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她的声音颤微微的,好象要哭的样子。

路侠抬起头,远远的看到了我。他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冲着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他低下头凝视着可意,很诚恳的说:“我说话算数,可意,我很荣幸还被你当朋友。”他顿了顿,又说:“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幸福。”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了。

可意怔怔的凝视着他的背影,半天没有动。

这该死的小子,告别演出整得这么煽情干嘛?好象自己是个痴情的守护天使一样,明明知道女孩子就爱吃这一套。

我估计他也有个爱看言情小说的姐妹做高参吧。

赌气一样,我把手里的白玫瑰塞进了她的怀里,“如果不喜欢,就撕碎了洗澡用。”忘记了从哪一部电影看过,女人喜欢泡在花瓣里洗澡。

可意先低头看花,然后抬起头看我。我故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哦,是这样啊,”她拉长了声调慢吞吞的说:“我本来打算今天用红的这一束洗澡,既然你特别交代了,我今晚就拿白玫瑰洗澡好了。”

我狐疑的转过头。

可意笑盈盈的望着我。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吧?我看着她的眼睛,一股暖洋洋的东西慢慢从心里弥漫了上来。

“我今天要和你一起用红玫瑰来洗澡。”我故意板起脸。没想到,可意一听这句话,脸腾得一红,掉头就跑。

我喊了她两声她也不停,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分我一半红玫瑰拿回家去洗澡用,毕竟这是情敌送的,拿来洗澡才够解恨嘛。

谁知道这小丫头思想还挺复杂的,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五十四

大结局

安哲百无聊赖的瞟了一眼电视屏幕,心里默念:下一秒,流星从天空划落,再下一秒,野兽的身体飘起来,再再下一秒,野兽变成了帅哥…

目光回到可意脸上,可意的表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复杂,眼眶也有点发红。怎么看一部动画片也能看得这么投入呢?他不禁有点好笑。

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瑞嘉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屋顶的枝形吊灯在想心事,安心盘着腿坐在他的身边,脑袋靠在瑞嘉的肩膀上,正自得其乐的玩手机。

安哲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别人谈恋爱好象都是二人世界,不知道为了什么,到他们这里,就变成了四个人一起谈恋爱。而且理所当然的把他家当作了大本营。家里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热闹,那一次是因为潘潘。这一次,好象是因为…可意。

安哲再瞟一眼可意,她已经随着剧情的发展露出了笑容。虽然从他们开始正式交往,安哲就不时的提醒自己不要再拿她和潘潘做比较,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可意身上那种让他熟悉的感觉也在不断的加深。这让他微微的有点不安,他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他发现自己仅仅是因为移情作用而依恋她。

安哲陷入了新一轮的自我分析:

愿意见到可意吗? 答案:愿意。

看到可意的时候开心吗? 答案:开心。尤其她出现的瞬间,心会跳得很快。

她不在眼前的时候想她吗? 答案:想。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答案:很平和,很舒服。

愿意和她继续下去吗? 答案:目前为止,愿意。

可意直起腰,后知后觉的环顾四周:“咦?你们都没有在看哦?”

安心头也不抬的说:“别误会啊,这片子我也喜欢。就是看过太多遍了。”

瑞嘉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安哲愣了一两秒,然后才想起她问的是什么,回答说:“在看啊,你看,我都看得入神了。”

可意想板起脸做大受打击状,没绷住,自己先笑了:“对不起,以后不拿卡通片折磨你们了。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身边的三个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瑞嘉推开安心的脑袋自己去倒水,安心在他后面喊:“给我也倒一杯,要凉的。”

一分钟之后,瑞嘉举着两个水杯走了回来,他把水杯递给了安心,目光却看着安哲:“我刚才在想,你们就一直这样好象也不行吧?”

安哲反问他:“怎么不行?”

瑞嘉抿着嘴,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舅舅舅妈实际上知道你们经常见面,要不抽个时间回去见见他们吧。”

安哲可怜兮兮的看看他,再看看可意:“你们能保证我不会被打出来吗?”

兄妹俩一起摇头。

不知道是特意送给可意妈妈的花篮打动了她,还是可意爸爸事先给她灌输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古训。总之,这一顿晚餐气氛虽然古怪了一点,但是还算顺利。

晚饭后,安哲留在厨房里陪着瑞嘉洗碗,瑞嘉笑眯眯的说:“恭喜你,没有被打出去。”

安哲偷偷瞟一眼客厅里的一家三口,回头问瑞嘉:“你舅舅怎么不表态?”

瑞嘉安慰他:“我舅舅不表态就是表示基本认可了。”

安哲半信半疑。

瑞嘉又说:“我也功不可没,你怎么谢我?”

安哲捶了他一拳:“别忘了你还要见我家的长辈呢。”

瑞嘉笑道:“真小气,我天天送你女朋友回家,汽油费还没找你报销呢。”

安哲也笑:“谁让你和她是一家人呢?”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凑到瑞嘉身边,神秘兮兮的说:“关于安心倒是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瑞嘉警惕的扫他一眼,没有回答。

安哲笑了起来:“她来问我,你的指头戴几号的戒指。”

瑞嘉愣了一下。

安哲拍拍他的肩膀:“而且,好象她妈妈已经知道她女儿打算要向一位青年才俊求婚,准备赶回来给女儿助威哦。”

瑞嘉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把水果蓝递到他手里:“端出去,先讨好讨好你未来的岳父母吧。”

安哲端着水果蓝回到客厅的时候,客厅里没有人,可意的父亲在书房里打电话,可意和母亲在自己的卧室里。

安哲犹豫了一下,走到可意的卧室门口去请未来的岳母出来吃水果。

卧室的门虚掩着,可意妈妈的话忽然飘进了安哲的耳朵里。

“路侠有什么不好呢?你们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人多本分哪。性格也好。”

“妈,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有用?”可意的妈妈有点激动:“女儿挑男朋友,妈妈总得把把关。再说,从事商业的男人最靠不住了…”

“又不是当枕头,靠什么呀。”

“什么话?将来你就知道后悔了。”

安哲点点头,原来是不喜欢从事商业的男人,并不是针对自己。看样子还有希望。

“路侠对你多好啊,你病倒的时候,他经常来看你。”

“那我就一定要以身相许啊?”

安哲开始觉得自己这么偷听有点不太妥当,反正日子还长呢,凭借自己的魅力,不相信感化不了她。正要转身离开,又有两句话飘进了耳朵里。

“你这孩子怎么没良心啊?人家可是隔三差五的就来看你…”可意妈妈语气很激动:“安哲你才认识了几天?你最困难的时候,他在哪里?”

“你根本就不了解!”可意的情绪似乎也有点失控了。

“我怎么不了解?”可意妈妈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最困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路侠!”

“我最困难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是安哲!”可意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以为我只是昏迷不醒吗?其实…那个时候我附身在一只鹦鹉的身上,天天陪着我人的是安哲!”

可意妈妈的嘴张的有鸡蛋那么大。

而门外的安哲,却宛如一个闷雷砸在头上,一时间耳畔嗡嗡作响。

有人在拍他的肩膀,他机械的回过头,是瑞嘉。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只有眼睛里含着一丝隐忧。

安哲心里忽然就有一团火窜了上来,他猛然甩掉他的手,瞪着眼逼视着瑞嘉:“你一直都知道,你们都知道是不是?就瞒着我?”

瑞嘉有一个瞬间似乎想要避开他的视线,但是最终没有。

“是,”他平静的回应着他的愤怒:“我一直都知道,我并不是刻意的瞒着你。你自己想想看,如果我实话跟你说了,你会相信吗?”

安哲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胸口,涨得太阳穴也在不停的突突直跳。他想说什么,可是,堵在胸口的那一团热辣辣的东西却让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卧室的门拉开了,安哲在可意出来的前一秒钟掉头冲出了大门。

不知道自己象疯子一样跑了多久,安哲茫然的停了下来。

夜色里灯光闪烁,风吹在身上有点冷。他恍惚想起自己的外套还丢在可意的家里。他用力的搓了搓额头,冷空气好象让自己冷静了一些。胸口也不象刚才那么堵得难受了。

他再用力的搓搓自己的额头。

“我这是怎么了?”他疲惫的问自己:“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在一个小杂货店门口停了下来,用口袋里的零钱买了一包烟。

街心公园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路上的人和车似乎都被阻挡在高高的梧桐树后面了,这么清净的夜晚,空气都好象刚被清水擦拭过一样,可以清晰的看到头顶灿烂的星星。

星星沉默无声的和他对视着,近得好象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上次看星星是什么时候?

好象是去年的冬天,和潘潘去度假村的路上。他们被那帮流氓打伤了,他被丢在路上,潘潘被他们带走了。

他躺在冰冷的路面上,看到的就是这样冰冷而美丽的星空…

安哲用力的吸一口烟。

那个时候,自己不是说过:只要它能活着回来,不管它到底是不是妖精,都不去追究吗?

安哲扔掉烟头,再点燃了一枝烟。

他想起瑞嘉表情深沉的说:“我想把潘潘变成人”的时候,他和安心哈哈大笑的情形。也许瑞嘉说的没错,如果他说潘潘本来就是一个人,自己会相信吗?八成会以为是瑞嘉研究巫术已经走火入魔了吧?

他用脚把烟头踩灭。

深秋的风吹在身上,薄薄的毛衣似乎已经难以抵挡了。有点冷。

这样寒冷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童海林的别墅,那没有暖风的冰冷的房间。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模糊的微光。潘潘蜷缩在自己的怀里,那小小的身体竟然给自己带来了那么温暖安心的感觉。

当他眼睁睁的看着它的生命在自己的手里一点点流逝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而又痛彻心扉的冰冷,从它慢慢降温的小身体一点一滴的传进他的心底里去,让他冷得几乎要战抖起来。

为什么呢?当她真的回来了,真的以人类的面目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的时候,自己这样的反应又是为了什么呢?

它真的回来了。

忽然的,就从心底里涌上来一点真切的轻松和喜悦,瞬间在他的心里弥漫开来。

它…真的回来了。

他并没有失去,而是得到了更多。

可是,他这么难受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安哲叹了口气,仰面朝天的躺倒在木质的长椅上。

深秋的星星就在他的头顶,他喃喃自语:“你说,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呢?”

风声飒飒。

安哲又叹了口气。

是因为自己的大男人主义,想让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发生吗?是不是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是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在别人的眼里处于不重要的地位?

你已经失去了一次了…

星星闪啊闪的,象可意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