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院长认真看了一下名片,做了个手势,对范尼说:“请坐吧,范董事长。”
“谢谢。”范尼点头致谢,然后坐在院长侧面的沙发上。
“您想找我了解什么事情?”女院长问。
“是这样。”范尼编着准备好的故事,“我听一个朋友说,你们病院前不久送来了一个病人,他有些像我以前失散的一个亲戚——所以我专门来看看,想证实是不是他。”
院长努了下嘴,说:“我们这里时常都会有新病人来,您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他是希尔顿酒店的一个服务生。”范尼凝视着院长,“您这儿有这样一个病人吗?”
女院长从办公桌旁拿起一个资料夹:“我得找找看,前不久送来的……”
过了半分钟,女院长指着资料夹中的一个人说:“哦,是的,有这样一个人,叫赵平,二十七岁,是希尔顿酒店的服务生,一个多月以前送来的——这是你要找的人吗?”
范尼心中一振,从沙发上站起来:“院长,我能见见他吗?”
女院长看着资料说:“嗯……这个人并无家族精神病史,是受到一次惊吓之后才突发精神病的,情况还有些严重……范董事长,你刚才说什么?”
范尼几乎已经在心中肯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略显焦急地说:“院长,我想马上见见这个人!”
女院长取下眼镜,对范尼说:“可以,但我得提醒你,这个病人的情绪很不稳定,现在住在单人病房里——你可以去跟他见见面,但不要跟他说太多的话,特别是不能刺激到他。”
“好的,院长,我知道了。”
“我请一个医生带你去。”女院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了几个号码后,说:“刘医生吗,你现在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把范尼的情况简要叙述了一下,最后说:“你带范董事长到201病房去一趟,看看那个赵平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好的。”年轻的刘医生对范尼说,“你跟我来吧。”
范尼朝院长微微鞠躬道:“真实太感谢您了,院长。”
“不用谢,希望你找到失散的亲人。”女院长微笑着说。
离开院长室,刘医生将范尼带下楼,穿过一个小操场后,来到一幢四层高的大楼前,这里的牌子上写着“三病区”。
刘医生一边走一边说:“这里全是单人病房,住的都是情况比较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你一会儿和病人见面时要记住,尽量小心谨慎,千万别说任何可能刺激到他的话——就算他真是你失散的那个亲戚,你也别急着认他,以免他情况失控。”
范尼点头道:“我知道了,刚才院长也提醒了我。”
走在三病区的走廊上,范尼才真正感受到精神病院应有的氛围。两边的单人房间里传出各种怪异的笑声、哭声、喊叫声甚至骂人声,有些完全是歇斯底里的。带路的刘医生似乎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她带着范尼来到201病房前,轻轻推开房门。
这间病房比其它的都要安静,一个穿着条纹病员服的年轻男人背对着门,正跪在病桌前摆弄着一个闹钟。病房里还站着一个男医生,拿着一个本子在记录什么。
刘医生走到那男医生面前去低声说了几句话,又问:“他今天打过针了吧?”男医生点了点头,离开这间病房。
刘医生对站在门口的范尼轻声说:“你绕到他前面去看一下他是不是你那个亲戚。”
范尼悄悄地走进来,转到病床的另一边,看见了那年轻病人的脸——这是一张陌生的、毫无特点的脸——但为了符合自己编造的剧情,范尼故意装出激动的样子,然后对刘医生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刘医生走到范尼身边说:“他真的就是你要找的人?”
“是的。”范尼故作肯定地说,“谢谢你,刘医生,你——能让我跟他单独谈会儿话吗?”
“那可不行。”刘医生摇头道,“我之前说了,这里的病人情绪都极不稳定,你现在看他好好的,一会儿要是发起病来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保证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很抱歉,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三病区的病人不能单独和客人见面。”
范尼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
刘医生说:“你先试着问一下他,看他认不认识你——记着,声音尽量轻柔些。”
范尼点了点头,他俯下身去,轻声问道:“赵平,你认得我吗?”
年轻男人缓缓地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盯着范尼看,一副困惑的样子——范尼被盯得心里发怵,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一边。
过了一会儿后,赵平的神情不再困惑了,他拍着巴掌叫起来:“我认出你来了!”
刘医生和范尼同时一愣。范尼心想——不可能吧,这么配合?
赵平开心地拍着掌说:“你是周润发嘛,演《上海滩》的那个,我当然认识了!”
刘医生双手抱在胸前,苦笑着摇了摇头,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范尼也是哭笑不得。
范尼想了一会儿,索性顺着赵平的意思往下说:“你看过我演的电影?那你知不知道我还演过什么?”
赵平一下来了劲:“我当然知道,你演过警察嘛,还演过坏人,对了,你还演过王昭君嘛!你演的王昭君好漂亮啊,比那些女明星还要漂亮!”
说着,赵平比出兰花指做了一个京剧里花旦的资式。坐在一旁的刘医生终于忍不住了,“噗”地一声笑出声来。
范尼却顾不上好笑了——他已经找到了他需要的切入点。他对赵平说:“你喜欢漂亮的演员啊?我带了一些漂亮演员的照片来,你要看吗?”
赵平欢快地鼓掌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快拿给我看吧!”
范尼望了一眼刘医生,刘医生轻轻点了下头。范尼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叠昨天晚上准备好的海报、照片,他把面上的第一张递给赵平,说:“这是谁你认识吗?”
赵平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说:“我认识,这是刘嘉玲嘛!”
范尼笑着说:“对。”又隔着病床递了一张过去,“这张是谁呢?”
“是巩俐。”赵平肯定地说。
范尼微笑了一下,接着又递:“这张呢?”
“哇,这个我最喜欢了!林青霞嘛!”赵平兴奋地跳起来,“她演的《变形金刚》可威风了!”
“是啊。”范尼一边配合着赵平的胡说八道,一边将照片不断地递给赵平看,赵平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那一叠照片还剩下最后两张时,范尼看了看自己手里,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起来,他把倒数第二张递给赵平。
这是一张电影《花样年华》的剧照,出乎意料的,赵平这回居然正确地说对了一次:“这个是张曼玉啊,我看过这部电影的,她在戏里面穿的那些旗袍都好漂亮!”
范尼微笑着点头,然后,他再一次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照片,将它立起来放到赵平眼前,眼睛紧紧地盯视着他说:“这一张呢?”
赵平的目光接触到那张照片后,先是一怔,随后他的嘴慢慢张开了,浑身颤抖不已,面色惨白得如同那白色的床单一样,他惊叫一声,然后双手捂着头,疯狂地打开门,冲到走廊上去。
刘医生大惊失色,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飞快地跑出去,对走廊里的医生和护士大喊道:“快拦住他!”
几个男医生和护士一拥而上,其中一个高大的男医生将赵平拦腰抱住,另外几个人分别按住赵平的手的腿,但拼命挣扎、惊声尖叫的赵平却让五、六个人都不能将他完全制服。他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让闻声者都感到毛骨悚然。
一个护士拿来一支镇静剂,艰难地注射到赵平的身体中,几分钟过后,他才稍稍平静一些,但仍然惊悸地睁大眼睛,全身颤抖,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求求你……求你,别再来找我了!别再找我了!”
赵平被抬到另一间特别病房后,刘医生满头大汗地返回到201病房,气冲冲地对呆站在原地的范尼说道:“你到底拿了什么给他看!把他吓成这样!你知道吗?他在我们这里治疗了一个月后,情况已经好得多了,但刚才这么一折腾,又全都前功尽弃了!”
范尼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照片,无言以对。
刘医生烦躁地冲范尼挥了挥手说:“你快走吧,在他好之前你别再来看他了!”
范尼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回到自己的车子上,范尼再次看了看手中拿着的那张照片——照片中的朱莉穿着红色的旗袍,微笑地望着他。
但范尼却已经泪如泉涌了,他喉咙口涌起的那些酸楚、悲怆的感觉几乎堵住了他的呼吸道,令他有一种窒息般的眩晕感。他轻声地问着照片上的妻子,他心中最爱的妻子——
朱莉,这么多年了,你还在那里吗?
第六章
星期二的董事会上,范尼在讲话时毫无条理、频繁出错,周秘书在一旁小声地提示了他若干次后,范尼才匆匆结束了糟糕的讲话。
与会的董事、总经理们都无比诧异——董事长今天的表现与以往精明能干、雷厉风行的形象实在是大相径庭。
董事会结束后,所有的人都离席而去。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两个人,范尼和公司的总经理项青——他们是十多年的好朋友。
项青的年龄和范尼差不多大,他的身材比范尼矮小一些,长着一张娃娃脸。此时,他毫无顾忌地坐在范尼面前的会议桌上,看着精神萎靡、面容憔悴的范尼,问道:“你怎么了?”
范尼双手交叉撑在额前,低头不语。
项青说:“你是不是昨天的感冒还没好啊?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范尼稍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不,我没事。”
“没事?”项青歪着头观察范尼,“你看看你那脸色,差得不能再差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范尼望着窗外,愁眉不展地说:“我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帮不了我的。”
“那可不一定。”项青说,“是不是跟贾玲吵架了?跟我说说,没准我还真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范尼烦躁地摇着头说:“别猜了,你再猜一百次也猜不对。我遇到的这件事情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项青愈发感到好奇了,他俯下身追问道:“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这几年世界各国我都跑了不少,什么怪事没见过?难道你遇到的事情更奇怪?”
范尼望着项青,忽然也有些倾诉的欲望。他再次叹了口气,从那天晚上烧烤店开始发生的事一直讲到昨天离开精神病院,他讲得很详细,足足半个小时才讲完。
听的过程中,项青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瞪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范尼讲完后,他一脸的惊骇,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范尼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什么怪事都见过吗?怎么还吓成这样?”
项青惊诧地张大嘴,好半天才说:“……太不可思议了,我以前倒也听说过这类怪事,但我全当故事听了。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你的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讲故事呢?”
项青说:“我太了解你了,你是绝对不可能用朱莉来开玩笑的。”
范尼又愁眉不展地撑住额头,长吁短叹。
项青问道:“范尼,你现在在苦恼什么?”
范尼沉默了一会儿,神思惘然地说:“这几天,我老是在想一个成语。”
“什么成语?”
“‘阴魂不散’。”范尼缓缓地说,“我老是在想,为什么中国会有这样一个成语呢?人死了以后真的会有阴魂吗?而这些阴魂会不会因为怨念而一直留在死去的地方?”
“嘿,嘿。”项青伸出手掌,神色严峻地说,“范尼,你有些走火入魔了。其实你知道的,这只是一个成语而已,是用来比喻一些事情的。”
“那么这件事我该怎么理解?那服务生看到的如果不是朱莉的魂魄,又会是什么?难道我要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别去想这些了,这不是真的。对吗?”
两人一起沉默了一阵。项青抿着嘴唇,轻声说:“范尼,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话——你得考虑一下你的现在。你已经有新的妻子了,还有可爱的儿子,你们生活得幸福愉快。你为什么还要去纠缠这些多年前的事呢?这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范尼望着项青:“这是我要去纠缠的吗?我也不知道去买几串羊肉串就会引发这一系列的事啊!”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可你一旦知道了这些就丢不开,整天愁眉苦脸地去想,这有什么意义?”
范尼摇着头说:“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项青双手撑在桌上,凝视着范尼。“范尼,朱莉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管你怎样苦恼、怎样思索,她都再也回不来了,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范尼忽然像一个软弱的孩子那样说道,“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别再去追究那件事了,我得过好自己现在的生活——可是,当我知道这件事后,整个人又几乎崩溃了。十年来一直萦绕在我心底的那个问题又重新鲜活起来——朱莉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在新婚当天自杀?——这个问题折磨了我足足十年!我知道,如果在我有生之年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会永无安宁的!”
项青摇着头,长长的吁了口气。迟疑了片刻后,他说:“要不……你就亲自去问朱莉吧。”
范尼抬起头来,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项青坐到范尼身边,盯着他:“听我说,范尼,我知道我们这个城市里有一个有名的通灵师。”
“通灵师?”
“对,就是灵媒。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范尼急促地点了点头。
“那人自称能与死去的人,也就是灵魂作交流——也许,你可以找他试一下,看能不能通过他问出些什么来。”
范尼皱起眉头问:“通灵师……这种职业合法吗?”
“当然不合法!这种事情显然是只能在地下进行的——你还以为他会在市中区租个店位呀?”
范尼想了一会儿,说:“你以前找过他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试过吗?有没有用?”
项青耸了耸肩膀:“我有什么事情值得找他帮我通灵?我那些亲戚们在死之前把后事交待得比教科书还详细——我是有一次跟着朋友去了一趟,才知道我们这座城市里原来还有做这种事情的。”
范尼瞪大眼睛:“你看见他怎么通灵了?”
项青说:“不,我跟着我朋友去的只是他的家,我们去是提前预约的——你能想得到吧,通灵这种事可不像炸薯条那么简单,不是说做就能立马做的。”
“那他是在哪里通的灵?”
“我朋友的家里。”
“怎么样?”范尼急切地问,“有用吗?”
“好像还行吧。”项青歪了一下嘴巴,“我那个朋友也没跟我说多具体。”
范尼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好的,我决定试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去?”项青问。
范尼从椅子上站起来:“现在。”
“现在?这都快中午了……”项青接触到范尼急迫的目光,“好吧,就现在。”
两人走出会议厅,乘坐电梯来到公司底楼。一路上碰到的员工都向他们弯腰致意:“董事长好,项总好。”
出了门,项青说:“坐我的车去吧,我认识路。”
范尼点了点头,跨进项青的丰田轿车。
项青开着车在城市里七弯八拐了好一阵,驰进一条僻静的小街,最后在一幢楼房前面停了下来。两人下车后,项青指着二楼的一块“曾氏中医推拿”的招牌说:“就是这里。”
“中医推拿?”范尼望着项青。
“表象而已。”项青说,“总不能在招牌上直接写‘通灵事务所’吧。”
“那不知情的人怎么知道这里实际上是做什么的?”
“都是像你这样知道的,走吧。”项青说。
两人走过昏暗、狭窄的楼梯,来到二楼,左边的房门开着。项青带着范尼走进去,看见里面铺了几张按摩床,几个年轻学徒正在给客人做着按摩,离门最近的一个小伙子问道:“两位先生,按摩吗?”
项青走过去对他说:“我是来找你们师傅,曾广全老先生的。”
“两位有什么事?”
项青像说暗号一样说道:“最近家里出了点儿事,想请曾老先生帮着问问。”
小伙子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对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孩说,“小媛,你带两位先生去师傅那里。”
年轻女孩站起来对着两个客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两位请跟我来吧。”
项青和范尼跟着她来到里面的一间屋,屋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脸庞瘦削的中年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并不是范尼想像中那么老。看来“老先生”这一称呼是一个尊称了。他穿着一身古朴的米黄色唐装,看上去像一个民国时代的人。
那个叫小媛的女孩尊敬地对师傅说:“曾老师,这两位客人想见您。”
曾老先生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然后对两位客人说:“请坐吧。”
项青和范尼坐到斜侧面的木制长椅上。曾老先生说:“两位有什么事?”
项青说:“曾老先生,我以前是来拜访过您的。今天我带我的一个朋友来,他有些事情想请您帮忙。”
曾老先生点了点头,望着范尼说:“你有什么事情?”
范尼礼貌地向他点头致意道:“您好,我叫范尼,我……听说您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希望您能帮我解开困惑。”
老先生说:“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范尼望了一眼项青,项青点了点头。范尼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十年前我和我的第一个妻子举行婚礼之后,她便莫名其妙地在酒店的卫生间里自杀了——曾老先生,我听说您能与灵魂沟通——我实在是很想知道,我妻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范尼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曾老先生的表情,想判断他是不是知道十年前轰动全市的惨剧。但老先生一直不露声色、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听完后,他只问了一句:“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是的。”范尼答道。
曾老先生从藤椅上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他说:“事情过了这么久,有些难办了。”
范尼屏住呼吸看着他。
老先生再次坐回到藤椅上,说:“我要你们明白一件事——‘通灵’这种事情是无法做到十拿九稳的,它只有一定机率会成功。而相隔的时间越长,成功机率就会越低,所以——”他咂了咂嘴,“不大好办啊。”
项青说:“曾老先生,请您试试吧,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行啊。”
老先生摇着头说:“我每进行一次通灵,对身体的元气都有损伤;而且,我也要为名誉考虑——所以,我一般都只做成功概率大一些的,不想做没把握的、徒劳无功的努力。”
项青见老先生一直半推半就,又不明确拒绝,便猜到了些什么,他说:“曾老先生,只要您愿意试一下,您的劳务费我们按双倍付给您,您看行吗?”
曾老先生思索了一下,说:“好吧,我就试一下。”
“太感谢您了。”范尼如释重负地说。
“但我得先说清楚。与灵魂交流就跟和不认识的人谈话一样,是你情我愿的事,强求不得。如果光是我愿意,它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他是谁?”范尼没听明白。
“你妻子的灵魂。”老先生盯着他说。
范尼一怔,张开了嘴。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那在哪里进行‘通灵’呢?”
“在你的家里吧,你要在场。”老先生说。
“我家里?”范尼一下想到了贾玲,面有难色,“我家里好像有些不合适呀……”
“那你说在哪里吧?”
范尼沉思了一阵,突然想起贾玲似乎跟自己说过这个周末要启程到欧洲去考察几天,便说:“好吧,就在我家里,您看这个周的星期六行吗?”
“可以。你留一个详细的地址和电话给我,星期六的晚上七点我准时到你家来。”
范尼在一个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住址和电话。曾老先生说:“费用现在就付吧,一万块。”
范尼摸了下自己的身上,没那么多现钱,他对项青说:“你带着钱吗?”
项青说:“我有。”从自己的皮包里数出一万元恭敬地递给曾先生。
老先生收下钱后,对范尼说:“还有,你要做一些准备。你找一下你死去妻子以前常用的一些随身物件,越亲近她的越好。我那天晚上要用——记住了吗?”
范尼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么,星期六晚上见。”送客的时候,曾老先生露出唯一的一丝笑容。
第七章
星期六早上吃过早饭后,贾玲便将昨晚收拾好的皮箱拿到客厅。范尼问:“几点的飞机?”
“十点半。”贾玲看了一下手表,“我差不多该去机场了。”
“我送你,走吧。”范尼提起贾玲的皮箱。
范晓宇跑过来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也要跟你到欧洲去玩!”
贾玲摸着儿子的小脸蛋,笑着说:“妈妈不是去玩儿的,是去工作——你要想去欧洲玩呀,妈妈爸爸暑假带你去,好吗?”
范晓宇还是嘟着小嘴巴,一脸的不满意。贾玲又说:“这样,妈妈给你带瑞士糖回来,还有英国的玩具小火车,好吧?”
范晓宇这才高兴地拍着手说:“好啊,好啊!”
范尼摸着儿子的脑袋说:“晓宇,走,跟爸爸一起去送妈妈——一会儿回来爸爸带你去吃意大利通心粉和法国牛排——咱们在这儿也能吃到欧洲的东西。”
“噢,太好了!”范晓宇高兴地跳了起来。
范尼开车把贾玲送到机场候机大厅已经十点钟了。登机之前,贾玲抱起儿子亲了亲,说:“晓宇乖,在家要听爸爸的话哦,妈妈只去几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