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寻求我的帮助。”赫卡扶着他躺好。
“这样不符合规则,而且柯雷将军也不会允许。”流云辰嗓音依旧有些嘶哑,“可是那只雪兔——”
“是我的失误,让它从结界里跑了出来,希望没有干扰你的行动。”
赫卡遗憾地摊开手。
“当然没有。”流云辰摇头,“而且它帮了我。”
“非常好。”赫卡笑容和蔼,把雪兔从结界里拎出来,“别担心,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并没有受伤,并且被我重新找了回来。”
莫斯特乖乖被她放进了流云辰怀里。
“现在,好好休息吧。”赫卡在他额头落下一个,“三天之后,你将会登上雪之巅,这是所有新生都想要获得的荣耀。”
流云辰闭上眼睛,很快就重新坠入梦乡,怀里抱着一只温暖的小雪兔,连梦境也变得甜美起来。夜色很长。
作为优胜生的特权,南冥特意安排了一部车,把他们送上了雪之巅。
山顶的空气寒冷到几乎能冻结住呼吸,整片雪原沐浴在漫天星光下,带着光晕绵延到天尽头。和之前预料的二样,很冷,却也很美,不同于帝都的纸醉金迷,而是一种最质朴的触动,仿佛能洗涤灵魂。
流云辰找了块裸露的黑色巨石,坐在上面看着远方出神。
“你的同伴都在另一边。”身后突然站了一个人。
“柯雷将军。”流云辰赶紧站起来。
“在看什么?”柯雷问他。
“星星。”流云辰回答。
…
安静片刻后,柯雷继续道:“你这次的表现很好。”
“谢谢。
…
“但是离我的要求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柯雷继续面无表情,“我需要一名合格的军人,别人有四年时间,而你只有三个月。”
听上去有些不大可能,不过流云辰还是点头:“嗯。”
柯雷不知道,这该死的、大段的、莫名其妙的沉默还要再出现几次。
流云辰扭头,假装自己正在看风景,好让气氛不这么紧绷——坦白讲,他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怎么和面前的男人愉快交谈,所以索闭嘴。
一颗流星正好从天际滑过。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之前枚被丢掉的陨石。
更尴尬。
“继续努力。”柯雷转身,大步下了山。
流云辰深深松了口气:“好的,将军阁下。”
山脚下,伊娜正在和索顿聊天,突然帐篷门帘就被掀开,是何雷走了进来。
“这么快?”,南冥看了眼时间,“还以为你们会聊很久。”
“这你就不了解老大了。”伊娜靠回沙发背,“我倒是毫不意外。”
柯雷随手打开一瓶酒。
“我早就说过,小可爱根本就没有把次体罚放在心上。”伊娜把酒杯递过去,所以简直不明白,老大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体罚他?”索顿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理由?
“我不想说。”柯雷心情不怎么好。
“他目前是军校的学生,而体罚在校规中被严格禁止。”索顿不满地提醒。
柯雷索丢下酒杯,转身出了营帐。
伊娜和南冥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膀。
风从指间掠过,流云辰握紧右手又展开,像是在捕捉星光。
又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伊娜学姐。”流云辰笑着转身,“我…呃,您好。”
“看来你在等人。”对方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是之前在行动中营救出来的老者。
“也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有别人上来。”流云辰上前扶住他,“这里很冷。”
“没关系。”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我已经很久没来过雪之巅,正好借机看一看。”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流云辰询问。
“山鸷。”老者回答。
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流云辰想了想,然后吃惊道:“您是帝都出版总署的署长?”
“是我。”老者点头。
“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您编撰的百科全书。”流云辰眼底充满好奇,因为在传闻里,面前这位老者一直深居简出,年龄至少已经有两百岁,堪称远东帝国的最长寿者。更有人说,他有预知未来的占星能力。
“这还是第一次,有流云家族的人出现在军校。”山鸷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我的家族遇到了一些麻烦。”流云辰并没有隐瞒——况且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帝都小报每天都在用不同的标题报道。
“我刚刚去了另一边,给其余小朋友送了礼物,感谢他们背着我在雪地里狂奔。”山鸷问,“你想要什么?”
“礼物可以自己选吗?”流云辰想了想,“我想问您一些事情。”
“什么事?”山鸷点头。
“关于流云家族的命运。”流云辰语调中有一丝忐忑。
山鸷干脆利落地回答:“我不知道。”
流云辰:“…”
说好的预知未来呢。
“可以换个问题。”山鸷建议。
“那我想知道关于阿蒂斯海域的一些事。”流云辰继续期盼,“任何事都可以。”
山鸷继续摇头:“我也不知道。”
流云辰:“…”
“为什么不问问别的?”山鸷循循善诱,“比如说在出海航程中,你的最后一位队友是谁。”
“是谁?”流云辰很配合,并且在心里想,千万不要又不知道。
“娜塔莎。”山鸷这次倒是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娜塔莎?”流云辰对这个答案很意外,“堡垒里的那个娜塔莎?
“她和伊娜一样,都是柯雷将军的心腹。”山鸷回答“来自旷野之蓝。”
很美的名字,住着远东帝国唯一的游牧民族。
娜塔莎从小就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不仅仅因为瘦弱的身体,也因为阴晴不定的格,苍白的唇色和灰色的眼睛。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在孤独中,娜塔莎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成人礼,并且在当天离家出走,带着一小袋银币搭上了前往曼宁赌场的火车,打算寻求一份工作。由于她对工资没有任何要求,所以很容易就应聘成功,在厨房里清洗碗碟。有大厨不知好歹,试图对她动手动脚,结果当场就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也离奇出现了大片红色斑点。
暴怒的掌事叫来了警察,想把娜塔莎带走,却被柯雷中途拦截下来。再后来,她被送往远东军校秘密培训,只花了两年时间就顺利毕业,成为当年的优秀毕业生。
“完全想象不到,她会有这样一段经历。”流云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蒂斯海域里有太多秘密,每一个能深入其中的人,都是勇士。”
山鸷道,“你刚才似乎很想捕捉住星光,所以我或许可以再送给你一件礼物。”
流云辰对此抱有一些小期待。
山鸷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来一块砖头。
流云辰双手接过来,心情很复杂,这和星光有什么关系。
“虽然有些重,不过你可以把它丢给赫卡。”山鸷拍拍他的肩头,“现在我该回去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回帝都的火车。”
“需要我送您吗?”流云辰问。
“我带了助手。”山鸷整理好围巾,“这是你的胜利之夜,好好享受。”
“谢谢您。”虽然礼物只是一块砖头,流云辰还是很尊敬地一路目送,直到对方背影消失,才试着召唤了一下赫卡。
“小可爱。”耳边的声音困倦未消,“希望你能明白,充足的睡眠对个女人而言有多么重要。”
“对不起,夫人。”流云辰道歉,“我不知道您在休息。”
“有什么事?”赫卡穿着睡袍出现在他身边。
“我刚刚收到了一件礼物,来自赫赫有名的山鸷,您或许不知道他——”
“我当然知道山鸷。”赫卡打断流云辰,狐疑地看着他手里的砖头,“这就是他送给你的礼物?
“是。”流云辰老老实实点头,“我原本想问问看,您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我收到这么一件礼物,应该会直接用来拍他的脸。”赫卡耸肩。
流云辰苦恼地问:“请问,我能把它暂时存放在您的结界里吗?”
“我建议你直接把它丢掉。”赫卡又检查了一次,“因为它的确就是块砖,修房子用的种。”
“可这是礼物。”流云辰很为难,“而且来自山鸷,他是我认识这个世界的启蒙者。
赫卡很不甘愿地打开结界。
“谢谢您。”流云辰对她充满歉意,因为作为一名美丽的夫人,没有谁会愿意随身携带一块板砖,“等到了学校,我立刻就把它拿回来。”
“辰!”白洲在另一边叫他,快看我们抓到了什么!”
“去吧,你的小伙伴在找你。”赫卡裹紧睡袍,“我也得继续休息了。”
一只漂亮的白色雪蝶正在玛薇丝指尖挥动翅膀,看上去像是来自星光的精灵。
“好漂亮。”流云辰凑近仔细看。
“刚刚山鸷先生去找你了吗?”白洲问,“就是那天我们救出来的人质,他是帝都出版总署的署长。”
“我知道。”流云辰点头,“我们聊了一会,他已经回帝都了。”
“我们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块晶石做礼物白洲兴奋无比“是很罕见的能量储存体,你呢?”
“我也收到了。”一块砖。
流云辰笑容灿烂转移话题。
“看,流星!”
夜色越来越深,星光笼罩着整片雪之巅,无数蝴蝶翩然飞舞,像是书里的精灵国度。
玛薇丝和凯特靠在一起小声聊天,四个男生坐在另一边,守护着两个女孩,顺便有一没一地议论未来四年在军校的生活。
“你真的只能待三个月吗?”白洲问流云辰,很是恋恋不舍。
“嗯。”流云辰笑笑,“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在帝都见面。”
“嗯。”白洲点头,“我们一起保证。”
鲍勃和林德也伸出手,四个拳头重重磕在一起。
“帝都见! ”
第十章 突然出现的军部长官
为了迎接新生归来,冰原军校专程在门口挂起了红色横幅,虽看起来很像超市的换季大促销,但好歹也表达出了欢迎的意思。
由于流云辰不是正式生,所以并没有上台领取奖章。在典礼结束后,南冥特意到他的宿舍里,补发了一枚金色徽章。
“谢谢您。”流云辰有些意外。
“不客气,你本来就应该得到它。”南冥坐在椅子上“由于一共只有三个月时间,所以你的休息时间会很少,并且没有固定班级,课程包含了一至四年级的所有重要科目。”
“好的。”流云辰对此并没有抱怨。
“当然,我会注意不让你太超负荷。”南冥道,“要是有任何需求,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柯雷将军还在军校吗?”流云辰问。
“他和伊娜直接从雪之巅回了曼宁赌场。”南冥回答,“这次新生训练你的表现很好,他应该不会再担心什么。”
“嗯。”流云辰点头。
“好好休息吧,明天下午正式开始上课。”南冥站起来,“记得准时签到。”
送走他之后,流云辰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课表,觉得有些…头痛,军校生活就这样拉开序幕,意料之中的残酷和辛苦。
在刚开始的时候,流云辰每晚都觉得脊背快要断裂,并且全身酸软。不过幸好仅仅过了三周,这种情况就得到了缓解。年轻的身体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一切机能,用来应付高强度的非人类特训,枪械、近身格斗、水下活动、穿越雷区、冰原生存,在咬牙咽下第一口地鼠肉的时候,流云辰觉得味道似乎也不像之前的那么糟糕。
食堂莱色依旧单调,不过和刚开学时的强行吞咽相比,流云辰的胃口已经大了一倍,甚至连充满福尔马林气味的奇怪罐头也能一口气吞三个。
“辰。”白洲兴冲冲坐在他对面,“难得遇到你。”
“我刚刚从靶场回来。”流云辰咬了一口鸡腿,“怎么就你一个人,林德他们呢?”
“他们还在排队。”白洲眼底充满羡慕,“你居然去了靶场,我要明年才能有射击课。”
“希望明年你不要受伤。”流云辰给他看自己缠满绷带的虎口,“有些枪支很笨重。”
“下午有时间吗?”白洲问,“我们要去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