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接过腰牌看了看,丢给了一边的魏谦,“让人去查查,什么人想要从中挑事生乱,假借沐恩侯府的名义伤太子。”
“是!”魏谦应了一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方朝生飞快的看了一眼赵凌,心里也松了口气,没事就行,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要不然,这身腥臊他们是洗不掉了。
晚上,大家都留在了坤宁宫用晚膳,方樱实在是难受的紧吃了几口就回了凤梧宫,她侧身躺着和张嬷嬷道:“嬷嬷,您说这事是谁做的,意图是什么?”
“奴婢也说不好。”张嬷嬷劝着道:“不过这些事有太皇太后和侯爷会处理,而且圣上显然也没有相信这事和沐恩侯府有关,所以您不要担心,安安生生将胎养好,才是关键。”
方樱点头应是,闭着眼睛休息,可眼睛一闭上就满是赵安申的腿,心里结了个疙瘩,怎么也去不掉。
难道是赵安申自己弄的这一出,意在警示她?
应该不会吧,他还只是个孩子…而且,她肚子就算是皇子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他已经是太子而且占着嫡长的位子。
方樱睡不着,人很烦躁。
赵凌在乾清宫坐着心里也不舒服,这件事让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身边的危险,就好像当头棒喝一般…让他意识到,他是一国之君了,而不是还在父皇的羽翼下的太子。
他心里冷了一下,人很消极。
“圣上。”魏谦倒了茶过来,“沈夫人来了,听说您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给您送汤来了。”
赵凌第一次不想见沈橙玉,便摆手正要说话,沈橙玉就已经推门而入,行了礼道:“妾身知道您这会儿正心烦,将汤送来就走。”她笑着上前,将汤倒了在了碗里捧着给赵凌,“你稍微喝一点,臣妾自己炖的。”
汤是最简单的排骨炖菌菇,是他们在应天时常常喝的。
熟悉的味道,让赵凌心口一热,含笑道:“朕哪会不想见你,只是有些心烦而已。”他说着微顿,又道:“安申他的腿伤了,你也给他炖一盅送去。”
沈橙玉眼睛一红,点了点头道:“这世上,就圣上对臣妾最好了。”
赵凌让她多和赵安申接触…这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客气什么。”赵凌喝了一口汤,心里舒服了一点,靠在椅子上看着头顶就道:“朕今日才知道,真是国君啊。没想到朕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国君了,如何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那是因为以前您是太子时,有先帝替您操持着啊。”沈橙玉笑着,仿佛口无遮拦,“现在朝中的事有赵将军给您把持着,您没有感觉也在常理啊。”
赵凌一愣朝沈橙玉看去,眉头一皱,沈橙玉脸色一变跪在了地上,“臣妾说错话了。”
“怎么跪下了。”赵凌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在想这句话而已,她一跪他反而深思起来,“你回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橙玉点头应是,道:“臣妾这就去给太子炖汤去。”又道:“也顺便给皇后娘娘炖一盅,她今儿受到惊吓了,精神不大好。”
赵凌没说话。
伤赵安申的人不可能是沐恩侯府,就算方樱和沐恩侯府有这个想法,太皇太后也不同意的,更何况,方樱腹中的孩子还没出生,将来如何谁又能知道,他们也没有这么着急。
赵凌胡思乱想,忽然,沈橙玉道:“圣上,臣妾能不能去看看年哥儿…”
“你…”赵凌才想起来沈橙玉还没有走,问道:“怎么了?”
沈橙玉就道:“臣妾每日听柔儿回来说年哥儿的事,总觉得那孩子有些不大对,他这都快一岁了,都还不能坐着呢。”
“竟有这种事。”赵凌蹙眉道:“你先不要着急,朕明日让太医去看看。”
沈橙玉点着头应是,擦了眼泪道:“说句不敬的话,太皇太后她不喜欢我们的年哥儿啊。”
赵凌心头一跳,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
原来太皇太后也不是一碗水端平的,她也有喜欢和不喜欢,那么…相比较而言,皇后的孩子比赵安申肯定更得她的喜爱。
那么远山呢,远山也是这样吗。沐恩侯府可是静安的外家…
不会,沐恩侯方才还背着安申回来的,远山和他关系那么亲近,不可能向着别人的。
而且,他也没有必要。
沈橙玉擦了眼泪无声退了出去,掉了头就去煮汤,过了一会儿端着汤碗去了坤宁宫,太皇太后正在和赵安申说话,听见回禀她来了,眉头皱了皱道:“让她进来吧,也亏得她有心了。”
赵安申垂着头喝茶,没什么表示。
太皇太后扫了他一眼,门口沈橙玉就已经进来了,行了礼道:“听说太子殿下今儿受了伤,臣妾蠢笨的也不会别的,只会做些这些汤羹了。”她说着,将汤盅递给了邱嬷嬷。
“难为你有心了。”太皇太后道:“坐吧。”
赵安申也回了礼,“多谢夫人。”
“腿还疼吗,往后再出去可要担心点,外头人多磕着碰着实在是难免。”沈橙玉道:“要不然身边也多带些人,以防万一。”
磕着碰着也是难免,就这么表达了对沐恩侯府的信任。这话说的实在是好听的很,邱嬷嬷看着暗暗点头,这后宫的几个女人,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她。
赵安申点头应是。
“那臣妾就不打扰了。”沈橙玉笑着道:“还要给皇后娘娘再送一盅呢。”
太皇太后也不留她,吩咐邱嬷嬷,“送一送,路上黑。”
邱嬷嬷应是,送沈橙玉出去,见她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内殿看了一眼,忽然回头道:“太皇太后,臣妾能不能看一眼年哥儿?”
她还真是头一回提这个事儿,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并不奇怪,道:“让乳娘将年哥儿抱出来,给沈夫人看看。”
有女官应了一声,将年哥儿抱了出来,沈橙玉走了几步看着自己的儿子顿时红了眼眶,她怀胎十月九死一生的孩子,在相隔一年后,她竟然只是看到的第二面。
原来她的年哥儿长成这样,眉眼可真是像她啊。
沈橙玉伸出手来想要抱,乳娘就看着太皇太后,就她点了头才松手将年哥儿给了对方。
“年哥儿。”沈橙玉疼惜的抱着,又是摸摸脸又是亲亲手,年哥儿的头四处看着很好奇的样子。
沈橙玉摸摸他的小脸,手就放在脸边,忽然,邱嬷嬷上前去摁着了她的手,笑着道:“太晚了了,三皇子要歇着了,夫人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也好。”沈橙玉依依不舍的将年哥儿给了邱嬷嬷,这才转身出了门。
邱嬷嬷将年哥儿给了乳娘,让她抱在一边。
太皇太后眉头蹙着,显然忍的很辛苦。
“我也回去歇着了。”赵安申起身告辞,“曾祖母明天我早些起来陪您说话。”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让人送赵安申出去。
邱嬷嬷回来将殿门关了起来,太皇太后就喊道:“抱来我看看。”乳娘就将年哥儿抱来了,剥开衣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又让乳娘抱了下去。
“是颗药丸。”邱嬷嬷道:“夹在指缝里,不过米粒大小的。”
太皇太后眼睛就眯了眯忽然拍了手边的扶手,道:“一个做娘的,居然能对自己孩子做出这种事来。”又冷沉的道:“不必说,这次安申被撞的事,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邱嬷嬷刚才也惊了一身冷汗,但是这事太皇太后不能发火,说出去赵凌都不会相信,沈橙玉会对年哥儿下手…一旦太后动了沈橙玉,那么今儿沐恩侯府的事,就真的要被赵凌记住了。
沈橙玉出了门,手里的东西就凋落在一边的地缝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紫苏低声道:“娘娘平安就好。”
“好什么。我巴不得她打我一顿。”沈橙玉眯了眯眼睛,道:“看来她还没有老糊涂,知道不能倚老卖老…”
就在刚才,邱嬷嬷抓住她的手时,她真以为太皇太后要发作了,不成想,她们居然忍了。
发作多好,到时候看她们怎么和赵凌解释,说她要害年哥儿?她一个母亲害她的孩子做什么,而且…她手上黏着的,不过是一颗米粒罢了,无毒无害的就算到了年哥儿嘴里,谁又能说她要害年哥儿。
没有理由,就是她方氏一族居心叵测,先动了赵安申后又迫不及待的害他们母子。
意向一手遮天。
“可惜了!”沈橙玉抿着唇,浪费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她回了春华宫,紫苏给了她一封信,她拆开看了一眼点了火烧了,靠在椅子上,道:“圣上在做什么?”
“圣上还在乾清宫没有出来。”紫苏给她倒了一杯茶,沈橙玉接着喝了一口,忽然外头就有小內侍蹬蹬跑了过来,回道:“夫人,魏公公陪着圣上去凤梧宫了,那边说皇后娘娘喊肚子疼,急招了太医。”
肚子疼?沈橙玉脸色一变问道:“说了为什么肚子疼没有?”
“还没有。”小內侍摇头,沈橙玉就道:“去打听看看。”
小內侍又跑了出去,紫苏就低声在沈橙玉耳边道:“会不会是…”沈橙玉抬断她的话,“不要胡言乱语。”
过了一刻多钟,小內侍又跑了回来,结结巴巴的道:“太医院的韩大人验了,说是您送的鸡汤里有…有红花末。”
好快的反应啊,沈橙玉冷笑一声,站了起来,道:“走!”说着,往外走,边走边道:“顺便告诉惠妃一声。”
赵勋不在家,顾若离就没有回去,而是去了郡主府陪着方朝阳一起用晚膳,过后母女两人坐在炕上说着关于沐恩侯府的事,“…您不走动是对的,眼下大家离的远点才是正理。”
“我不走动可没有想那么远。”方朝阳不以为然的道:“我只是嫌烦,来来往往老一辈小一辈疲于应付罢了。”
顾若离失笑,点头道:“那往后我要是生了孩子,您岂不是也不要理会了。”
“那要看孩子好看不好看。”方朝阳扫了她一眼,道:“要是不好看你就别领我跟前来,瞧着讨嫌。”
顾若离就笑着道:“我和七爷的孩子怎么会丑,您瞧着出我们哪里不好看了吗。”
那倒是,方朝阳也没有反驳。
两人正说着话,李妈妈从外面进来,“郡主,县主,宫里传了消息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还是下午太子殿下受伤的事?”顾若离问道。
李妈妈摇头,“殿下受伤的事已经交由大理寺去查了。这事是宫里的事,说是皇后娘娘喝了沈夫人熬炖的鸡汤,突然肚子疼。”
顾若离和方朝阳对视一眼。
“然后呢。”顾若离问道:“还说了什么?”
李妈妈就回道:“别的还不知道。不过肚子应该问题不大,来人没有提。但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又绕到惠妃头上,说是炖鸡汤的时候,惠妃娘娘也在,和沈夫人一起在厨房。”
“蠢货!”方朝阳眼睛一眯,道:“马氏一辈子精明,却生了这么一个蠢女儿。”
顾若离凝眉没有说话,隐隐有些不忍。
☆、202 前后
方樱不是生气,是真的要气的疯了。
她余光扫了一眼崔婧容,看着赵凌道:“我不过肚子疼一点罢了,韩大人也说没事,我看这件事约莫是个误会,就算了吧。”
“难为你了。”赵凌愧疚的看着方樱,道:“你为了朕生孩子,朕却不能好好保护你,是朕疏忽了。”
若他不是皇帝,那将会是一位好夫君吧,方樱看着他笑了笑,情意绵绵的道:“怎么能怪您,是妾身大意了,往后进嘴的东西,定要仔细查验才行。这菜有个虫子,落了一些灰,保不齐就能肚子疼个几天,您说是不是。”
赵凌很高兴方樱的息事宁人不闹不吵,他今天还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动了篡位之心,对赵安申动手了,他不该这么想的…方家那可是祖母的家啊。
他心里想着,脸上就已经写了感动。
“这件事是妾身是疏忽。”沈橙玉期期艾艾的站起来,打断了赵凌和方樱的对视,“不论最后查出来红花是怎么进去的,但妾身都逃不掉干系。”
她说完,就转身出了门,跪在了凤梧宫外面。
“玉儿。”赵凌一愣喊道:“你快回来,朕和皇后又都没有怪你。”
方樱眼睛就眯了眯,鸡汤里什么都没有,红花末是她自己放的,这么做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告诉赵凌她也是惊险的很,九死一生,不单单只有赵安申,害他的也绝非沐恩侯府,他们照看她的肚子都已经精疲力竭。
其二,就是拉沈橙玉进来,她在坤宁宫的行为太明白了,她就是要挑圣上和方氏所有人的关系。
这个女人沉寂了这么久,终于动手了,她一定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目的,仅仅是想让她的孩子回到她身边,还是有更大的野心。
单凭她自己一人,她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崔婧容穿着一件姜黄色半旧的褙子,梳着圆髻,这半年来她瘦的厉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此刻她慌张的抬起头来朝赵凌和方樱看了一眼,拿不准她是跟着沈橙玉一起去跪,还是就站在这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脚尖动了动,想要出去,可视线一碰到方樱凌厉的眼神,她又不得不缩了回来,搓着手不知所措。
“张嬷嬷,你亲自去请沈夫人进来。”方樱气的不得了,她本来以为沈橙玉终于做了一次蠢事,给她送了鸡汤,却不料她居然还拉着崔婧容做垫背,一件事有两个人,何况她又没事,若她再不依不饶的闹着,岂不是让赵凌觉得她有意闹事。
但,此事没有白做,她至少挽回了一点赵凌的偏颇,还和沈橙玉有了第一次的真正的认识。
好的很!
张嬷嬷应是出去,在门外劝了又劝沈橙玉就是不肯起来,赵凌就拂袖出了门,亲自去扶着沈橙玉起来,柔声道:“你身体不好,快回去歇着,这事儿皇后不是说了不追究了吗,你何苦为难自己。”
“妾身心里内疚,鸡汤确实是妾身熬的,红花也确确实实在里面呢。”沈橙玉拿帕子擦着眼泪,道:“此事一定要查清楚,这可关乎小皇子的安危。”
赵凌点着头道:“朕知道了,此事朕一定让人好好去查。”他说着,喊魏谦,“让人好好去查,没有一个一清二楚的结局,朕绝对饶不了你。”
魏谦应是,甩着拂尘走了。
“你听到了吧,魏谦去查了。”赵凌哄着她,“乖,快和朕进去,这夜里还是凉你一会儿回去就要闹着喊腿疼。”
沈橙玉点着头应是,跟在赵凌后面回去,跪了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她走路便已经一瘸一拐的。
“快坐下。”赵凌心疼的道:“你的腿不好还不听话。”话落,又看道崔婧容垂着头站在一边,就道:“惠妃就打算就这样站一个晚上吗,朕瞧着脖子都疼了。”
崔婧容猛然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头,赵凌指了指椅子,“坐吧。”
“谢圣上。”崔婧容落座,始终不敢抬头,赵凌就道:“朕的后宫就你们几个,加上月儿也不过四个人,你们各自都什么性子朕也知道。都不是好强斗胜的人,往后再有事大家就和和气气的商量,商量不出个结果,就来找朕,朕一定给你们做主。”
她是皇后,做什么要和她们商量,方樱心底冷哼了一声,面上已是道:“圣上说的对,往后你们有事就来我这里,有事说事讲清楚就好了。要是我也掰扯不开的时候再去请圣上来,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是关键。”
赵凌赞赏的道:“还是莹莹好。”
沈橙玉冷笑一声,说了两句就好像变成她和崔婧容的矛盾了似的,是打算暗示圣上,这红花是她们两人明争暗斗互相推诿的手法?
红花的事可不能了。
她擦着眼泪,道:“可这红花…妾身心里愧疚的很,一定要查清楚,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弄的这个事,这不是要陷妾身于不忠不义,妾身万死不答应。”
“本宫又没怪你。”方樱道:“你只管宽了心,回去好好歇着,等查的结果就是。”
沈橙玉落着泪不接话。
“圣上。”苏召在门外喊了一声,“时候不早了,您该去就寝了。”
赵凌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他叹了口气道:“都回去歇着吧,这事明儿再说。”话落他看着三个人略犹豫了一下,视线就落在方樱面上,正要说话,沈橙玉忽然站起来应是,“那…妾身告退。”
话落,她起步一走,人就斜斜的一倒,若非不是扶住了椅子人就要栽在地上了。
“玉儿。”赵凌蹙着眉道:“是不是腿疼了?”
沈橙玉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赵凌就叹了口气扶着她对方樱道:“朕送她回去,她这样朕也不放心。”
方樱笑了笑,点头道:“那圣上您路上也担心一些。”又喊道:“张嬷嬷,你在前面提着灯,别摔着碰着了。”
赵凌扶着沈橙玉两人往外走。
崔婧容慢慢移着站了起来,和方樱福了福,道:“妾身告退。”
方樱看着她没有说话,待殿中的人都退了,她起身过来看着崔婧容,道:“时间不早了,惠妃路上回去担心一些。”又道:“花嬷嬷和张嬷嬷许久没有说话了,就留她在这里坐会儿,你去吧。”
崔婧容应是出了凤梧宫。
花嬷嬷从外面进来磕头行礼,方樱就道:“她去春华宫你怎么不拦着一点,怎么能放任她们来往。”
“您是不知道惠妃娘娘的性子。”花嬷嬷叹了口气,“她看着软弱,可是性子却是倔的,有时候奴婢又不能把话说的太透,怕她写在脸上让所有人都读了出来。”
花嬷嬷也头疼的厉害,这一次的事若非不是崔婧容在里头拦了一下,后头的戏可不止这么一点。
现在弄的大家都不好闹腾开来,一个后宫就四个人,三个人都扯进来,圣上难不成都罚了,那后宫就能清了。
“算了,算了。”方樱摆着手不耐烦的道:“往后盯紧了她,别让她惹事就好了。还有,她的药停了。”
花嬷嬷一愣抬头看着方樱,随即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是!”
崔婧容什么都不好,但有一点很不错,她身体很好,很容易受孕…上一次圣上不过来了一回歇了半夜,不成想她就怀了…
怀了也好,只有皇后一个人有孕,所有人就都盯着她,若是再多一个就能分散了注意力。
赵凌和沈橙玉回了春华宫,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赵凌哄的辛苦的睡着,一早天没亮就去早朝,弹劾方朝生的御史口沫横飞的说着,他听着头疼欲裂…
说了一半,魏谦去了后面过了一刻又匆匆跑了回来,在赵凌耳边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大变起身就走了。
满朝的文武朝官惊讶的看着空空的龙椅。
“赵将军,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众人都涌过来问赵勋,他摆了摆手,道:“各位稍安勿躁,各自先回去做事,若有事定然会有人去通知各位。”
圣上都不在了,还说什么劲儿,早朝就这么草草的散了。
赵勋去了内阁,静待后宫的动静,等了约莫两刻钟苏召身边的小內侍来了,低声回道:“沈夫人一早在春华宫后殿自缢了。”
“自缢?是为了昨晚的红花鸡汤的事?”杨文雍听着一愣,凝眉道:“人如何?”
这位沈夫人可是跟着圣上从应天来的,当年只有她陪着身上在应天,虽是妾,可有的却是夫妻情分。
“没有,被人救了,不过人闹腾了一下还没有醒。”小內侍回道:“苏公公让奴婢来说一声,千万不要让静安县主进宫去看病,小病小灾,太医院能应付的了。”
静安县主当然不会去,杨文雍点了点头,小內侍就走了。
“将军。”杨文雍道:“您看这事儿…”
赵勋摆了摆手,道:“静观其变。”他说着负手出去,径直去了同安堂,顾若离正送走一位病人,看见他来问道:“这个时候不是正早朝吗,你怎么来了。”
“圣上有些事就散了。”赵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给他倒了茶递过来,道:“是不是出事了,昨晚宫里的事消停了吗。”
他微微颔首,端着茶喝了一口,将事情大概和她说了一遍,她听着就觉得很疑惑,道:“这事我怎么看不明白,沈夫人是有意喊惠妃娘娘去春华宫的?”
这个女人可真是不简单,因为是进口的东西,所以她故意喊了一个人在旁边见证,要是到时候出了事,也有出来背黑锅。
滴水不漏。
只是可怜了崔婧容。
“所以早上她就自缢了?”顾若离问道。
她到底想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想要回年哥儿自己抚养吗?那也不至于用这么大的阵仗,再说,她单靠赵凌的宠爱,想要辅佐一个庶出的皇子上位谈何容易,就算是赵凌同意了,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人答应。
那么,她想做什么?
她真的只是一个婢女出身吗?
“七爷。”顾若离道:“要不要去看看太皇太后娘娘?”
他摆了摆手,道:“不用,这种事祖母不会放在眼里。”他神色淡淡的,好像在想什么,顾若离知道他是来她这里坐坐想事情的,便也坐在对面没有再说话。
午朝时,朝堂上又闹了起来,宋己长篇大论说方氏的不是,道:“后宫有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本就大权在握,何以为难一个小小的夫人,这分明就是眼中容不得旁人。”
这话明着是说宫里,可何尝不是宫外。
朝堂杨文雍上前,含笑道:“宋阁老管的也未免太宽,圣上的私事也叫你在金銮殿上说的口沫横飞,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圣上的家务事我等臣子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圣上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哪里来的家务事。”宋己看着赵凌道:“圣上,老臣认为此事当查,而且还要彻查严查!”
赵凌皱眉,就看到许多人跃跃欲试要说话的样子,杨文雍就咳嗽了一声,让要上来说话的人都回去,他接了话道:“不如,宋阁老去查,你这般能断,去大理寺堪好。”
“若能家国太平,理清外戚,下官就是回乡种田也毫不犹豫。”他说着,抱拳道:“圣上,昨天是太子爷出事,随后就是皇后娘娘,如今又是沈夫人,若不弄清楚,谁又知这其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蹉之事。”
金銮殿上不下五六十人,有人想说话却不敢,但大多数人都不接话,垂首立着仿若未闻。
“你们一个个的。”宋己义愤填膺的指着杨文雍,指着周东卿,指着礼部的,户部的,“尸位素餐,拿朝廷俸禄却不管国事,你们好意思站在这里吗。”
周东卿挨在杨文雍耳边,低声道:“他这是挑事,意在斗的我们群起而攻之,好让圣上知道,无论宫内还是朝堂,都已经是一面倒。”
杨文雍微微颔首,朝坐在前排唯一一张椅子上闲适落座的赵勋看去,随即就道:“还是老夫来,你等不用回他。”
“圣上。”宋己道:“微臣要求太子遇袭一事由大理寺和兵马司和顺天府一起查。后宫皇后娘娘红花汤之事,由内务府宗人府和一起查。”
赵凌问道:“何以这么大阵仗,宋爱卿何意?”
“因为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两位大人不但是同科,还是同门。”宋己就道:“而内务府如今由沐恩侯掌着,宗人府则是…”他说完一顿赵凌脸色一下子就僵下来!
居然都是同门还是同科,宋己是在说他们都是在袒护,都是随着沐恩侯的。
“事情根本就查不清楚。”宋己大声道。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不亚于点名道姓了。
朝堂里嗡嗡声四起,大家已经是忍不住。
赵凌正要说话,忽然赵勋扣了扣椅子的扶手,望着宋己道:“宋阁老这是质疑律法严正。”他点了点头,走到宋己面前来看着他,道:“那此二事就劳烦宋阁老去查吧,想必一定能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将军抬举了,老夫身单力薄撼动不了巨石。”宋己昂着头说道。
赵勋看着他一笑,忽然回头朝赵凌抱拳,道:“圣上,微臣错了。前几日还和您言内阁几位老大人性子太过绵软,却不曾想今日就被宋阁老震住,这般锋芒毕露,义愤填膺,这等为国为民的忠臣,微臣竟事先丝毫未曾看明,实在是大错。”
赵凌本来的思路被打断,他刚刚是想追着宋己的话往下说的,如今只得跟着赵勋道:“人有多面,遇见自己愤慨之事,难免有些激进了。”
“是!”赵勋颔首,回头看着宋己,不就想要礼部尚书,想要大理寺两处,从前朝绕道后宫,不过也好,原来沈夫人也不是毫无背景,“宋阁老质疑旁的也就罢了,质疑大理寺,都察院可不好…”他说着,抬手示意,就见刚从户部上调做了左都御史的张友同拿了一叠卷宗上来,“审察未过,宋大人义愤填膺,看来赵某也该激进一番才是。”
宋己脸色一变,颤巍巍的接了卷宗,问道:“赵将军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向宋阁老证明一下大周律法的公正严明罢了!”他说着,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来,架着腿挑眉看着宋己。
赵凌也是不解的看着宋己。
宋己打开了卷宗,看了一眼随即变了脸色忙将东西塞回去,赵凌就问道:“远山给了他什么,遮遮掩掩的。”
“圣上,微臣也不知,这要让宋阁老说,只有他一人看过。”赵勋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