐妹笑。
龙家的几位姑娘都掩袖轻笑。
萧士及的同僚家眷看见这副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当做没看见,三三两两扎在一起说话。
杜恒霜不想看到关氏被人挤兑,便笑着招呼道:“大家想是饿了吧?去东面花厅坐席吧。今日是二弟妹操持的酒席,肯定是上好的。”
关氏正被龙家的几个小姑娘挤兑得脸都绿了。听见杜恒霜的话,如释重负,笑嘻嘻地道:“正是呢,大家去坐席吧。”
众人正要起身,就见一个婆子进来回报,说亲家太太来了。
原来是方妩娘带着杜恒雪过来了。杜、萧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又是姻亲,再说龙香叶以前生辰的时候,方妩娘都送了礼。今年杜恒霜都嫁过来了,她更是要殷勤一些。
这屋子的人都知道方妩娘是京兆尹的填房夫人,身份最高,都站了起来,笑迎她进屋。
“我来迟了。龙姐姐会不会不给我饭吃啊?”方妩娘人未到,声先到,带着一阵香风走进屋里。
京兆尹的夫人亲自来给自己贺寿,龙香叶也觉得脸上有光,笑着站起来跟方妩娘行了平辈之礼,拉她一起做到上首。
正要介绍自己娘家的亲戚给她认识,屋里萧士及的同僚家眷已经赶上来给方妩娘行礼道恼。热热闹闹,倒是让寿星女做了陪衬。
龙香叶虽然依然含笑坐在一旁,但是脸上的笑容就像被石膏冻住一样,僵硬得很。
众人恭维完方妩娘。就拉着杜恒雪夸来夸去。
“这么美貌温顺的小姑娘,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得了去。”
“何止美貌温顺,听说陪嫁比她姐姐还多呢。她娘亲本来是想让她坐产招夫的。”
一连串窃窃私语传到龙淑芝的耳朵里,一眨眼的功夫。龙淑芝的风头就被杜恒雪抢走了,小姑娘心里存不住事。脸上就带了出来,和龙香叶一样挂着一个僵硬的笑。
方妩娘很快就意识到龙香叶的不对劲,笑道:“龙姐姐莫怪,我好久没有出来走动了。上次穆侯府的秋日宴,给我们家下帖子,我都没去。这是第一遭,实在是因为龙姐姐生辰,这样大的日子,不出来不行。这一出来,话就多了些,还望龙姐姐莫怪。”
龙香叶见方妩娘还算识相,转嗔为喜,拉着她说了几句话,才把自己的娘家亲戚叫过来,道:“这是我的亲家母,你们大表嫂的娘亲,也是京兆尹的夫人。”
龙香叶娘家小辈都过来见礼。
方妩娘早有准备,一人给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两个金錁子。
“过来贺寿的,没有准备表礼,这几个荷包,你们姐弟拿去玩吧,不值什么的。”方妩娘笑着摸了摸最小的那个小女孩的头。
龙淑芝见杜恒雪笑眯眯站在方妩娘身边不说话,忍不住上前道:“你是我大表嫂的妹妹?我是龙淑芝。”
杜恒雪除了杜恒霜以外,也没有什么朋友,见龙淑芝生得好看,说话又甜,也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起话来。
关氏冷眼在旁边看了半天,见差不多了,才道:“大家说笑一早晨了,也饿了吧?东面花厅备了几桌酒席,大家边吃边玩吧。”说着,就叫了一个婆子进来,把客人都带过去。
大家就从中堂转移到花厅。
因萧家的内院是关氏在打理,杜恒霜为了怕她难堪,基本上不过问内院事务,就记着给内院拨银两就行了。
来到花厅,看到满桌上的肉干、咸菜和稀粥,杜恒霜脑子嗡地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糟了,她这个月忘了给内院拨银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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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寿筵 (粉红180+)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杜恒霜来说,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缺过银钱花用。可以说,她的银钱概念,比一般人要淡薄的多。当然,银钱观念淡薄不等于喜爱做冤大头,愿意让别人花她的银子,还打她的脸。
她爹杜先诚以前经常跟她说,能用银子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管着外院和萧家、杜家所有的店铺,也不是每天都抱着帐本查账,或者拨着算盘算帐。而且她才接手一个月,没多久就遇到诸素素的事,她在外四处奔波,每隔一天就去京兆尹的牢房探望诸素素一次,到家累得话都不想说,很多事情就暂且放下了。
而且,萧家内院的开销,她心里有本帐,就算两个月不拨银子,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但是桌子上的饭菜这样寒酸地摆出来,她就算有理由,也逃不过一个“失职”的罪名。再说这件事,她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刚嫁人的新娘子,又不是日日想着抢班夺权,这个媳妇的位置还没有摆正。
杜恒霜一边警醒自己不能再如此大意,一边心念电转,落后一步,将知画叫了出来,言简意赅地低声吩咐道:“赶紧去状元楼叫一桌席面,要最好的,让他们一柱香的时辰之内马上送到。”
知画知道轻重,忙应了,拎着裙子顺着抄手游廊出了院子,往二门上去。
花厅里面,客人三三两两,有些尴尬地立在当地,没人进去落座。
方妩娘跟龙香叶是最后进来的,看见众人都站着,有些奇怪,帮着招呼。“大家怎么不入席?”
龙淑芝跑到龙香叶面前,有些不解地道:“三姑母,您的寿辰,难道连长寿面都没有吗?”
龙香叶莫名其妙,袖着手走进花厅,往屋里看了一圈,“不会啊,应该是有面的……”
看见席上的肉干、咸菜和稀粥,龙香叶抿紧唇,鼻子两边显出两条深深的鱼尾纹。整个人显得严肃凌厉起来。
方妩娘闭了嘴,眼风往杜恒霜那边飞了过去。
杜恒霜对她微微点头,信步走了过来。对龙香叶笑道:“娘,您别生气,二弟妹跟您玩笑呢。”
关氏正等着杜恒霜这句话,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拿帕子拭泪道:“娘。是媳妇不孝,不能让娘过好这个寿辰,请娘责罚。”说着便给龙香叶磕了两个响头。
龙香叶不悦地道:“快起来吧。没事哭哭啼啼做什么,想要触人霉头吗?”今天可是她过寿,这个儿媳妇,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关氏一窒。忙站了起来,陪笑道:“娘的好日子,媳妇怎么会触娘的霉头呢?”说着又往席上瞟了一圈。“不是媳妇不想大办,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够了!赶快吩咐厨房上菜!这些东西都收下去,家里没人闹着玩可以,在客人面前就太失礼了。”龙香叶到底还是要面子,赶紧堵住了关氏下面要说的话。警告她不能闹得太厉害了。
关氏不忿。杜恒霜明明做错事,为何要帮她遮掩?娘真是越来越偏心了……
金姨妈和陈月娇本是站在屋角。离众人远远地躲着,和下人站在一起,没有过来凑热闹。
现在听龙香叶的口气,关氏似乎要吃亏了,金姨妈见势不妙,忙从下人堆里走出来,来到龙香叶跟前跪下,哀求道:“老夫人,真不是我们二少奶奶的错。大少奶奶不给内院拨银子,她真是没法子,最近一阵子,她都是用自己的私房贴补府里内院的开销。老夫人您也知道,二少奶奶没有大少奶奶豪富,只有那么点子压箱底儿的东西,都是东当西当,才把这些日子过下来的。”
龙香叶一听也愣了。难道不是关氏故意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东当西当?难道我们萧家堂堂的二少奶奶,也要去当铺当东西过日子?”龙香叶不信,指着关氏问金姨妈。
金姨妈又磕一个头,喃喃地道:“也没当多少,就当了一些冬季穿的皮毛衣衫,还有一个金项圈、几个绞丝金线镯子……”
杜恒霜不等金姨妈把话说完,就一迭声道:“真是委屈弟妹了,这当个家,把自己当得倾家荡产,真是少见。快别哭了,把当票给我,我明日替你赎回来。”
关氏银牙紧咬,从牙齿缝里扔出一句话,“不用……”
“那怎么行?我们萧家二少奶奶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在外?二弟妹,别客气了,把当票给我,我去帮你赎回来,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杜恒霜坚决找她要当票。
关氏又气又急,忍不住道:“那是我的事。大嫂还是想想娘的寿辰怎么办吧。我不比大嫂,手头的钱只够做这些肉干咸菜,再贵我也买不起。”
杜恒霜叹息道:“你没银子花,跟我说一声就是了。就算是找我借的,你又不是第一次找我借东西,你看我哪一次催你还了?——偏这时候死心眼儿,偏在娘寿辰的时候就寻不到银子。亏得娘一直把二弟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还做出这样的事,真是把娘的心都伤透了。”
关氏没想到杜恒霜一张嘴这样能颠倒黑白。本来是杜恒霜的错事,却倒打一耙,都变成她关芸莲的责任了,这叫怎么回事啊?
“大嫂别装没事人,扣着内院的例银不发,也不知道拿去做什么了。我只想说,我穷家小户,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关氏不肯放过杜恒霜。
杜恒霜也不过是在拖时间,笑着跟关氏插科打诨几句,就看见知画汗流浃背地从院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溜儿青衣小帽,十一二岁的少女,拎着食盒走进来。
“老夫人、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状元楼送酒席来了。”知画一进来,就对着龙香叶行礼。
方妩娘松了一口气。自己女儿还是有成算的,不管事实如何,眼下的饥荒先掩过去再说。
状元楼是这里四街八坊赫赫有名的酒楼食馆。
杜恒霜又出了大价钱。送来的当然是等一等的席面。
很快席上的肉干、咸菜和稀粥被收了下去,摆上状元楼精心准备的菜肴。
众宾客才高高兴兴入席,对刚才看见的一出闹剧很是感兴趣。
杜恒霜这边亲自给龙香叶和方妩娘奉菜,又举起酒杯对满屋子的女客道:“今日是我们萧家准备不周,让大家见笑了。我先罚三杯。”说着,仰脖儿喝了三杯甘露醇。
“大少奶奶好酒量!”众人轰的一声,也举杯共饮。
金姨妈带着陈月娇坐在最远的一桌席上。那里只坐了一半的人,另一半可以让丫鬟轮流过来吃席。
关氏恨恨地盯着杜恒霜,见她刚喝三杯酒,更是面泛春色。人比花娇,低低地啐了一口,站到龙香叶身后不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