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忘大拍马屁道:"都是些乡野小民不曾见过世面,随便一个长相清秀端正的便吹嘘得跟神仙一般,若是让他们见了少爷和小姐,不知道要惊诧成什么模样!"
这酒楼二楼三楼都是用作招待特别贵宾的,另有专门的楼梯通道,所以楼下诸人确实不曾见过凌氏兄妹的长相。
凌清波是京城著名的美人,凌家的少爷个个倜傥风流,就以眼前的凌清鉴来说,也确实是少有的俊逸人物,小砚的马屁虽然夸张,却还不算太过肉麻。
凌清鉴身为男子,自然不屑去与人斤斤计较样貌之事,但也不免有些风流自赏。况且听说还有美人,心中泛起几分好奇。
凌清波满心都是自己走丢了的宠物白狐雪儿,根本无心去理会这些事情。她与柳儿主仆二人的记忆都被墨魇清洗得干干净净,甚至已经不记得曾经碰到过墨魇这个人。
在柳儿的伺候劝说下,凌清波勉强用了些早点,愁眉不展的模样,看得凌清鉴一阵心痛,开口许诺道:"小妹喜欢白狐狸,为兄便吩咐人再去寻一只来好了。保证比雪儿乖巧听话!"
可惜这个马屁不幸拍到了马腿上,凌清波娇嗔道:"世上哪有比雪儿乖巧听话的白狐?雪儿比你养的那些马儿、鸟儿懂事多了,我说什么它都听得懂,从来不捣蛋顽皮,又爱干净……"一说到自己宝贝宠物的好,本来温婉佳人猛然变身长舌妇,滔滔不绝细数雪儿的种种"光荣事迹",只把凌清鉴说得脸色发青,心中暗下反驳道:真这么乖巧,又怎么会忽然跑得不见踪影?!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却不敢这个档口说出来,在小妹伤口上撒盐巴。惹毛了小妹,回到京城她在父亲面前告上一状,即使父亲不责怪,几个兄弟也会修理他。
他们凌家这一代便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妹妹,又是父亲年过四十才生下的,正是一家大小的掌上明珠,捧在手上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要说家里有谁说一不二的,那绝对不是一家之主凌尚书凌大人,而是眼前这个年方二八的小小娇女。凌家上下恨不得把她当女王一样供起来。
008 没见过美女啊?!
好不容易凌清波总算说得尽兴了,却见二哥心不在焉根本没有专心听自己说话,更是生气伤心,站起身道:"不跟你说了,你半点不懂人家有多伤心!柳儿,我们回房去!"
说罢带着柳儿蹬蹬蹬出门下楼返回暂住的小院里。
凌清鉴站出去不大不小也是个五品官,又系出名门,在外头绝大部分时候只有他给别人脸色看的份,但是到了小妹面前,挨了排头也只有低声下气赔不是。直到小妹去得远了,才敢用力拍一下桌子出气。
小砚见他心情不好,眼珠子一转道:"公子,我刚才出去看楼下的客人还没走,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一双男女究竟是什么来路?"
凌清鉴本来早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再听小砚提起,也来了兴致。原定今天早上要去拜访的一位世叔昨夜派人来传讯说家中有急事需要处理,邀他明日再去,今早便空了下来,既然不忙出门,那去看看众人口中的"神仙一样好看的男女"也不妨--总比回去看小妹的脸色好。
楼下的雅间里,另一名店小二送来两只烤鸡以及清粥、馒头等早点,照例又看着白白发呆,全然忘了腰背上因为刚刚与其它小二抢位而被撞淤青了的痛楚。墨魇随意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使了摄魂术,店小二一愣,两眼呆滞地转身走了出去。
白白一看见两只皮色金黄,香气扑鼻的肥美烤鸡就两眼发亮,不自觉地舔了舔粉嫩的樱唇,粉色的小舌尖看得墨魇浑身发热,幸好那个磨磨蹭蹭想多留一会儿看美人的店小二已经被他用法术控制住,自动退了出去,否则看到这幅诱人的画面,不当场狂喷几碗鼻血才怪。
白白根本无暇关注其它,手一伸就想直接抓起烤鸡来吃,眼看着差一点点就要碰到了,却被回过神来的墨魇一手拦住。
"用筷子吃,不许用手抓,太难看了!"墨魇见不得美人儿如此自毁形象,加上白白以后都要跟在他身边,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小宠物这般不懂规矩。
白白扁嘴,很可怜地看着他道:"我不会用筷子。"
"不会就学!"墨魇二话不说塞了一双筷子在她手上,掰开她纤长的手指,教导她拿筷子的姿势。
白白很不乐意,跟在凌清波身边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逼她用这个东西,还是母靠山好,还会帮她把食物切碎成小块送到她嘴边……
墨魇一边教导,一边着迷于纤纤玉指的柔腻触感,干脆把白白整个圈入怀中,握住她拿筷子的手去夹烤鸡肉。有得吃,白白也就不再计较什么,张开小嘴准备啊呜一口把筷子上的看起来就美味得不得了鸡肉吃下去。
谁知筷子在鼻子前一晃而过,辜负了她的满腔期待,转而把鸡肉送进了墨魇口中。
白白怔了怔,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打是打不过的,骂人她也不擅长,一双棕褐色的大眼睛委屈得水汽迷蒙。
连这个模样也漂亮得不可思议!墨魇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心情大好地抓着白白的手,又夹了一块鸡肉,在她准备开口抗议之前塞住了她那张可爱的小嘴。
白白饿了一整天,再顾不上生气委屈,三两下把鸡肉咽下去,满眼期盼地看着墨魇,完全是小动物等待喂食的谄媚讨好眼神。
墨魇心情大好,一筷接着一筷地喂养着自己的新宠物,不过一阵,两只烤鸡就被吃得只剩下一堆鸡骨头。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教白白用筷子的计划落空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用筷子夹菜喂这只笨狐狸!
不过看着笨狐狸一脸满足地挨在自己怀里的乖巧模样,算了!下次再教好了。
对于墨魇而言,吃不吃东西其实已经没有所谓,不过既然有美人相伴,不吃就太浪费了。
"刚才我喂你吃鸡,现在轮到你喂我。"墨魇把调羹递给白白,示意她喂他喝粥。白白吃饱了只想变回狐身跑到院子里晒肚皮,懒懒地动都不想动,但是这个公靠山她又得罪不起,只好勉强顺从。
以前都只有凌清波喂她吃东西呢!白白忍不住在心里再次哀怨一下。
小狐狸的身子玲珑娇软,带着新鲜花果的青涩甜香,真真正正的软玉温香,墨魇不去理会她的委屈不情愿,一顿早餐吃得十分快意。
白白手都酸了,才把两碗粥喂完,挣扎着就想跳到地上,唯恐墨魇又想出什么折腾她的主意。
墨魇吃足了嫩豆腐,也不再为难她,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这次白白有经验了,看到一群公的瞪大眼睛围观她,也不再觉得那么害怕,淡定了不少。而且,她有公靠山啊!其它公的不敢对她怎么样的!
信心刚刚建立起来,面前就多了一只"公的"。
"这位兄台请了,小生姓凌,小字清鉴,京城人士。兄台气度不凡,小生心中仰慕不已,盼能结交,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凌清鉴听从小砚的主意,特地转到一楼来看看传说中的神仙男女,正好撞上两人打算离开,这一照面,他便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再不是自己的了--那名男子固然是俊美难言,不过同为男性,他诧异一下也就罢了,跟在那男子身后的少女却真真美得过份,如果不是身在闹市茶楼,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九天仙子临凡!
绝对不能就这样错过她!凌清鉴勉强找回一点神智,当即走上前去攀交。他没有明示自己是当朝凌尚书的公子,一来是不想给美人儿过于招摇的坏印象,二来也是有信心对方必然能猜到自己的身份,京城姓凌的不多,能够鲜衣怒马又品貌出众的,只有凌尚书府一户,凌家这一代的子女都是清字辈,此处离京城不远,路上随便找个人报上名字,他们都会马上猜出他的身份。
事实证明,他的自信并非毫无来由,所有的路人甲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倒抽一口气,猜出了他那风光无比的出身,除了眼前的两个主角。
白白就不用说了,墨魇连天生的神佛都很少去关心,何况人间小小一个官宦世家?他只知道,这个家伙很不自量地在打自己小宠物的主意。
"你想结交我?眼睛怎么总在她身上打转?"墨魇一点不给面子地嗤声拆穿对方的色狼面目。
凌清鉴没想到他竟然当面给他难堪,不过自己确实理亏在先,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讪讪道:"见笑见笑,冒犯这位小姐了。"
白白自然不会生他的气,说起来这个还是自己母靠山的哥哥,于是很大方地笑道:"没关系,你不过是没见过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子罢了。"
这话是刚才墨魇跟她说的,现在正好用来安慰母靠山这位"没见过美女"的二哥。
009 亲吻的味道
凌清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墨魇,又看看一点不像在开玩笑的白白,一向见多识广、长袖善舞的风流公子,第一次在美女面前露出一脸囧相。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白白都说了一句大实话,只是这句话从她嘴里吐出来,说多别扭有多别扭,偏偏说话的人坦然自若,既不害羞也不沾沾自喜,态度还非常诚恳认真。
墨魇被白白惹笑了,心中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同情地看了一眼正在思考话中真意,陷入天人交战的可怜男人,揽过白白的细腰,心情大好地扬长而去。
凌清鉴醒过神来死心不息地追到门外,发现那两个人已经不知去向,不禁一阵沮丧。
不过他今天要受的挫折还不止于此,正当他以某个标准角度仰望天空,打算抒发一下自己错失佳人的痛苦之时,一个年轻的小道人一手把他从明媚的忧伤中打捞出来,给予他更恶毒的诅咒:
"公子,你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凌清鉴一听,当场连脸上都一并发黑了,不过毕竟是世家公子,教养良好没有当场发作,身边的书童小砚大怒道:"哪里来的妖道,竟敢妖言惑众,诅咒我家公子!"
小道人看上去年纪只有十六七岁,比小砚也大不了多少,眉清目秀器宇不凡,一眼看去倒真有几分小仙童的气度,听了小砚的怒?只是扬扬眉道:"贫道从不妄言,这位公子出身显贵,看面相那是福禄寿三全之人,可惜邪星入命,二十三岁上注定有一大劫,应该就应在这三天,能避过此劫自然命途无碍,从此飞黄腾达,但若是过不了……"
小道士边说边摇头,这过不了会是什么结果,凌清鉴与小砚都听得出来,前者不以为然,抬脚就走--与其在这里听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道士胡说八道,还不如回头向店家打听一下那一男一女的来历。
"什么大劫不大劫,信口开河!你有何证据?"
小砚本来凶狠非常,听了这小道士竟然一语道破主人的年纪,心下就有些虚了,虽然依旧横眉竖目,但说话的口气温和了不少,典型的色厉内荏。
"天机不可泄露。"小道士的口吻已经非常具备神棍的风范,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纸符,符上画了一个有点像乌龟又有点像鸟儿的古怪符号。
"你马上找雄黄磨成粉,混在墨汁中按此画符,贴在居处门窗洞窍之上,外出谨记随身携带,只需过了这三日,那便万事大吉!"
小砚将信将疑地接过纸符,道:"这个要多少银两?"主动问价不外乎想试探一下对方是否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如果是那便不用问,必定是骗钱的神棍。
小道士马上猜出了他的心思,眉头一皱道:"贫道并非为骗财二来,时间不多,你还是快快回去准备吧!现下光天化日,魑魅魍魉尚不敢外出害人,到了日落西山再去准备就晚了!"
"那……那多谢道长指点啦!"小砚勉强道,心中盘算一下,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就打算请示一下公子然后到镇上药店买雄黄。
一扭头却见凌清鉴已经自行走回酒楼中,再回头想向道士道别一声,却见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小道士的踪迹?小砚心里一阵发寒,跺跺脚转身追自家公子去了。
墨魇把白白带回房中,考虑要如何尽快教导这只笨狐狸情欲之事,他已经等不及想把她连皮带骨吞下去了。
经过凌清波所住的小院时,白白忽然扯扯墨魇的袖子,仰头央求道:"坏蛇精如果来找凌清波的麻烦,你可不可以帮忙把她赶走?"
墨魇随意坏笑道:"可以啊,不过你要怎么谢我?"
白白眨了眨眼睛,忽然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用力吧唧一口。
"这样可不可以?!"棕褐色的眼珠子水光潋滟,纯真又期待的神情看得墨魇浑身发热,心下暗暗自嘲:不过是脸上亲一口,激动什么?这只该死的诱人的小狐媚子!
"这样太简单了,回到房间我教你怎么谢我……"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听在白白耳中觉得心弦似是被人缓缓拨了一下,余音袅袅,竟让她有些不敢去看墨魇的眼睛,不自觉地放松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身子滑下去一点,把小脸埋进他的胸膛。
"你答应了哦!不许赖皮!"不太有魄力地确认一次,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不敢看墨魇了。
"嗯,不赖皮!我们回房去,让你好好谢我……"墨魇低笑一声,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两人就回到了客栈的上房内。
搂紧了白白坐到窗边的椅子上,墨魇开始示范什么才是他口中的亲吻……
小狐狸的嘴唇细致娇嫩得就像新鲜做好的豆腐脑,稍微大力的碰触就会把它揉碎,墨魇温柔地以唇舌慢慢描绘着它的形状。白白觉得唇上痒痒的,墨魇下巴上细微的胡茬子刮得她的下巴、脸颊也痒痒的,不过这个游戏似乎很好玩,她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身体内涌起一阵阵古怪的燥热,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寸许外的男人,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想搞清楚他究竟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
在这样一双纯净好奇地大眼睛"瞪视"下,墨魇心里竟泛起一丝的罪恶感,伸到小狐狸胸脯上的手有些不甘地用力按了一下,悻悻然停下"非礼"无知少女的色狼举动。
不满地抱怨道:"烤鸡的味道。"
"啊?"白白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停下,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她最爱的烤鸡。
"你的嘴巴里都是烤鸡的味道!"墨魇指控道。
白白一点不觉得尴尬,笑眯眯地十分得意:"明明是你喂我把烤鸡吃完的,你爱吃烤鸡,刚才为什么不吃?"她以为墨魇亲她的嘴,是因为闻到她唇上烤鸡的味道,心道:这个公靠山也不错啊,他那么喜欢吃烤鸡,都愿意让给我吃,我真是错怪他了。
墨魇没有注意她在想什么,认真教导道:"下次我亲你的时候,把眼睛闭上!"
"不行,如果你忍不住咬我怎么办?"万一把她当成烧鸡啃,她会疼的!
010 胭脂店
墨魇终于搞懂了白白的意思,又是好笑又是气恼,真想问问这只笨狐狸的爹娘是怎么教女儿的,对于男女情欲之事竟然无知至此。
白白不懂他的挣扎,反而因为烤鸡事件对他生出几分亲切感,于是大着胆子往他怀里蹭了蹭,软声恳求道:"你把我的衣服还我好不好,我要练功啦……"
"练功跟衣服有什么关系?"墨魇好笑地问道。
"我不习惯这样练功,好嘛好嘛!"大眼睛漾满祈求之意,正常男人都难以拒绝这样一个美人儿的苦苦哀求。
"好吧!"墨魇法力再高强,面对超级小美女,定力跟正常男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白白欢呼一声,从他腿上跳下来,还不忘送上一个满是烤鸡味道的香吻。
墨魇从袖中取出她的白衣递过去,不正经地调笑道:"你在这里换给我看……"
小狐狸抱着自己的宝贝衣服,马上觉得有了底气,大声反驳道:"不要!"说着人已经逃一样地闪到床帐后躲了起来,唯恐墨魇反悔又来抢她的衣衫。
反正这小狐狸逃不出自己手心,墨魇也不急着把她拆解入腹,便笑笑地由着她去了。
纱帐一荡,一个雪白的影子窜到了墨魇身边,正是已经化回狐身的白白。
白白一跃跳到窗台上蹲坐稳了,抖抖尾巴眯起双眼开始每日的修炼功课。早晨的阳光照在她一身蓬松的白毛上,美得像是雪堆成的精灵,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的温暖可爱。
墨魇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知道这小狐狸正在吸收日光精华修炼内息,这姿态果然是正宗的仙家修真法门,闲着也是闲着,便也挨在椅上开始调理内息。他的法力与白白自然完全不是一级别的,早已经不必讲究修炼的姿态与形式,只要他愿意,睡眠、呼吸、举手投足皆是修炼,甚至修炼与否对他而言也已经没太多区别。
一人一狐,一黑一白,沐浴在同一扇窗下的阳光之中,默默相伴,画面诡异而又出奇地和谐,仿佛是丹青妙手笔下的水墨写意画卷,静谧雅致。
同一时间,客栈小院的另一处窗下,另一个人正在奋笔疾书、依样画葫芦……正确地说是依样画符!画面完全不像白白这边的美好恬静,反而有几分狰狞外加刺鼻。
"小砚你在搞什么,味道好难闻啊!"柳儿走进房间,掩鼻问道。
"你懂什么?!不用伺候小姐吗?"小砚胡乱回答着,眼睛一刻不离手上的黄纸,唯恐一笔划错,影响了符纸的效力。
"雪儿不见了,小姐心情不好,一个人在房间里绣花静心,把我都赶了出来,哎……"柳儿一说起这个就心烦,小姐不高兴,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战战兢兢地没好日子过。
"哼!不见了正好,那白狐狸来的跷蹊,不晓得是不是什么精怪变的呢!"小砚被那个神秘的小道士一唬,此刻已经开始产生怀疑一切的倾向。
不过他也没怀疑错就是了。
"臭小砚!胡说八道什么呢?!让小姐听到,看不揭了你的皮,就是二少爷也不会护着你!"柳儿气呼呼骂道。
"无知妇孺!"小砚哼的一声,不再理会柳儿,专心"做大事"。
刚刚凌清鉴一径向掌柜追问那一男一女的来历,他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那个男的是前两天一个人住进来的,说是姓墨,出手阔绰,因为独立的小院都住满了人,于是包下相连的三间上房,自己住居中的房间,说是好静,不想被人打扰。他身边的女子之前从来没人见过,今天早上忽然出现,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砚一听就寒毛直竖,他就说嘛,哪里会有女人美成那样的?十九是妖精变的,迷倒了那个墨公子,下一个怕就要打自家公子的主意了!他平常伺候公子,也看过一些轶事闲书,书上写,女妖最喜欢色诱书生公子,吸干他们的精元然后将他们害死。
越想越像这么回事,小砚将想法对凌清鉴说了,却只换来他不以为然的嗤笑,说他是被神棍吓破了胆。他劝不住公子,只好作主张到药店买了雄黄粉,又到香烛店买了黄色的符纸回来急急磨墨画符--那小道士说过,妖怪晚上才会出来害人,只要在天黑之前把纸符画好,就不怕了!
柳儿说了几句闲话,小砚都不理不睬,心中气恼,跺跺脚出门而去。边走边骂道:"臭小子,得意什么?!给点颜色就真开起染坊来了,哼!"
她不想回去看凌清波的脸色,忽然记起小姐的绣线用得差不多了,干脆借着替小姐买绣线,到街上逛逛,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小姐心情就好起来了呢。
这个小镇不大,但因为离京城颇近,往来客商多了,街上的店铺货品甚是齐备,柳儿挑好了绣线想起昨日进镇时在路上见到的一家胭脂店,心中一动,便绕路到那边去看看。
胭脂店坐落在一条小巷的巷口,店门正对东方,早上的阳光十分猛烈,为怕把胭脂晒坏,特地支起了一大片红花布帘遮挡日光顺道也借着鲜艳的色彩招徕客人。
柳儿走进店内,一名妖娆的妇人迎了上了,笑道:"这位小姐,可是要挑选胭脂?"声音带着淡淡的慵懒,绵绵软软,听在耳里让人觉得骨头都酥了。
柳儿一个小丫鬟,从来只有她称别人小姐的份,听了这名妇人的称呼便觉得浑身舒畅,笑道:"是啊,大娘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妇人微微一笑,殷红的嘴唇在昏红的光线中艳丽得像涂抹了鲜血一般,只听她轻轻启唇道:"这里的都是普通货色,里面有最新鲜艳丽的,小姐随我进来试试吧。"声音依然柔腻娇软,却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寒可怖。
柳儿像受了蛊惑般,呆呆地点头,跟在妇人身后进了内屋,随即,屋内穿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凄厉,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之极的物事,却又在转瞬间被人封住了咽喉。
又过了一阵,柳儿拂开帘子走进店中,端起柜台上的铜镜左右照了照,得意洋洋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这小丫鬟长得真不咋地……"
一阵急风吹过,店外的红布幡被吹开了一条缝,阳光一闪而逝,柳儿皱眉恨恨自语道:"还有四个多时辰天才黑,真真急死我了。"
那一阵风吹过店堂刮开了内屋门前的布帘,一股子血腥气涌了出来,布帘之后隐约可见两个女人倒伏在地,颈后两个血洞沁出一缕一缕的黑血,一个是柳儿,一个是刚才的迎客的妇人……
011 坏在大妈手上
白白专心致志地修炼,不知不觉一日光阴去了一大半,再张开眼睛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弓起身子一跃跳到窗边的椅子上,才惊觉墨魇竟然不在,刚才明明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的。
公靠山有一大好处,那就是不必在他面前掩饰自己并非普通狐狸的事实。
之前在母靠山凌清波那里时,白白根本不敢像今天这样摆正了姿势一动不动地修炼,凌清波肯定会觉得她不正常,然后不断逗她玩,所以她要练功就必须假装睡着了又或者趁着她们主仆睡着的时候偷偷练。
在墨魇身边,至少不必担心被打扰,而且,白白觉得身为公靠山应该会保护她,所以修炼的时候格外安心专注。
正在对新旧靠山进行优缺点比较的时候,忽然听到墨魇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完事了?白白,你修炼的进境真慢。"
白白不服气了,瞪大眼睛撑起小身子反驳道:"哪里慢了,神仙师父说我很聪明,学得很快呢!"说着得意地翘起蓬松的大尾巴,十足十一只希望被赞美的娇气小动物。
墨魇却皱了皱眉头,问道:"神仙师父?是谁?"
他对神仙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自己的小宠物竟然用这么亲热崇拜的语气提起另一个人,更让他非常不爽。
白白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不善,半立起身子顽皮地探出爪子去拉扯他的衣袖玩,一边随口回道:"神仙师父就是神仙师父啊。"
墨魇当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还待再问,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而这种感觉的来源,正是在凌清波所住的小院方向。
"凌清波有麻烦了……"墨魇轻道。
白白大吃一惊,站起身四肢一蹬就想跃到窗外,去凌清波的院子示警救人,身子才到半空,却被一双大掌一拦一勾拖了回去。
出手的不用问正是墨魇,他把白白一把塞入衣衫的前襟内,警告道:"乖乖的别乱动,我自会救她。"说话之间人已经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凌清波的院子里。
小砚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画了足足六十多张纸符,依照小道士说的,所有门窗空洞处都贴了一遍,余下两张要请公子带在身上。
凌清鉴虽然对小砚忠心护主的行为颇为感动,但是雄黄的味道太过刺鼻,尤其小砚唯恐有失,画符的墨汁里下足了"本钱",简直就是中人欲呕,凌清鉴向来洁身自好,怎么肯为了神棍几句危言耸听的话,就弄得自己一身异味?
小砚无法,只得把准备给他用的纸符带在自己身上,然后决定这三天不管公子到哪里他都跟到底!
凌清波在房中绣了大半天的花,却始终不见柳儿出现,甚至到了中饭的时候,还是没等到自己这个小丫鬟回来,心中生气。眼看太阳都下山了,又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于是吩咐老妈子到兄长的院子里去问问是否有人见过柳儿。
凌清鉴听说此事,气得大骂柳儿丫头不懂事,明知道小姐心情不好还乱跑乱逛,打发了几名随从家丁到镇上去找人,又亲自去妹妹院中好生安慰一番。
几名家丁才点起灯笼走到店门外,就见柳儿提这个篮子袅袅娜娜地一路行来,几个人本来一肚子火气要责备恐吓一番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此时一看她那媚态横生的做派,纷纷目瞪口呆忘了言语,这丫头怎地今天这般勾人?!
柳儿走到几人面前笑盈盈道:"几位大哥辛苦啦,柳儿这便去向小姐请罪。"一个个字像是从鼻中哼出来的,娇滴滴软绵绵,几名家丁一听便觉得心神俱醉,也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内容,只知道傻傻地猛点头。
柳儿得意一笑,绕过他们穿过店堂直往凌清波居住的小院子走去。院子门前,两名老妈子一看见她便骂道:"小蹄子,野到哪儿去了?大半天不见人,仗着小姐宽厚便无法无天了不成?!少爷吩咐了,先到他那儿领罚去!莫想小姐替你求情!"
柳儿平常仗着凌清波的宠爱,对其他下人向来不怎么客气,尤其是凌清波院子里的几个老妈子,更是恨她恨得牙痒痒地,这次难得有机会收拾她,还怎么会客气?
却不知真正的柳儿早已经玉殒香销,眼前这个其实是蛇妖青儿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