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说笑呢!姐姐何必跟妹妹一般见识?"金环儿也知道青儿动了真怒,当即见好就收,不再撩拨她。

青儿冷冷道:"倒是我这当姐姐的不对了!等下拜托妹妹将凌家兄妹的帮手缠住,待我事成之后,妹妹便可自行离去。日后《万毒经》上有何不明之处,妹妹便来京城凌府寻我,姐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金环儿偏过头忽然吐出长舌,卷住廊下出来觅食的一只肥硕老鼠,小嘴一张便把那老鼠整只生吞入口,仰头动了动喉咙将老鼠咽下,举袖擦了擦唇角,懒洋洋道:"一言为定!"

此时子时将近,两女滑到地上,将蛇尾化作人足,提起灯笼袅袅娜娜地走到凌氏兄妹居住的客院之外。

金环儿皱眉看了看周围环境道:"姐姐可有破阵之法?我们如何潜进去?"

青儿嗤声冷笑道:"谁说我们要进去?我要让这些缩头乌龟自己出来送死!"说罢将手上的灯笼往院内一抛,一双青色长袖一挥一卷,挂在附近廊下的灯笼一个个流星般越过院墙飞入院内,一座客院瞬间成了一片火海。

客院之内的仆从神经紧绷了半夜,眼见起火,最后那根弦当场崩断,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蛇妖来啦!快逃命啊!"整个院子的人都躁动起来,蜂拥着推开院门冲了出去。

云虚在房内守住凌氏兄妹,担心中了蛇妖的调虎离山计,半步不敢稍离。红宏正在作法灭火,根本腾不出手去拦住他们,叫他们也不听,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出客院,脱离了法阵保护的范围。

青儿与金环儿哈哈大笑,一个闪到院门前切断他们的退路,一个在前面开始屠杀,可怜这十多名家丁仆从,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两蛇妖毒牙所伤,尸横就地。

青儿窥准了阵眼附近的院墙,骤然发力将院墙击倒,石块砖瓦将作阵眼用一株老树压垮,法阵威力当场大减。两蛇妖相视一笑,大摇大摆就往院中走去。

020 坐山观斗蛇

很多事情猜到了开头,却不一定能猜到结局。

青儿得意洋洋地还未笑完,忽然感到一阵寒风扑面,未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对自己施以突袭,纤腰一折,身体拗成不可思议的曲尺状,险险避过一片赤红的光影,身边金环儿反应极快,樱唇一张喷出一片乌黑毒雾,直向光影的来源攻去。

出手袭击青儿的正是红宏,他使的是一支赤红的长枪,一击未能得手,见黑雾袭来,连忙闭气倒退三尺。蛇妖敏捷,狐仙同样不遑多让,一交手双方都没能讨到好处。

青儿一上来就差点着了对方的道,面上无光,大怒之下也懒得追问对方的来历,挥动青色长袖就向对方缠去,有道是"打蛇随棍上",一旦被她的袖子缠上,便可直取对方握枪的双手。

岂知对方根本不闪不避,直接送上长枪任她卷缠,青儿大喜只当对方没有对敌经验不知她这"勾魂青袖"的厉害,一卷上枪杆便绞紧了猛扯。

怎知高兴不过片刻,与枪杆交缠的一段青袖忽然焦黑冒烟,?一声爆出一团烈焰,向着她的方向猛烧过来。这个情景跟昨天太相似,青儿当机立断扯断双袖跳开几步,气道:"卑鄙无耻的妖狐,你枪上做了什么手脚?!"

红宏哈哈笑道:"就准你用毒吗?我枪上涂了雄黄画了符咒,专门收拾你这种恶毒妖妇!"说罢一晃枪花同时刺向青儿的头、胸、腹三路。

青儿注意到红宏手上戴了一双银白的手套,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不由得暗暗叫苦。她的青袖上附有剧毒,只要碰到对手的肌肤便可使对方中毒,皮肤溃烂,人家显然已经防到她这一招,所以握枪的双手还戴了手套,枪杆上又有克制自己的雄黄符,碰也碰不得,使自己根本无法近身去攻击对方,本来并不算出色的兵刃,竟然成了克制自己法术招数的利器。

"什么时候狐狸精成了仙门道人的走狗?!"青儿寒着脸讥刺道,一边向金环儿打眼色示意她上来帮忙。她只道凌氏兄妹找了个小道士帮忙,却不知怎么会忽然多出来一只狐狸精,莫非又是那该死的白狐狸找来的帮手?

这些骚狐狸到底跟她有什么仇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坏她的事?!

其实青儿只知怨恨他人,却不想想她不过妒忌白白的修炼进境,就设计想害得她打回原形,心肠要比旁人刻毒阴险得多。

红宏横空出现,彻底打乱了青儿的如意算盘,一个云虚她有把握收拾,再多一个道行不浅的狐仙,难度立时大了不少。她担心夜长梦多,只想速战速决。

金环儿却自有主意,眼睛往红宏身后凌清波的房间方向扫去,娇笑道:"不是还有一位小道长吗?怎么不出来见见我们姐妹?"

红宏不似白白,身为一只正常的狐仙,他脑子里的弯弯曲曲不比眼前的蛇妖少,闻言大声道:"你们不必废话也不必试探,过了我这关再说!"

金环儿眨眨眼睛道:"小兄弟年少英俊,奴家一见便喜欢,怎么舍得与你动手?"一边说一边扭动纤腰走上两步,姿态柔媚可人,风情万种,半点看不出来要与人拼斗的模样。

红宏斜了她一眼,只见她眼波迷离,竟然不由自主心中一软,握枪的手便松了一松,枪尖慢慢地垂向地面。

"小心蛇妖媚术!"云虚在房内一直小心关切着外边的情势,见了红宏的异样,连忙出声提醒,他这一声大喝自丹田而发,灌注了自身的法力,如晨钟暮鼓,当场把红宏惊醒。

狐狸性媚,原是极容易动情动欲,红宏差点在色字头上着了对方的道,又是在同伴面前出糗,面皮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枪尖一挑就向金环儿刺去。

青儿见金环儿失手,既感遗憾也有些窃喜,自己被这红狐狸攻得狼狈,如果让金环儿轻易收拾了他,自个就真的颜面无存,再也不好在她面前充前辈大姐了。

"妹妹,我们连手收拾了他再说吧!"青儿很想趁机讽刺金环儿两句,但是此时还是大事要紧。

金环儿冷哼一声对这红宏骂道:"敬酒不喝喝罚酒!"一抖长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臂上层层迭迭套了百十个细细的金手环,这些金手环随着主人挥臂的动作一个个脱手飞出,向着红宏射去。

金环飞旋而来,轨迹各不相同,有些直射,有些绕个弧线攻向红宏的两侧,更有甚者绕一个圈从他背后袭来。红宏动作虽快,一时间也被打得手忙脚乱。

金环一离开主人的双臂,边缘便生出细细的尖齿,一旦碰上绝对会当场皮破血流,而且金环儿与青儿都是浑身剧毒的妖物,她们的兵刃沾上都有危险,更不要说见血了。

青儿见到机会难得,连忙上前夹击,勾魂青袖不能用,她还有"毒鳞",小小的一片片青色鳞片在月光下几乎无法辨识,飞行之时风声极少,往往到了近前才可察觉。

毒鳞不似金环般声势夺人,但无疑要阴毒凶险得多。

云虚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手,红宏必定会有不测,虽然蛇妖的毒并不能马上置他于死地,可是绝对会让红宏身受重伤。当下再不犹豫,取出他留下的伏魔圈,念动咒语抛在地上,伏魔圈眨眼变得足有直径三尺大小。

转头对凌氏兄妹道:"你们站在圈内,不论发生什么事,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绝对不要出来!"

凌清鉴、凌清波虽然看不到外边的战况,但是听声音也知道万分危急,这伏魔圈的功用之前红宏曾经与他们说过,知道这是危急之中的最后救命宝物,连忙站了进去。

云虚一扬手中拂尘,穿窗而出,挡在青儿面前,一把扫下七八片射向红宏的毒鳞。红宏压力一松,专心对付金环儿的进攻,四人在院子里斗得难解难分。

墨魇早就到了凌清波的院子里,一直没有出手,只坐在屋脊之上闲闲地看着蛇妖逞凶杀人,与云虚、红宏斗作一团。

他只答应白白保住凌清波的性命,至于其它人的死活,他半点不放在心上,尤其如果倒霉的是明乙的弟子和一只在自家小宠物面前乱晃的风骚公狐狸,他根本乐见其成,只恨青儿和金环儿两个女人没用,这么久还收拾不了他们两个。

墨魇看着他们斗法,大感无聊--素质太差了,半点可看性都没有!

正自不耐,右边衣袖一阵抖动,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探出了袖子外,摇摆两下,袖子里的动静大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又过了一阵,狐狸尾巴缩了回去,探出一个雪白的小脑袋--白白终于在黑乎乎的袖子里找着了北。

墨魇毫不客气地把她拎到怀中,弹弹她的尖鼻子,嘲笑道:"你是猪还是狐狸?"

021 坏蛋!

白白一觉醒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而且明显不是在房间里的那张大床上,本来已经被吓了一跳,刚刚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墨魇塞进了袖子里,又被他毫不留情地一阵耻笑,新仇旧恨一下子涌上心头,气恼之下暂时忘记了对他的畏惧,恨恨回嘴骂道:"坏蛋!"一边用力挣扎想离他远一些。

墨魇从来不是好脾气的谦谦君子,白白在他眼中不过是件很好逗弄很有趣的新玩具,他虽然喜欢得很,但不代表会因此放任她对自己怒?抗拒,白白的反应当即令他脸色沉了下来,反手将她按在膝上,用力扯了一下她的大尾巴,威胁道:"道歉!"

白白吃痛吱吱叫了两声,她虽然很好欺负,性子却十分倔强,半点不愿意屈服,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眼泪珠子成串成串地落在墨魇的衣服上,片刻就濡湿了一大片。

墨魇一看见她哭,顿时大感头痛。换了别的妖精他早就毫不留情地让她滚蛋了,偏偏这小狐狸他正是感兴趣得很,根本舍不得丢弃。

他也可以用法术让她马上停止哭泣,但是总不能一直这么干,一旦自己收回法力,这小家伙绝对会哭个山崩地裂,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过是养只小宠物,怎么总觉得自己是在带小孩?!而且是一个特别爱哭爱耍赖的小女孩!

再打她几下让她不许哭?不行!看她这个样子,再要打她,她绝对会哭得更响。

哄哄她、顺着她让她别哭了?更不行!明明是她不听话,难道还要他认错不成?他脸往哪儿搁啊!而且万一她养成坏习惯,以后稍有不顺就哭闹不休怎么办?

墨魇心里转了好几个方法,都觉得不是太好,一低头,看见院子里云虚与红宏已经被青儿和金环儿逼得手忙脚乱,落在了下风……有了!

"你看那臭道士和红狐狸,马上就要被坏蛇妖打败了。"墨魇笑着把白白的身子掉了个方向,让她可以清晰看到院子里的战况。

白白忙于生气哭泣,所以也没多注意外界的事情,这时被墨魇提醒了,睁开一双朦胧泪眼,果然看见云虚与红宏正被青儿和另一只没见过的蛇妖打得险象环生。

红宏与云虚都是修炼仙道之人,法力其实与两条蛇妖相比并不差多少,但是攻击能力与应敌经验与她们这种惯于害人杀人、把好勇斗狠当饭吃的魔道妖精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两人仗着兵器、纸符的威力,一开始出奇不意尚能克制住蛇妖,打了几十个回合后,青儿和金环儿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路数,两妖合力攻势越来越猛,两人只有招架之力。

白白看了两眼便知道就算自己下去也帮不上忙,只会给他们添乱,墨魇悠闲地拨弄抚揉着她背上厚厚的狐狸毛,拉长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得意:"要不要我帮忙啊……"

他虽然不爽下面两个不自量力、正惨遭修理的家伙,但是如果白白愿意停止哭泣开口求求他,他可以考虑救他们两条小命。

白白再笨也知道墨魇这是在要挟自己,偏偏她确实不想云虚和红宏受伤,吸吸鼻子停下哭泣,要不要求坏蛋呢?心里挣扎起来。

墨魇见她不哭了,更气定神闲地等着她低头求恳,还故作不经意地点评道:"他们还可以撑半柱香时间……"仿佛为了应和他的判断,下面红宏低呼一声,手上的长枪枪头与金环相击多次,终于折断。

金环儿得意洋洋地调笑道:"小兄弟,还打不打?乖乖叫声好姐姐,我就放过你这次,如何?"红宏容貌俊俏,而且众所周知,狐精性媚,不论男女都是床第间一等一的尤物,金环儿难得碰到这么个诱人的美男子,便有心结一段露水姻缘。

红宏黑着脸骂道:"不要脸,谁看得上你这种又老又丑又脏又臭的烂蛇?!"他喜欢与美貌的女妖亲近,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青儿在另一边听到金环儿吃瘪,扑哧一声娇笑起来,只把金环儿笑得恼羞成怒,恨声骂道:"找死!"手上的金环攻势更是迅疾。

白白见好几个金环险险划过红宏的身侧,只差一点点就要伤到他了,不由得大急,扭过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求恳地看着墨魇,却仍不愿意开口。

墨魇浑身一震,这样的眼神,很多很多年前他曾经见过,似愁似怨,哀戚之中带着祈求之意……本来盘算好的要挟话语再也说不出半句。

伸手摸了摸白白的脑袋,轻轻合起她那双让他心乱的眼睛,勉强平淡道:"你乖乖的,我去救他们。"

院子里青儿的长袖卷住了云虚的拂尘,云虚用力想收回,却见长袖中忽然一道白中带蓝的光向着自己握住拂尘的手而去,一阵浓郁腥气浓烈呛人。

云虚知道凶险,急忙松手避开,那道白光嘶一声扎在了他道袍的袖子上,这才看清竟是一只泛着蓝光长长獠牙!

这正是青儿的另一手绝活,毒牙藏在青色长袖中,袖子看似柔软无力,其实不但袖上附有剧毒,缠上目标之后,袖中便即射出毒牙暗算敌手,虽然不能说百发百中,但就算对方侥幸逃脱,也要留下点什么。

云虚避过一劫,可是用作兵器的拂尘被青儿卷走,身上除了纸符,再没有什么护身利器,青儿见一击得手,冷笑一声,长袖向云虚的颈上缠去。

红宏刚刚避过十多个金环的连续攻击,根本腾不出手去帮助云虚,心里焦急,发梢被一个从后方回旋而来的金环削去了一缕头发。

生死系于一线!

就在青儿和金环儿以为即将得手的时候,忽然领后一紧,身子不由自主被扯着往后倒退,腾云驾雾一般,还未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身子已经重重跌在了地上。

场中多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墨魇一手抱着白白,静静站在云虚与红宏身前。

青儿与云虚、红宏交战多时,不见墨魇出面,正在暗暗欣喜,没想到才高兴没一阵,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金环儿不曾见过墨魇,只知眼前这一个绝对是劲敌,勉强笑道:"阁下是那位?真是面生得很。"帅成这样的,如果从前见过,一定不会放过,更不会忘记。

墨魇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对青儿道:"我叫你不要动凌清波,你听不懂?"

022 心狠手辣

墨魇刚才用了掩眼法,所以场中恶斗的双方都看不到他与白白,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然白白哭闹了这么一阵子,他们不可能无知无觉。

云虚与红宏本来已经做好最坏打算,没想到最危急的一刻竟然意外地死里逃生,看着墨魇潇洒的背影,两人又是庆幸又有些不是味道。这个黑衣服的家伙究竟什么来历?一出手就将两蛇妖击退,法力比起自己两人,不是高了一点两点。

青儿从地上挣扎起身,气道:"我准备了过百年,难道因为你一句话就要前功尽弃?!"

"那又如何?"墨魇从来就觉得实力决定一切,力不如人就该服帖一点,所以也不认为自己这样的作为有什么不妥当。

"你……你欺人太甚!无情无义……"青儿自知打不过墨魇,可是也不甘心就此打退堂鼓。

墨魇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金环儿,冷淡道:"带上这条金环蛇,马上滚!"

到了这个地步,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转身离开徐图后计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偏偏青儿被墨魇的态度气得已经全无理智,尤其看到被墨魇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白白,更是一把妒火烧红了眼睛。以密语对金环儿道:"这个男人无情无义,你与我连手将他击败,凌清波也归你!"

金环儿从他们的对话已经隐约猜到墨魇的身份,正萌生退意,听青儿开出如此条件,不由得心生贪念,又想道:墨魇与青儿曾有肌肤之亲,他的法力到底如何,青儿应该十分清楚,既然她敢邀我连手进击,想必我们合力也并非没有胜算。那凌清波是难得一见的金凤命格,如果我附身到她身上,四十年后,妖界还不任我纵横?!就是大罗金仙到来,也奈何我不得!

青儿见金环儿神色变幻,知道她已经心动,又以密语道:"我们姐妹一起走到他身边同时施以突袭,任他本领再高,也躲不过!"

她这么说倒并非托大,蛇平常虽然行动缓慢,但是突袭猎物之时的速度之快却是别的动物难以企及的。两蛇妖从两边同时夹击,骤不及防之下,很难不中毒受伤。她们不指望能够一下子毒倒墨魇,只要能让他的动作缓一缓,就足够她们施以各种毒招取其要害。

说不得,等下要亮出自己新近练成招数"金雾毒雨"了……金环儿媚眼一转,当先扭腰摆臀地走到墨魇身边,柔声委屈道:"公子这么对奴家姐妹,可真教人伤心。青儿姐姐就算做错了,公子教训过就是了,奴家代姐姐向公子赔罪。"

青儿脸色一整,泫然欲泣挨向墨魇道:"魇君,你好狠的心!奴家不再寻凌清波的麻烦就是了,你千万不要不理青儿。"

两女一副孱弱凄戚的神态,暗下里媚术已经发挥到极限,就是云虚红宏两个刚刚差点被她们要了小命的人也不禁心中一软。

就这一瞬间,她们已经成功挨到墨魇身边,两双纤纤玉手搭在了他的臂上,白白被她们身上浓烈的膻腥气味熏得头昏欲吐,不自觉地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紧紧压制住动弹不得,眼睛又被他的大手遮了起来。

两蛇妖眼中闪烁着奸计得逞的得意与狰狞,指甲在暗影中变成了青黑色,几乎是同时刺向墨魇的手臂,金环儿樱桃小嘴一张,一团金色的毒雾将黏在一起的三人一狐笼罩在其中,而青儿则是一口咬上了他的肩头!

云虚和红宏在墨魇身后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抢上前想救,却见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墨魇左右两侧喷洒出一大片红黑色的血雾,金环儿和青儿同时矮了一大截,噗噗两声响过,地上多出两个狰狞的人头,带着浓浓的血污在地上滚了几下方才停下--青儿和金环儿竟然在?那之间被斩首。

失去生命的躯体再也无法直立,两边一歪倒在地上。两具尸身的十指血肉模糊,已经分辨不清,手臂骨似乎也在瞬间被敲成碎末,以极丑陋绵软的恐怖姿态垂落在身侧。

站在中间的墨魇在"血案"发生之时,浑身似乎闪过一阵银色的粼光,半点血污毒雾都没有沾上,依旧一身清爽,像是刚刚香汤沐浴过,换上簇新华衣准备出门赴宴的贵公子一般,优雅地转过身,面对已经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应云虚与红宏。

白白双眼被蒙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阵一阵比刚才更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难受得要命,偏偏又挣扎不了,只得开口道:"放开我、放开我!好难受!呕……"

"敢在我手上吐,你就试试看!"墨魇发觉她的不妥,恶狠狠地恐吓道。

"我……我忍不住……"白白声音虚弱。随即发现自己被一团银光包裹,再闻不到一丝一毫刺鼻的气味,连忙深呼吸几口气,才勉强把呕吐感压下去。

墨魇见她无事,慢慢松开手让她重见光明。这时地上的两具尸首已经现出原形,两条碗口粗的断头大蛇瘫在院子里,掉落一旁的蛇头足有皮球大小,尸身在月光下迅速缩小,眨眼之间就只剩下普通棍棒般的粗细。

院子里血污处处,阴风惨惨,云虚定了定神,上前向墨魇诚心致谢:"多谢墨先生救命之恩。"他从来恩怨分明,墨魇虽然三次见面都态度倨傲,但是确实今夜救了他与红宏二人。

墨魇随手揉了揉怀里的白白,直接绕过他推开房门,指着吓得缩成一团、六神无主的凌氏兄妹道:"看好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说完也不等白白回话,抱着她头也不回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红宏走上起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真真太厉害了!不过手段怎么……怎么……"人家刚刚救了他的小命,他实在不好意思去批评人家杀蛇斩妖的手法。

"他自称名叫墨魇,他的手段绝非仙门正宗,狠辣……呃……极端,倒有几分……迹近妖魔。"云虚这样的说法还是修饰过的,实际上他心里想说的是,这样残忍暴虐的手段,就是妖魔也难以相比。

但是他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这两条蛇妖本就该杀,至于如何杀,是斩首还是以法器收了炼化,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手段好看不好看、流血多少的差异罢了。

奇怪的是,墨魇明明对自己两人并无好感,也不太在意凌氏兄妹的生死,为什么危急之时会出手相助呢?

023 变生不测

红宏见云虚神情恍惚,问他何事。云虚把自己的疑惑直言相告,引来红宏一阵大笑。

"我道是什么难题,原来不过是这样,很简单啊!墨魇不是要救我们,只是要讨好那只白狐狸。"从刚才墨魇凶了白白一顿,但是又带她去确认凌氏兄妹平安就可以看出来了。

云虚是修仙之人,样貌看着年轻,实际上也有五六百岁了,可惜跟白白一样都是从小关在洞府中修炼,压根不懂男女情欲之事,所以墨魇对白白的居心,他也是一无所觉。更不知道世间男子不管强大或卑微,都喜欢在异性面前逞威风,都会在不自觉间为了心中喜欢的异性去做牛做马。

红宏就不一样了,身为一只正常的狐狸精,他年纪虽然比云虚还小些,可是风流史已经足以著书立说,一眼就看出来墨魇对白白的"狼子野心",心里还颇为羡慕,这么漂亮的母狐狸,竟然肥水外流便宜了一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家伙,明明狐狸跟狐狸才是绝配嘛……

红宏勾搭过的狐狸精里,修炼仙道的一只都没有,黄昏时初见白白,如果不是他心里惦记着报恩之事,墨魇又半路出现把她劫走了,他早就对她下手了,可惜可惜。现在墨魇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倒是不好再去跟他抢那只笨笨的漂亮小母狐了。

就算他想抢,也打不过墨魇……哎,人家那才叫高手啊!

红宏想着想着一阵沮丧,对云虚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修为不错了,打架斗法还从来没有输过,师父也说的资质进境是同辈之中的翘楚,今天算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云虚点头道:"是啊!我看这位墨先生的法力恐怕更胜我的师尊,兴许真的是师尊的兄长也不定。"

红宏正待追问云虚师尊是谁,忽然听到厢房里传出凌清鉴的呼叫声:"小仙长、红居士,蛇妖可收拾了?"声音中充满惊恐与忐忑,他们两兄妹今晚实在吓得够呛。

两人相视一笑,云虚一拍额头,他们压根忘了房间里伏魔圈还圈着两人呢!

凌家兄妹惊魂未定地在云虚的指示下从伏魔圈中走出来,凌清波双膝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好凌清鉴将她扶住,好好一个豪门娇女,被吓得脸青唇白,好不可怜。

凌清鉴只得先将她扶到床边休息,又向云虚二人打听与蛇妖斗法的详情,刚才他们兄妹虽然没能亲眼看见战况,但是所有声息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面前的红居士其实是只狐狸精,言谈之间神情便不自然起来,眼睛东看西看就是不敢看红宏。

红宏察言观色,坦然道:"凌公子是否记得十年前曾经在京城外的一座破庙中救了一只红狐狸?"

凌清鉴想了好一阵才恍然道:"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好像那红狐狸被猎户抓住,打算剥了皮去换钱。我那时年纪还小,看那狐狸的眼神极似我死去的爱犬,不忍心就让管家掏钱把狐狸买下裹好伤口放生了。"

红宏笑道:"我就是那只红狐狸,当时我修仙快将大成,正遇上天劫,好不容易逃过性命,却受了重伤,被山中的猎户捡了个现成便宜,如果不是有你,我恐怕就死在他手上了,五百年修为也毁于一旦。我一直想着报答你的恩德,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凌清鉴见他语气诚恳,而且刚才他确实拼了命地维护自己兄妹,心中感动,也信了他的话,态度放松不少。云虚与红宏与他讲起刚才的惊险,都是余悸犹存,坦言若非墨魇出手,恐怕他们都要命丧蛇妖之手。

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清波忽然道:"那位墨先生手上抱着的白狐,很像雪儿呢……"刚才惊吓过度,看见墨魇忽然推门而进,只道是妖怪要来害他们兄妹了,慌乱之中不敢细看,这时慢慢定下心来,又想起刚才红宏说的报恩缘由,不由得产生了联想,会不会是"雪儿"顾念着她,请来墨魇救了他们兄妹呢?

四人把各自所知的信息交换一下,大致便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云虚欣然道:"好心有好报,天道循环,果真如此。"

红宏关注的重点却全不一样:"你说你见过白狐化成人形,美得倾国倾城?啧啧,可惜我没有见到……啊!你会画画么?画给我开开眼界如何?"他很想去找白白看"真人",但是墨魇的姿态明摆着不容任何人染指她的,只好看看画像过干瘾。

凌清鉴本来也不是什么端正君子,红宏与他在男女情事方面简直是臭味相投,对于异类妖精的恐惧戒慎之心淡去后,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连忙道:"正有此意,只是怕我手拙,画不出美人神韵的万一啊。"

云虚和凌清波听这两人不三不四的言论,尴尬之极,凌清鉴识趣地打住话题,改谈正事。此次两兄妹出门闹出这么大的风波,随从家仆生还者估计也没有几个,回到京城要如何解释此事也是个大问题。

为了凌家的声誉着想,凌清鉴决定先将镇上的相关人等打点好,对外一律宣称是匪人冒充妖魔意图劫杀他们兄妹,幸好得高人相救,匪人逃去无踪。

这个年头如果爆出被妖怪纠缠之事,恐怕凌清波是再也别想嫁人了,凌家的声誉也会受损,一般人眼中,会招惹上妖怪的,本身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凌清波是金凤命格之事更加不宜宣扬,这种传闻对于诗礼传家的凌尚书府,很容易会被别有用心的政敌对头歪曲成攀龙附凤。

再者,凌家不想女儿入宫,更怕将女儿置于众矢之的的风口浪尖,所以这事是一定要守口如瓶的。

这些安排,凌清鉴本来没有必要告诉云虚与红宏,坦言相告其实是有请他们帮忙圆谎,协助遮掩的意思。云虚与红宏都是修道之人,与凡人甚少打交道,对于这些也无所谓。

折腾了一夜,凌清波撑不住了要休息,另外三人不好留在房中,于是相偕出门打点后事。

这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凌清鉴大着胆子举起火把查看院子里两条蛇妖的尸骸,尸骸已经变回原形,身量甚小,除了院子里血污处处有些骇人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何恐怖。

凌清鉴想到这两条蛇妖害了自家这么许多人,心中气恼,走到青蛇蛇头附近举起佩剑一剑刺下去,就想乱剑剁了这两条蛇妖的尸身。

岂料这蛇头鳞片滑溜,骨骼坚硬,一剑下去没有把蛇头刺穿反而因为施力不均令蛇头弹起半尺。

不远处红宏见到凌清鉴的动作,心中有些什么一闪而过,忍不住大喝一声:"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