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天帝!

墨魇慢慢握紧拳头,将那张薄纸揉作一团。。。天帝死了就可以换回他的白白,那就让他去死吧!反正他早就该死了!

墨魇身形一闪,如一道黑色的利箭向着天庭方向而去。

青凉观内,云虚带着白白的父母一道返回,白元松夫妇听过事件的原委,对天帝更又痛恨几分,虽然也知道事情有蹊跷,不见得真的是天帝所指使,但终是他惹来的祸端,让们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白白已经遭遇不测,只是希望她真的是被人劫走了,墨魇能尽快把她找回来。

明乙闭关的石洞外不远处,一只蓝色的鹦鹉站立在一株大说的树枝上,藏身于浓密的枝叶之间,注视着石洞周围的动静。

现在守在洞前的是云景与云阑,他们刚刚接了云疏与云虚的班,看来明乙的几个弟子是打算每天三拨的轮番守护师父了。

他们分不开身,自然就没人能够去阻止墨魇杀天帝了。

只要天帝一死,天庭就会大乱,那些小仙们早已经去了地府阴司,天庭就是塌了也与他们不想干,没了天庭众仙的压迫凌辱,他们日后应该会更好过。

蓝玉虽然不屑于小仙们的软弱可欺,但终究对他们还有几分香火之情。

蓝玉心念电转,转而飞向童子玄书的住处,他必须再做点什么,以确保青凉观的人绝对无法再坏他的事!如果可以,他不介意顺便报了明乙当年破坏他计划的仇。

蓝玉飞去不久,树荫下一个黑影无声无息跟了上去。

玄书正在丹药房里炼制药丹,青黑色的丹炉被三昧真火烧成了通体赤红,丹炉里的丹药关系到明乙真人能否顺利度过大劫安然出关,半点疏忽不得,所以虽然丹药房里闷热之际,他依然一刻不离的守在里面。

丹药房里尚有两名打下手的小童子正轮流用法器保持着适当的火候,同样几乎被热掉了两层皮,好不容易等到玄书一声大喝:"好了!开炉!"两名童子法器一收,往后跳开,另外上来两人舞动金丝钩起了炉上的盖子,三颗金丹缓缓子炉中升起。

玄书举起手中的玉瓶,瓶嘴对着金丹方向扬了扬,三颗金丹有生命一样飞入瓶中。隔着瓶子还能感觉到刚刚出炉的金丹上透着热气。玄书满意地举起瓶子对四名小童子道:"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辛劳各位。"

四名童子连道不敢,互相搀扶着出门而去。从明乙真人闭关起,他们每天都要这样炼制金丹,每三日炼成一炉,炼丹期间不能离开丹房半步,烟熏火燎的环境下从事重体力活,就算他们是仙身,也很有些吃不消。

玄书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丹药不能久放,他们也不必如此辛苦,只希望真人这道方子真的能助他度过死劫了,那他们在辛苦也有价值。

窗外不远处,蓝玉不屑地注视着他们的炼丹过程,见此刻只剩玄书一人,心知机会就在眼前。它一张嘴正想喷出准备已久的药粉,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风声袭至,他吃惊之下一口气噎着,那一团药粉便没有喷出去,他的身体向前冲去想避开身后的袭击,但还是迟了一步。

尖锐的痛楚自背上传来,他只见眼前的景象快速划过,接着身下便传来了猛力撞击带了的剧痛,一个黑影牢牢笼罩在他的上空,是小黑忽然从后方扑出,将他直接扑倒在树下的小石子路上。

蓝玉大怒,挣扎着想奋起施法反抗,不过一切已经太迟了,小黑得意地"喵呜"一声跳开,一个银色的丝网兜头罩下,他刚刚施出的法力就被反射回来,蓝玉连受重击,终于支援不住惨叫一声倒在了网内。

玄书刚刚已经退了开去,站在他的位置上变成了云起,云起一言不发先连续施法,用好几种定身法定住了蓝玉,教他半分动弹不得,然后才上前来一手提起丝网,微笑道:"小黑说你还会再来,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真让它料中了。"

小黑得意洋洋地一跃跳到云起肩上,大声道:"别的不敢说,捉鸟儿谁能比得过我们这些灵敏又矫捷的猫?"平常它是不敢随意往云疏、云起身上跳的,他们不似云景与云虚那么毫无架子,总是一副凛然清贵不可侵犯的模样。但今日不同,今日它立了大功,想必到云起肩头上去站一站他也不会介意。

"快说!你把白白藏到哪里去了?"小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无奈蓝玉现在连嘴巴舌头都动不了,自然也无法回答。云起怕它有什么怪招,没做好防护措施前。不敢随意解开他身上的定身术,只得安慰小黑道:"待会儿我叫上云疏与几位师弟在一起审它。"

小黑龇牙咧嘴威胁道:"最好白白没事,不然。。。哼哼!看我不一口一口把你生撕了!"

蓝玉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载到了一只还未修出人形的黑猫手上,但愿墨魇那一边一切顺利,如此他就算死了也值了!只可惜见不到天帝惨死的情状。。。

玄书上前来道:"我们还是先给真人送药吧,误了时辰可就不妙了。"

云起点点头,提着装了蓝玉的银丝网,与他一道往明乙真人闭关的石洞而去,小黑难得机会坐在云起肩头,顾盼生姿,好不威风。

他们才走到石洞前,忽然听闻远处青凉观大门前人声鼎沸,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云起与守在洞门前的云景云阑对视一眼,匆匆交代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切莫离开半步,我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不待他去看,送信的人就来了,正是白元松夫妇,白元松一见他们便急急说道:"天帝来了!"

云景怪叫一声道:"他还有脸来?!"

云起瞪了他一眼,怪他口没遮拦,有些是心里有数就好,何必宣之于口?

转头对白元松道:"可知他所为何来?"

云皓雪神情颇有几分古怪,似是意外又像是好笑道:"他连冠服都没穿戴好,又一队金甲武士护卫着,倒像是来逃命来避难的。。。"

云皓雪笑眯眯道:"多半是了。。。"忽然神色一变,大惊道:"莫非,。。。莫非白白被天帝害了,所以。。。所以。。。"

白元松脸色也难看至极,搂过妻子的肩头强笑着安慰道:"不会的,白白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小黑听不下去了,大声道:"白白就是被这只该死的蓝鹦鹉抓走的,我们带它到天帝面前对质去!"

白氏夫妇这才注意到,云起手上还提了"东西"。

云起主动提议与他们前去找天帝问个明白,云景与云阑有任务在身不得擅离,只得拉长脖子看着他们远去。

今天是天帝这上千年来过得最心惊胆战、大起大落的一天。

本来他正在天宫里搂着仙妃南婷作着美梦,梦里明乙真人伤重不治身亡,卉弈抓住了白狐仙,墨魇被迫与地府叛军斗了个两败俱伤,然后他在已经奄奄一息的墨魇面前亲手处死了那只该死的白狐,看着墨魇悲愤吐血而亡。再然后卉弈研制出了与那秘术一般、可以控制仙人的灵丹,从此以后,天庭上上下下对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这个梦实在太美了,天帝在睡梦之中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忽然却被人用力推醒了,一睁眼正好看见南婷一脸恐慌地看着他,殿里涌进来好几个金甲卫士,为首一个大声道:"天帝,不好了!墨魇直闯天宫。。。"

还没从美梦里回过神来,笑意不减地顺口问道:"说什么?"

金甲卫士首领吞了口口水道:"说要取、取天帝您的头颅。。。"

天帝愣了愣,慢慢反应过来,吃惊道:"你刚刚说什么?谁来了?"

这个金甲卫士是天帝的亲信,也曾亲历过一千多年前的"浩劫",只想催促天帝快快逃命,也顾不上冒犯了,大声重复一遍道:"墨魇已经杀到天宫门外,说要取天帝您的头颅!"

天帝这时也听到远处攻门方向传来的阵阵喊杀声,美梦与现实的落差过于巨大,他呆在当地,只觉得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他明明看到墨魇力竭伤心而亡,怎么一转眼他就杀到天宫来要取自己性命了?!

卫视首领急得几乎要吐血,不顾礼仪抢上两步急声道:"天帝请快定夺,兄弟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说的是事实,天宫这里已经精锐尽出,又大敲求援警钟,召唤天宫上的仙人前来护驾,无奈墨魇实力太过强大,就这一回儿功夫,喊杀声似乎又近了不少。

"怎么办。。。怎么办。。。"天帝瞬时六神无主,他忽然想到,救命的明乙真人现在正在闭关,说不好还可能被卉弈暗害了,现在谁能救他?!

卫士首领情急智生,建议道:"不如天帝移驾到青凉观。"他也知道近来天帝与青凉观的关系十分紧张,对方未必肯再来相救,但他们要是跑到青凉观去,想必明乙真人也不会眼看着墨魇在他的地盘上杀害天帝吧。

天帝早被墨魇杀到的消息吓得没了主意,一听之下打觉可行,狠狠推开身边泫然欲泣惊恐不已的南婷,也顾不上衣冠不整,由金甲卫士们护卫着从天宫侧门逃了出去,狼狈地向青凉观方向逃命而去。

到了青凉观前也顾不上什么通传礼仪,直接撞门而入。云疏、云止与云虚闻声赶来,正好看见一群残兵败将一涌而入,几个人不得不留在前殿安置他们,请白氏夫妇去找云起来商量该如何应对。

云起赶到时,天帝正坐在椅子上,双手发抖地捧着一杯清茶压惊,他此刻全然没了身为天帝的威仪,两眼不时打量着大门方向,坐立不安,几番欲言又止,他想问明乙真人的情况,又怕他已经遭害又或坚持闭关不出,他还想问问青凉观可有什么安全藏身之处,地洞密室都可以,只要让他躲过那恐怖的墨魇,就算狗洞他也愿意钻一钻。

看到这样的天帝,是在很难让人对他升起什么崇敬之情,在场的青凉观诸人加上白氏夫妇,见过天帝的也就只有云疏与云起二人,云起走上前去淡淡施礼道:"不知天帝驾临,有失远迎。"

天帝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道:"客气、客气,多日不见真人,朕甚是挂念,特来。。。"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一股强烈的杀意阻断了,殿上众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大门方向,洞开的大门外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昂首而立,不是墨魇是谁?!

"张坚,出来受死!"墨魇对天帝厌恶至极,干脆直斥其名,连一声"天帝"都省了。如果不是他对青凉观甚感排斥,恐怕此刻已经走了进来拧下天帝的头颅了。

天帝也顾不得恼恨被人当众直呼其名的羞辱,他一见墨魇就想起一千多年前,他直杀入天宫,差一点要了他的命的可怕经历,那种绝望恐怖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浑身一震,当场被吓得滑下椅子一屁股跌在地上。

本来站在大殿一角的白氏夫妇见到了墨魇,云皓雪忍不住走上两步颤声问道:"白白呢?你要杀他,可是他、他害了白白?"她最怕的就是墨魇如此急于追杀天帝,是因为要替白白报仇。

"杀了他,就能换回白白。"墨魇对于白白的母亲,终实格外多给几分面子与耐性。

"张坚,你出来我便给你个痛快,否则,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墨魇只想尽快杀了天帝,好换回白白,他太想把白白抱入怀中好确定她平安,他不能容忍一点点失去白白的可能存在。

云起听出端倪,马上猜到是有人捉了白白,逼墨魇来杀天帝,又想到蓝玉留在白白房间里那张天帝的手谕,似乎也是希望嫁祸天帝,好让墨魇去杀了他一般,这蓝玉与天帝之间究竟有何仇怨?

天帝虽然该死,但是他此刻如果死了,天庭马上就要元气外泄,陷入大乱,云起心里一百个不愿,仍是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他转身走到云虚那里取了刚才交给他临时看管的蓝玉,走上两步对着门外的墨魇道:"白白是被他捉走的,我们正打算问它白白的下落。"

说着扬了扬手上的银丝网,网中的蓝玉圆睁着一双小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天帝才反应过来了,他一见蓝玉马上就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挣扎着站起来走几步道:"卉弈,是你抓了白小姐?这其中定有误会,你怎么自作主张?"

他满心以为白白在卉弈手上,所以墨魇着急了才来与自己为难,一想到自己手上的"皇牌"他马上放松下来,声音也不抖了,脸上甚有笑意,白狐在卉弈手上,不就等于在他手上吗?早知如此,他还跑什么?

只要祭出那白狐,墨魇断然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今日还能反败为胜,将墨魇好生折腾一番!天帝越想越开心,脸上惧意尽去,现出几丝得意张狂来,一手拨开挡在身前的金甲卫士,与墨魇遥遥对峙。

云起望着银丝网中的蓝鹦鹉道:"原来你叫卉奕?"

墨魇听闻白白是被这蓝鹦鹉抓的,一伸手银丝网便自动飞到他手上,他随手解开卉奕身上的定身法,就听他大声道:"我叫蓝玉。"蓝玉是韵儿姐姐为他起的名字,卉奕不过是他用来骗天帝的假名--天帝没资格叫韵儿姐姐起的名字!

天帝不知他为何改了名字,不过也不担心落到墨魇手上会被逼供,他身上有自己施下的秘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墨魇冷声道:"我不管你叫什么,白白在哪里?"

卉奕也就是蓝玉冷笑道:"你杀了天帝,白白就会平安无事回到你身边!"

此言一出,最后惊吓的莫过于天帝,他不敢置信地指着蓝玉道:"你、你说什么?你竟敢。。。"

蓝玉喋喋怪笑道:"你以为在我身上施下了秘术,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一辈子不反抗?哈哈哈!蠢材,你用卑鄙手段逼死了韵儿姐姐,还想来害我?!你施下的秘术我早就解了!"

"韵儿。。。韵儿是你什么人?"天帝一瞬间想起了前事,这只该死的蓝鹦鹉原来一直在算计他!

蓝玉被抓住,早就抱了必死之心,他大声道:"韵儿姐姐不肯替你练药去害玄妙玉女,你就用秘术控制她羞辱她,逼得她自尽身亡!你该死!墨魇,杀了他,白白就会回来!"最后一句话阴惨惨地充满了诱惑和恨意。

他提起墨魇的母亲玄妙玉女,果然令墨魇眼中杀意更盛。

天帝暗中驱动施在蓝玉身上的法咒,果然毫无反应,知道他说能解开秘术并非虚言,再听他口口声声要墨魇杀了自己的话,只觉得如堕冰窟全身上下帅康一样抖了起来。

墨魇眯了眯眼就要动手,云起抢上一步道:"既然蓝玉知道白白的下落,你问他就是了,天帝一死三界大乱,想必白白也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而生灵涂炭。"

墨魇心中一动,他确实有意杀了天帝为爹娘报仇,但白白最是善良心软,放在从前他并不在意三界大乱要死多少人,现在一想到白白,他便迟疑了起来。

蓝玉并不怕他严刑逼供,他只担心墨魇会被人说动,放过了天帝,天下间知道白白下落的就只有他一个!

蓝玉冷冷笑了笑,可惜他看不到天帝惨死的一幕了。韵儿姐姐也是个善良又心软的人,她一定也不高兴自己为了报仇搞得三界大乱吧,不过没关系,韵儿姐姐对他那么好,他求求她,她会原谅自己的。。。只是不知道来生他有没有机会遇上她呢。。。

墨魇正打算向蓝玉追问白白的下落,忽然间蓝玉眼中口中流出大量黑色的血水,心中一惊,正待喝问,却听蓝玉断断续续道:"杀了天帝,用他的心头血浸泡在我给你的那个木盒里的东西,白白就会回来,否则,你再也不会见到她。。。"

说罢头一歪就断了气,墨魇想救他已经迟了,蓝玉服下的是他自己亲手炼制的剧毒仙药,根本无药可救,更有甚者,他的尸身竟转眼就开始腐烂,化作一滩血水。

墨魇抛开银丝网,慢慢抬头去看天帝,眼中已经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云起等几个人没想到蓝玉竟然宁死也要逼着墨魇杀了天帝,心知今日墨魇与天帝肯定是不死不休了。上次墨魇杀上天宫是来发泄心中激愤,尚有劝解的余地,今次却是关乎白白生死,除非能够把白白带回来给他,否则就算明乙真人再次出手,他也不会退一步。

墨魇远远看着青凉观大殿上惊恐不安的众人,知道天帝绝对不肯出来引颈就戮,他一咬牙,大步向着青凉观走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天帝,白白就会回来!

天帝看着他走近,吓得大叫一声,转身便逃。

慌乱之中也没有分辨道路方向,跑了几步,就见前方走来三个人,中间一个竟然是明乙真人!

天帝简直觉得是绝处逢生,一把扑到他面前呼救道:"真人救命啊!"他此刻早已经忘记就在之前不久,他还梦想着明乙真人最好伤重不治身亡。

明乙真人脸色苍白,云景与云阑站在他身边暗中扶持,他才能行走自如。他慢慢走到墨魇面前,微微一笑道:"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踏入青凉观。。。其实你从前曾经来过的吧。"

墨魇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如此从容了然地提起他对青凉观的心结,一股怒意涌上心头,这算是炫耀还是怜悯?!以明乙的聪明,不难猜到他为何一直不肯踏足青凉观范围,这里有明乙童年时一家三口幸福和睦的美好回忆,却也正是令他与父亲伤心欲绝之地。

"滚开!我没空跟你?旧!"墨魇狠狠抛开过往,他现在只想快快杀了天帝,好寻回他的白白,有白白在身边,所有的悲伤、孤独、冰冷都会离他远去!

"你不可以杀他!"明乙仍是一脸平静。

说话之间,云疏等另外几名弟子以及白氏夫妇都赶了过来,金甲卫士也赶来了,不过天帝没有理会他的,现在唯一可能有用的保命符就是他身前的明乙,其它的人来得再多也没用!

"你不让开,我连你一并杀了!"墨魇并非虚言恫吓,他现在确实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此言一出,青凉观弟子个个对他怒目而视,云皓雪连忙劝道:"不可。。。真人是白白的师父。"她心里盼着墨魇去杀天帝,什么三界大乱她并不关心,她只要女儿平平安安就好,但是却不能眼看着他们为此而兄弟相残,不说明乙真人对白白的恩情,就是白白自己平安归来后,又如何面对夫婿杀死师父的现实呢?

她的话终究起了些作用,墨魇再看明乙时,眼中杀意已去,冷声道:"我不杀你,你也没多久好活,何必还去忧心三界乱不乱?"他看得明白,明乙的伤势极重,现下又强行出关来救天帝,已经开始有油尽灯枯之像。

这些明乙真人的几个弟子知道得清清楚楚,再听墨魇这样说,人人脸上都不禁露出悲戚的神情来。

明乙真人自己却似是浑不在意,淡然道:"我既然还没死,该是我的责任,仍是要做的。"

墨魇如果要硬闯,明乙其实已经提不起力气阻挡,墨魇看出他的虚张声势,冷笑一声就要绕过他去动手。明乙脸色一变,侧身想去拦,墨魇虚晃一招一闪身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也不多话,举起手就向天帝心脏位置挖去!

眼看着天帝就要被他当场开膛剖腹挖出心肝,墨魇的指尖触及天帝衣衫之时,旁边忽然拂过一枝嫩绿的柳枝,竟一下将他雷霆万钧的一击荡了开去。

"手下留情!"天空中霞光万道,一朵巨大的白莲从天而降,莲台上站着一名白衣人,手持玉瓶,一手拈着杨柳枝慢慢插回玉瓶,神情慈悲中透着清冷淡然,宝相庄严,正是观音娘娘!

刚才拦住了墨魇杀招的竟是她手上看似不堪一击的杨柳枝,她一出现,场上紧绷着的恐怖杀气顿时一缓,天帝死里逃生,脚下一软坐倒在地。

观音菩萨既然来了,今日他算是保住一条小命了。

墨魇才不管谁来了,一举手仍想继续追击,观音菩萨他并不陌生,但对于他而言,就算如来佛来了,他也非杀了天帝不可!

观音菩萨莲台移到了墨魇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劝道:"天帝虽然行事不妥,但他气数未尽,墨魇你又何苦为了一己私情陷众生于水火?"

"众生陷于水火与我何干?我陷于水火之时连父母都弃我不顾,又有谁曾在意过我?他犯下的种种恶事,我就是杀了他千百遍也不嫌多!"墨魇三番四次被人拦阻,早已经心浮气躁,又是身在青凉观中,胸中一股压抑了千百年的怨恨悲苦就要破闸而出。

观音菩萨缓缓道:"你的父母并没有弃你不顾,当年如无你的父亲将大半修为尽数传于你,你以为你那般倒行逆施地胡乱修练,还能活到今日?若非你母亲弥留之际仍不忘为你许愿祈福,以三生福祉换你一段良缘,你又如何能遇上白白?

所谓三生福祉,那就是说玄妙玉女此后三生三世都只能当一个无福之人,承受无尽的灾难苦楚、病痛横祸,不得善终,这样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她的话不亚于在墨魇耳边炸响一道惊雷,墨魇眼前金光一闪,他见到了一千多年前,他第一次走火入魔只剩下一口气时,父亲匆匆赶到,抱着昏迷的他无声痛哭,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大半修为传到他身上,为他疗伤。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好起来,父亲俊朗的容颜却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难怪当日他醒来,父亲会那样憔悴。。。

金光再闪,他看到母亲回忆起往事,回到墨潭后找不到父亲,伤心而亡的那一幕,那是母亲看着他,口中念念有词,他不知道母亲说了什么,但现在却听得清清楚楚:"我身为人母,却未能尽责,累我儿孤苦百年,我愿以三生福祉换我儿墨魇此生良缘,但求得一佳偶与他相伴终生,和乐平安,天地为证。。。"

"我愿以三生福祉换我儿墨魇此生良缘。。。"

同样的誓言反反复复,正是母亲临去前所说的全部内容。

金光散去,墨魇呆呆站在原地,脸上一片湿凉。。。爹娘虽然没能陪在他身边,但并没有忘记他,他们为对方殉情,却用其余的全部包括生命全心全意爱着他。难怪父母亲那样的修为会早早逝去,而他却一直在心底深处怨怪他们。。。原来。。。如此。

耳边响起观音菩萨似清冷似温柔的声音:"白白平安无事,你用心去感觉,一定能够找到她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墨魇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墨潭,观音菩萨、明乙、天帝、蓝玉仿佛只是过眼烟云。

白白!墨魇猛然一惊,又再想起蓝玉的话,从袖中取出他留下的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只余下那一撮雪白的狐狸毛,缠绕于其上的符咒已经消失不见。

符咒离体后,本就不会留存多久,墨魇之前被蓝玉所激,一心只想杀死天帝,用他的心头血来浸泡着盒子里的东西,此刻心结已解,冷静下来仔细感觉一遍,发现这个盒子连盒里的狐狸毛与信函上都并没有任何法术或封印的气息,也就是说,蓝玉骗了他,就算按照他的话做,白白也不会出现。。。

白白究竟被藏在哪里?

用心去感觉。。。白白身上的秘术已解,他如何能够感觉到她的行踪所在?

墨魇茫然无助地在墨潭里漫步,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一个人寂寞地守着墨潭时的情景,心里空荡荡地,只有一声声呼唤在回荡:白白,你在哪里?!

这时,白白正在铜镜幻境内苦读。

蓝玉说过,她把卷轴上的东西学全了,镜子上的封印就会打开,她就可以出去见墨魇了。。。她自己也没发现,她最想见的人已经悄悄从爹娘师父,变成了墨魇。

她要告诉墨魇蓝玉的阴谋,要阻止墨魇去杀天帝。

还要告诉他,她生气了,他要再敢在她身上施什么秘术,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哎。。。其实那个秘术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还在的话,现在墨魇就能找到她了,白白很没出息的现在就原谅了墨魇。

为了能够尽快离开,白白没有休息地不断背诵卷轴上的内容,小小一个卷轴竟然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上面的文字一段接着一段浮现,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换了别人恐怕都要疯掉了。

白白从小就是一只狐在玉山上修炼,别的本领没有,耐性与专注却是一等一的,何况卷轴上的内容还是她最感兴趣的仙草栽种炼丹之法,她心无旁鹜的不断背诵着,全然不知道时间流逝。

直到某一天,卷轴上终于再没有出现新的内容,白白惊喜地发现,她竟然已经将整个卷轴都背完了!

她很开心的大声把整个卷轴的内容从头到尾背诵了一遍,却沮丧地发现,铜镜上的封印并没有解开--蓝玉骗了她!

白白伤心地大哭起来:"呜呜呜!墨魇坏蛋,你快来救我,呜呜呜!我想你,你快来救我!呜呜呜!"

。。。。。。

"墨魇、墨魇。。。"墨魇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又听到了白白的呼唤,似乎就在他附近。他翻身起来试图仔细去听,这次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三个月了,他每天都在想着白白,他甚至把蓝玉所住神农谷与天宫中的药园都仔细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天帝已经彻底成为惊弓之鸟,听闻墨魇出现在天庭,一早就远远躲了开去,任由他在天宫内横行无阻。

他也试过去西方极乐世界找观音菩萨,但是对方只是微笑着让他用心去感觉。墨魇很想把故弄玄虚的观音菩萨也修理一番,无奈对方的法力远胜于他,于是只得怏怏返回墨潭。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只要身在墨潭,就似乎离白白特别近,偶然他还能像刚才那样听到白白叫唤他的声音,尤其是最近,呼叫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频繁。

问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听到,这是他的幻觉吗?

还是白白就被藏在墨潭?!

用心去感觉。。。莫非这是白白的心在叫他?她也同样在期盼着他?!

这么一想,墨魇更加肯定,白白一定就在墨潭!以蓝玉的狡猾,墨潭正是所有人最容易忽略的地方!

墨魇期待又怕受伤害地在心里呼叫白白的名字,不知过了多久,他果然又听到了白白的声音,她似乎在哭,一声声叫着:墨魇、墨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