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掰掰手指头,“还真是这么多,一天一百二十文,那不到十天就是一贯钱。用不了一个月,族学那边的三贯钱就能攒出来。到割麦子的时候,咱家能再攒十几贯钱,可以多买两亩地。”

越说越兴奋,最后李氏眼中闪耀出光彩。宜悠垂下头,搓着手指,前世她做沈姨娘时,一件苏绣绸缎夹袄就值上百两银子,在老家可以买十几亩旱田。

现在的沈家还真是赤贫,不过总有一天,她也会让爹娘穿得起那般好看的衣裳。

“是啊娘,趁着赶集方便,咱们顺道买点白菜回去,也买点其它菜,咱们家总不能只卖白菜包子。”

第十三章

宜悠的提议很快通过,牵起长生跟在爹娘后面,他们先去买肉。在肉市那边,正巧碰到摆摊的周屠夫。

“沈四兄弟你还费这劲干啥,咱们这么熟,等会去我让勇子把肉送到你们家。”

周屠夫话中透着一股子豪爽,跟来的周勇低下头,偶尔趁人不注意,偷偷瞅着后面的宜悠。

“我们一家子既然都来了,也不麻烦虎子再跑一趟。”

沈福祥拒绝,再次买了双倍的肉。趁着割肉的空挡,李氏同周屠夫媳妇聊起了天。周家就一根独苗,因为上次宜悠落水之事,夫妻俩现在还有些忐忑。

万一沈老四追究起来,报了官,那可如何是好。因此现在周家媳妇格外客气,看到儿子那时不时瞅人家闺女的眼,她更是再客气三分。

“周婶子,我只知道咱们这五天一个集。附近其它地方,还会再赶集?”

“是啊,日子都错偏开。县城是明天,咱们这往北十里地有个王庄,那边是大后天。更远的地方还有其它集,不过跑太远不值当。”

宜悠用心记下来,李氏心思也转过来。他们没做生意的经验,周家好几辈可都是杀猪赶集的买卖人。跟人家多学点,以后自家也用着方便。

两人交谈甚欢,长生却在一旁跳脚。宜悠摸下布袋,从里面掏出一方手帕。帕子早已洗得发白,不过却很干净。打开里面正放着半块切糕,是她早上特意留下的。

“你要是敢乱跑,被拐小孩的抓了去煮了吃。乖乖站好,姐姐给你好吃的。”

大棒加甜枣,本就听长生话的姐姐安静下来,一口口的吃着切糕。李氏回头,见姐弟俩和睦相处,更是放心打问经商之事。

“二丫…二丫妹妹。”

结结巴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宜悠扭头,是一直躲在肉摊后面的周虎。不同于云林村其它孩子的黄瘦,周虎生在富庶的屠夫家,从小不缺肉和猪油,人也养得格外强壮。回忆着久远前的事,周虎似乎格外喜欢欺负她。他力气大,稍微动手就能弄疼她,久而久之两人之间梁子越结越深。

打量着面前脸涨成茄子的周虎,宜悠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刚才手持大刀的穆然和眼前之人,谁的力气比较大。

本能的偏向前者,她往后退一步,与周虎隔开半米。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还你。”

足足反应了三息时间,宜悠才分辨清这速度极快的一团话的每个字。看着跟个大姑娘似躲在车上的周虎,捏捏手里有棱有角的荷包,他这是在道歉?

抽开荷包,里面竟是几块碎银,掂量掂量,大致有二两。这钱刚好跟她落水求医问药用的差不多,这恶霸怎么还转了性子?

不过周叔已经做出补偿,虽然现在她很缺钱,但也不能这样收下。忍住肉疼,她不是前世眼皮子浅的沈姨娘,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牵着长生走到车前,她将荷包放回去:“我已经好了,这钱你收回去就是。”

周虎一下站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祸是我闯的,钱是我自己攒的,拿自己的钱赔给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么大的动静,直接惊动了割肉和聊天的长辈们。周家夫妇满脸愕然,李氏走过来:“虎子,你爹昨天把肉算便宜,这事已经过去了。”

周虎鼓着腮,一个人生闷气。周屠夫劝着:“抓药的钱本该是我们出,虎子给了正好,你们也别再推辞。”

宜悠没再开口,打量下周虎。魁梧的身材涨红的脸,他似乎也没记忆中那么讨厌。冲着刚才他那番担当的言论,她也该重新认识他。

按照她的设想,自家买卖肯定会越做越大,需要的肉会更多。周屠夫杀猪宰牛手法娴熟,性子耿直,值得拉拢。

留下荷包里的一小块银子,她将剩余的放回去,连带荷包交给周虎。

“落水那天,也怪我选了偏僻水深的地方洗衣裳,这事我们一半一半。碎银我收一半,这件事彻底揭过去,以后谁都不要再提。”

周屠夫拍拍她的肩膀:“还是二丫利索,就这么办!”

宜悠笑笑,掰下一半银子朝爹娘看去:“爹、娘,周叔家的肉新鲜又好吃,咱们家以后卖包子肯定还得求。我想先把银子放在那,算是预定了。”

沈福海是老实人,自觉占了周家便宜,此刻自是赞同。自打女儿懂事后,李氏心气顺,慢慢恢复了做少女时的斗志。

摸摸女儿的头,她笑道:“二丫真是个小财迷,银子本就是你周叔家的,就是全还回去也不为过。”

本来心疼的周家媳妇,此刻露出了笑脸:“姐姐你还不知足,看二丫多懂事。”

两家人皆大欢喜,见周屠夫收下碎银,宜悠笑得更真心。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得一步步来,前些年因为她不懂事,也因为奶奶和二伯的有意干涉,爹娘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故交。既然现在有机会,她就得一点点改变。

**

离开肉市,再去菜市。因为耽搁了一会,现在日头已经升高。穿着棉衣走在人群中,宜悠很快出了一身汗。

但她现在正高兴,也就不在乎身上那点不适。常买菜的商贩都知道,太阳一高,暴晒后的菜的成色就慢慢不好看。万一卖不出去烂在手里,肯定得亏本。因此越到后面,菜越便宜。

他们家就刚好捡到漏,去年风调雨顺,萝卜白菜大丰收。放在地窖一冬天,开春后天气回暖,到现在马上就要放不住。用了七成的价钱,沈福祥买下半车白菜。

油盐酱醋又各买了些,回去时,沈家推车比来时还要满。沈福祥弓着腰,“嘿吆嘿吆”的喊着号子,皱巴巴的脸上全是满足和喜悦。

李氏抱着空空的木匣子:“钱还没捂热乎,又全没了。”

宜悠将碎银塞进去,银子触到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这还不简单,娘又有钱了。”

李氏一愣,随即露出笑容:“这是虎子给你的,二丫,你看虎子那孩子怎么样。”

这下愣神的换宜悠,娘这么问,还笑得一脸暧昧,傻妞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和虎子?怎么有种与狼共舞的感觉!不对,前世听过得话本种,狼是孤独坚毅的,虎子那模样,不像老虎,反倒有点像书中画得黑熊。

“娘,你说什么呢。我今年才十五,哪会想那些。”

李氏晃晃匣子:“十五也不小了。”

一直吆喝的沈福祥停下来:“十五也不大,咱们二丫身量小,说十三也有人信。大道上人来人往,说那干啥。”

“你们爷俩,大越可不是前朝,咱们女人的束缚少。我这也是为二丫想,周家在云林村数一数二的好,十里八乡的,不知道多少有闺女的人家盯着虎子。”

宜悠跺跺脚:“娘~”

“二丫怎么随了你爹那榆木脑袋,行了,看你脸红成啥样,娘不说了。”

宜悠松一口气,虽然大越民风开放,太祖废除了前朝裹脚、寡妇守节等一系列旧俗,女子地位得到很大提高。但前朝遗风尚存,一旦出嫁,这辈子大概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经历过前世惨痛,一时之间她还不想找汉子。

**

一路走回云林村,已经过了晌午。听着潺潺的溪水声,宜悠心情再次恢复平静。

“福祥回来了。”

沈福祥顿下推车,同村民打着招呼。宜悠牵着长生,一路叔叔伯伯的叫着。

“福海刚朝你家那边去了,你们回去保管碰到他。”

听到这话,宜悠下意识地扫一眼车上满满的肉菜米酱,悠闲惬意的心再次紧绷起来。

“爹,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

沈福祥有些尴尬的点头,虽然还在朝家走,但他脚下步子明显放缓了许多。

宜悠跟着放慢脚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有这么个兄长,最难受的其实是她爹。但这也没办法,爹这个一家之主一天不挺直腰板硬气起来,他们家就得吃一天气。

跟着放缓速度,她合计着二伯可能干的事。二伯见不得他们家好,偏偏他是位高权重的族长。春耕的种、耕地的牛、浇田的水、养苗的肥…这一切都由族中统一掌管分配。他们家目前的境况,实在不适合直接撕破脸。

一路思绪繁杂,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家门。闸上的柴门前,脸色不善的中年人,正是沈福海。

“四弟,你可回来了。哟,带回来这么多东西,这下倒省了我的事。”

宜悠了然,这是要以物抵债。果然接下来,二伯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族里已经商议好,每家三贯钱,趁着立秋割麦子前把族学开起来。你车上这些东西,就折半贯。趁着还没进屋,一口气随我搬回族里吧。”

早就领教到他的无耻,宜悠没说话,只是站在车前,定定的看着爹。她说了那么多,刚才还在提醒,现在就看爹的了。

李氏打开柴门,沈福祥将车推进去放下,抬头说道:“二哥,银钱我会想办法凑齐,这些东西不能给你。”

沈福海瞬间变了脸色,三十五年了,这个弟弟还是第一次正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小舅子打听清楚卖包子的事,四弟在集上大出风头,如今真是翅膀硬了。

顿了顿,他面沉如水的说道:“这是娘特意为你求的,她知道以你的本事凑不齐这三贯钱,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第十四章

宜悠牵起长生,承受着二伯压迫的目光,跟在后面静静听着。她这奶奶啊,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主。

沈福祥早已习惯亲娘的厌恶,倒是有点麻木。此刻他挡在柴门前据理力争:“娘的好意…我已经知道。秋收之前三贯钱我们会凑齐,但是这车东西现在不能给你。”

“四弟,也不是二哥逼你。别的事好办,这事真不能由着你们一家。要新建族学,盖房子、添置桌椅板凳、从县里请夫子,这大大小小的事哪一项不得用钱。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般,卡在最后凑上,怕是等寒冬腊月过年,族学也办不起来。”

李氏见丈夫不再做声,上前一步笑道:“二哥可别臊我们一家,这么些年沈家族里大大小小的事,我们哪件怠慢过。不是我自夸,去年年底我们砸锅卖铁,不也把娘要吃的燕窝给买来了。”

沈福海扶额:“四弟妹,不是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爷们说话还是少插嘴。”

宜悠从后面戳戳爹的腰,沈福祥愣下接上话:“二哥,就像芸娘说的。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过弟弟。不出俩月,这钱我必会凑齐,不会耽误你的功夫。”

宜悠默默合计下,一个月大小十八次集。每集卖包子,往少了算也能净落一百文,俩月能赚三千六百钱。凑齐三贯钱,实在绰绰有余。

“四弟,这不是二哥一个人信不信得过的事。族里等着用钱,娘就盼着族学早日建起来。罢了,我这也说不动你,让娘来跟你说。”

说完沈福海转身就要走,看那架势,似乎要请老太太移驾他们家小院。

“爹、娘,哪有让长辈过来的道理。趁着还没坐下,咱们顺便去给奶奶请个安好了。”

被她一提醒,李氏和沈福祥瞬间反应过来。长生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事情是姐姐提的,他也只是撅着嘴抱住姐姐大腿,并未像其它时候那样拧巴着淘气。

李氏笑道:“这正好,跟二哥顺路过去。”

沈福祥麻利的锁上门,揪揪门栓,再三确认牢固后若有所思的朝自家二哥看去。

宜悠捂住嘴,这别有意味的一眼,直接可以理解为防贼。眼角余光看到趴在柴堆旁的邻居小孩,她忙打打招呼。

“顺子,二丫姐一家得出去。你没事帮忙看着点院子。”

掏掏布袋,她拿出一块饴糖。过年时她嫌弃脏,分下来并没有吃。今天赶集带去,本准备哄长生用。没曾想买了切糕没用着,这当口刚好派上用场。

“来,这个给你。有什么陌生人接近,你远远地看着,记下来告诉二丫姐。”

顺子接过来点点头:“二丫姐,我一定看好!”

连番出师不利,沈福海气闷,如今他再傻也知道这一家是针对谁。作为沈家嫡长子,铁板钉钉的下一届族长,从记事起他就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四弟这是做什么,乡里乡亲的还防着。”

宜悠揶揄的笑道:“二伯,侄女就是顺口一提,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想做什么,觉得被人瞧见心里不舒坦,侄女可以让顺子走。”

沈福海怒道:“四弟,你瞧瞧这孩子,真是口无遮拦。”

李氏将宜悠挡在身后:“二丫,娘不是教过你,当着外人面少说话。二哥你别介意,这孩子就是太实诚,随了福祥那一根筋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宜悠攥紧长生的小手,好悬才没笑出声。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娘也这么会说话。二伯那开染坊的脸,真是让人越看越开心。

“娘,咱们走吧。再晚点,怕是会耽误奶奶午睡。”

李氏接话:“二哥,您前面请。”

娘俩相视一笑,宜悠摸摸顺子的头,牵起长生往前走去。

**

春日渐浓,几日不出来走动,树梢的柳芽抽成叶子,云林村的绿意似乎又深了些。

顺着小溪一路往村东走,宜悠老远看到一个孩子。比长生要稍高一些,挽着裤脚在溪水里踩水。

李氏先认了出来,“那不是邻村穆家的小儿子?”

宜悠定睛一看,手心十指攥紧。前世她只见过这孩子两面,虎头虎脑的,每次都甜甜的叫她二丫姐。

后来她被富贵迷了眼,在程氏的教唆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退亲后,就再没见过他。后来只听来看他的爹偶尔提过一次,穆然带着幼弟远走他乡,飘渺杳无踪。

年少时她可能觉得,行迹江湖是潇洒惬意之事。可他们兄弟身无长物,一大一小两粗汉子,身旁又无长辈亲族照拂,开始的日子怕是跟前些年战乱时的流民差不多。

想到这她心里抽紧,终归是她犯下的孽障。尽管如今一切还未开始,但有些事她不能忘却。抬起头,她问道李氏:“我依稀记得,这孩子是叫宇哥儿来着。”

李氏略作思索后点头:“确实是单名一个宇字,这孩子也是可怜,穆家嫂子生他时难产,当场就去了。没过一年,在北边参军的穆百夫长也战死沙场。那么小的孩子,背上了克父克母的不详名声。还好他哥哥活着回来,总算能照应一二。”

相同的境遇引发了李氏的同情,前后两世,宜悠还是第一次听到完整的穆家往事。心中愧疚更浓,她松开长生,往溪边走去。

察觉到有人来,踩水的孩子抬起头:“你是谁?哦,我认识你,你是虎子哥说长得特别好看的二丫姐!”

云林村周围十里八乡,叫虎子的孩子没十个也有八个,宜悠并没有过多在乎。她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孩子,他的衣服非常破旧,针脚一个长一个短,一看就知是没娘管的野孩子。

“你怎么在这。”

穆宇低头搓着衣角,神情间有些落寞:“我一直走,不知不觉就到这了。”

宜悠突然想起前世所闻,背负着不祥的名声,人又瘦小,邻村几个大孩子总是欺负他。看他衣服上的泥土,怕是一路摔打着逃到这来的。

伸出手,她掏出两块饴糖:“糖给你吃。”

穆宇吞吞口水,坚决的摇头:“我哥说不能随便要别人东西,二丫姐,你还是给长生吃吧。”

长生扑上来,一把抢过糖块,撅起嘴说道:“糖是姐姐的,不能给长生以外的人。”

沈福祥和沈福海走在前面,并没有注意后面动静。李氏跟上来,掰开长生的小手:“长生看穆家哥哥多懂事。宇哥儿吃吧,今天赶集你哥哥帮过我们家。”

穆宇睁大眼睛:“真的么?”

宜悠点头,微笑道:“是真的,你哥哥可厉害了,一下就抓住了造谣的坏人。”

听人说他哥哥厉害,穆宇比得了糖还要高兴。踩上鞋子,他接过糖:“那谢谢婶婶,谢谢二丫姐。长生,咱俩一人一块好吧?”

长生别扭着接过来,剥开油纸吞下去,露出开心的笑容。

主动牵起穆宇的手,他眯眼享受道:“好吃。”

一块糖让小哥俩迅速和好,宜悠在一旁看着,感慨万千。前世她究竟是多糊涂,才看不出这些人的好。诚然他们没有一副好皮相,也穿不起锦衣华服,但他们为人淳朴善良。单这一点,就比大宅门里那些画皮美人好千万倍。

“长生,你留在这跟穆家哥哥玩,等姐姐回来给做花卷吃。”

李氏已经完全适应了女儿的好,长生也趁机要求:“要小老虎的。”

“好,就在咱们村玩,不要跑太远。”

**

放下两个小家伙,宜悠挽着李氏的手,娘俩继续往族里赶。

回头瞅了眼一同踩水的小哥俩,她会心一笑:“娘,沈家这些哥儿们,被二伯家的春生带头,都有点排斥长生。”

“这倒是,我看宇哥儿就不错,长生跟着他准学好。”

手被李氏握住,宜悠又道:“穆家大哥今天在集上巡逻,中午怕是回不来。娘,要不我多擀一个花卷,让宇哥儿中午到咱家去吃?”

“行。”

娘俩达成一致,宜悠心里的愧疚放下一点。前世的错已经铸成,如今无从说起,她只能暗暗的,一个人去尽力弥补。

边说着娘俩也到了沈家祖宅前,相隔两天再次来,宜悠心情一点都不轻松。她那奶奶,可是个极为难缠的老太太。

即使有着陈家几年的宅斗经验,对待这种动不动哭天抢地的人,她那些软刀子似乎也没啥用武之地。

第十五章

重生后一路顺风顺水,这还是宜悠第一次犯愁。

不管怎么样,人都到门口了,总不能这当口打道回府。挽着李氏的手,在程氏晦暗不明的目光中,她迈进西侧间木门。

“娘”

“奶奶。”

跟着爹娘喊着,预料之中,炕上的老太太并没叫他们起。

房内有股老人身上特有的霉味,因为拉着布帘,光线有些暗。宜悠站在娘后面,听二伯和二伯母,一口口说着他们的不易。

“四弟一家可能对我们有些误解,娘,你别上火。”

程氏做总结发言,宜悠心中不停地算着。她奶奶也姓程,跟程氏姑侄二人几十年来沆瀣一气。这次他家抢了程家小儿子的包子生意,老太太心里肯定不高兴。

炕上人咳嗽一声:“老二媳妇别给他们说话,你们管着族里大小事,哪有那么容易。前些年你爹在时,我也经过这档子事。帮理不帮亲,不能因为跟你关系近,你就得忍着偏着向着。”

宜悠好悬才没笑出声,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她真当奶奶是在教训二伯。

“老四,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