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弹了弹小指,将躺在上面的那根小小的参须就飞得不见踪影了。接着他又抬起了那碗已经微微有些凉地参汤凑到嘴唇边上,缓缓的喝了一口,让那还是有些烫地参汤顺着舌头。顺着食道一直滑向胃里去了。
“天人。”毅然的盖上了参汤的碗的盖子,他将那个细瓷的汤碗放到了一边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抬起了头,习惯性的将双手放在了膝盖的上面,慢悠悠地开口叫了面前的这个女子:“最近可好?”
“托陛下的福,民女一切都很安好。”听见汉灵帝这样平和的问话,拓奈奈站了起来,浅浅的冲着他行了一个礼,然后又才坐下。
中国古代的规矩真的是大过天,特别是跟皇帝说话更是如此。^^君 子 堂 首 发^^就连坐在这里都不能安稳,随时都要提防着他说些什么体己的话,她就要立刻从坐垫上爬起来,高声的呼唤表达自己对这个皇帝地敬仰之情。
这也难怪了,为什么古代的时候,当奴才的都是瘦子,当主子的都是胖子,这上上下下弯腰行礼作揖下跪磕头的规矩要消耗多少的卡路里啊。
“安好就好,安好就好。”汉灵帝明显是没有什么话说。或者说是有什么话却说不出口,在这个地方没话找话。他抬起了手,轻轻的附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不知道真地是嗓子发痒或者还是只是清清嗓子。“天人,这天天让你送酒过来,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拓奈奈抬了抬眉毛,不会吧。这个家伙居然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难道。他想对自己补偿一点?还是说她可以随便提要求了。^^君 子 堂 首 发^^
中国人都是虚伪的,中国人都是喜欢推来推去地。就算是皇帝也是这样。所以拓奈奈连忙就又站起来和汉灵帝开始客气上了。无非就是一些推来送往的客套话,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谈话,这样的谈话让拓奈奈实在觉得有些无聊。可是自己又不能首先提出来要人家的东西,所以,只好这样继续耐着性子和他扯皮。
大概这样说客套话也让汉灵帝有些不耐烦了,他终于岔开了话题。“天人,原来让张卿带给你的话,你可想好了?”
“民女愚钝,不知道陛下说得是哪句话?”终于要来了,拓奈奈的心猛得提了起来,可是还是不敢轻易的答话,于是她又将话题抛给了汉灵帝,希望这个小胖子说句囫囵话,到底是给东西还是不给东西,不要在这样让她的心放不下来了。
小胖子扬了一下眉毛,脸上的表情好像再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他还是说了个清楚:“就是你想要点什么啊?只要寡人能给你,都一定会给你。”
果然是这件事。拓奈奈暗暗的思索了一会,才轻轻的笑了笑:“其实,这普天之下都是陛下的,就连民女做的酒不也是陛下的吗?陛下给民女的不是补偿,而是赏赐,民女不敢妄求。”
“就算是妄求,你也得先求求看吧,也不好说我会不会给你,不是吗?”小胖子明显的是不喜欢拓奈奈这样的推脱之词,顺手又拿起了放在一边的参汤,不咸不淡的喝了起来。
看着坐在堂上的小胖子,拓奈奈有些出神。虽然汉灵帝是个荒淫、贪婪的昏君,可是,他还是皇帝,这个从小就生长在帝王之家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力量。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他,心也缓缓的平静下来。
不管这个男人在历史上是怎么样的作为,不管这个男人最后的死亡是不是悲伤,可是,他还是个皇帝。对于拓奈奈这个只在电视剧和小说里才看过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也不得不说是一件骄傲的经历呢。
虽然,她没有像自己那些穿越的前辈们和当朝的皇帝,也就是这个小胖子发生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也没有把整个大汉弄得翻云覆雨,可是。她还是很满足。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觉得幸福地呢?
她的唇边浅浅的勾出了一抹笑容。这抹笑容实在是恬静,实在是美丽,就是因为这抹浅笑,让她那张并不出众的脸孔上有了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彩。汉灵帝注视着面前的拓奈奈,注视着她唇边地笑容。^^君 子 堂 首 发^^看着她犹如一朵娇艳的花盛开在这里沉闷的未央宫里。
“天人在笑什么?”这样的娇艳和恬静似乎在一瞬间就将整个未央宫里地深沉和腐朽一扫而空,这样的娇艳和恬静似乎也让他那颗充满了激烈和愤怒地心平缓了下来,柔软了下来,温暖了下来。他放下了手中的参汤。双目凝视着那抹笑容,那不属于这未央宫的一抹笑容。浑身似乎都被舒缓的流水包裹住了,最后连他的声音也温软了下来。
汉灵帝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并没有一般男人的粗哑,反倒是有些女子的轻灵,可是,又参杂着男人特有地宽厚,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搅和在一起就形成了一种极富魅力的声调。而在这样的声调的呼唤下,拓奈奈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走神了。她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她深深的为自己的作为感到不好意思,笑出了浅浅地声音。“我只是在想,陛下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汉灵帝脸上的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对于他的称赞,对于他的歌颂,从他坐上这个宝座开始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陛下英明,陛下所言极是,陛下是天子。陛下是神……
这样的赞美从来都没有远离过他,甚至已经让他已经觉得有些麻木了。可是这些铺天盖地地赞美中,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真地很好。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平淡,却这样温暖的句子。一时间,他甚至觉得,这句不起眼地话。比他这一生所得到的最好的礼物都要让他觉得高兴。
他的脊背因为这样的高兴而微微的有些弯了下来。然后靠在了椅背上面。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几次三番都可以有杀这个女人的机会,可是最后却都没有下手的原因了。她确实有一种让人怎么都没有办法放下的魔力。她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直接抓住对方的弱点,然后紧紧抓住,怎么都不放开。
他勾了勾唇角,放开了心里的死结。静静的看着坐下下方的拓奈奈,看着她的眉眼,希望把她此时此刻的美丽印画在心里,用世界上最轻最柔的笔触细细的描绘出她现在一切的神情,最好可以将她永远的留在心里,关着她,让她再也走不出来。
“陛下,你又在想什么什么?”拓奈奈抬头看着汉灵帝,笑出了声音,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汉灵帝发呆的样子,现在看来,他发呆起来倒也有几分可爱的模样。
“我在想,天人,你愿意不愿意留在寡人的身边。”汉灵帝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而他也看见,当他的话这么说出来的时候,那从拓奈奈脸上褪尽的血色。她是不愿意,汉灵帝悲哀的想。
都说世界上最尊贵的荣耀是可以留在帝王的身边,可是,在拓奈奈的身上,却丝毫看不见这样的荣耀,她甚至觉得如果留在汉灵帝身边,无非是缩短自己寿命的一个途径,是一个慢性自杀的方法。
她不愿意的。
可是这要怎么拒绝?同意?是死。不同意?仍然是死。“民女现在不就是在陛下的身边吗?”拓奈奈咬着嘴唇,过了好一阵子才这样强颜欢笑。
汉灵帝也并没有在继续追问,他只是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悲凉说:“是啊,天人只要是在大汉,就是在寡人的身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放弃了这个让自己也让拓奈奈难堪的话题。
他看着她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人人都说,天子是九五之尊,这天下都是自己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恰恰不是自己的。“天人想要些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不缺。”这么说还真有点虚伪,拓奈奈暗自对自己撇了撇嘴角,她可是缺钱,很缺钱,不过,这个话却说不出来:“如果真的要说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不能在大汉的疆土上走一走看看,实在是让我觉得很遗憾。”
“天人想去什么地方?”
“我想去辽西,我想去看看长城,想去看看在最北边的大汉,想去看看那里的山和水。”拓奈奈这么说的时候,目光也已经飘离起来,像是走进了那一片遥远的北国。而汉灵帝则是静静的等待着她下面要说的话:“如果,陛下真的要给我些东西,不如,赏我些山吧,在我年老以后,可以在大汉最北边的山上过些村野的日子。”
“为什么是大汉最北边?”其实,这样的理由很没逻辑,可是,却很感人。不过汉灵帝毕竟不是普通的男人。在拓奈奈说想去辽西的时候,他心里那根松掉的弦猛然间就绷紧了。长城之外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如果让拓奈奈这个女人去到长城的边上,这无疑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隐患在那里。虽然拓奈奈没有理由背怕大汉,可是,拓奈奈也没有理由不背叛大汉。
“因为,在我的故乡,也是白雪满地呢。”拓奈奈眯了眯眼睛,似真似假的说了一个答案。她知道自己这样的理由很难以让汉灵帝信服,如果想要他答应,就只有这样的情感攻势了。“在我的故乡那里也有长城呢,没到下雪的时候,站在城墙上看过去,满眼满眼的都是白的,白得让我有时候都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拓奈奈说到了这里,收回了已经涣散的目光,重新投到了汉灵帝的身上。她的唇角有一种苦涩的,逞强的笑容:“陛下,我,想家了。”
第六十二章赐予
男人靠武力征服世界,而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
已经不记得这是谁说过的话了,但是,能肯定的一点事是,这是一个女人说的。而且是一个很妖娆的女人说过的。
拓奈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妖娆的女人,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靠着征服男人去征服世界。在东汉三国这个满是男人的世界里,她并没有心高气傲的认为自己就能让所有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呵呵,笑话。有这样想法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笑话。
穿越女真的就那么吃香吗?在前辈们光临的结果上看得出来,穿越女确实能把这个时代所有优秀男人的心牢牢的把握住,只要皱皱眉毛就可以指挥着他们东南西北到处走了。当然,作为穿越女大军中的一个,她也不是没有试过这样的方法,可是,得到的结果似乎都没有前辈们那么神奇。
就好像她刚刚对汉灵帝说自己想家了,她确定自己的那个神情,那个语气,那个矫揉造作的劲,是个男人都是拒绝不了的。可是,却不知道到底是汉灵帝不是男人,还是她实在没有所有穿越前辈们的那些功力,总之,在她这样卖力表现以后,得到的结果实在是让人不是敢恭维。
按照拓奈奈原有的想法,汉灵帝在看见她这样如此的娇羞动人之后,就算当下不答应把辽西的那一片的山给她,也会拖两年给她。可是,这个小胖子根本就没有按照剧本在走,他居然直接就把话题转到了一边去,恨得拓奈奈牙根都是痒的。
未央宫,这座大汉最最华丽的宫殿,在这里面。所有的皇帝像是收集邮票一样收集了天下各个地方的美人。所以,在这样地一座宫殿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丽。
拓奈奈并不美丽,至少她的姿色实在是平凡,可是。她的身上却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一点特质。她是神秘地,她是倔强的。而在此时此刻,这样一个神秘的。倔强地女子。温软地央求着你,大概没有一个男人不会答应她的要求的。
汉灵帝也是男人。所以,汉灵帝也在她那样地苦楚下差一点就软化。差一点就什么都抛弃,什么都给她了。
可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朝代是个男人的朝代。女人在这个朝代只是玩物,只是附属品,或者只是一个闲来无趣的时候调戏的玩物,根本就算不得一个人。所以,无论拓奈奈此刻纵然风情万种。纵然绝代风华,在汉灵帝眼中与这整个大汉想比还是差那么一点。不,是差得很多很多。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将这样一个他根本就拿捏不透,甚至是几次动了杀机的女人放到长城边的辽西去了。
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看着那双在波光淋漓下的眸子,他无由来有些害怕。这个女人从来不怕他。正是这样地无畏让他从骨子里有了一种恐惧。他怕有那么一天,这个女人唇边的笑容就幻化成了世界上最锋利的剑割破了他的喉咙。也割破大汉的喉咙。
“这大汉,不就是你的家吗?”汉灵帝又再次拿起了手边的参汤,他打开了瓷碗地盖子,静静地看着那金色的参汤,他发现汤面在颤抖。是地面在颤抖吗?他愣了一下,接着他苦笑起来,不,是他地手在颤抖。
最近,他的身体总是很虚弱,随时都觉得手脚无力,现在居然连端着这样一碗汤都觉得太过负重了。他凝视着那抖动的汤面好一阵子,最后猛地盖上了汤的盖子。那清脆的声音惊得拓奈奈几乎是跳了起来。
汉灵帝的话已经将她的要求全部都打了回去,而现在的这个响声在如此安静的大殿里像是被撕裂的哀号,令人骨子里都发冷了。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以后,汉灵帝发现现在不但自己的手脚无力,就连额头上也挂满了汗水。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艰难的抬起了手对着拓奈奈说:“天人,你下去吧,寡人,下次找你说话。”
拓奈奈抬头看着汉灵帝那清白色的脸色,大概知道这样才说了一半的话题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她识时务的低下头,磕头谢恩,退出了大殿。
说实话,汉灵帝没有答应拓奈奈的请求,多少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爽的,不过,回到不是黑店里后,那火热朝天的好生意很快就让她忘记去追究这件事了。直到第二天的早上,那一身皂色衣衫的男人走进了她的店子。
拓奈奈看着站在店子中间,对着她微笑的男人,一时间竟然觉得这个笑容有些恍然隔世。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快三个月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没有见他的时候,总是很难会想起他,可是现在这么一见他却发现,她真的有些想他了。
两人就这样站在店子中间,似乎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对视。郭嘉则站在柜台的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两个对视的人,他的心里又涌起那种少见的酸涩了。那是一种对于未来怎么也没有办法抓牢的酸涩。他的睫毛细微的抖动了一下,接着又恢复到了那一脸平静无波的神态。最后再深刻的看了一眼两个人,他就低垂下了头,将所有的目光的心思都放在面前的那本厚厚的账本上面去了,仿佛那上面才是有世界上最精彩最吸引人的图画。
“拓姑娘,好久不见。”董卓的神色还是那样泰然自若,仿佛他们只是低头不见抬头不见的熟人,根本就没有这样长时间的别离过。
“嗯。”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虽然,拓奈奈一脸木然的站在那里,可是她的脑子里却从来没有停下过,她一直在不停的想着,她现在到底该和董卓说些什么?好久不见?这是不是有些造作?好想你?他们似乎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上去拥抱一下?如果真这么做,只怕是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会吓破了胆子了吧。思来想去。拓奈奈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情绪,于是,她只是微微地颔首,然后答了一个最敷衍的字。
董卓的目光一直落在拓奈奈的脸孔上,生怕漏掉她任何一个表情。最后他还是略微的失望了。他曾经以为,自己对这个女人地影响力没有七分也有三分,可是。照她现在那淡然自处的神色来看。只怕,他对她的影响连一分都没有呢。带着一点点失望,董卓苦笑了一下:“拓姑娘。难道不请我坐坐,我们要在这么多人地地方继续站下去吗?”
这样地话让拓奈奈顿时醍醐灌顶,才算是真的回过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一下手,迎领着董卓朝着楼上地雅座走去:“看看,我这什么记性。要不是因为太尉大人这一来让小店蓬荜生辉,直接把我这小女子给震晕了,我怎么会忘记呢?”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掩住了唇角开着玩笑:“说白了,这还是太尉大人这人物太大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您会光临我们这个小店子呢。”
“拓姑娘可真是会开玩笑。”董卓提了提嘴角,一脸的微笑,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融到他的眼睛中去。
“哪是真没玩笑呢,我可是说真的。要是太尉大人早些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我一定洒水扫街,出门十里。摆开八仙桌招待你呢!”由于拓奈奈是在前面带路,她继续的说着笑话,并没有发现董卓脸上的苦涩。
董卓抬头看着拓奈奈的背影,还是那样地纤细,不,或许更瘦了些。也不知道是夏天穿得薄的缘故还是真的瘦了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背影线条很是单薄,似乎只要刮一阵大一点的风就能将她吹得无影无踪。
她的手指素白,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走在楼梯上。而她乌黑地发蓬松而妖娆,似乎是一面乌黑的网,将他密密麻麻地网在中间,怎么也挣不开。董卓伸出了手,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丝毫都不放开。
拓奈奈愣了一下,就这样停住了脚步,也不回头,站在楼梯上,看着那楼梯上的栏杆说不出一个字来。
“夏天来了。”过了一会,她听到自己这样说,再接下去,她从那紧紧捏住的手指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朝着楼上走了上去:“我这里有酸梅汤,喝点吧。”
“你这里不是卖酒的吗?为什么要给我喝酸梅汤?”董卓的手垂了下去,他悄悄的将自己的手贴在胸口,想要把那手掌中间残留的温度,全部的留在胸膛里,留在生命里,留在记忆里,留在红尘里。
“酒,有什么好喝的。”这样的几个字好像是几颗光滑的豆子,就从她的嘴唇中间流淌了出来,砸在了光光的地板上,流下了深远的回音。
“你可是卖酒的。”
“那又如何?”拓奈奈终于站在了楼梯口,她低下了眼睑看着还站在楼梯上的董卓。
他抬起了头,看着那低垂的眼睑下的她的眼睛,那黑得好像是一滩深潭的眼睛,以及那晦暗无光的目光。她的头发顺着她的脸颊垂了下来,将她一张原本就不大的脸孔显得更加的小巧。她的唇角微微的紧抿着,没有弧度,看不出整个人的情绪。“我以为,卖酒的人都希望所有人醉生梦死,全部醉在你的酒里才好。”
“那又如何?”拓奈奈似乎只是这句话,她的脸上还是还副表情,连眉毛都没有抬起来一下,平静得让人生气。
盯着这样一张平静的面孔看了许久,董卓觉得自己很挫败,他低下了头。他曾经以为自己了解这个女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从明白过她,甚至,连她一点点秉性都不了解。他缓缓的走了几步,终于走到了拓奈奈的身边,顿了一下后,朝着一间开着门的雅间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确实不会如何呢。”
拓奈奈皱了皱眉头,转身跟着董卓走进了那间雅间,她顺手关上了门,抬头直盯着他问:“太尉大人,你来这里大概不是为了跟我讨论这个卖酒不卖酒的问题吧。”
“你可真是耐不住性子呢。你如果再忍一忍说不一定我就会告诉你了,何苦这么着急的问呢?”董卓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一碗茶,一脸好笑的看着
“我这可是忙着生意呢,哪有呢么多的功夫和你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拓奈奈嘟囔着,可是她却还是坐了下来。董卓见她坐了下来,连忙为她倒上了一碗茶水,笑眯眯的推到了她的眼前。她看了一眼那碗茶,又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能劳烦太尉大人给我倒茶,还真是荣幸到不好意思了,不用我磕头谢恩吧。”她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直接端起了茶水倒进了嘴里:“说吧,什么事。”
“你觉得是什么?”他也不忙着回答,只是反问着。
“公事。”拓奈奈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我昨日才从陛下那里回来,你今日就来找我。我可不敢那么脸皮厚的认为太尉大人是为了我而来,所以,你定是为了陛下而来。为了陛下而来那还能是私事吗?”
拓奈奈一番的快言快语让董卓有些愣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扯着嘴角笑:“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这有什么难的,是个人都会想到的。区别无非在于,有的人说出来,有的人则装傻不说出来而已。”她有些愤愤不平的哼了一下:“其实,我这才是真的傻,我要是等你说出来,岂不是有更多的主动权在手里。算了算了,你就快点说说陛下到底遣你来做什么好了。”
看得出,拓奈奈非常的不耐烦了,所以,董卓也不打算绕圈子,直接说道。
第六十三章原来如此
在洛阳城里能闻到酒香的接到,全部赐予你。
这还不是普通的大方。拓奈奈冷笑着提了提嘴角,她倒是很想知道,要是在未央宫里都能闻到她的酒香味,那么这个皇帝是不是要连自己的家都送给她?
“你好像并不是很高兴。”董卓虽然对拓奈奈很多事情并不是多了解,可是,他也是在朝堂上打滚的人,看人脸色是必备的技能。现在他盯着拓奈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庞,淡淡的道出了他所看见的真相。
“我为什么要高兴?”她倒是也不遮掩,挑了挑眉毛反问道。
“这洛阳城寸土寸金,陛下却将只要能闻见你酒香味的街道全部赐予你,这难道不是莫大的荣耀吗?”这真是让董卓不明白的地方,这样大的恩赐,不要说是放在拓奈奈这样的一个女人身上,就算是赐予一个功高盖主的将军也是大大的恩宠了。可是,她却还是不高兴,是因为她本来就不稀罕,还是因为,她觉得实在是太少了。
如果这是2008年,如果这是在现代,要是谁送这么多地方给她,她估计笑得连牙齿都要掉下来了。只可惜这是在汉代,这是在什么都不多,就是荒地最多的汉代,虽然汉灵帝给了她这么的地,还是在城市里面,但是与她想要的相比一下,实在是不算是什么。
“确实是荣耀,不过,是不是莫大的荣耀,我可就不知道了。”拓奈奈一点都对汉灵帝的赏赐不感兴趣。因为她想到的是。这么多地她要开多少的店子,她要雇用多少地小工,她要酿多少的酒。要投入多少的钱她才算是能填得满。这些比起来辽西地那些大山比起来,实在是不算是什么。
“我似乎听闻陛下说。^^君 子 堂 首 发^^你想去辽西,想让他把长城边上的山都给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董卓也不管拓奈奈现在说些什么,他来这里除了带来汉灵帝地口信之外,自然还是有自己的好奇的。自从他昨日接到了这个传话的命令以后,他就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女人到底是要辽西的那些山做什么?他是绝对不相信拓奈奈所说的那怀念家乡这种鬼话的。他想,可能连汉灵帝也是不太相信这个说辞地。难道,她真的想到关外去,或者说这个女人本就是关外的奸细……
想到这里,董卓不免额角渗出了薄薄的冷汗,他仔细的张望了一下拓奈奈的长相。说实在地,确实不像是大汉的一般女子,不过,却也是不像关外的女人。
“是有这么一回事。”拓奈奈依旧沉浸在这个“莫大”的荣耀中,难以自拔,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一点意兴阑珊。
“你想要一块地,我是可以理解的,你一个女人家。要是自己有块地,有块好产业这也算是有身价,是好事,就算以后嫁人也是能寻着好人家的。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不要这繁华城市里地地,却偏偏要到那辽西那里去?你可要知道。辽西自古都是苦寒之地。冬天可是会冻死人的。就算你真的喜欢辽西那里,可是。你为什么又偏偏的要些大山上的地?这样的地又不能改房子,又不能耕种,就算比洛阳城里的地大得多地多,你要来何用?”董卓地目光紧紧的抓着拓奈奈地申请,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只是,她的脸上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丧气样子,没有任何一点别的情绪,就连他问出了这样的话以后,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还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茶水,似乎,那是不是一个杯子,而是一锭大大的金子,着实的值钱。^^君 子 堂 首 发^^
面对董卓的问题,拓奈奈是绝对不可能讲实话的。不说别的,就算算他们之间的交情,似乎也没有到可以讲这样体己话的时候,更不要说别的原因了,她还不想因为对这个男人的掏心掏肝而丢了脑袋。
她确实没有多少的心眼,但是,不代表她是傻子呢。
过了好一阵子,她终于抬起了眼睛,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她的脸上,将她那双黑色的眸子愣是照射成了琥珀一样的颜色,她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好像是湖面上投下了一个小小的石子,激荡起了一圈圈的波光和涟漪。
“如果我说我喜欢大地方,可不可以呢?”明知道这么说董卓是死都不会相信的,可是,她还是想看看董卓听见她这个答案时候的表情呢。^^君 子 堂 首 发^^勾了勾唇角,她的上身朝着董卓的方向微微的倾了过去,拉近了不少两人的之间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最近的距离,可以达到0.01公分。这是王家卫告诉我们的。虽然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远没有这么亲密,可是,还是近在咫尺了。近的董卓甚至能感觉到拓奈奈因为呼吸轻轻吐出来的热气,软软的喷在了他的脸上,那是一种带着微微的酒香的热气,他闻着,就忍不住要舒服的呻吟出来。
“可以。”董卓听着拓奈奈这个明显是敷衍的回答却笑了起来。“拓姑娘,你不是大汉的人吧?”
“那又如何?”拓奈奈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怎么?太尉大人准备把我送回家乡去吗?”这倒是感情好,她正好一天都不想在这个随时都要勾心斗角,不勾心斗角就会送命的鬼地方呆下去了,现在要是有人能把她给送回去,那可是她举双手双脚,甚至可以三跪九叩的感谢赞美他了。
“送你去关外?回的你的家?”现在他的话,就已经是赤裸裸的是试探,在询问了。
刚才就说过了,拓奈奈只是不擅长勾心斗角,却并不是傻子。当她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事情地不对劲了。她有些错愕:“你说什么?”
“我说,拓姑娘的家既然不在大汉。那定是在关外了。”
“为什么这么说?”拓奈奈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你要知道这个话还是不要乱说地好,弄不好给我罩上一个里通外敌的罪过。不要说我只有一个脑袋,就算我有是个脑袋,只怕也是不够砍地。”
“若不是家里关外,拓姑娘又为何一定要去辽西?又为何一定要在长城边上的地呢?”淡淡的嘲讽在董卓的唇边浮现起来:“拓姑娘,你不觉得,这个有些太巧合了吗?”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是因为这样吗?所以那个汉灵帝才不愿意将辽西的地给她,所以。^^君 子 堂 首 发^^董卓才会如此的阴阳怪气。拓奈奈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果然是个实心眼地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在说话之前愣是没有想到。
现在可真是好了,她可算是有口说不清了。这个时代真的是不适合她,她总是在无意中就忘记了谨小慎微,总是在不该忘记警惕的时候放松。总是在不该多话的时候说些不该说的话。都说祸从口出,现在她才算是真地明白这个道理了。
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可是,她现在如果再来补这个洞会不会太晚了?
“你在想什么?”董卓看着拓奈奈她那恍惚不定的神色,浅浅的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如果能永远都这么柔顺听话就好了,那么他想他一定会纳了她。只是,如果她一直都听话柔顺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喜欢她?
“我在想我怎么让你相信,我并不是关外人这个事实。”她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毛:“这着实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只怕你早就就认定我是关外人了。我还真说说多错多。”
董卓只是用目光抚摸过拓奈奈那近在咫尺的脸庞,他并没有离开她的接近,反倒是也倾身贴了过去,将自己的嘴唇地凑在了她的耳边。用只有这么近的地方才能听得见的声音。用那种沾染上了魅惑的声音说道:“你真的想让我相信吗?”
“你相信了,陛下就相信吗?”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其实董卓相信不相信并没有什么大地问题。就算他现在权倾朝野,可是他毕竟不是皇帝,只要她不会危害到这个人自身地利益,她都会非常的安全。可是汉灵帝就不一样了,那个小胖子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从关外混进来地,所以,只怕是怎么都不会就此罢休了。
现在想想看,到了这个时候,小胖子还能赏赐给她这洛阳寸土寸金的大街,才真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呢。就算是这样真的把她给软禁在洛阳,至少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华丽的,值钱的牢笼。
“你觉得呢?”董卓那种美轮美奂的脸孔上的笑容,在她的眼中确实实在是欠扁的很。
“如何能知道。”真是一段让人丧气的对话,拓奈奈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于是站了起来,想要走出雅间。待她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住了脚步,然后缓缓的回头看着董卓微笑着,那脸上的微笑这样的像一张面具,丝毫看不出任何心情:“其实,就算陛下不信也无所谓的,他至少现在还不会让我死。”
拓奈奈确实不算是聪明人,可是,她却很敏锐。就算她说错话,说错了一万句,可是这一句话还真的是让她说对了。现在的汉灵帝是不会让她死的。其实,汉灵帝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是关外人。如果,不清楚的话,只怕她早就死了无数次了。汉灵帝到现在都不杀她,或者不让她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还活着,大概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吧。
汉灵帝是昏君,可他不是白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朝廷里真正掌权的人,而,拓奈奈这个过于神秘,过于不确定的女人,却是一个能成为董卓的疑似弱点。
政治里不需要爱情。政治里,也不需要女人。
可是,有时候,爱情和女人都能成为左右政治走向的必杀技。
这,才是汉灵帝对拓奈奈几次三番姑息的真正原因。
或许,拓奈奈是没有办法猜得这么多,可是,她却清楚知道一点,汉灵帝在此时此刻不可能杀她,甚至还会让她过得风生水起,快乐高兴呢。
“那以后呢?”拓奈奈的不在意,又出乎意料的让董卓有点小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问站在门口的她。在他的脸上看热闹似乎比解决问题更多一点。
“以后?以后的事情谁会知道呢?”拓奈奈双手一摊,“就说你吧,太尉大人,你难道能知道以后的事情吗?”
“你不是天人吗?天人不是知道所有的事情吗?”
“就算我是天人,计算我能知道所有人的未来,就算我知道所有的事情,可是,我自己的未来可是天机呢,我怎么可能知道。”她笑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更何况,我也不是天人,更不是神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
“明天回去跟陛下谢恩呢,要不是他的隆恩浩荡,我怎么可能能平白无故的得到这么多的地,而且还活的这么好好的。”
拓奈奈这么说着的时候,人已经从雅间的门口朝着楼梯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有声音飘过来:“我为太尉大人专门准备了酸梅汤,还有上等的好酒好菜,太尉大人不妨多坐一下,让民女略尽感激之情。”
董卓双手轻握,贴在下巴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拓奈奈离开的身影。他至今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对辽西那么感兴趣。
她不是关外人。这点他也很清楚,只是,她不是关外人,为什么要去辽西呢?难道真的是像汉灵帝想的那样,想里通外敌?这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拓奈奈这个女人,是做不了这个事情的。那么在辽西那样的苦寒之地里到底有什么吸引这个女人?
董卓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六十四章地主
日子像是流水一样划过去了。
自从拓奈奈平心静气的接受了汉灵帝的赏赐以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言语,听话的好像是一个人偶。而她的心里对辽西的肖想似乎也就此打住。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她还是会梦见自己徜徉在一堆堆的金山中。
可是汉灵帝不让她去,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历史的不可更改性吧。在现在的时候鞍山的钢铁是不能被发现的,所以,无论她在怎么想去开拓一片新天地也是不成的。这么想想看她也就释然了,过了些日子,就更加觉得淡然了起来。
果然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在拓奈奈去宫里谢恩以后,以她的不是黑店周围一大片的店子和街道都在陆续的搬出。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拓奈奈正在睡懒觉,她的房门被貂蝉砸得咣咣作响。带着一脸的起床气,拓奈奈动床上不耐烦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门的面前,将门拉开。
“奈奈姐,奈奈姐,外面的店子都在搬家,好像这一片就只有我们没有再搬了,怎么办啊!”貂蝉着急的小脸通红,看起来真的是眉毛上火的事情。
“什么搬家啊。”拓奈奈明显的还没有睡醒,她揉了揉眼睛:“他们要搬家就让他们搬家好了,难道邻居搬家我还能有办法不让他们搬吗?”
“不是的!奈奈姐,你醒一醒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周围起码几条街上的人全部都走完了,全部都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这一片的地只剩下我们一个家了,我们不搬吗?”貂蝉握着拓奈奈的肩膀开始不停的摇晃着,大声的表达着自己地意思。
“集体搬家?难道这大汉朝还要拆迁啊?”拓奈奈打了个呵欠。一片模糊的脑袋开始慢慢的动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要不要搬?”
“是啊。所有的人都搬了,我们要不要搬!”貂蝉点点头,通红的脸上愈发地着急起来。
“又没有人要我们搬家,我们干什么要搬家。”拓奈奈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将貂蝉往门外推去。打算关门:“好了好了,我再睡一会,你去忙吧。”说着她就已经当着貂蝉的面将房门咣当的关了上去。
这些人是在干什么呢?全部都搬家,难道不做生意了?拓奈奈又打了个呵欠。准备上床在睡个回笼觉。刚刚躺在床上,她合上了眼睛,脑子里还在不停地翻腾着这个问题。这些人真是笨死了,这么好的地方,这么热闹的地盘居然都不要,通通搬家,以后这生意就是她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