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跟那些嫔妃、女官们寒暄什么,带着红香直接去了西二所去看了太子封言和公主封玉儿,她这趟出宫虽然也不会太久,但可能至少有一两个月见不到他们了。临走之时总要看看两个孩子才放心。
他们还小,自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还以为母后得罪父皇,真的被贬出宫,他们以后再也看不见母后了。两人心中担忧,自是哭得肝肠寸断的,郭文莺废了好大劲儿,连下保证最多一个月就能看见她,两人才逐渐止住了眼泪。
虽是不哭了,可四只眼睛都肿的跟桃子似的,封玉儿更是道:“娘亲,就一言为定,娘要是一月之后不回来看我们,我们就都出宫跟娘一起出家去。”
她不知道出家是什么,却说得一本正经的,让郭文莺很是好笑。
她道:“好,娘肯定遵守就是了。”
三人说着话,忽然转过头,却见封敬亭背手站在一边,他的神情看似有些淡然,但紧握的双手却显出此刻心情也是激动的。
他看了郭文莺一眼,假装不在意道:“你想回来看孩子,随时都可以,也不用一月之限什么的。”
郭文莺叹口气,“那就多谢皇上了。”不管怎样,这事他能应了,她对他还是感激的,两人刚和好了几天,又出现夏贵人怀孕的事,不免感情又冷了下来,到了今日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不过他临走之时能来送送她,也算是念旧了。
她低声道:“我不在宫里,还请皇上多照顾太子和公主,臣妾在这里谢谢皇上了。”
封敬亭哼一声,“朕自己的亲生骨肉,还用得着你来谢吗?朕自然会照顾好他们。”
郭文莺笑笑,有他这句话,便也安心了。
从宫中出来,已是下午时分了,在西二所耽误的时间太长,又被封敬亭留了一会儿,等用过午膳才从宫中坐车出来。
封敬亭显然对她有百般不舍,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的送她出了宫。
皇上亲自送出的宫,她这戴罪之身,也算戴的天下无敌了。或者他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别人,她郭文莺虽然出了宫,但也绝不是失宠。
出家的地方是在京郊的尼姑庵,这地方是陆启方给选的,郭文莺喜欢清静的地方,所以这尼姑庵便选了个异常偏僻的,很小的一间庵堂,里面院子也很小,只住着十几个尼姑。
这里的主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长得一脸严肃,不过待人却还不错,为她安排了一个内室,还专门找了个小尼姑一起伺候她。
郭文莺这一生住过的地方很多,连大牢都待过,对于这里的简陋也没什么微词,尤其是这里虽偏僻,但环境十分雅致,景色宜人,房舍器具也比较一般的庵堂精致的多。
她的房间应该也是被人提前打理布置过的,里面一应用具齐全,虽不比宫中奢华,倒也别致的很,许多东西一看就是新的。
郭文莺知道这多半是皇上吩咐过的,心里多少对他也有些感激,他明明知道这件事背后少不了她的身影,还肯纵容她出宫,也算对她不错了。只是她出了宫,想必他就能更肆无忌惮的宠幸后妃,也可大开后宫,过他左拥右抱的帝王生活了吧?
庵堂里的生活是很简单的,每天念念经,在院中坐一坐,后院还有一大片菜地和花圃,种种菜,养养花,闲事看看日出日落,吃得虽清淡,但口味极好,在这里住了不过七八日,她竟然胖了许多。
揽镜自照,好像皮肤也变好了,变得越发的容光焕发。看来离开了那纷乱的环境,心情好了,自然身体各方面都得到了调养,这日子越过越有滋味儿了。
相比较她的自在得意,封敬亭的日子却过得并不好。
自他回京之后卢俊清就递了致仕折子,郭文莺出宫之后,更是连续上奏要回乡养病。
第七百四十五章 内阁
卢俊清本来身子就不大好,封敬亭留了他两回也知留不住,便也准了。
卢俊清走后,陆启方就病倒了,他六十岁的人了,本来身子也不怎么好,晚上在花园里让风嗖了一下,就病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自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样的年纪,本就比不上年轻人,这一病便起不来床,连续一月都没上朝了。
一个当朝首辅大臣,一个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这两人都走了,朝政便一时无人料理了,封敬亭整天忙得团团转,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了。他本来想任用楚唐,可那人是个不爱管事的,这两年游山玩水,各处玩乐的不亦乐乎,又怎么肯受这罪呢?
至于路怀东,那是个除了打仗之外,别的事都一塌糊涂的,叫他帮着料理朝政,还不够跟着裹乱的。没奈何,他只好把五王爷封敬卿给叫了来,另外还有东静王。
这位东静王就是缘月郡主的生父了,进京几年了,倒也老实本分,封敬亭观察了他许久,也没发现有别的心思,又是宗室皇亲,便跟着一起叫来了。
封敬卿是最先到的,他一进御书房,看见正埋在堆积如山奏折中奋笔疾书的封敬亭,顿时就知道皇上找他来干什么了。他的性子最不喜欢拘束的,立刻捂着头道:“皇上,臣弟这些日子感染风寒,真是浑身难受。”他说着又道:“这也是皇上传召,不然臣弟这会儿还在家里捂着被子睡觉呢。”
“哎呦,头好疼,头好疼。”说着还配合的咳嗽了几声。
封敬亭抬头睃他一眼,这还没等他开口呢,就装起病来,倒真是见机的够快的。
他素来知道这个弟弟的性子,而且这种事勉强也勉强不来,便道:“你真觉得不舒服,那就在府里好好休息吧。”
“多谢皇上。”封敬卿立刻谢恩,答的那叫一个脆生。
封敬亭摇摇头,这个弟弟滑头的很,他也拿他没办法,他不肯出力,那要如何是好呢?
他放下手中奏折,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几下,才慢声道:“朕今日召你来也是为了内阁之事,内阁主事本有五人,现在陆启方病倒了,卢俊清又致仕了,还有一个王存德也是年事以高,怕也做不得什么。你不肯出力也罢了,那就推荐一两人帮朕处理朝事吧。”
封敬卿笑道:“臣弟不过是个闲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这种朝中大事皇上怎的问起臣弟来?不过皇上既然问了,少不得也要提一个,臣弟推荐一个出家人如何?”他说着对封敬亭眨眨眼,脸上表情很有几分戏谑。
这也算是故意调笑了,封敬亭是什么人,他只一个暗示,便知道他所说的是谁。只是那人刚出宫未久,这就召回来,也未免显得他很没面子。
他故意板着脸道:“那如何使得?出家人怎么能参与朝廷政事了?”
封敬卿道:“出家人也可以还俗,怎就不可以了?”
封敬亭摇头,“此时暂且不要提了,还有另外合适的人选吗?”
封敬卿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能入内阁的都是要有威望的,没有威望如何服众?臣弟见识浅薄,真不知还有哪个人合适了。”
封敬亭眉头紧锁,怕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提吧。说了半天只说了一个郭文莺,还不是因为郭文莺是他信任的人,说到底内阁这种地方,若不是特别信任的,他真不敢随便乱用的。前几日内阁大学士苏玉清跟他提过一个叫袁一搏的,说此人学贯古今,可堪大用。
这袁一搏他是知道的,很会写诗,也确实文采出众的很,对政事颇有建树,而且此人对名利似乎并不如何热衷,他也曾提过让他入朝为官的事,都被他给拒绝了。按说这样一个高风亮节,又大有才学的人,应该委以重任的,可不知为什么,他就看这人很不舒服。
郭文莺曾经说过,越是有野心的人,平日里越会装的淡泊名利。他对此人尚不了解,实在不敢太过重用了。
两人说着话,外面徐茂禀报,说东静王来了,请求觐见。
封敬亭回了句,“让他等等再说吧。”
他本来是想让东静王辅助封敬卿主事的,两人都是宗亲,相互之间又熟悉,也能互相照料,互相监督。不过既然封敬卿不肯接这个差事,那也就没必要让东静王参与其中了。说到底他对这一位皇叔也不是完全信任,东南盐案多多少少都跟他脱不了干系,一个野心太大的人,他也是不敢重用的。
这左不行,右不行,难道真要让郭文莺再次入朝为官吗?
寻思了一会儿,终究难下决心,便挥手让封敬卿退下了,顺便对徐茂道:“听说东静皇叔腰不太好,把上回打造的纯银腰带赐给皇叔吧。”
徐茂忙笑着领旨,下去颁旨去了。
东静王莫名其妙的得了赏赐,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召他进宫就是为了要送个银腰带给他了?
他正纳闷着呢,一眼瞧见封敬卿从殿中出来,忙迎来上去,“原来五王爷也进宫来了。”
封敬卿对他一笑,“皇叔早啊,这一大早怎么也来面圣了?”
东静王道:“还不是皇上召见嘛。”他说着瞅着他,低声道:“老五,皇上找你为了什么事啊?”
封敬卿道:“也没什么,就是多日不见,皇上叫我进宫叙叙旧,加上我前几天感染风寒,还没好呢,皇上难免抚慰了两句。”
东静王“哦”一声,他自然也不信他是真的,这小子滑头的很,满嘴跑车,从来没一句实话的。
他道:“皇上就没说别的?”
“没有啊。”封敬卿假装诧异,“皇叔以为皇上会说什么?”
他自然知道封敬亭召东静王进宫的意思,既然他不肯接这个活,那皇上也不可能让东静王独自执掌大权。说到底帝王心思,对谁都不肯放心的。
不过他也从来不觉得这位皇叔是个能当大事的,愚蠢不说,还特别贪心,到处想捞好处。这也是他运气好,前一次的盐案没牵连到他,否则他脑袋早掉好几回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滑头
东静王上去拍着他的肩膀,“五王爷,走,咱们两人也是好久没见,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封敬卿笑笑,“好,就一起喝一杯。”
东静王自进京以来,也就是和这个五王爷关系还不错,两人也谈得来,便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一起出宫去了。
两人去了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天香楼,这里封敬卿也常来,最好吃的就是烤鸭了,两人入了一个雅间,东静王笑道:“五王爷,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如何?”
封敬卿挑挑眉,“什么人?”
“一个朋友,跟我关系不错。”他说着又道:“此人性格豪爽,又极有才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封敬卿笑着摇摇头,“皇叔,咱们两个吃饭聊天多好,叫旁人干什么。”他说完叫小二过来点菜,再不理这个茬了。
东静王见他不愿意,也不好强求,心里暗道,怪不得别人都说五殿下滑头的很,还真水泼不进,油炸不透。他本来约他吃饭是假,有人想见他是真,可这会儿被他一口否决了,可怎么办才好?
封敬卿扫他一眼,却只当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慢条斯理喝着茶,时不时和他唠两句家常。
他对东静王的脾气还算了解,这人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叫他吃饭的,至于见什么人,他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与他无关都不想见。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来了,最惹眼的就是烤鸭,春饼卷着金黄色的烤鸭,咬一口满嘴流油。
封敬卿卷了一卷子,正打算吃,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道:“东王爷,东王爷可是在这儿吗?”
东静王忙道:“在呢,是哪位朋友啊?”
他起身打开门,外面正站了两个人,站在最前面的乃是礼部侍郎林凤阁,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
封敬卿虽不认识,不过他的记性却一向很好,约莫记得上次科考之时和林凤阁在一起的就是这个人。
东静王显然认识这两人的,忙站起来,“这不是林大人和袁先生吗?”
他说着对封敬卿道:“来,五王爷,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礼部侍郎,王爷应该认识吧,而这一位就是京城鼎鼎大名的袁一搏,袁先生了。”
封敬卿“哦”了一声,显然对那两人并不怎么在意。什么袁先生不袁先生的,他可没听过。在这京里真能当得起“先生”二字的,一个就是于阁老,一个就是陆启方,至于其他人,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当先生了?
东静王热情的招呼两人,“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吃吧。”
“多谢王爷了。”袁一搏抱了抱拳,随后对封敬卿一笑,客气行礼,“见过五王爷。”
封敬卿微微颔首,料想他们想让他见得就是这一位了,不过什么袁先生不袁先生的,这找上门来的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人来了,想不见也不行了,多少要给东静王个面子,便假意热心的招呼他们坐下。
袁一搏坐在封敬卿旁边,席间几次试图和他搭上话,都被封敬卿给借故岔开了。
袁一搏心中不悦,脸上却半分不敢漏,只在一边陪着笑。
封敬卿匆匆吃了几口,便站起来道:“皇叔,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你们吃,你们吃啊。”
他是超一品的亲王,东静王虽是皇叔,不过只是郡王罢了,碍于身份,也不敢拦着他,只能含笑着送他出去。
等这位五王爷下了楼梯,他才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啊。”
他说着对袁一搏道:“先生,你也瞧见了,不是咱们不用心,确实是我这个皇侄不好对付。”
袁一搏点点头,“这也无妨,咱们再换个人就是了。”
林凤阁道:“袁先生,咱们可是把身家性命都给压上了,大人要是出什么意外,咱们脑袋可都得搬家。”
袁一搏自是知道,从他们用科考赚大钱之时,就已经把身家性命都压上了,不成功便成仁,这世界想要做成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道:“其实有一人是可以用的。”
“什么人?”
“南直隶总督徐泽海。”
林凤阁道:“这个徐泽海我是知道的,当年就有人指正他和三爷有联系,不过苦无证据,最后不了了之了。说起来他这南直隶总督做的也没什么意思,别人做个几年该升就升了,他足足做了七八年了,却没动过窝呢,心中的怨气想必也不小。”
袁一搏道:“自然,有怨气是一定的。不过他做总督时间长了也有好处,这南直隶一地几个州府尽在他掌握之中,咱们想要成事还得有此人帮助,更何况他还是名门之后,其父在朝中的威名和势力皆不可小觑啊。”
他们两人议论着,旁边的东静王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他本来就不想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的,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和他们穷捣鼓什么?一个小小的贵人,就算怀了龙子又如何,还能上了天不成?
不过谁叫他有把柄攥在袁一搏手里呢,当年东南的盐案,他也在其中捞了不少好处,只不过账册里没他的名字才勉强逃过一劫。
可这袁一搏手里却有他当年贪污盐税的证据,被他威胁之下,少不得就得在其中敲敲边鼓,跟着瞎掺和掺和罢了。
他自然知道封敬卿为什么有多远躲多远,如果能躲,他早也躲了。这京里能人太多,不是谁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们以为把郭文莺弄出宫去就万事大吉了吗?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偷听过陆启方和卢俊清的谈话,那是郭文莺自己想出的宫,她若不想出宫,就凭他们这几块料,就能左右得了朝局了?
可笑这几人,到现在还以为是他们密谋的好,联合朝中官员上奏,才把郭文莺给赶出宫去了。
不过这事他也不想说,这未来怎么样,随他们折腾去吧。至于他,还是想办法脱开身才是要紧的。可怎么学学封敬卿那滑头的本事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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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天气还不错,郭文莺从房间出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 绿帽
今天一早天气还不错,风和日丽的,郭文莺从房间出来,本来想去后园里弄些菜回来。
这些日子天气好,雨水也足,刚洒下去的小白菜种子,不过一月就长得一扎长,拿来用水煮了,拌上点酱汁,真是又新鲜又好吃。
在庵堂里的生活还算不错,每天都很清闲自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伙食不好,尤其是出家人不能吃肉,一个月没吃沾过荤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到了这会儿,她才知道自己真不是个出家的料,悠闲的日子虽然过得舒心、清静,可时间久了总觉得无聊,总想找点什么事来做。后来干脆叫人弄了些木料和玉料,叮叮当当的干起了木工和玉匠的活。
在宫里的时候她要端着皇后的架子,出格的事都不敢干,出了宫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想自己做点家具什么的,或者雕刻一些玉器物件把玩都很容易。她早就想给封言和封玉儿做一些玩具了,正好过些日子是他们的生日,那种会动的木头小人最能讨孩子们的欢心。
她摘了菜,就在房里做着木工活,其间红香进来了两次,看她做的认真也没打扰。
过午的时候,庵堂里突然来了客人,这也不是普通香客,听到红香禀报,郭文莺还很是怔了一下。
她皱皱眉道:“你确定来的是封敬卿?”
红香点点头,“小姐,就五王爷身上那股无赖劲儿,隔着八百里远都能闻见味,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因着封敬卿放狗咬过郭文莺,她对这位王爷素来没有好感的,没大骂他已经算轻的了。
郭文莺心里也纳闷,这个时候封敬卿过来做什么?
她放下手里雕刻的刀子,擦擦手道:“行了,你把人领进来吧。”
庵堂里不招待男客,郭文莺直接从后院出来,到了前面的小佛堂。
她赶到时正看见封敬卿背着手站在那里,听着红香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王爷,咱们这个地方小,又寒碜,王爷到这儿来了可要小心了,若不是一不小心踩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要脏了您的脚了。”
封敬卿挑挑眉,“怎么?这里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红香点着头,“当然了。”她斜着眼瞅他,那意思说,“你就是那不干净的东西。”
封敬卿仿佛没看见她的暗示,依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仿佛很是开心的模样,让人很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郭文莺有些纳闷,这封敬卿从来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怎的今日对个丫鬟这么宽容了?
红香的脾气也是是存不住话的,叫人三套五套的备不住就说出什么。郭文莺轻咳了一声,红香才住了嘴,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小姐,我刚数落他呢。”
郭文莺心说,你数落人家?叫人家卖了你,你都不知道呢。
她走过去,故作不经意道:“王爷,你怎么跟个丫鬟聊起来了,莫不是看上我家丫鬟了?”她说着眨眨眼,“王爷要是真喜欢红香,回头纳进府里做了侧妃如何?”
封敬卿看看红香那圆滚滚的水桶腰,莫名有点想吐,他看中谁也不能看中这么个丫鬟啊?长得丑不说,比他还大着几岁,这是得多瞎眼才能娶她当侧妃啊?
他知道郭文莺是故意打趣他,忙道:“这可不敢,嫂子身边的人,我怎么敢带着走了。”
这一声“嫂子”真是叫得合情又合理,比什么“娘娘”“师太”什么的,显得又贴切,又亲热。郭文莺都忍不住想赞叹一声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五王爷滑头,这嘴倒是甜的。
她也不再提让他娶走红香的事,只笑道:“不知道五爷今日来有什么事?”
封敬卿道:“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么慎重的模样倒是少见,郭文莺点点头,把他领到后面的一个凉亭里,两人面对面而坐。
红香送了茶点,又退了下去。
见四下再无第三人,郭文莺才道:“五爷到底有什么事?”
封敬卿本来想开玩笑,说句,“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嫂嫂了?”不过鉴于郭文莺并不怎么稀罕他,还是乖乖的说正事了。
他道:“有件事想必嫂嫂该是听说了,宫里的夏贵人怀了身孕,昨个已经晋封为嫔了,”
夏贵人有孕郭文莺是知道的,宫中女人怀孕被晋封也是常理中的事,皇上子嗣单薄,宫里有人怀孕按理说封个妃位也不算什么。一个嫔,实在值不当大惊小怪的。
她道:“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封敬卿叹息一声,他本来还以为郭文莺会醋一醋呢,这么平静的表情还真叫人觉得无趣的和。
他扯扯嘴角道:“其实说实在的,宫里多个女人怀孕也没什么,只是这孩子是谁的就不一定了,若是不小心混淆了龙脉,那可就不是国家之福。”
郭文莺扫他一眼,他们姓封的子嗣虽然不多,偏偏多的是绿帽王,先皇在世时就有后妃和侍卫私通,封敬亭的母亲也是被人抓到和大臣有染才被秘密处死的。到了这一代,两年前六皇子的小妾跟府里的花匠私奔了,眼前这位五王爷更可笑,他最喜欢的侧妃严氏刚娶进门就怀孕了,他为此还高兴了好一阵,家里欢庆的宴席就摆了三回,结果还没等孩子出生,就发现严氏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多。这基本不叫打击,而叫做打脸。
至于封敬亭,原来做王爷的时候,那位鸳嫔就被人冒充他给那啥了,虽然这位最后没声张出来,封敬亭也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到底一顶绿帽子戴的妥妥的了。
这才过了多久啊,又有人送皇上一顶绿帽子了?
她也不想幸灾乐祸的,不过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嘴上说不在意他和别的女人都是假的,哪个世上女人希望自己丈夫碰别的女人的?这回可真叫活该之极了。
不过封敬卿在这儿,就算想笑也不能太夸张了,她强烈抑制住想笑的冲动,低声道:“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第七百四十八章 知晓
封敬卿道:“你不用管我是如何知道的,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和皇上那时在云南,对宫里的事自不了解,不过总有一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自以为事情做的严密,殊不知早就有人知晓了。”
也就因为他知道夏贵人的儿子不是皇上的,所以才不愿和那个袁一搏有什么接触,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他才不想多废话。
郭文莺道:“那王爷跟我说这事又是什么意思?”像这种事不该他跟皇上说吗?
封敬卿笑笑,“嫂嫂这话就不对了,您是后宫之主,这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您不该主持宫闱的吗?”
郭文莺学着他的样子一笑,“小叔这话更不对了,我现在只是个出家人,可不是什么后宫之主啊。”
封敬亭道:“这也无妨,只要你愿意做,没人能拦得住你。”
郭文莺哼一声,这纯粹是想看她笑话呢,想让她因为夏贵人和皇上斗起来吗?她出面,她怎么出面?跑到宫里和封敬亭说你的小妾出轨了,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到时候皇上让她拿出证据来,她上哪儿拿去啊?
就算拿出来又怎样,横竖她已经出了宫,这事跟她有毛的关系?该头疼也是封敬亭头疼,她凭什么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她站起来道:“王爷要是今天来只是说这件事,那还是请回吧。”
封敬卿啧啧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个狗臭脾气,不等人说完了,你发什么火啊?”
刚才还满口“嫂嫂”的叫着,一转脸就“你”“你”的,这变脸未免也太快了?
郭文莺冷笑,“那王爷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