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家那边开了个奶茶店， 我们三个一起去呗？”林襄敲了敲姚宇成的桌子， “你没问题吧？”
姚宇成连声应着没问题， 随后问楚清家住哪儿， 远的话他可以让司机接送。
三个人商量周末的活动商量了整个大课间，期间谁都没问过旁边程易安的意思，甚至没人分给他一个眼神。
“作业。”程易安用笔敲了敲楚清的椅背。
“什么？”楚清嘴里叼着一包草莓牛奶转过头来。
“数学作业。”
楚清一听，十分理直气壮，“没写。”
程易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晚自习过去一个半小时了，他指了指楚清的腕子，无声地质问。
“我写了语文，英语，还写了政治历史。数学那么重要的科目当然要留到最后慢慢思考。”楚清不紧不慢地说完后手一摊，“你的语文周记呢？写完了？下晚自习要收。”
“没写。”程易安合上了手里的书，“一会儿写完给我检查。”
“哦……”楚清扭过头去慢吞吞地打开了数学题，长吁一口气，然后皱着眉读题。
“诶，你怎么就不问问你同桌我写没写？”姚宇成凑到了程易安旁边，“你对这个新同学也太好了点儿吧？”又是讲题又是催作业，活脱脱一个老妈子。
“老刘……”
“别给拿老刘做幌子，老刘还让你辅导张三李二王二麻子呢，你什么时候听过老刘的话？”
程易安停下了手里的笔，揉了揉太阳穴，“她的数学比那几个还惨。”
“这不是理由。”
“我不想写暑假作业。”程易安拧着眉头道。
他们班里一共四个大组，八个小组。以小组为单位每次大考总分相加，期末成绩最高的那组可以免去暑假作业。原先程易安这组少一个人，老刘直接给他们添一个班里平均分。如今楚清来了，自然是按她的成绩加，可就她这水平，连平均分都考不到。
姚宇成将信将疑地扭过了头，勉强相信了程易安的说法。让他写暑假作业里的那些题目确实能要了程易安的命，他老人家又不喜欢拿人家的抄，嫌弃别人正确率低。
临下晚自习之前，楚清将写完的数学作业拿给了程易安。她眼睁睁看着程易安的脸，红转白，白转青……
下课铃一响，旁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离开，楚清坐在原地没动，静候程易安发落。
数学老师刘振业和程易安比起来，后者更加可怕。
程易安用铅笔圈了错题出来给楚清看，随后嘱咐道：“以后晚自习开始先写数学，趁头脑清醒。”
楚清瘪着嘴，“我头脑一直不太清醒……”
听了她这话，程易安低头轻笑了一声，“也是。”
“楚楚你怎么走啊？”林襄和姚宇成收拾完了书包，坐着等程易安。
“公交。”楚清将东西塞进包里，“7路。”
“7路？”姚宇成想了想，问道，“你家门口可以转乘126吗？”
“可以。”
姚宇成十分激动地拍了拍程易安的肩膀，随后让楚清赶紧收东西，“以后我们四个一块儿走，林襄也是7路，送完你们俩我们再转126回家。”
楚清一听连忙拒绝，这一来一去的得浪费不少时间，“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们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走吧，路上不安全。”程易安拎上了书包先一步往外走。
姚宇成也招呼着楚清跟上，随后解释道：“之前林襄乘车遇到流氓了，大晚上的女孩子坐车确实不安全。”
“姑奶奶我踹得他求饶好吗！”林襄瞪着眼睛。
“你是踹得她求饶，人家楚清细胳膊细腿的不得被人撂那儿啊……”
四个人很快就等来了公交，晚上公车上人少，这班里头就坐着一对情侣。
楚清刚要坐到林襄旁边，就被程易安揪着书包带子拽了过去。
“把作业拿出来，刚才那个题目……”
楚清抱着脑袋没动，拒绝道：“我不，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坐车看书伤眼睛吗？”
“你高一老师没教过你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吗？”程易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算了，明天上课听完还不会再问。”
……
周六一大早，楚清背着包从家里跑了出来，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差一个小时，她一路散步到了奶茶店，然后点了杯饮料。
等了一会儿林襄和姚宇成就到了，要了一个三人餐便各自摊开作业写。学校里的作业不是很多，周末还是以自己查漏补缺为主。
楚清今天出来的时候除了数学习题旁的什么都没带，就怕自己分心。她对着一条题目研究了半个小时，然后面露难色地将题目推到姚宇成眼前。
姚宇成摩拳擦掌地读完了题，然后唰唰唰写了半张草稿纸的过程，“来，看看。”
楚清又对着他的草稿纸研究了半个小时，无果。
“这步看得懂吗？”姚宇成十分耐心，一步一步地拆开过程给她讲，可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楚清的原因，就是讲不明白。被楚清几个问题一问，姚宇成自己都懵了，突然想到了他万能的同桌来。
“早知道应该把老程叫过来。”姚宇成苦着脸和楚清大眼瞪小眼，还不忘安慰楚清，“我这解题过程跟老程的风格确实不一样，没事儿。”
林襄提议道：“那你给他打个电话？”
“他什么时候出来参加过我们的集体活动？”嘴上这么说着，姚宇成还是掏出了他的小诺基亚，“喂，老程啊……”
“我跟楚清研究了一条题目研究了仨小时了，她都把我搞蒙了……只有你能教，你赶紧来一趟吧。”
电话挂断，姚宇成愣愣地喝了一口奶茶，“老程为了不写暑假作业真的是不择手段……”
林襄白了他一眼，暗骂道：“傻子。”
程易安来得很快，一到就将桌上楚清的东西全都收拾到了隔壁桌。
“坐我这边。”面对面坐着不适合讲题，程易安往沙发里侧挪了挪，示意楚清坐过来。
楚清看了一眼那双人沙发，低头舔了舔嘴角。坐过去以后她浑身不自在，程易安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发什么呆。”程易安冷声道，他用手里的红笔敲了敲楚清的额头，“不想学回家。”
楚清赶忙回神，然后抿着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题。”程易安语气缓和了一点儿，“集中注意力。”
四个人在奶茶店待到了下午五点，楚清的脑子都快要炸了。平日里一节数学课就够折磨的了，今天下午一连学了四个小时，她觉得她脑子里的数学知识近乎饱和。
“要不我们吃完饭回去吧？”林襄看了一眼菜单，“他们这儿有焗饭。”
“我没意见。”姚宇成第一个表示同意。
楚清更是没意见的，这个点儿回去家里的牌局还没散，吵吵闹闹地也看不进书。
程易安看他们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没法拒绝，他示意楚清把作业收进书包里，然后借姚宇成的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吃完晚饭以后，林襄就近步行回家，姚宇成叫了家里人过来接。
“你怎么回去？”店里就剩程易安和楚清两个人。
“走回去吧，你先走吧，我写完这题。”楚清估摸着爷爷奶奶这会儿正吃饭，回去也是找骂，索性拖到九点多，等他们睡了再回去。
“我等你。”
第66章 校园三
“我等你。”
程易安说完以后又挪到了楚清身边的位置， 偏头看着她写题。
“你能不能坐那边去？或者坐隔壁桌……”楚清写了两行实在是写不下去了， 程易安离这么近总让她有一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求根公式都忘了。
程易安觉得有些委屈， 起身坐到了对面。
楚清写完题目以后对了一下答案， 幸好做对了， 再在程易安目光下重新算一遍，她怕是要回小学重修了。
“走吧。”程易安推开玻璃门，让楚清先出去。
玻璃门很窄，出去的时候二人离得近。楚清的脸蹭到了程易安的外套， 马尾挂到了他的拉链上。
楚清鼻尖萦绕着一股子特殊的香味儿， 说是花香又带着一丝清苦的味道，说不上来的好闻。她第一次离异性这么近， 倏地一下就红了脸，随后将头发卡着的事情抛之脑后，大步往前走了两步……
接下来，楚清听见了头发从毛囊连根拔起的声音……她疼得捂着头顶， 却不知是要捂哪个地方， 疼得太分散， 她觉得自己明儿个起来就斑秃了。
程易安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三四十根的头发， 又看看前头蹲在地上的楚清， 连忙跑到她跟前蹲下。
一时无话， 安慰还是埋怨， 他还没想明白。旁人头发卡着了都是想着解开， 再不济剪断，她倒好，嫌弃自己头发多了。
本想替她揉揉脑袋，手伸到半空中了觉得不妥，只能干蹲着。程易安陪她蹲了好久，直到自己腿麻了，眼前的人才抬起了头。
楚清眼眶里蓄着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
“你干嘛？”她没想到程易安正蹲在自己跟前，吓了一跳。
程易安抬手指指自己的头顶，问她：“没事儿吗？”
“秃了吗？”楚清的头皮还是隐隐作痛。
“没有。”
“那就没事儿……”挣扎着起了身，楚清使劲儿跺了跺脚，见程易安还蹲在地上，朝他伸了手，“起来啊。”
程易安扬着脑袋，看着楚清的手愣了一会儿，随后隔着布料，握着她的腕子借力起身。
“行了，你回去吧。”楚清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给我讲题。”
“我送你。”
“不用，我走回去也用不了多久。”楚清皱着眉，“已经耽误你一下午的时间了。”要不是过来给她辅导数学，程易安起码能写完三套模拟卷，或是睡上几个小时。
“也就一个多小时？”楚清家离这里挺远的，靠她这双腿，没一个小时到不了。
楚清低头看着脚尖，“真的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她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差不多也睡了。
程易安站在原地没动，他正好站在了楚清回家的方向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行，行……”楚清妥协了，“为人民服务的大班长，走吧。”
程易安在楚清前面走着，不时回过头看她一眼，像是怕把人丢了。几次过后，程易安放慢了步子，退到了楚清旁边。
楚清揪着书包带子，看着脚下发呆，走得也越来越慢。走到环城河边上的时候，楚清突然停了，她趴在栏杆上看了看手表，“你先回去吧……”
“不想回家？”程易安背靠在栏杆上。
楚清盯着河面没看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程易安也没再问什么，静静地陪她待着。
一刻钟以后，楚清清了清嗓子，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程易安，示意他可以走了。
程易安顺从地站直了身子，跟着她往家走。
“我会好好学理科的……”楚清突然回身看了一眼程易安，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程易安有些不明白，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大姚说了刘老师定的规则，我尽量不让你写暑假作业。”楚清神色十分认真。
程易安低头笑了一声，随后推了推眼镜，“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什么？”
“你去找老刘，让他给你调位置。”程易安比划了一下，“副班长认识吧？胖乎乎的那个，你去他那组，那我就算是数学交白卷也能不写暑假作业。”
听完他的话，楚清低着头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她低头的动作在程易安看来就变味儿了，后者见她背影落寞，腰杆不再挺拔，觉得楚清生气了。
“开玩笑的。”程易安安慰人都是冷冰冰的，“老实坐我前面，除了我没人救得了你的数学。”
楚清抬起头，“那要是我拖你们组后腿了……”
“不可能。”程易安单手插兜，目光里带着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特有的那股子意气，他笃定道，“有我在，不可能。”
楚清笑了笑，旋即又低下头去，再抬头，笑意就已经收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楚清嘴里不停地叨咕着。程易安虽然话少，但别人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听，却一句话都不说。可每每楚清抬头看他，程易安表情又像是认真在听，这让楚清有一种在说单口相声的感觉。
到了小区门口，楚清停了下来，“就送到这儿吧，你正好坐公交回去。”
程易安点点头，抬手示意她先进去。等楚清进了小区以后他才回身往公交车站走，愣愣地等来了公车，上去以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站过后，程易安匆匆下车。
126路坐成6路也就罢了，居然连方向都坐反了。他低头笑了笑，走到了马路对面的站台等车。跟楚清呆了一下午，怕是她傻气儿都传染给自己了。
周一，程易安起了个大早，将自己买来的习题都装进了书包里带去了学校。等到了早读课下，前头的人还没来。
“人呢？”
姚宇成正研究着这么找借口蒙语文老师呢，身边的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人呢？”他想了半天，作业没带上周用过了，可自己这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病的啊……
程易安敲了敲桌子，然后用笔指了指楚清的位置。
“她病了，今天请假了吧？”姚宇成咬了咬牙，起身同语文课代表说自己双休日病了没来得及写作文。
“你怎么知道？”
“我这不是……跟新同学关系好嘛，关心一下咯。”姚宇成眼神闪躲，可实在是躲不过程易安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啧，我找她抄历史作业。”
见程易安还盯着自己，姚宇成继续坦白：“还有政治作业，地理、还有生物……”
楚清偏科偏得十分巧妙，只有数理二门不好，正巧跟姚宇成互补，他就找楚清要了电话号码“请教题目”。
程易安皱了皱眉，然后将桌上的习题又塞进了书包里。
“你不是说这本傻子都会做吗？”姚宇成认得那习题册，程易安刚开学的时候买回来了，翻了两页就收起来了，说是太简单。要不是他把后头答案撕下来了，准得找人家老板退货。
“嗯，傻子做。”
姚宇成挠了挠头，他这同桌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大早上的说胡话。
楚清上午只歇了半天，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就被外头搓麻将的声音吵醒了。昨日接了母亲的电话，强忍着眼泪说一切都好，谁知道当晚就发烧了。
她想着下午数学物理都有课，吞了感冒药之后就背着书包出了门。
到学校以后去食堂要了一份白粥，拎着回了教室。
这个点儿班上一部分同学的回家了，大半在宿舍休息，剩下没几个人趴在教室里午休，都是家里远又不住宿的。
程易安第一个发现了教室外面蹑手蹑脚的楚清，看了一眼以后就低下头去算题目。
楚清坐下以后收拾了课桌，然后打开了那杯白粥。
程易安将书包里的习题册拿了出来，趁姚宇成打鼾，丢到了楚清桌子上。
“给我的？”楚清回过头去问了一声。
“红笔勾的题目写完，明天给我。”程易安低着头，一动不动，等楚清转回去以后程易安对照答案看了一眼方才写的题目。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答案错了，随后皱着眉头细细查验，这才发现是自己粗心了。上头是6乘以9，写到下一行不知怎么的变成了6加9。
猛地将习题册合上，程易安靠在椅背上盯着黑板发呆。见前座的楚清起身，他愣了两秒，跟了上去。
楚清从女厕所出来就瞧见了洗手池旁边的程易安，“你，你也上厕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