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钱财已经不是最需要考虑的时候， 就有了更多的问题。
然后， 就会想到那句话， 想到那个场景。
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在那个燠热的晚上， 没有风，天还是黑的， 湖面上星星点点的磷光。
一个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所有的一切对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句话当时听了也不过笑笑，却在生命里留下了重要的一笔，刻入骨髓，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清晰、深刻。
“老板……师兄……不好意思我现在太激动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云清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想要笑，又有点怕失礼，但真是全身的兴奋都无处发泄，然后还有一点点的害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就是觉得突然身上好像多了很多重量？
李泽庭轻轻的点了下头，微笑。
“师兄怎么知道是我的？”张云清吸了口气，稳了下神，“那一天，挺黑的。”
“一开始也不知道，不过总有印象，后来看了照片就对上了。”
李泽庭慢慢的说，张云清也没怀疑，她和吴钧当初出事的时候，网上还真没少流传她的照片，虽然她看李泽庭的照片看了一百次……嗯，还在校友会之类的场合上见过真人也没认出来。但她本就有脸盲，别说那么黑了，就是大白天，她也不见得能认得出来……好吧，李泽庭长的这么出众，她大概还是能认出来的，但那天是真黑。
不过她脸盲，李泽庭显然不盲啊，这种大佬，手段了得情商爆表，怎么可能脸盲？早先没见过对不上，见了说不定就对上了。
其实别说李泽庭了，就是吴钧的认人能力也不知道甩了她几条街。
早先她想到吴钧免不了就要受点影响，这一刻，那是半点影响都没有了。
嗯，不仅吴钧没能影响到她，下面的美食，也没有。
李泽庭早先说厨师在炖东西，真是正儿八经炖了好东西——鲍鱼。
这东西现在不稀罕，海边鲍鱼仔一个五块钱。
但当年董卓闹头疼，什么饭都吃不下，只有吃鲍鱼……这东西，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
你要就吃鲜的，那感觉真还和皮冻没太大区别，甚至你只吃鲍鱼，都吃不出什么。
但要是特质的干鲍，再仔细的熬了，浇到米饭上，那滋味，真是充盈味蕾。
张云清作为一个吃货，当然是吃过干鲍的，不过明显的，没有办法和这一次吃的相比。
不过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浪费了这份鲍鱼——太兴奋了！太激动了，都没有办法好好享用美食了！
嗯，不过她好像本来也没有办法好好享用？
早先和这大佬一起吃饭，胃部总是有压力的。
相比之下，这一次压力倒是小了不少。
当然，李泽庭还是老板还是大佬，她对他还是恭敬敬畏敬仰，但……嗯，他们也算是有那么点少年情分？
而说开了这层关系，两人也有不少要聊的，比如D市……
聊上几句，张云清就发现李泽庭对D市那不是一般的熟悉，历史典故也就罢了，毕竟书上都有，但竟然连这两年的变化也清楚。
“我在那边做了一点投资。”对此，李泽庭是这么说的，张云清也实在叹服。
她虽然来云腾大半年了，但对公司的了解还真的只是冰山一角，也就是知道大概分为几个部分，渗入到了什么领域，而具体的投资，那是真不知道了。如果说国外的，也许还会因为工作原因多一些了解，国内的，和她就基本不搭边了，特别是这种内陆城市的。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报道……嗯，如果云腾的每一项投资都有报道的话，那真是天天要上新闻了。
总之这一顿饭，虽然好像没能完全沉浸在美食里，也是完美的、积极向上的，时光飞速的！
吃了饭，就是小点心。
一小块一小块的糕点，搭配着银叉，张云清不知不觉中就多吃了几块，在意识到自己吃了多少后，不由得暗叹。
“怎么了？”
“没，就是我的肉……”
“嗯？”
“又要堆积起来了。”
李泽庭一笑，摇摇头：“你太瘦了。”
“老板，你这一句，真是我们女人的终极梦想。”
李泽庭微微皱眉：“太瘦不好。”
“穿衣服好看啊。”张云清一歪脖子，颈部拉长，李泽庭的目光不由得从她的脸滑到了她的胸前，他不敢停留，连忙往下，但下面就是腰。
李泽庭现在总觉得张云清太瘦，腰太细，但此时那腰放在旗袍里，就是盈盈一握。
而更要命的，还是她的腿。
张云清的腿生的好，哪怕是总觉得她颜值不够，哪儿哪儿都有欠缺的太后，都要承认她的腿好看。
当年她去找工作，竞争秘书，差点被隔壁某个娱乐公司拉去做腿模。
今天为了配旗袍，她还穿了个丝袜。
肉色的丝袜，薄薄的脚。
一时间，李泽庭头都有点不敢抬了。
虽然已经放弃挣扎了，李大佬对于自己的无力还是很有些无语。
他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没看过？什么不知道？什么……
但此时还是不能抬头，他胡乱的拿个东西往嘴里送，吃的时候没感觉，咬到嘴里才知道自己吃的是杨梅。
他这杨梅自然是新鲜的，汁液充沛饱满，他没有注意，就吃到嘴边一点颜色。
张云清一笑，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唇边：“老板，这里。”
要是早先，李泽庭出现这种状况，要不要提醒，张云清还真要纠结一下，但经过这个晚上，就不会想那么多了，很自然的就说了。
她的拇指，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一抹，嘴角轻勾，眼角含笑。
她来的时候，是用了口红，但在早先要喝玫瑰茶的时候，就用纸巾擦掉了。
之后又是吃饭，又是茶点，就没有再补。
不过她的唇，本就是红的，脸又白，在灯光下，更是唇红齿白。
这一抹，她做的轻松随意，落在李泽庭眼中，却充满诱惑。
如果说她刚下车的时候如同一朵芍药，那此时，就是染上了红色。
李泽庭只觉得自己脑中的某个东西啪的一下断了，一直的坚持一直的控制都再也无力继续。
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只是看着张云清，站了起来。
张云清看着他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正想着是不是要告辞，就见他向自己走来。
一步、两步……
人都是有安全距离感的，一般人的这个距离大概是一米左右，除了挤公交挤地铁这种特殊情况，和不太熟悉的人的距离缩短到一米内，就会觉得不安。
张云清对李泽庭这个晚上虽然熟悉了不少，也远远说不上多么亲密，此时一见他走来，就本能的想退，但她后面是沙发，稍稍一缩，就没地方了。
“老、老板？”
李泽庭没有说话，他看着她，他仿佛听到了张云清的声音，又仿佛没有听到，心中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但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了，他看着她，喉头耸动。
张云清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她吞了口口水，正要再开口，那边李泽庭就伸出了手，张云清蓦地瞪大了眼。
当——
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声音，墙上的大钟响了，而且不是一下，在发出第一个声音后，它又当当当的跟着发了八下。
九点了。
这个声音彻底把李泽庭敲醒了，他看着张云清，此时后者身体已经在后倾，很有点不稳了。
他拉了她一把，张云清差点下意识的去甩一下胳膊，总算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了，只是虽然手臂没抬起来，却是动了一下，她连忙又动了另一个手臂，装作重心不稳，头却垂了下来：“老、老板，天晚了。”
“……嗯。”
“那个，我、我就不打扰了……”
李泽庭几乎要掩饰不了口中的叹息，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这一声很低、很小，张云清却是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感谢大家收藏满一千！所以，没收藏的赶快来收一下啊～～～然后，好像明天凌晨上夹子，为了混个还不太丢脸的位置？虽然应该已经很丢脸了……不过做人总是要有梦想的……
☆、第三十一章 狗血
宾利慕尚。
座椅、间距都是重新调过的， 从舒适度中，已经是轿车中的巅峰。
而此时张云清却颇有点坐立不安。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安什么，但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这顿饭的前半截，那真是要多完美有多完美。
虽然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但好像那光芒是在今天闪耀的！
按照李泽庭的说法， 他会上L大，会有云腾， 都有她很大的功劳， 特别是L大——这个选择他早先几乎没有想过。
对于他来说， 回读就是板上钉钉的X大， 不回读，也有T大、N大这些一流大学选择，就算是不想走特招， 也还有他父亲任职的大学托底。
因为她那番话， 让他有一种想要试试看的感觉。
她说要转到大象名下的那套房，就是云腾的， 当时因为她是L大的， 刘灵又帮她找了人， 很受了一些优待， 比同期的着实便宜了几个点。
而现在来看， 这就是现世报啊！
她自己种的因， 报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可以说整个L大出来的都受益！
当时她就想，今天晚上回去， 别管什么情况， 一定要找刘灵嘀咕一番！
美好，实在是太美好了。
美好的她都忘了离婚， 忘了吴钧，忘了那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
但后半截，不，只能说是最后，实在有些古怪。
李泽庭当时看她的眼神，他的那个动作，他、他想做什么？
张云清是不想多想的，可又实在有点无法自我说服。
如果现在换一个人，她都能理解，可是李泽庭啊！
李泽庭啊！
他们L大的大师兄啊！
她想着，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尚凌云在旁边见了，心也暗暗的提了起来，他刚才上车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人有些古怪，这是……有什么事吗？
说起来老板感情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过去李泽庭也从没让他们插手过。
但这一个明显不一样啊！
这一个……尚凌云有些牙酸的想，恐怕说是放在心尖上都没有夸张。
像昨天那事，说大挺大。
暗箱操作，破坏公司规矩，怎么处罚都是应该的。
但说到底，也就是二三百万的事情。
但李泽庭处理下来，牵动的何止上百倍？而且雷厉风行的把李泽源给打发走了。
职务啊薪水啊这些都不说了，人家亲兄弟，说这些不是太有意思。
但去那地方，真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很多事情并不要李泽源亲力亲为，却是去打前站的。
非洲那边打前站！
说句不好听的，咬个包都够李泽源受的，而且这马上就要过年，那是连年都没让过啊！
这件事处理的这么快这么狠，是告诉他们，规矩不能坏，但也是告诉他们，别在张云清身上打主意。
李泽庭早先也是谈过女朋友的，也有人绕着圈的讨好。
比如早先网传的那个X大女友，一爆出来，就有人帮着处理了，李泽庭知道是谁，却从来没有任何反应，就仿佛不知道这件事。
其他女友那里也差不多。
唯独在张云清这里，完全不一样。
虽然没有明说，也好像是拿其他事做的垡子，但他们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尚凌云来回的想着，是不是侧着面的来回问一问……不不不，他并不是想干涉什么，他没这个胆子，就是想着，大概、也许，能摸一下张云清的想法？然后也许、大概可能，能给李泽庭一点点暗示？或者什么都不做呢，知道张云清的想法，他也能大概的想到李泽庭的心情了。
“尚先生，有件事……您可能不太好回答。”尚凌云正想着，那边张云清就迟疑的开口了。
他回过神，就见张云清一脸纠结，他连忙道：“您说。”
“如果不方便您就直接拒绝好了。”张云清一咬牙，“那个……老板有女朋友吗？”
“没有。”尚凌云立刻道，说完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快了，又连忙道，“老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女朋友了，起码……嗯，要有个两三年了。”
两三年没有女朋友了？
张云清一怔：“那……有夫人吗？”
尚凌云都有些糊涂了：“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没什么，就是网上有些……”
“不管网上怎么说，老板都一直没有结过婚。我跟在老板身边十多年了，这一点，是非常能肯定的。”
张云清点点头。
尚凌云看了她两眼，也看不出什么……嗯，不是张云清水平高深，在他面前都能藏着心事了，而是连她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表情莫测，刚才的话又问的古怪，尚凌云也不敢胡乱说了，就这么一路回到了她的住处。
一进屋门，张云清就直扑上床。
这个网红店很大的一个卖点，就是会用紫外线灯给房间消毒，所以此时被子上就充满了阳光暴晒过的味道。
虽然明知道，这其实是螨虫尸体的味道，但闻着这种气味，还是令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趴了一会儿，甩甩头，脱下衣服，正要洗澡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刘灵打来了。
看着这个电话她有些牙疼——要是没后面那一段，哪还用刘灵给她打电话啊！她早一进门就打过去了！
不过刘灵的电话还是要接的，嗯，她就随便应付两句好了。
她想着，按下了接通键。
“老六，你现在能不能来一下？”
“怎么了？”
“我在派出所。”
……
张云清在派出所看到刘灵的时候，她颇有几分狼狈。
衣服有点破，脸上有点淤青，神情更有些一种颓败的黯淡。
张云清见了心中就难受了起来。
她和刘灵是多年老友，一起上学一起找工作一起相亲……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挫折，也曾灰心丧气过，不过都没有这样。特别是刘灵，性格中有一种泼辣，早年投资失败，全部身家几乎都折了进去，也就是喝了两瓶啤酒，砸了酒瓶，然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我就不信老娘赚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