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也让他每天晚上吃安眠药吗!”沈燕妮哭着说。
这句话就像一记闷棍敲在了江昊的头上,他整个人一下呆住了。
“你不解开这个心结,会一辈子不得安心的!”
江昊没有说话,他背靠着沙发沉思了很久,终于说:“燕妮,我听你的,我明天就去自首。”
沈燕妮听到这句话后,泪如泉涌,她将江昊紧紧地抱住。
江昊说:“我自首后,也许会被警方拘留调查……今天晚上,我们就安安稳稳地渡过这最后一个晚上吧。”
沈燕妮哭着说:“别说得这么绝望,你会没事的,我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之后,两人就这样一直紧紧地互相依偎,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十一点半,才上床睡觉。
四人夜话 (81)

沈燕妮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到底这样做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警方调查不清楚当时的实情,那江昊会不会真的被判入狱呢?沈燕妮甚至有点后悔了。已经半夜两点多钟,但她怎么样也睡不着。
这时,沈燕妮想起睡觉前江昊说的最后一句话:“安安稳稳地渡过最后一个晚上。”她觉得江昊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些怪异,难道这句话还另有什么含义?
就在沈燕妮左思右想的时候,她听到身旁的江昊又开始说梦话了,而且她清楚地听到江昊在叫自己的名字。
“燕妮,燕妮!”江昊在梦中急切的呼喊。
沈燕妮不知道江昊在做什么梦,她将身体抬高看江昊的脸——江昊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沈燕妮准备躺下身子的时候,她突然看见江昊的两只手猛地伸了出来,似乎想掐住前面的什么东西一样,嘴里喊叫着:“我不会让你毁了我的,我要杀了你!”
沈燕妮脑子里“嗡”地一响,一霎那心胆俱裂。她“啊”地尖叫了一声后,从床上翻滚到地下,手臂碰到了床头的台灯,“咣”的一声,玻璃台灯摔碎在地上。
在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巨响立刻将江昊惊醒了,他看见站在床边惊慌失措的沈燕妮,问:“燕妮,你怎么了?”
沈燕妮惊恐万状地望着江昊:“你……你竟然打算……”
江昊立刻翻身起床,向沈燕妮走去,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过来!”沈燕妮声嘶力竭地喊道。
但江昊并没有停下脚步,沈燕妮惊慌地想立刻冲出房间,但她发现,要出门就必须从江昊身边经过!
这时,江昊已经走到沈燕妮面前,他伸出手来抓沈燕妮。沈燕妮惊叫一声后猛地将江昊推开,然后打开卧室的另一道门,逃进饭厅,这时她发现,前面只有卫生间和厨房。沈燕妮没有犹豫的时间,她立刻冲进厨房,将门锁上,江昊慢了一秒钟,他“砰”的一声撞在门上。
“燕妮!燕妮!开门呀!你到底是怎么了!”江昊在门口狂喊。
“走开!”沈燕妮边哭边喊。
“你到底怎么了!燕妮!”
“别装了,我都听到了,你刚才在梦里都喊出来了!你想杀了我!”
“什么?”
“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为了守住你的秘密……”
“不!燕妮,不是这样的!你把门打开!”江昊开始猛烈的捶门。
“你走开!我不会相信你的!”沈燕妮捂住耳朵大喊,她瘫坐在厨房的地上。
“好,我不敲门,你也别叫了,你冷静下来,先出来好吗?”
“我不会出来的!”
过了几秒钟,江昊在门外说:“燕妮,你刚才又听到我说梦话了?我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亲耳听到的!你在梦中想杀了我……你就是这样想的!”
江昊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你等我一下。”然后从门口走开了。
沈燕妮听到江昊渐渐离开的脚步声,从地上站起来。她无法判断江昊去了哪儿,她在想该不该利用这个时间逃出去。犹豫了几秒钟后,沈燕妮试探着将厨房门打开一条小缝,想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就在这时,江昊一下从旁边闪了出来!他将厨房门猛地推开,沈燕妮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江昊就已经冲进了厨房,他的手里,拿着一把一尺长的尖刀。
可怜的沈燕妮此时就像一只被猫追赶到角落里的老鼠,她尖叫着向后退,江昊走上前来捂住她的嘴。
就在这时,沈燕妮的右手一下摸到了墙边挂着的一样东西。凭手感,她能判断出这是前不久才买的铁制平底锅,沈燕妮下意识地抓起铁锅,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向江昊的头部猛地砸去,只听到一记沉闷的响声,江昊应声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头部流了下来。
江昊倒在沈燕妮的脚下,惊魂未定的沈燕妮赶紧冲出了厨房,她不知道江昊现在是死是活。沈燕妮抓起床上的衣服,快速地穿好后夺门而去。
冲到大街上,沈燕妮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安局。
公按局的值班警察和刑侦大队的李队长接待了深夜前来报案的沈燕妮。沈燕妮将整件事的过程毫无保留地向李队长讲述了一遍。
“这么说,江昊现在仍在家中,死活不明?”李队长问。
沈燕妮点头。
“马上出发!”李队长吩咐手下的警员,“立刻赶往沈女士家!”
几分钟,几辆警车呼啸着开到沈燕妮家的楼下。
沈燕妮和李队长以及六、七位干警一起来到家中,江昊仍然躺在厨房里,血已经淌了一大片。
一位警员走到江昊身边,俯下身去探了探江昊的呼吸:“队长,还有气!”
“马上送医院抢救!”李队长下令。
几位干警将江昊抬起,江昊的手里仍握着那把刀,李队长用一个塑料口袋将刀装了起来,然后去每个房间转了一遍,做了些记录。
“请你再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笔录。”李队长对沈燕妮说。
沈燕妮点头,表示愿意配合警察的工作,她和李队长一起走下楼。

四人夜话 (82)


这件事情过后,沈燕妮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几天,她一直住在父母家里。
江昊被送进医院后沈燕妮就再没有他的消息,她也不想去医院看他。沈燕妮每天就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发呆。
一天下午,沈燕妮接到李队长的电话,请她马上到公安局去一趟。
沈燕妮快速赶到公安局,李队长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她。
“坐吧。”李队长请沈燕妮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
“有什么事吗?李队长。”
李队长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子,递给沈燕妮:“这是江昊被送到医院后我们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的,你看看吧。”
沈燕妮赶紧拿起本子,一翻开,她发现这是江昊的日记本。
“看最后几篇日记。”李队长说。
沈燕妮翻到最后几页,她发现一篇日记是这样写的:
“自从结婚后,我时常都会做到同一个梦:我和燕妮走在一起,赵婷却突然闯了出来,她强行把燕妮从我的身边带走了,我在梦里焦急地寻找……当我找到她们时,我发现赵婷正打算加害燕妮,她还说决不会让我们在一起,要毁了我们的生活。我没有办法,只有掐住赵婷的脖子,让燕妮逃跑……我在现实中就失手杀了她一次,难道又要在梦中再次杀她吗?我不想再做这个梦,可梦又怎么能让我控制呢……”
看到这里,沈燕妮的脑子开始充血,她能听到头脑里嗡嗡作响的声音。她用手按住头,颤抖着说:“等一下,这篇日记上写的内容……天啊,那我岂不是……”
李队长说:“在事发当晚,江昊曾说让你等他一下,然后就离开了厨房门口一会儿,对吗?”
沈燕妮麻木地点着头:“是的,他让我等一下……难道……他就是去拿这本日记给我看,好向我解释?”
“恐怕就是这样。”李队长说。
“可是,”沈燕妮一下叫起来:“他确实手里拿着刀进来的啊!这又是为什么?”
“这正是我马上要说的。”李队长说,“经过我们的检验,发现那把刀上除了江昊的指纹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
“难道是……”沈燕妮有些猜到了。
李队长点了点头:“正是十年前遇害的赵婷的。这说明这把刀有可能就是当年赵婷准备杀死江昊,却反被江昊杀死的那把刀!”
“而且事发当晚,我去你们家勘察案发现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一个细节:明明在你们的客厅茶几上,就摆放了一把锋利无比的水果刀,江昊手里却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如果他真是要杀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去找这样一把十年前的旧刀?”
听完李队长的这番话,沈燕妮呆若木鸡,过了几分钟,她忽然浑身颤抖,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我一切都明白了!江昊是想拿这把他收起来十多年的刀给我看,向我证明他去自首的决心!而我……我却错怪了他,将他……”沈燕妮痛苦的抱着头,嚎啕大哭。
李队长坐过来安慰沈燕妮:“你也别太难过了,按你当时说的那种情况,任何人都有可能会产生误会的,也不能怪你……”
沈燕妮突然抬起头来,抓住李队长的手问:“江昊呢?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你冷静下来……江昊的情况不太好,虽然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为头部失血过多,现在仍在昏迷中。医生已经尽了力,能不能苏醒过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和造化了……”
后面的话,沈燕妮一句也没有听见,她很想立刻冲到医院,陪在江昊的身边,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模糊的意识中,沈燕妮又想起了江昊第一次看她照片时那种甜蜜的微笑,她觉得那一瞬间真美好。

(《梦呓》 完)

四人夜话·外传 第三个故事 迪奥的世界

我一生中讲过很多故事,但我要说,接下来讲的这一个,是最特殊的。

特殊的地方在于:任何人在听完这个故事后都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所以,我必须得提醒你——在我讲这个故事之前,你可以选择是不是真的要听下去。如果选择听,就要有勇气面对这个危险;而要是你现在就感到害怕了,就请立即离开,这样你就是绝对安全的。

怎么样,做出选择了吗?

我开始讲了。

1999年,中国,上海。

一辆豪华的阿尔法-罗密欧轿车在上海外滩一条醒目的大街上停了下来,司机迅速下车,快步走到汽车后座,打开车门。

从轿车里走下来的男人,比他的名牌轿车更引人注目:他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面容英俊而硬朗,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不同凡响的气质。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家店铺的招牌,冲司机挥了挥手,自己一个人走进这家叫做“梦特芳丹”的画廊。

这是一家大概有两百平方米的画廊,装修极富品味,墙上挂着各种尺寸的油画,每张画下面都标着不菲的价格。但这个男人昂着头,对这些精美而昂贵的名画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画廊最里面。

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报纸的画廊老板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他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扬了扬眉毛,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来者迎了过去。

“蔺氏财团的新任董事长亲自光临,真是令小店篷壁生辉啊。”老板微笑着问候客人。

年轻男人望着面前这位六十多岁的长者,礼貌地点了点头,说:“您好,我是蔺文远。”

“不知道蔺董事长光临我这个小画廊有何贵干?”

“您太客气了。”蔺文远环顾画廊四周,“您把自己这家画廊称作‘小店’,实在是对不起上海第一画廊这个名号。我想,你这家画廊在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的名气,不比蔺氏财团小吧?”

“董事长过讲了。”画廊老板谦逊地笑着说,“你来这里,是想选几副画?”

“是的。”

“你打算买几幅?”

“就一幅,放在我新家的客厅里。”

“买一幅画这种小事,何必劳驾你亲自登门呢?”老板说,“你派个人来买,或者是打个电话让我们送过去不就行了吗?”

蔺文远开口大笑:“您把我当成粗俗之人了。买画这种雅致的事情,怎么是随便找个人就能代替的?不瞒你说,我也是爱画的人,所以,当然要自己来选。”

“可是,刚才你进来的时候对我墙上这些名画都没正眼看过,像是对画没什么兴趣啊。”

“不,你误会了。”蔺文远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这家画廊的特点,最名贵的画一般都不会摆在外面。所以,我专门来请你帮我推荐一张最好的。”

“你是要最好的还是最贵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

“怎么说呢,画这东西可不像家俱,越贵就越好。有的时候,你喜欢某一幅画,并不意味着它就会很值钱;而那些昂贵的画,却又不是人人都会喜欢的。”

“但我想,那些出自世界一流画家的名画之所以价值连城,总是有它的原因,对吗?”

画廊老板眨了眨眼睛:“这么说,你是想买一幅价格昂贵的画?”

“坦白地说,就是这样。”蔺文远说,“我喜欢收藏名贵的画,也喜欢欣赏我的朋友们看到这些名画时惊叹的表情。”

“我懂了。那么,我想我这里有几张画会让你满意的。”

“是哪些画家的?”

“我想想,最贵的几张画……它们分别是毕加索、米罗、杜尚和达利的作品。”

“这些画值多少钱?”

“每一幅的价值都在两千万以上。”

“我能看看它们吗?”

“当然可以,这些画锁在我的保险柜里——你决定就要它们当中的一幅了吗?”

“这几张画就是这个画廊里最贵的了?”

“怎么,这个价格的画您还嫌便宜了?”

“我想买最贵的那一幅画。”

“嗯……最贵的一幅是凡高的作品。”老板面有难色,“可是,我却不想把它卖出去。”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这家画廊里最后一张凡高的画了,是凡高在蓝色时期的作品,算得上是我这家画廊的招牌,所以……请原谅。”

“这张画值多少钱?”

“三千五百万。”

“也不算太贵嘛。”蔺文远扬起一边眉毛说。

“是美元。”老板强调。

蔺文远轻轻地张了张嘴,随后露出笑容:“太好了,这就是我需要的画,请你把它卖给我,好吗?”

老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吧,蔺董事长,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这张画的话。”

“那我们去看看这幅画吧。”蔺文远有几分迫切地说,“这张画应该是整个上海价值最高的画了吧?”

但出乎他意料的,画廊老板并没有说话,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

“怎么?”蔺文远望着他,“有哪张画比这张还贵?”

“不,”画廊老板说,“在一般的画里面,这幅就是最贵的了。”

“一般的画?”蔺文远挑起一边眉问,“难道你这里还有什么特别的画吗?”

“算了,董事长,就当我没说过。”老板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让我们去看那张凡-高的画吧。”

“等等,”蔺文远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是不是还有一张稀世珍宝般的画,比这张凡-高的画更贵重?所以你舍不得拿出来?”

老板沉默了片刻,说:“是的,我这里确实有一张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画,但它的价格,恐怕是连你这种身份的人也无法接受的。”

“哦?”蔺文远来了兴趣,“你倒是说说看,这张画究竟值多少钱?”

老板小心地伸出手指,比出一个数字。

“什么,你是说,需要……”

老板点点头。

蔺文远眯起眼睛看了这个六十多岁的画廊老板一会儿,说:“老实说,就算是这个价格,我也是买得起的——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要用能买一架私人飞机的钱去买一张画呢?这张画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值这么多钱?”

“你是问,这张画是谁画的?”

“当然,据我所知,世界上最出名的画家的杰作,它们的价值也根本不可能达到你刚才说的那个数字。”

“所以说,它并不是名家的作品。”老板带着一种神秘的口吻说。

“那我就真是不懂了,不是名家的作品,为什么价格还是这种天文数字?”

“我刚才说过,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张画。”

“我想,世界上任何一张手绘的画都应该是绝无仅有的。”

“不,蔺董事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老板说,“我说它绝无仅有,并不是针对它的画面;而是指,这张画有某些特殊的地方。”

“那你说说看,它特殊在什么地方?”蔺文远来了兴趣。

“我说了,你大概不会相信。”

“那可未必。”蔺文远笑了笑说,“我虽然年龄不算大,但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事也不算少了。”

老板抿了一下嘴,说:“这幅画特殊的地方在于——看过它的人都可能会死于非命。”

蔺文远愣了一下,他凝视着画廊老板的眼睛:“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不,董事长,你不了解我。”画廊老板耸了耸肩,“我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尤其是在做生意的时候。”

蔺文远埋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再抬起头说:“我早年在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时,曾听说过这样一些怪事:某些画家将自己的怨恨和不满倾注在作品之中,使看画者受到某种诅咒——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说法。”

“不,不,不,董事长。”画廊老板摇着头说,“你完全搞错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和诅咒、迷信什么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嗯,怎么说呢……我再说明白点吧。这张画你如果光是看它,是一点事儿也没有的,可是如果你同时又知道了它叫什么名字,就活不长了。”

蔺文远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画廊老板:“你要我怎么才会相信这种怪事?”

“蔺董事长,既然您对这张画这么感兴趣,那这样吧——”画廊老板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是关于这张画的来历。”

1960年,美国休斯敦一个普通的家庭里,一个褐发碧眼的男孩降生了。

小男孩长得既聪明又乖巧,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灵气。孩子的父母对这件上帝赐予他们的礼物爱不释手,他们为他取了个漂亮的名字:迪奥。

很快,惊喜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迪奥的父母身边——他们惊讶地发现,小迪奥竟然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

半岁的时候,迪奥就能准确而清晰地叫出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的名字;不到十个月,他就能下地奔跑、玩耍;一岁的时候,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就不能再难住小迪奥了。更令人惊讶的是:迪奥对于绘画有着不可思议的天赋和领悟力。四岁的时候,他就能拿起油画画笔,创作出一幅幅让人叹为观止的绘画——这些作品让所有的绘画教师,甚至那些大画家们跌破眼镜。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画家在看了迪奥四岁半时创作的一张作品后,惊讶地五分钟没合拢嘴,并激动地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这孩子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绘画天才!”

唯有一件事,让年轻的父母有些隐隐不安,那就是迪奥的另一个嗜好——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与迪奥同样年龄的小孩们,总是吵闹着要父母带自己去游乐场、动物园、或者是玩具城,但这些充满童心稚趣的地方似乎对迪奥没有任何吸引力。迪奥喜欢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只要父母一闲下来他就会要求他们带自己去——

基督教的教堂。

迪奥第一次和父母去教堂,是在他两岁的时候。从那以后,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要父母带自己去两至三次。一开始,迪奥的父亲以为儿子喜欢来教堂纯粹是觉得好玩。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有一次,教堂牧师在祷告完后再一次向人们讲述起了耶稣基督的生平事迹,当讲到耶稣被他的门徒犹大出卖,最后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的时候,迪奥的父亲无意间望了儿子一眼,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有两岁的迪奥泪流满面,神情悲愤而痛苦,他一声不吭地坐着,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似乎牧师的这段讲述唤起了他的某些回忆——整个场面让迪奥的父亲目瞪口呆。他不明白,仅仅两岁的孩子,怎么会对这些东西产生如此大的反应和共鸣。

父亲用手拐轻轻碰了碰儿子,指着唱诗讲台上的牧师,问:“迪奥,你能听懂他讲的那故事是什么意思?”

迪奥缓缓转过头,回答了一句让父亲更为吃惊的话。

他满脸泪痕地说:“不,爸爸,他说的……不是一个故事。”

迪奥的父亲愣了半晌,轻声问:“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我的意思是,你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的?”

“爸爸,我不想说。”迪奥忧伤地低下头。那一天,他没有再说话。

后来,迪奥的父母发现,他们的儿子只要一听到关于耶稣受难的任何事情,就总是会流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那神情真切而伤感,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几岁孩子该有的。

迪奥的父母匪夷所思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们想通了,迪奥本来就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天才总是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除了这一点以外,迪奥的其他一切都很正常。所以,他们也就渐渐习惯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就这样,迪奥一直长到五岁。

一天早上,五岁半的迪奥和父亲一起上街买吃的东西。他们到附近一家超级市场买了两袋食物后,准备穿过另一条热闹的大街回家。

刚拐过街口,迪奥和父亲就同时站住了脚。他们发现这条大街上聚集了几百人,他们纷纷抬头望着一幢大厦的楼顶,伸出手对着上方指指点点。

迪奥和父亲走近人群,顺着人们的目光向上望去——这幢大楼大概有十二层高,在顶楼的边缘,站着一个年龄约莫三十岁的女人,她头发蓬乱,木然地看着楼下的人。这个时候,几辆警车出现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