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是住在谷里的？”
“怎么可能，看你的样子难道是刚刚被从外面收进来的吗，难道还不知道沉睡谷的至夏祭和至冬祭是可以允许外界通行的。”
苏林确实没有听说过，甚至连至夏祭和至冬祭都没有人和她说起过。难得遇到一个不知道她身份来历的人类，而且又不是长期呆在沉睡谷里的，有什么问题就毫不犹豫地去问吧。
摊主看她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好笑地说：“不知道你有了主人没有，居然连两大节庆都不和你说，真实够粗心的。”
黎贷究竟粗不粗心这个问题，不用别人说，苏林自己清楚得很，谁叫她遇到一个渣。
“老板，那么现在就是至夏祭了？”
“是啊，每到沉睡谷一年中最为炎热的一天，和一年中最为寒冷的一天，便是至夏祭和至冬祭的时候了。因为是要赞颂永夜神和永昼神的节庆，所以整个沉睡谷的几大家族都会聚集到血十字堡来。这一天，还允许与沉睡谷有长期协议的外族进入。”
“几大家族都会聚集到血十字堡…”听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
“如果你的主人不和你说，至少你自己可以去翻一下历史典籍啊。血十字堡的都铎家族，在整个暗夜族来说都是精神领袖一般的存在，所以很多年前苏利雯大公仍在时，还有‘猊下’的敬称，地位仅次于女王陛下。像是祭典之类的事情，一般都是由都铎家来主持的。”
“听老板这么说，难道几大家族还有分工的吗？”
“那是当然，比如刚才离开的那几个，是黑天鹅堡的，他们那一系掌管族内重大处刑事项，也是很有权威性的。还有他们提到的五月花堡的波庞家，在与外界的交流方面十分专长…”
苏林越听越惊奇，想不到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一个小商贩，肚子里的消息那么多，跟百科全书似的。
摊主高兴地说：“那算什么，我们家与沉睡谷有长期协议，世代都在谷内外通商，你们堡里应该也有光脑、游戏舱之类科技产品吧，说不定其中就有经我们家族卖过来的。对了，我叫言建，以后有什么买卖要记得光顾我家啊。”
苏林不好意思地道：“原来是言老板，看您就觉得做买卖一定很有一手，只是我现在连沉睡谷里用什么货币都不清楚。”
“不是吧，难道你的主人都不提供月薪的吗？”
“还有月薪？”
“傀儡自然是没有的，人类就不同了。说起来还要回到都铎家身上，我不是和你说了苏利雯大公猊下嘛，我们人类是很拥戴她的，因为她很久以前曾与梵蒂冈的教宗签订了避世协约，一旦人类进入沉睡谷任事，将尽量地保证其人身权利，财产权自然也在其中。当然这件事外人是不知道的，也就只有我们这种世代经商的世家了解了。”
“我手头只有两本前人写的日记，上面多是怎么伺候主人的心得，所以对于很多其他方面的事情倒反知道得不多。”
言老板越看苏林越觉得喜欢，他在沉睡谷长期走动，偶尔能见到一些被贵族饲养起来的人类，那些人仗着自己说不定有机能转化为暗夜族，便对他们这些外界人看低一眼，说起话还有种颐指气使的味道。其实那些人在沉睡谷的地位也不怎样，却总喜欢自己人为难自己人，也许是平日被暗夜族欺负多了，遇到别的人类就喜欢将自己的郁闷转嫁出去。所以言老板见到苏林这种有礼貌的人类，就越发能对比出差距来。
他见暂时没有其他人来光顾，干脆就将苏林请进来在毯子上席地而坐，摸出铜币、银币、金币和晶卡和她仔细说明起来，最后道：“如果只是一般的提供服务的人类，月薪大约能得百枚铜币左右，这也不算少了，换成外界的联盟纸币可以顶得普通联盟公务员的工资。”
“什么叫一般服务？”
“嗯，就是比如端水倒茶的那种。”言老板看看苏林身上的女仆装道，“就像你这样的。当然还有一些很偶然的情况下，还有一些很特殊的人类能够成为供血者，每个月大约能有好几枚金币吧，如果他们的主人爵位够高，甚至还能拥有自己的独立晶卡。”
苏林内心咆哮，感情她一直是免费供血了，渣黎欺负她无知血贱是吧。不过也就只敢在内心咆哮而已，要她直接问黎贷要钱还真不敢，尤其在发生那事之后，搞得跟卖肉钱似的。啊…没人权。
她为自己的悲催命运无力匍匐在地。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只是突感世事艰辛，需以莫大之忍耐锻炼心性而已。”
言老板莫名地不知说什么好，幸好这时终于有人光顾，一男一女站在射击线外叫他帮拿弓箭过去。
言老板对苏林说：“这两位也是黑天鹅堡的客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坐坐，很久没有在沉睡谷里找到能聊天的人类了。”
苏林看向那两个客人，一位身着传统的黑色燕尾服，一位穿着中世纪玛丽王妃样式的裹胸曳地长裙，后腰下挽了个蓬松的大蝴蝶结装饰，更显出丰胸翘臀的傲人身材。
那女士打着一把黑蕾丝小阳伞，靠在男士身边，尽显小鸟依人。
于是她很自然地想起黎贷准备给她的那套中规中矩的晚礼服，有束腰，有裙撑，那些各种各样折磨身体的配件穿出来的效果就跟眼前这位一样吧，想想就觉得胸口透不过气。而且那么大的裙撑…要怎么上厕所啊，难道还要专门学习上厕所的姿势吗？
摊主给他们准备好弓箭后，就将一枚半指宽的黑色卡片插入靶前的一个机械里，噼噼啪啪的电击声后，那个机械冒出火光和电弧，形成前后两道防御结界。
男士嘴角翘起，笑道：“这个芯片设计得不错，有两道不同属性的防御，就是可惜能量不足。”
女士则有点担心：“箭矢的材质不大好，能穿透过去吗。摊主有点不厚道。”
摊主笑道：“既然是为暗夜族的大人们设置的游戏，当然要相应地提高点难度，不然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可要血本无归了。”
他的态度诚恳，又是实话实说，让人听起来就觉得舒服，于是那位女士便也只得对男子说：“那就看看我们的渡鸦大人的能力吧。”
苏林想起血十字堡里还有个斑鸠呢，跟渡鸦倒是很配。不过这渡鸦看起来要成熟稳重很多，听说斑鸠活了一千多岁，不知道哪个比较年长。
渡鸦拉弓引弦，手指上窜出一道黑光包裹住箭矢，他甚至都没用眼瞄准，只见箭矢飞射而出，吱的一下就穿透两道防线，射中靶心。一轮一共十箭下来，得到的积分足够兑换最大的奖品。
女士非常高兴地搂住渡鸦脖子，往他脸颊上贴了个大大的啵，“不愧是…”
“谢尔娜！”
“我也没有说出来嘛…扫兴。”女士抱过奖品，视线扫过苏林这边，惊奇道，“居然有人类？还是穿着血十字堡的制服的。渡鸦你听说过血十字堡里现在还有人类吗？”
渡鸦看了苏林一眼，“前阵子听说侯爵带回一个。”
“难道就是她啊，”谢尔娜似乎想到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听说五月花堡的奥菲利亚小姐妒忌心很强，据说曾将好几个她父亲饲养的人类弄死…可怜的人类。”
苏林撇过头，装作自己没有听见。没必要和他们做口舌之争，不过倒是获得了很重要的信息，也许要好好备战备荒了，最靠谱的还是自救啊。
言老板坐回她身旁，笑眯眯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绯闻女配角’啊。”
能庆幸老板没有说成是“绯闻女主角”吗，这个外号太奇葩了。苏林一边腹诽一边抱怨： “能不能请您不要用这种八卦的语气说话，和您一本正经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啊哈，没办法，我就是这种个性了。”
“对了老板，刚才您用的那个能出结界的是什么东西？”苏林问。她想到自己的能力主要注重攻击，在防御方面很是欠缺，如果有钱配置几个防御结界，可以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中大大提高生存几率。
老板从腰包里抽出一根卡包，打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类似规格的各色芯片，上面用红色颜料绘画了不同图案。
言老板道：“这是暗夜族的伟大创造，能源芯片，又叫做暗裔芯片。”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本文难道要向卡徒流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吗…OTL.
ps:高考结束了，各地有爱考题大揭晓，我辈宅腐双修中人终于打入高考命题组内部！
两个男孩和小提琴
这个据说是上海历年作文题
神一样的重庆考区
暗裔芯片
“老板，我想买一张防御卡的话，大概要多少钱？”苏林问。
“看你要哪种了，最低等次的一层防御卡，十个铜币就可以买到。但是毕竟是消耗品，用不到两次就会能量耗尽。”
苏林听了很是失望，别说她连一个铜币都没有，就算买到也用不到两次。
言老板爱惜地翻动卡包，塑料薄膜将芯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那些各色底板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竟然像是宝石切片。
“你看到上面的红线图案了吗，那是以血为颜料。底板决定了能量的‘磨损率’，图案决定着芯片的功能性质，而血中含有的来自血统的力量，则决定着能源大小。比如刚才我用的那块，图案是比较高级的火电防御流，可惜只是一个变异人绘画的，功率自然不如暗夜族的血。这种都可以说是半废卡了，暗夜族自己绘画的才是正品。”
苏林眼睛一亮，“变异人的血也能绘画？”她自动自发地把自己归类为变异的人类群体。
“当然。”
“老板，那…我能学习吗？”
老板看看她，摇头道：“人类的血几乎无效，不过倒也是个很好的消磨时间的方法。听说黑天鹅堡为了保持人类的身心健康，就让他们每天绘制一些废卡。反正芯片底板擦干净后还是可以继续用的，笔的话只要不用秘银笔就不算浪费。”
“原来底板可以重复使用啊，老板你刚才说底板是宝石切片的时候我就觉得芯片好贵。”
“你学深入就知道了，不同的芯片底板价格差别非常大，一般来说，硬度越大的宝石能够越完好地保存能量，价格也越高。比如硬度10的钻石，硬度9的蓝宝石，硬度8的碧玺…像是硬度在3的石膏基本就是垃圾料。”
“那…如果想学绘制芯片，除了底板和笔，还有没有入门图册之类的？”
“你还真的想学啊。”
苏林干笑道：“您不是说为了保持身心健康嘛。”
言老板仔细地打量她许久，起身走到摊子角落，从一个包袱里翻找出一本纸质发黄的图册，递给苏林道：“这本图册可以借给你看，不过下次祭典时一定要还给我。”
“好的，一定还。”
言老板叹了口气道：“其实对我来说用处不大，只不过毕竟留了那么久，也算有点纪念意义吧。我有一些不用的垃圾料，石膏和萤石底板，也可以给你几块。不过秘银笔应该就不用了吧，如果血液里没有能量，用秘银笔也是白搭。”
苏林想想，自己今天从言老板口中得知了不少情况，收获颇丰。做人不能太贪心，尤其血液异能这种事说出来好像不太好，至于秘银笔，去其他地方说不定可以弄到。
她站起身，向言老板鞠躬道：“太感谢您了，有这些就很足够了。”
“没什么，以后记得光顾我的生意，自己没机会出来的话，时不时和你主人提一声就是莫大的广告了。对了，我的店铺叫‘言灵道具店’，专业转手各种暗裔芯片和卡械。”
苏林心想，难怪如此热情，感情是广告投资了。不过还真得谢谢这位热心的老板，比起千年前那些卖毒牛奶毒大米的黑心商贩简直都成圣人了。
辞别言老板的射击店，苏林继续逛。
毕竟是为庆祝至夏祭而临时设立的商店街，很多商户都设了附奖品的小游戏。
苏林怀揣言老板赠送的几枚萤石和石膏底板，以及一本页面发黄的图册，停在一个飞镖奖品区前。
这个摊子的奖品都是一些工具耗材，所以女士都不爱往这边走，只有一些看上去像是暗夜族□丝男，手执飞镖，努力地想要投掷个好的环数。
苏林看了一会，奖品名单里赫然有秘银笔，却是特等奖的奖品，必须要五个十环才能兑换的。
飞镖比起弓箭要难得多了，而且这个摊点的防护结界竟然也是双重元素力的，一重风一重冰，光是风那一道结界，就能很有效地干扰飞镖准头。
看了好几个穷□丝，都是兴冲冲而来，灰溜溜而走。
苏林哑然，果然不论哪个种族都是分阶层的，世界就是正反面，每个高富帅的背后必有矮穷挫的衬托，说起来，她自己好像就是某渣背后的矮穷挫…
好打击！苏林无语。
丰富的的表情引起摊主的注意，傀儡可做不出这么生动的面部特技。
“这位小妹，你也要玩吗？”
苏林回过神，看看价目表，玩一次花五个铜币。
“老板，是不是有点贵？”
这个老板比起刚才的的言老板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来往砍价几次，最后还是玩一次五个铜币。苏林只得拿出一枚萤石底板问：“那用这个可以付钱吗？”
一个暗夜族□丝男在旁边看了，露出鄙视的眼神，帮摊主说：“这是废弃底板，上面的血纹都消耗干净了，整一个垃圾料，半个铜币都不值。”
苏林很是失望，那个□丝男却眼尖地发现苏林袖子上的珍珠袖扣，道：“不过你袖子上的袖扣是珍珠材质，应该值几个钱。”
居然忘记袖扣价值不菲了，苏林很感谢这位暗夜族的提醒，多看了他两眼。
另一个暗夜族却摇头道：“小妹妹要是随意处置，会被主人处罚的吧。”
苏林仔细思考片刻，还是摘下一枚袖扣递给摊主说：“我还有几枚备用的，是以前主人赠与的奖励。”她确实是有几枚备用的袖扣，不过不是奖励，而是财大气粗的管家怕她割手不小心割到袖扣，于是给她备用的。所以说，那是用血换得的福利啊。
摊主听了放下心来，拿在手中对光看看后摇头道：“是淡水珠，而且珠核很大，珍珠层只有薄薄一层。不过勉强抵得过五枚铜币。小妹妹，你真的一定要玩吗，很想要这里的奖品？”
这个摊主真的有点奸诈呢，苏林每天穿上脱下的，袖扣是什么质地还不清楚吗，只有海水珠才会是浑圆的形状，润泽通透的色泽。
这样也好，这样她作起弊来就没有那么大心理负担了。
苏林装乖地点头道：“我觉得我手气应该不错，主人一向都夸我手气好。”
摊主虽然没有喜形于色，却当即将珍珠收到腰包里了，生怕苏林反悔似的，赶紧找了几枚飞镖递给她，“五枚，正好够玩一次。”
人类玩飞镖，还是砸锅卖铁了来玩，顿时引起几个□丝男的兴趣，他们甚至招呼着附近的同伴过来看。
“小妹妹，你是哪家的啊，有勇气哦。”暗夜族们起哄，不是每个族人都有机会辨别各大城堡女仆制服差异的。
还有人说：“投不中不要哭鼻子。”
“哥哥刚才都没投中呢，不要怕，不丢脸的。”
那摊主很习以为常，苏林却是想要找黎贷吐槽，她以前真的以为暗夜族都是很有风度很威严的存在啊！
拿着手中的飞镖，苏林吸了一口气，在必须稳赢不输的情况下，也只有用上作弊利器了。
摊主开启防御结界，对苏林说：“可以开始了。”
“努力啊，手不要抖。”
“只要不脱靶就是好的了。”
苏林对那些话充耳不闻，飞镖脱手射出，在经过第一道冰属性结界时，速度慢了下来，苏林精神力放得很远，追着镖尖的血液一直向前，稳住镖身。经过风属性结界时，她感到精神力一阵牵扯，然后就见那飞镖被小型旋风吹得歪了一歪。
此时已经很近靶子了，如果是其他人，估计已经无能为力了吧。
苏林想起黎贷说的异能的几个境界：强吸引力、体外操作、质地变革和力量循环。刚才在言老板那里看到的黑天鹅堡的渡鸦，至少在体外操作境界是很纯熟的，所以箭矢离弦后仍能很稳当地越过两道结界。刚才这几个暗夜族不能射中，应该是能力还没达到体外操作的程度。
笃的一声轻响，飞镖准确地扎进靶心。
“十、十环。”摊主难以置信地读数。
“小妹好厉害！”
“吵什么，还有接下去的四镖呢，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的。”
“凑巧的，一定是。不然放着我们这群暗夜族多丢人。”
“闭嘴。”
“我闭了。”
苏林忍着没敢笑出声，有这样搞笑的暗夜族吗，真希望那个老是死沉脸的黎贷也在场，看看他同族的活泼样子。
第二枚飞镖仍是正中靶心，第三枚…第四枚…
“五、五个十环…”摊主说。
苏林笑眯眯地道：“特等奖，是秘银笔哦。”
据说秘银笔的价值可不是一枚两枚珍珠能买得到的。
摊主：“…”
暗夜族□丝男欢呼：“干得好，不愧是手气超好的小妹啊。”
谢了您们，刚才各种分散我注意力是为哪般。
“性格挺可爱的，我决定从今天起粉上你了。”
您们性格才是超活泼可爱的。
“你主人是谁啊，如果对你不好，跟大哥走好不好，大哥哥愿意为了你和你主人决斗。”
还大哥哥，都怪叔叔群了好不好。
…
远处并排数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以浮空器搭建起曲折如长廊式的临时树屋，供应食水以资游人休息。
来自五月花堡的波庞家的年轻亲王正凭栏而坐，斜射的阳光下，热茶袅袅的水汽蒸腾，他还带着些许苍白的侧脸显出不同以往的一丝脆弱。即便在全族七大家里，比利亲王也是有数的美人，随身女官看得有点发呆，想起不久前还曾有两个支系的高位者，为了能与比利联姻而大动干戈。
比利正在看着不知哪里，突然露出难得的一点笑意。
“殿下？”
比利回过神，对随身女官说道，“没什么，只是看到有趣的事情罢了。”
“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嗯，明晚宴会可能会见到的吧，那应该是都铎家女仆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