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

众人:...…

陆蔓蔓都要哭了,知道自己表现得特别不好,委屈巴巴又叫了声:“妈咪,我脑子没瓦塌。”

“哎哟,这可怜见儿。”这一声妈咪叫得施纯如心尖尖都软了,上前就要抱抱陆蔓蔓,结果让原修拦开了。

他略带怒意说:“她本来就紧张,为着你要过来的事几天晚上都没睡好,我让你来之前说一声,别吓着人家,你倒省事,瞒着我跟我小姐姐当起姐妹,得,还陆阿姨...谁脑子瓦塌。”

原修心疼地护着陆蔓蔓:“今天的见面非常不OK,纯如女士快回家,不然当心我告诉老爸。”

“臭小子还拿老爸压我。”施纯如戳戳原修的脑门子:“我亲妹子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叽叽喳喳一大堆真是啰嗦死啦。”

陆蔓蔓渐渐平复了心绪,拉开原修的手,对施纯如道:“姐...不是,妈咪,我之前不知道您是修修妈咪,没有请您进屋,您...您别生气,快请进屋坐。”

施纯如得意地望了望原修,跟着陆蔓蔓进了屋:“还是妹妹懂疼人,你这臭小子,哎,早知道当年我就生个女儿多可爱啊。”

陆蔓蔓回房间化妆换衣服,施纯如拉着原修悄悄说:“小丫头下面可好吃了!你吃过没,哇,那滋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原修暂时不想理她,冷冷道:“没吃过。”

她还没给他煮过面条呢。

“那你下次可以叫她给你吃啊。”

“哼。”

顾折风端着茶盏走过来,听到“下面”“吃”什么的,哈哈大笑然后脚底一滑直接摔了个惨。

“小心点啊。”程遇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把他牵起来:“走路都走不稳,你几岁啊。”

顾折风耳朵根子都红了。

施纯如继续对原修说:“臭小子以后可有福气了,这么好的小姑娘哎,跟我们家仲清一模一样,连性格都这么像,哎,看到她,我就想到仲清...”

原修心头还是不爽,怼了老妈一句:“我小姐姐还小,纯如女士能别总说她和仲清阿姨像么。”

佳人早逝,终究晦气。

原修虽然不迷信,但是他受不了半点对她不好的说辞。

施纯如眸色间略有隐痛,直到陆蔓蔓穿着阿依莲淑女小粉裙从楼上下来,施纯如脸上才重新绽开笑意。

“哇,妹妹好可爱呀。”

原修冷声提醒:“你儿媳妇永远是你儿媳妇,变不成妹妹。”

施纯如轻拍了拍原修的后脑勺,然后叫陆蔓蔓过来坐:“妹妹啊,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

陆蔓蔓理了理自己乌黑头发上的粉色丝带,淑女地坐在施纯如身边:“嗯?”

“我们家崽崽的屁屁后面有一枚胎记,红色的,像一只鸟儿,你看到了吗?”

陆蔓蔓茫然地问:“在哪儿啊。”

“就在屁墩子上啊,很明显的。”

“咦,没有注意哎。”

原修:......

完蛋,又被套路了。

施纯如突然跳起来,将原修压在沙发上一顿暴打:“啊啊啊,你这个坏小子!骨子里坏透了,妈妈怎么教育你,啊,叫你结婚之前不准祸害人家!万一出人命怎么办,万一人家丫头将来不要你怎么办,还有啊,人家两个老爸你惹得起吗!”

这一番转折惊变看得边上程遇和顾折风目瞪口呆。

卧槽,这...什么妈啊,套路一环扣一环,防不胜防。

他们纷纷朝沙发上被暴揍得嗷嗷叫的原修投去同情的目光。

***

那晚施纯如挽着陆蔓蔓的手和她聊天,陆蔓蔓叫她妈咪,叫得她心里酥酥痒痒的,真是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尤其是当她得知陆蔓蔓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完全就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家闺女,晚上还想留宿,和陆蔓蔓睡一个被窝彻夜长谈,原修坚决没同意。

“看一眼就差不多了,将来有的是机会给你看。”原修像揣着宝贝似的,偏偏不让老妈得逞。

施纯如离开的时候,跟陆蔓蔓挥挥手:“小宝贝,下次再来找你玩。”

“纯如妈咪拜拜。”

施纯如眉眼绽了花,恋恋不舍离开了别墅。踩着今晚清清寂寂的月光,原修步行送母亲出小区。

施纯如一言未发,跟在原修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

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感伤了起来,袖子擦了擦眼角,她低低抽泣了几声。

原修真是很无奈,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眼泪说来就来。他回头轻轻拥抱他老妈,一搭一搭拍着她的背,声音宛如今夜月色般温柔:

“逝者已逝。”

施纯如的眼泪彻底决堤,她靠在原修的肩膀上号啕大哭,彻彻底底将这么多年的积郁和压抑宣泄了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原修陪老妈坐在花园的小板凳边,施纯如拿出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崽崽小时候总是问妈咪,为什么照片上的这个阿姨的脸被划掉了,现在妈咪告诉你,这个阿姨,曾经是妈咪和仲清阿姨最好的朋友,她叫嘉和,然而现在,她是妈咪的仇人。”

“嘉和...”

原修念着这个名字,突然觉得很熟悉,嘉和嘉和...

他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与原家几乎可以算得上齐头并进的寇氏集团旗下的嘉和日化,前两年研发了一套亲民护肤品而广受好评。

而原修也很清楚,寇氏集团的boss寇琛,曾经是老爸最好的朋友,他的妻子名叫嘉和,是上流圈子知名的书香美人,温婉柔美,寇氏集团旗下的嘉和日化,便是以妻子嘉和为名,传为佳话。

寇琛和嘉和是商界一对令人称羡的璧人,他们的婚事曾经名动京城。

没想到这位嘉和美人,居然就是妈妈和仲清阿姨合照里这个...被划掉了脸的女孩。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原氏这么多年都不和寇氏合作,明明是首都两大商业巨擘,如果能够进行合作,那影响力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可是并没有,原氏集团拒绝了所有来自寇氏的合作并购案。

难道是因为母亲和嘉和的恩怨?

母亲憎恨嘉和,所以父亲拒绝掉所有来自寇氏集团的合作,甚至不惜和曾经的好友寇琛反目成仇。

这些都是原修的猜测,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父亲对母亲的宠爱,天上地下独一份。

爷爷以前还说呢,原家的男人没别的好,唯有一点,疼老婆。

......

原修沉默地倾听施纯如絮絮叨叨的讲述,那也是原修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感受母亲那段几乎称得上是热血八十年代的青春岁月。

施纯如在大学时期,有两位最好的朋友,一位是来自小县城工薪家庭的女孩仲清,另一位是来自书香世家的名门淑女嘉和。

三个女孩住在同一个宿舍,曾经被誉为是校花三姐妹。那时候施纯如父亲下海创业,小有积蓄,暴发户之家,她性格嘛,完全是疯疯癫癫一丫头,按她自己今天说陆蔓蔓的话,就是脑子瓦塌了,总是精分,喜欢演戏,即便是在生活中,也经常忽而间变成另外一个人,学校的话剧表演,常常会见她的身影。

仲清来自底层,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差,父母工作忙,对她疏于管束,她在小县城宛如野草一般生长,性格泼辣而直爽,生性好动,还会跳时尚的踢踏舞。

而嘉和则完全不一样,来自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对她管束严格,养成了她温婉的书香气质,在学校还是文学少女,经常在杂志上写点散文小诗,还会弹钢琴和绘画。

有才艺傍身,还生得美艳动人,三位女孩当初在学校可以说是风云人物,很多男孩追求。

施纯如古灵精怪像只孙猴子似的,经常做一些违反常规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有次翻墙出去玩,结果从墙上摔下来,砸中了原修那古板正经又严肃的金融系老爸原衍之。

孙猴子施纯如就这样被这位高冷严肃的学长收复了,一发不可收拾陷入热恋中。

而仲清爱上了当时张扬跋扈的坏男孩寇琛。

仲清胆子大,性格直爽,想追就直接追了。寇琛玩音乐玩摇滚,还组了个乐队,烫着爆炸头,是那种又帅又坏,张扬不羁的类型。

那时候流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学校里的女孩子们,也大都会被寇琛这样的坏男孩吸引。

当年仲清在寇琛演唱会之后,风风火火上台表白,表白之后,不等寇琛的反应,竟然还冲上去亲了他。

当时整个校园都轰动了,男孩们吹着口哨,女孩们尖叫着。要知道在八十年代,女孩们都还是羞羞涩涩含苞待放的模样,喜欢别人都不好意思讲出来。

像仲清这样,不仅大胆告白,甚至主动亲吻男孩,这简直前所未有!

出格的表白行动让仲清摘下了寇琛这朵盛开在悬崖边上的邪恶罂粟花。

全校每个人都知道,仲清喜欢寇琛,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羞涩的嘉和,也喜欢坏男孩寇琛,甚至比仲清喜欢得更久,更深,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

寇琛和仲清陷入疯狂的热恋中,她和他同样都来自底层,她很轻易便融入了他的摇滚圈子。

都是一群没人管的野孩子,放纵沉迷在所谓的摇滚梦想中,叛逆不羁,宛如野草,野蛮生长。

他们抽烟,打架,纹身甚至...zuo爱。

八十年代不像现在,女孩子在结婚之前把自己交代出去,绝对是出格之事,不容社会所接受。

可陷入热恋中的人不会管那么多,仲清和寇琛在窗户都生了霉,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小出租屋内疯狂地索要对方。

梅雨季节,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绵延不绝,就像嘉和独自躲在厕所里断了线的眼泪一样。

毕业分配工作,嘉和因为良好的写作成了首都国企文秘,仲清成了城郊小学的语文老师。而纯如,好吧,纯如想当电影明星,压根没去分配的单位上班,而是跑到香港演艺圈鬼混了几年。据她自己说,还和哥哥张国荣拍过戏,当然她只是跑过哥哥的龙套而已。

摇滚少年寇琛也被分配到了国企,朝九晚五的职工生活让他感觉非常没劲,于是在92年改革开放浪潮之下,他和当时最好的朋友原衍之去了深圳,下海经商。

临走的那天晚上,他和仲清在小出租屋里,最后一次zuo爱,难分难舍。

他让仲清等他,等他回来便让她过上富贵好日子。仲清流着眼泪,说一定等他。

寇琛敢闯敢拼,那几年过的是刀口舔血的风云日子,码头扛包,天桥底下卖衣服,什么都干,风风火火一番闯荡,又有原衍之这位高智商金融才子时常为他指点一二,因此很快就发达了。

当寇琛成了万元户小老板回来,却发现小出租屋里早已空空荡荡,窗台上的藤萝依旧如初,却已经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嘉和告诉寇琛,仲清出国了,她出国进修,并且在国外和别人好了。

寇琛发了疯一样的寻找无果,他无法接受仲清的背叛,狠狠消沉过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是嘉和陪伴着他。

等到施纯如挺着大肚子从香港演艺圈败北而归,决定不再瞎折腾,安安心心跟着她牛逼轰轰的原衍之哥哥过少奶奶生活的时候,才发现,曾经最好的朋友仲清已经远赴重洋,不告而别了。

而仲清挚爱的男人寇琛,迎娶了她最好的朋友嘉和。

仲清的不告而别,嘉和与寇琛的结合...这一切都让施纯如疑窦丛生,尽管如此,她还是向好朋友表达了祝福。

然而,在嘉和与寇琛婚礼的第二天,施纯如接到一通来自美国的电话:仲清出了意外。

仲清是在躲避移民局追查的过程中,出了车祸而亡,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标明,仲清的出国与嘉和有关系。但施纯如还是把仲清的死,归咎在了嘉和的头上。

她们曾经是好到睡一张床的姐妹啊,她太了解嘉和了,这位心思深沉的“好姐妹”,只要是她想要的,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手。

而仲清性格单纯,大大咧咧,从来不会算计别人。

这其间嘉和用了什么手腕,仲清又是为何出国,无人知晓,但是施纯如和嘉和却彻彻底底闹崩,姐妹反目。

连带着两个人的丈夫,原衍之和寇琛,曾经一起奋斗打拼的两兄弟,也渐渐地疏远了来往。

***

原修手里摩挲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里的三个女孩,母亲因为长年良好的保养和护肤,容颜与过往差别无二。

纯如和仲清勾肩搭背随意张扬地站着,而嘉和独自站在边上,手捂着裙子,温婉动人。

嘉和,原修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这位阿姨,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景,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模模糊糊的印象是,她说话声音很轻,很温柔。

虽然照片里嘉和的模样,已经被钢笔划花了,但是从她的姿势和身段来看,定是文静温柔的女孩。

原修的目光,重新落到仲清阿姨的脸上,越看,倒真是觉得和陆蔓蔓眉眼间略有神似之处。

他突然抬头问母亲:“仲清阿姨是哪一年出国的?”

施纯如想了想:“九六年。”

“那妈妈知道,她出国之后,有过孩子吗?”

施纯如摇了摇头:“她出国之后,便和我们断了所有联系人,我曾经托人去找过她,可是音讯全无。”

不过她转而立刻道:“寇琛和嘉和是九八年结婚,而那一年,也是仲清出事的时间。其实我之前也想过,那小丫头会不会是仲清的遗珠。可是转念一想,仲清那样深爱寇琛,你无法想象,那种疯狂而炽热的爱情,就像飞蛾扑火,她甚至可以为寇琛豁出性命,我不相信她出国以后会结婚生孩子,绝对不信,一定是嘉和胡说的。”

原修无法去质疑母亲的判断,至于寇琛嘉和,那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他无心去评判什么。但是心里怀疑种子却渐渐埋下了。

“对了,寇琛叔叔有孩子吗?”

“有啊。”施纯如冷哼一声:“今年高二,挺不省心的小破孩,听说因为打架还留级了两年,有钱有势在学校里当老大,跟当年的寇琛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叫什么玩意儿来着...噢,寇响。”

原修又漫不经心问母亲:“仲清阿姨姓什么?”

“她总让我们叫她仲清,不要叫她的姓氏,说自己和家里关系不好,才不要用家里人的姓氏,不过...”施纯如想了想:“好像姓陆。”

原修:......

 

第101章 家人

陆蔓蔓拜见过她的妈咪大人, 程遇却迎来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刚刚结束训练回到家,连气息都没有喘匀,便见自家父母佛爷一般,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母亲抓起盘子里的待客的饼干花生, 揣自己包里, 这行为引得边上泡茶的家政周阿姨不屑地哼了声。

而父亲则端着茶碗, 一口一口品鉴热腾腾的普洱茶,砸吧砸吧嘴,对边上伺候周到的顾折风笑了笑:“小伙子,好茶啊, 是哪里买的啊。”

“我爸爸去云南出差,朋友送的, 我那里还有两饼,叔叔喜欢的话,我给叔叔拿下来。”

“那多不好意思。”父亲眼角笑得勾了起来,尾纹一颤一颤的:“那就谢谢了, 真是个好孩子啊。”

“不谢。”

顾折风正要上楼,却被程遇叫住:“不用拿,顾折风你回房间。”

母亲开口道:“小伙子有这份心,你阻拦什么,又不是问你要的。”

顾折风踟蹰着, 不知如何是好:“那...我还是...”

“折风,你回房间。”

顾折风不敢不听程遇的话,只能担忧地上楼, 几步一回头看看他们。

当然阿横和陆蔓蔓他们更加不好呆在客厅,推推搡搡找借口准备离开。程遇心下不是滋味,自己父母来了,却把队友赶走算怎么回事,于是她对父母道:“你们跟我出来,有什么话到外面去说。”

母亲有点不乐意:“就在这里说呗,有吃的有喝的,外面太阳晒着呢,多热啊,讲点道理。”

“噢,你们坐在这里,把我的朋友们赶出去,这就讲道理了?”

母亲挪挪身子,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很是不高兴地嘟哝:“我们可没让你朋友出去。”

陆蔓蔓连忙说:“没关系,我们回房间也可以,不会打扰你们讲话。”

程遇心里更加不舒服,语气坚决道:“你们要是不跟我出来,就在这沙发上坐一晚上吧,我不会管你们了。”

父母了解程遇的性格,向来说一不二,态度如此坚决,而他们又是有事相求,只好依着她,跟着走出了房子。

离开的时候母亲嘴里还在小声絮叨:住在说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里,真是过神仙一样的好日子啊。

程遇径直往前走,沿着绿茵步道,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来到了明阳湖畔,这个小湖位于山脚下,碧如明镜,环境清幽无人打扰。

程遇是极要面子的人,她不想让自己的队友们知道太多她家里的事情,所以能走多远走多远。

“说吧,又找我干什么?”她抱着手肘站在湖边,冷冷问母亲。

母亲讪讪一笑,讨好地说:“你现在挣大钱,过上好日子啦。”

程遇恶心她这副嘴脸,干脆果断道:“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回去了。”

今天整天的训练,她累的不行了,根本不想和他们多费唇舌。

母亲见女儿也是个油盐不进的,索性便直说道:“你弟弟在外面跟人打架,把人家打得脾脏破裂,现在住医院呢,对方家里有钱有势,说要告你弟,告他去坐牢,必须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十万。”

程遇:......

果然,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找上她就是要钱。

“我没钱。”她淡淡道:“十万块不是小数目。”

没钱这套说辞,都快被她用烂了,母亲当然不会相信:“你现在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听程天说打一场比赛好几十万呢,怎么可能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