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进去都五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手术室的门此刻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声音在深夜的医院显得尤其刺耳，但对守在外面的人来多，却如大赦一般。
“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众人围了上去。龙少焰站在离医生最远的地方，眉头紧皱地看着医生。他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握住裤管。
老医生先向龙少焰点头致意后才开口。“外伤不是很严重，几处骨折的地方也处理好了。只是内出血比较厉害，内脏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尤其麻烦的是我们发现病人的头部受到过很猛烈的撞击，颅内有淤血。”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
“该死的！你不要说这些专业术语，你只要告诉我我妹妹没事就好了。”尔哲粗鲁的对着医生大叫。
上了年纪的医生看了因为担心而急躁的尔哲一眼，干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工作，对于生死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病人目前暂时脱离危险，我会让人把她转到重症监护室，希望不要有什么并发症，再者，颅内的淤血没有严重到要做开颅手术的地步，却有可能造成暂时性失忆之类的后遗症。”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失忆？阿10不会把我们几个忘了吧？”以杰紧张地问。
“那样等她醒了才知道。”医生在护士递过来的东西上签了个字，就离开了。
“打电话让席靳快一点。”席靳，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排行第四，只比老大东方尔哲小三个月。他是世界闻名的少年鬼医。
她脱离危险了……龙少焰摇晃得向后退了几步。她没有事了！没有人知道五个小时前他抱着浑身是血的以妍的时候心里有多恐惧，他害怕她就这么离开他……没有人知道这五个小时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太子！”查理惊恐的喊声。在众人的惊愕的目光中，龙少焰直直地倒下。
“太子，医生让您再休息。”老查理手里挂着一件质地上层的外套，亦步亦趋地跟在龙少焰身后。
“我没事了。”龙少焰主动拿过查理手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他要尽快赶到以妍身边去，他不想呆在视线捕捉不到她的地方！
龙少焰推开VIP贵宾病房的房门，径直走到那块诺大的玻璃面前。距离以妍出车祸已经二十个小时了。她躺在那里，一点生气都没有。只有病房内各种测量仪器的跳动才能证明她活着，她的呼吸是那么微弱，氧气罩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雾气……龙少焰单手贴在玻璃上，似乎这样就能触摸到她。
“太子，阿10已经脱离危险了，虽然生命迹象还是很微弱，但是已经确定没有事了。现在把一切都交给阿靳吧。”尔哲拍拍龙少焰的肩。重症病房内，席靳身着整套无菌病服，外披白色大褂，他仔细地察看各个仪器上的数字和护士纪录下来的数据，最后点点头。
重症监护室外的VIP房里，以妍的二哥路修凡、三哥武仲扬、五哥夏泽煜、六哥颜尘阳、八哥上官卓凡、九哥雷拓都已经赶到。洛彦也在七个小时前风尘仆仆而来。
龙少焰没有理睬尔哲，而是径直站立在玻璃前。
监护室里的席靳突然放下数据板靠近昏迷的以妍。他的这个动作让病房外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
以妍处理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白花花的世界……她在哪里？好像自己出车祸了，那……这里是天堂吗？
天堂会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吗？刚经历过重创的身体和脑子反映有些迟钝。这个人……以妍努力睁着眼，然后她看见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眸。10个兄弟姐妹中，只有四哥和她隔代遗传了祖母的紫眸呢。少年鬼医的四哥现在就在她身边……那个……她现在没有死……
哦……这该死的疼！以妍无力地皱了皱眉头，身体好像被车辗过一样……啊……呵呵……她是被车辗过呢……现在的身体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就像被人拆掉重新组过一样。
“……”以妍想开口，但喉咙一阵火烧的疼。“……阿……4……”四哥会听见她这蚊子一样的声音么？
席靳一震，他好像听见以妍在喊自己了！他看向以妍，发现她的眼皮在颤动。他一把将数据板塞进护士怀里凑向以妍，“嗨，小10，你醒了对吗？”席靳贴在以妍耳边说道。
“阿4……”这难听的声音一定不是她的！以妍努力想睁开眼睛。
“哦！上帝！”席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小宝贝，你有点虚弱，先别急着睁眼看四哥，虽然我知道你很想念你四哥，但是，现在先休息好吗？”他在以妍额上轻轻印上一吻，示意护士给他蘸水的棉签。
席靳稍稍移开氧气罩，细心地用棉签沾湿以妍的唇，“小10，你还不能喝水，乖乖忍耐一下知道吗？四哥一定让你赶快好起来。”
“……好……痛……”以妍轻轻蠕动被湿润的唇。
“乖，很快就不疼了。”席靳心疼得抚着以妍的额头。“那辆碰到你的车和那辆车的车主更疼，哥哥们已经把他们拆掉了。”
以妍唇角微微扬起，“……别……担心……龙……不……疼……”车祸发生后，她最后的印象就是龙少焰那双绝望的眼眸。现在脑子空空的，想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忘记了那是什么。由于太虚弱，以妍有缓缓昏睡过去。
席靳安抚地拍拍以妍的手，抬眼望了下紧张的看着里面情况的龙少焰。他帮以妍重新戴上氧气罩，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出去。
……
重症监护室里席靳的异动让休息室里的人全部紧张得站了起来。
是以妍醒了吗？
为什么要移开她的氧气罩观察？
她怎么了？
席靳干嘛一副要哭不哭的德行？
休息室里的人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席靳那个大大的笑容，众人才狠狠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以妍醒了！席靳那小子，干嘛有事没事在那边吓人啊！
他们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席靳笑得那么开心。所有的人都挤到了一起，争着贴在玻璃上。
啊！席靳在干什么！居然亲阿10的额头！谁准他这么做的？他们同意了吗？出来就把他打成肉饼！
啊！以妍笑了！他们看见了那个很小很小的弧度。哼哼……算席靳那小子聪明，算了，这次先饶了他。
诶？发生了什么事？席小子充满杀气的眼神一下子向他们这边射了过来。
席靳出来了！除了龙少焰以外的所有人都围向他。啊，还有洛彦和以杰，他们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像是预感了某件事情不愿靠他们太近。
“老四，阿10怎么样了？”，雷拓，以妍的九哥，只比以妍早2分钟降生。
“没事了。”席靳舒了一口气，笑了。这是他来这里以来的第一个舒心的笑容。
“那她刚才说什么？”武仲扬，仗着自己比席靳大四天就一直拿哥哥的身份压着他，和他最不对盘的兄弟。
“小10宝贝说她想我。”席靳得意地睨视武仲扬。
“那有没有想我？”上官卓凡排行第八，比老九雷拓大了一岁，他是众兄弟中最老实的一个，当然这个“老实”是对此兄弟内部而言的。
“她还没看见你们呢。”小八，真是好欺负啊。
“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看阿10？”夏泽煜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再过一段时间吧。”这个问题，他是鬼医他说了算！哦也！太好了！可以多霸占可爱的小10宝贝一段时间了！
“他想单独霸占阿10。”众兄弟中，把父亲狐狸个性继承的最彻底的是老六颜尘阳。
“姓席的，你敢给我独霸阿10就试试，！”武仲扬发狠地说。
“你看看我敢不敢！”谁怕谁！他鬼医席靳没点头前，谁敢进重症监护室！
“老三，老四说你不敢。”聪明人从来不亲自参与肉搏战，颜尘阳煽风点火。他想早日见到他可爱的阿10宝贝呀！
“我就是说他了，怎么样？”老六要挑拨就挑拨，只有老三这个匹夫才听他挑拨，至于自己么，哈哈，生活乐趣嘛。
七兄弟就在休息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抬起杠来。
“又开始了。”放下心来的夜以杰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们这二十来的小时也够紧绷了。”洛彦拍拍一脸无奈的以杰的肩。目光转向依旧站在玻璃前的龙少焰。他还在担心吗？只有他还在沉默，周身的低气压与周围稍微愉悦起来的气氛格格不入。
“欸，小子。”席靳“突出重围”，他站到了龙少焰身后。玻璃里映出来的他微红的眼，这个小子……以妍醒了他居然哭了……
“阿靳，不许对太子无力。”尔哲站在他们身侧，低声警告席靳。
被警告的席靳无趣的摸摸鼻子。“太子是吧？龙？”他用眼神询问尔哲，后者点点头，“小10让我转告你，‘别担心’。”
龙少焰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他全身僵硬地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微红的眼睛配上滑稽的表情，据龙少焰后来的“口供”显示，他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丢脸的样子。
“不用怀疑了，就是你。”席靳拍拍受宠若惊的龙少焰的肩，“孩子，别憋着，想笑就笑出来吧。”噢！席靳看着自己被尔哲拍下来的手，委屈地差点没有飙泪给他看。
龙少焰的头僵硬地转回原来的角度，表情恢复清冷。只是在他转头后，玻璃上映出的他微微扬起的唇角泄漏了他的开心。
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笨。席靳摇摇头，然后又接到尔哲一个警告的眼神。
三年没见，大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凶了？席靳委屈地转身。
“老四，那小子跟我们阿10是什么关系啊？”雷拓问。
“就是啊，阿10都还没叫我们别担心，这小子到底是谁？”上官卓凡问。
“你们问我，我问谁啊？”席靳耸肩，目光转向安静得坐在角落的以杰和洛彦。老大问不得，但这两个小子一直陪在以妍身边，他们一定知道。
以妍的众位哥哥们的目光也在同时转向他们。
以杰不自然的笑笑，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几天联络不到格非，林千维直接找到格非的公寓，没想到他真的在。看着倒在酒瓶中的格非，林千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哪！这个人是格非吗？这个脸色蜡黄，瘦得不成人样的人是格非吗？
格非挣扎了几下，但还是颓废地倒入酒瓶堆中。
“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样，值得吗？”她不清楚格非和夜以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格非变成现在这幅德行，一定是那个女人的错！
格非挥开了林千维伸过来拉他的手。
以妍离开了！她哭着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偷偷跟在她身后，怕她精神恍惚出什么问题。那辆车开得好快！他甚至还来不及出声提醒，那辆车就笔直得撞上了以妍……
他看见龙少焰从旁边冲出来想推开她，但是还是没有成功。他就那么看着以妍倒了下去，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般飞了出去……
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以妍！格非狠狠灌了一口酒。
他跟着去了医院，躲在一边的角落了度过了他人生最漫长的五个小时。
医生说她脱离危险了，但是却有可能失去记忆。她会忘了他吗？她会忘了这个狠狠伤害了她的他吗？
……忘了吧……忘记关于他的一切……重新开始她的人生吧……就当……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不曾……
“既然下决心伤害她，就不要再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样的你一定说服力都没有。”还记得他在意大利买醉的时候伊曼跟他说的这句话。
她离开了……他的世界倾塌了……一切都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转眼，以妍住进重症监护室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他看着她以极快的速度复原，看着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看着她摘掉氧气罩，看着她在席靳和护士的帮助下开始摄进流质食物。
龙少焰像以往每一天那样站在玻璃窗的一角，望着里面正在量体温的以妍发呆。
“太子，你很累了，该去休息才对。”洛彦轻声说。老查理他们已经劝到再无道理可讲了。
“你不也一样一直守在这里。”
“您跟我不一样。您不能倒下。”
“你就可以倒下了？”龙少焰反问。“洛彦，我没事。这样子看着她我还比较有真实感。她当时满身是血得趟在我怀里，我至今还会做恶梦。我怕我的视线一离开她就消失了。”
洛彦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看来是劝不了太子了。他转头，专注地看着里面。
……
以妍乖巧地伸出手，让护士用仪器替她量体温和血压，这么高的配合度，她真是一百分的好病人呢！
她转眼偷瞄了一下站在玻璃窗外的龙少焰。只要是醒着的时间，她都能看见他站在那里呢，还有洛彦，他唇角的笑永远有让她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只是少了什么呢？以妍稍稍歪头。四哥说她颅内有淤血，有可能出现暂时性失忆的情况。可是，她并没有忘记任何事情啊。包括小时候所有的事情、她出道成为明星、她认识龙少焰……所有经历的一切，她都不曾忘记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她仍然觉得怪怪的？记忆中似乎出现了空白的地方……当她努力去回想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头疼。四哥让她别想了，到时候靠药物治疗，颅内的淤血散了就会想起来。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潜意识想要抗拒这片空白的记忆？包括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疼。
“好了。体温正常，只是血压还有点偏低，以妍，你真得很棒呢。”那么严重的车祸，虽然现在还是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但是这样的复原速度已经很了不起了。是她自己的意志，还是因为这位……少年鬼医……护士望向坐在一边看杂志的席靳，脸一下子燥热起来。
“谢谢。”以妍轻声说，然后在护士的帮忙下稍稍坐起了一点角度。
这一个星期，她视线所能触及的范围仅仅是监护室外的这扇窗。这个房间本身的那扇窗，因为她一直躺着的缘故，只能看见外面的一小片天空。
以妍的视线转向和VIP休息室的那扇窗，看见龙少焰和洛彦还站在那里。她笑着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地向他们挥了挥。
龙少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灿笑如蜜。他从未见她如此开怀地笑过，她笑着，弯了眉眼。原本粉嫩的脸现今虽然依旧惨白着，但是却掩饰不住她自心底散发出来的光华。
洛彦也笑着，他在玻璃上轻轻画着笔画。
感觉如何？
以妍点点头。
吓到我了。
以妍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休息。
以妍指指他和龙少焰，让他们也要休息。
“阿四。”以妍转头。
席靳立刻放下手中的杂志。
“为什么他们还不能进来看我？”
“在外面不一样能看么。”
她突然意识到，四哥是故意的。重症监护室虽然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进来的，但是外面的人只要做好消毒措施，在保证她适量休息的状态下，还是可以进来的啊。“为什么你能进来。”
“我是医生啊。”席靳理所当然的说。
是哦！医生！吃喝拉撒都在她的病房里，然后看着外面兄弟羡慕的眼神暗爽！他根本就是在借机玩弄大家嘛！还真有他的！
“小10……”席靳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喜欢四哥呆在你身边？”
不是吧！居然给她红了眼眶！谁跟她说她四哥是个冷血动物的啊！以妍痛苦地别开了眼，“没有啦，我怎么会讨厌四哥呢。”
“那你为什么……”
“除了四哥，我还见其他的哥哥嘛。”撒娇。
“你该不会……”席靳突然有了危机意识，他瞪了龙少焰和洛彦一眼，弄得两人莫名其妙，“你想见那两个小子！”
“呃……”
“真的是！”席靳急得跳脚。完了完了！小10宝贝长大了，有了比哥哥更重要的人了！而且还一次出现两个！
“席医生，病人的休息……”护士在一边尴尬地开口。
席靳粗喘着气，然后起身走出了监护室。
“怎么了？老四居然气成这样。”夏泽煜把手中关系到下一季全世界微型软件更新的重要研究材料扔随手扔到一边。
“小10她……她……”
“她怎么了？”八个兄弟齐齐抬头望向席靳。
“她……心里有了比哥哥更重要的人了！”好像哭！好像哭啊！
“……”休息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夜以杰和尔哲哀怨地望了龙少焰和洛彦一眼。
龙少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似乎可以看见这九兄弟头顶不满的一条条黑线。原本他还不相信调查报告里说的“有九个患严重恋妹情节的哥哥”，现在看来，事实是这样的。
转头看病房里面的以妍，她抽搐着嘴角，一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的表情。
这样的日子……真幸福……
“我还以为还要再一段时间才能进来看你。”洛彦穿着无菌衣，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睛。今天早上席靳开口“特赦”了所有人，允许每天午饭后进去探视，一次只能进一个人，每个人的探视时间不得超过五分钟。
“你知道都是四哥搞的怪啊。”以妍今天的精神很好。
“妍妍，你吓坏我了。”洛彦轻轻握住以妍的手，像是怕碰坏了她。突然接到电话说以妍出了很严重的车祸，顿时吓得他六神无主。他撇开手头所有的事情，向父亲告了假，一刻不敢停歇。他真怕……真怕到达这里看见的是……幸好没事……幸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