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江晚忙起身,笑道:“老祖宗,夫人,不用麻烦的,我随意住在哪里都成!”然后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十一妹歇在老祖宗这里,我是不便打搅的;也不敢打搅五姐姐,倘若九妹妹那里宽敞,我先落足,等盖了新楼再和十一妹去,也省得劳烦夫人重新安排地方。”

东瑗一愣。

世子夫人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东瑗。

东瑗心中感觉不舒服,她的院子都是她的人。平日里她在拾翠馆很自在,突然搬个人进去,她会觉得不方便。

她没有说话,而是淡淡含笑望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东瑗不热情,就知道她不喜,笑着对薛江晚道:“你有心了!你虽远道而来,以后也是咱们家的人,哪里能叫你委屈着跟瑗姐儿挤?”

世子夫人见老夫人表态了,就笑道:“从前贵妃娘娘在家住的翠屏楼,我一直叫人打扫着,地方皆宽敞又舒适,丫鬟婆子、物品用度一应现成的。姝姐儿一直在这里挤着娘,不如趁此机会,跟晚儿姑娘一起搬到翠屏楼小住,等盖了新楼,再挪地方。”

老夫人听了,微微颔首:“也好,就照你说的办吧!”

十一姑娘薛东姝忙起身行礼道谢,薛江晚跟着道谢。

刚刚薛江晚那一席话,十一姑娘早已暗暗留心,感叹这个女子的势利眼,看到高处就想着爬上去。薛东姝对薛江晚的心早冷却了八九分,表面上却不漏一点,依旧客气亲热。

第039节及笄

正月里学堂里放学,闺阁忌针线,东瑗从荣德阁吃了晚饭回拾翠馆,怕积食,又不好拿鞋出来做,让屋里服侍的众人都去歇了,只留橘红和蔷薇在跟前说话消食。

“今日来的那位晚儿小姐,长得比咱们家的姑娘们都小巧些…”橘红替东瑗拨弄着暖玉手炉里的炭火,一边跟她闲话。

弄好之后,把手炉给东瑗捧着。

东瑗接下,斜倚着朱色弹墨镂金引枕,神态慵懒,笑道:“她在南方长大嘛。南方姑娘自然比咱们北边的玲珑些。”

北方亦有身量娇小的姑娘,只是薛家的姑娘们个个高挑,就显得薛江晚特别的娇俏婉约。

“小姐,晚儿小姐都满十七岁,比咱们家五姑娘还要大几个月。您知道她为何没有说亲吗?”蔷薇坐在炕尾,笑容有些慧黠。

“你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了?”东瑗亦忍不住笑。

薛江晚进府还不过十二个时辰呢,蔷薇就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果然是家生子的优势啊!

东瑗有将遇良才的满意。

“晚儿小姐的乳娘姓李,从前住在我姥姥家隔壁,我妈打小就认得她。她跟我妈一起进府当差的,还是老太太把她赏给了霄二奶奶。后来霄二爷外放,她就跟着一块儿去了。如今跟着晚儿小姐回来,头一个打听我妈。知道我妈还在府里当差,就找我妈拉家常。您知道我妈那嘴,最会套人话,三言两语就问清楚了…”蔷薇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惹得东瑗和橘红也跟着笑。

橘红笑着骂她:“快说正经的,别东一句西一句的!这晚儿小姐什么来历?”

“是铭大爷通房养的。铭大奶奶一直身子骨不好,生养不得,挨了两三年,就停了通房的药,生了晚儿小姐,抱到铭大奶奶名下养着。而后铭大爷身子也越发不好,就只有这一个姐儿。铭大爷和铭大奶奶去了后,霄二爷外放,就把晚儿小姐带了去。霄二爷有三个嫡女,两个庶女,霄二奶奶又是百伶百俐的人,听说对晚儿小姐总不太好。霄二爷倒是喜欢晚儿小姐,常常护着。如今霄二爷身子也不好,怕自己走后晚儿小姐没了着落,才想起咱们府里来,厚着脸皮求侯爷。侯爷当即同意了,才送了晚儿小姐来盛京。”

“因为霄二奶奶不喜她,所以婚事一直耽搁至今?”橘红接口问道。

“不是!”蔷薇看了眼东瑗,“是因为…”

欲言又止。

东瑗笑道:“咱们天天守在这深宅,无趣得很,你有什么就说,我只当顽笑话。”

蔷薇这才大起胆子,低声道:“原先十四岁就定了当地富户。可她是通房生的这事,不知道哪个多嘴多舌说了出去,那户人家非要退亲。霄二爷没法子,就同意退了。后来,那户人家居然要娶霄二爷的一个庶女。”

东瑗微骇,问蔷薇:“这是怎么个缘故?”

她虽然是通房生的,却是养在嫡妻名下,比起庶女,身份应该尊贵些。那户人家退亲,她大约可以忍气吞声,却转身要娶叔叔家的庶妹,这不是响亮的一巴掌吗?

任凭是什么人家,都不会答应吧?

“不晓得,那户人家只说庶女的四小姐跟他们少爷八字极好,最是旺夫的,非要求娶!霄二爷不同意,霄二奶奶却满口应承,跟二爷吵了起来。说这样好的人家,不替自己的女儿打算,只为晚儿小姐,没有做父亲的担当。家里是二奶奶管着,二爷执拗不过她,就把庶出的四小姐嫁了。后来霄二奶奶又替晚儿小姐说了几门亲事,晚儿小姐都不同意,还闹着要出家,就一直耽误到今天…”

东瑗听了,笑容意味深长:“二奶奶当家作主,连二爷都怕二奶奶。可晚儿小姐说不嫁就不嫁,想着上京就上京,这位小姐只怕比咱们瞧着要厉害些,可能不是个省事的。”

又想起薛江晚提议要住到拾翠馆,东瑗又道:“咱们不与她深交,也不要得罪她,且慢慢看看她的秉性如何。”

橘红和蔷薇应是。

冬夜渐深,明日又是东瑗及笄礼,蔷薇和橘红服侍她歇下不提。

正月里办及笄礼,不好请外人。老夫人赏了一根足踏流云金蝶嬉戏掐丝樱桃花簪,东瑗的父亲薛子明、继母杨氏做主,正宾由世子夫人担任,有司是四夫人,赞者是世子夫人荣氏的好友建昭侯府袁夫人。

及笄礼成之后,老夫人就打发薛子明去外院,只留下娘们在跟前凑趣。

“老祖宗,咱们郡主及笄,您就这样打发了?可委屈我们郡主了!”袁夫人十分活络,拉过东瑗在身边说话,对老夫人笑道。

世子夫人笑道:“咱们郡主不喜铺张。”

东瑗脸颊生霞,有些窘迫道:“袁夫人,大伯母,你们不要再叫郡主了。我还是喜欢听袁夫人和大伯母叫我瑗姐儿。”

老夫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世子夫人就忙装作一本正经道:“是,郡主吩咐了,以后只能叫瑗姐儿!”

东瑗就往老夫人怀里钻。

又惹得一屋子人笑起来。

老夫人搂着她,对世子夫人道:“我们瑗姐儿及笄了,以后就是大姑娘了,不许你们取笑她!”

众人都笑着应是,满屋子欢声笑语。

“我们家姑娘多,每个姑娘及笄礼都这样简简单单的。娘怕礼节太重了,孩子承受不住那福气。”二夫人就在一旁跟袁夫人解释为何东瑗的及笄礼如此简单。

袁夫人连连颔首:“还是老祖宗见识卓越。我们这些笨头笨脑的,只知道图个虚名,哪里想得到那么远啊?”

说的众人又笑。

正喧阗着,外院的管事急匆匆进来,对老夫人道:“宫里下了圣旨,请九小姐和十一小姐接旨,侯爷和世子爷已经预备香案,请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带了两位小姐去。”

东瑗微怔,手指猛然一紧,差点折断了她修长的指甲盖。

封了郡主不过八天,后招来了!

她和十一姑娘薛东姝的圣旨一起来,那么进宫的那位自然是薛东姝,而她呢?

那位拿了她玉佩、封了她郡主的皇帝,会怎么对她?

东瑗呼吸有些慢。

满屋子都惊讶望着她二人,只有东瑗、薛东姝和老夫人瞧着很是平静。

老夫人下炕,拉过两位孙女,道:“切不可让传旨的公公久等,我们去吧。你们都留在此地。”

众人忙道是,世子夫人就急忙跟上。

满屋子人,个个面面相觑。

十二姑娘薛东琳感觉有些不妙,为何突然叫薛东瑗和薛东姝接旨?难道是进宫的诏书?

不对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明明很喜欢她,对薛九和薛十一很冷淡的啊!

第040节赐婚

东瑗搀扶着老夫人,薛十二搀扶着世子夫人,四人去了外院接旨。

停了半日的雪,不知何时又下起,朔风碎散,摇曳蹁跹碧穹间,缠绵若三月柳絮。

丫鬟在一旁替她们打伞,各自脚步缓慢,生怕地上积雪滑了足。

到了接旨的院子,檀香味混合着腊梅沁香,袅袅撩人。

跪在地上,丫鬟递了蒲团,可来不及扫去的雪,依旧湿了襕裙的边角,缓慢浸湿衣裾。

先下降的是薛东姝的圣旨:“…朕惟赞襄内政、每慎简乎六宫。弼佐王风、务先崇夫四教。眷兹懿行。沛以新恩。兹闻薛镇显之孙女薛氏东姝,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含章娴诗礼之风、克播清芬于彤管。兹以册印、封薛氏东姝为淑妃,着壬戌年五月初一进宫。尔其徽音益懋、积余庆于家邦。钦此。”

淑妃,是正三品。

听到此处,世子夫人心头微动,却默不作声。

老夫人和东瑗皆有感触,纷纷将头深埋。

十一姑娘薛东姝从薛家深宅一个前途未卜的庶女变成了正三品的皇妃,起因为何?

若十妹不死,她就不会接到老夫人的住处,亦不会被寄养在韩氏名下,成为五房原配的嫡女。

若五姐不病,她不会被取代进宫。

这便是命运!

上苍把每个人的人生都划了轨道,不管如何努力、如何挣扎,最后会一个因素而改变,去走一条难以想象的路!

倘若时间倒回两个月前,薛东姝敢想象会有这般际遇吗?她那时,大概只求嫁个像样些的男人吧?

薛东姝已起身,上前接过圣旨,道句谢主圣恩,声音有些遏制不住的哽咽。

她如何不激动?

多少名门嫡女进宫,封的都是正六品才人,在宫廷熬了多少年,诞下皇子龙女,或圣恩浩荡,才能封得正三品的淑妃。

薛东姝的起步却比她们都高。

东瑗预感,十一妹有这样的赏赐,这不仅仅是因为十一妹是镇显侯爷的孙女,而是皇家在补偿薛家。

先补偿了东瑗,又补偿东姝,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补偿薛家?皇家意欲何为?

接下来给东瑗的圣旨,只怕就是皇家不停补偿薛家的原因。

她一念未转,传旨太监声音又响起:“…镇显侯薛镇显之孙女,御封柔嘉郡主薛氏东瑗,娴雅大方,知书达理,率礼不越,安贞叶吉。今盛昌侯盛文晖嫡长子盛修颐,官拜刑部郎中,人物磊落,风姿华俊,鳏居多年未谋姻缘,皇太后与朕久良缘与之婚配。值薛氏东瑗待字闺中,与盛修颐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汝婚配盛修颐,一切礼仪,交由镇显侯府和盛昌侯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院内微静,雪飘落下来,打在东瑗裸|露在外的手背,随着肌肤的温热缓慢融化,冷就趁机潜入肌肤深层。

她缓慢起身,接过圣旨,平静谢恩。

等家里下人搀扶起众人时,薛家一行人脸色皆不好看,包括接了封妃进宫圣旨的薛东姝。

传旨太监心中明了,亦不敢讨赏,客气就几句就急忙要走。

薛老侯爷令世子爷送出去。

东瑗搀扶着老夫人,东姝搀扶世子夫人,跟在老侯爷身后,依旧回了荣德阁,老夫人眉宇冷峻,让荣德阁焦急等待结果的众人心头一紧,谁也不敢先开口问话。

老侯爷面沉如水,众人给他请安,他淡淡应了,就进了内室。

“都忙去吧!瑗姐儿,你过来…”老夫人沉声对一家子姑娘、媳妇道。

众人不敢停留,纷纷屈膝道是,一行人拥挤着出了荣德阁。

尚未出荣德阁的院门,五夫人迫不及待就问世子夫人:“大嫂,圣旨上如何说?”她的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从老夫人的脸色看得出,并不是好事!

世子夫人把五夫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早已猜透她的心思,心中冷讥,面上却表情平淡:“封了姝姐儿正三品的淑妃,五月初一进宫!”

宛如平地一声雷,五夫人愣在当场。

众人皆吃惊,却很快回神,掩饰好错愕,纷纷面露喜色恭喜薛东姝。

薛东姝则回眸看了眼荣德阁,表情不见了以往的卑怯嗫嚅,她淡然大方笑着,口中说多谢大家,表情似一泓清泉般明净平和,不卑不亢。

五夫人杨氏第一次发觉,这位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卑躬屈膝的庶女,居然有种难以言喻的贵气,似换了一个人般!

从前怎么没有发觉?

五夫人脸色一片灰白,她看了眼同意呆若木鸡的薛东琳,眼眸里簇出嫉妒愤怒的火焰。

琳姐儿不是说,太后娘娘对东瑗和东姝都很冷淡,唯独对她青眼吗?怎么最后进宫的,却成了这个婢生女薛东姝?

“那瑗姐儿,她也进宫吗?”五夫人紧紧攥住了世子夫人的手,声音有些锋利。

世子夫人蹙眉不悦,淡淡道:“进宫不是好事吗?五弟妹平日里总说皇贵妃娘娘为家族增彩,亦说我生养的好女儿。怎么轮到了自己女儿,五弟妹好似不高兴?”

声音虽然柔婉,话里却带着几分凛冽。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五夫人身上。

五夫人心中大怒,表情又刻意的温和喜庆,瞧着十分怪异。

她尚不自觉,干笑着:“自然是好事。”然后开玩笑道,“大嫂这嘴巴怎的这样刻薄,说这般的怪话,我哪里就好似不高兴?”

欲盖弥彰的话,让众人都瞧得分明,大家都附和着笑了笑。

世子夫人亦笑,却不再说什么,在岔路口同五夫人分手。

五夫人和薛东琳往一条路,世子夫人、二夫人和薛东蓉、搬到翠屏楼的十一薛东姝和客居的薛江晚一条路,纷纷行礼,就各自散开。

远远的,世子夫人等人好似听得了薛东琳吵闹的哭声。

世子夫人暗自摇头。

二夫人母女亦装作没有听到。

薛东姝垂眸,安静跟在世子夫人身后。

薛江晚却回头朝着五夫人母女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回了和宁阁,二夫人沉思不语。

薛东蓉便推她:“娘,您还想什么?已经是十一妹进宫了,天命不可违,您多想,不过是徒添烦恼….”

二夫人回神,淡淡笑了笑:“傻孩子,娘还能去让皇帝和太后改了主意?都是你命里无那富贵,才被姝姐儿取而代之。娘只是在想,怎么封了三品的淑妃,你祖父和祖母都不高兴。”

就算是老夫人想着让瑗姐儿进宫,最后却被姝姐儿取代,老夫人也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

瑗姐儿是孙女,姝姐儿亦是。老夫人就算偏爱瑗姐儿,也不会给已经封了淑妃的姝姐儿难堪!

家族以后还要靠着薛淑妃娘娘呢!

那么,瑗姐儿的圣旨,是让老夫人冷脸的缘故!

薛东蓉已道:“大约是亏待了瑗姐儿!娘,您可别再去派人打听。瑗姐儿的事,跟咱们母女吃饭穿衣挨不着,迟早会知道的,您可别惹恼了祖母。姝姐儿封妃,五房要热闹一阵子了,您别在这个时候给祖母添不快。”

想起五夫人的表情,和后来薛东琳的哭声,二夫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第041节婚事

老夫人留下东瑗,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东瑗复又扶着橘红的手,由小丫鬟替她们打伞,主仆二人踩在厚厚蓬松积雪,一路上浅浅脚印逶迤,回了拾翠馆。

蔷薇打着油布雨伞,焦急不安等在院门口。

瞧着东瑗和橘红来,她把手里雨伞交给旁边的小丫鬟,冒雪搀扶着东瑗,急急问道:“小姐,皇上给您赐婚盛家嫡长子吗?”

这件事并不需要隐瞒,所以世子夫人并不是刻意不说。两份圣旨传下来,是薛府后宅的大事,众人自然纷纷打听。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传遍了。

蔷薇听到是情理之中。

东瑗没有太多喜悲,淡淡道:“回屋说吧,这里风寒路滑的。”

蔷薇应是,和橘红左右搀扶东瑗,回了拾翠馆。

褪了木屐,换下绫袄,小丫鬟端了滚滚热茶来,东瑗坐在临窗大炕上喝茶。一杯热茶下肚,才感觉四肢百骸里流窜着暖意,她长长舒了口气。

“蔷薇,你能不能想法子,打听打听盛家的事?”东瑗不见消极,只是眉头微拧问蔷薇,“祖母说,盛家世子爷二十九岁,鳏居五年,有一个十一岁的嫡长子,一个十岁的庶女,一个五岁的庶子,三房妾室…”

橘红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东瑗话音未落她就失声道:“小姐,您可是侯府千金,怎么就得罪了皇上,把您赐给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任凭他是泼天显赫,也太委屈您了….”

说罢,她声音哽咽起来,眼角溢满了泪光,却不敢落下。

蔷薇却好似有些心理准备,比起橘红的失态,她镇定很多。

盛家的事刚刚她就打听了一二,小姐知道的这些,她也已经知晓。她忙给橘红递了帕子,柔声道:“好姐姐,您别伤心,小姐也不自在呢,您别招惹小姐难受。”

橘红跟蔷薇一样,都是从老夫人屋里来到东瑗屋里的,俩人都是拿着老夫人屋里的月例。拾翠馆其他丫鬟婆子因为她们是从荣德阁出来的,都敬着她们。她二人之间却因为先来后到,橘红资历深,蔷薇处处捧着橘红。

这让东瑗对蔷薇越发满意。

橘红听了蔷薇的话,忙不迭抹了泪,再也不敢哭,勉强笑道:“我就是心里替咱们小姐不值得。你才来,不知道,咱们小姐多不容易,好容易有今天,圣旨一赐婚,又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什么都没有?”东瑗接了橘红的话,笑道,“皇上不是御赐了郡主?”

橘红很难受,东瑗却没有太多的伤感。

当时皇上御赐了郡主,她最担心的结果是远嫁,扬华夏国威。

知道自己要嫁一个儿女齐全、丧气多年、妾室三房的男人,她还有点侥幸。

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有的时候想着锦上添花,挑三拣四。可感觉未来一片黑暗时,旁人送一点微弱的炭火都会似暖春骄阳般欢喜。

东瑗便是这样。这些日子,她日夜思虑皇上封自己郡主的后招是什么,什么样的情景她都设想过。

比起远嫁或者和亲,嫁给一个一事无成、儿女成双的二十八岁男人,她感觉并不是太坏。至少她不用远离京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适应那里的风俗,努力兢兢业业把日子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