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磬把烟丢进烟灰缸。

“我不是那块料,所以宠我;你才是那块料,所以疼你。”叶崇磐微笑。这两句话不再拿腔拿调,却不看崇磬,也不理崇磬的反应,两边抻了抻颈子,说:“你这间办公室也太大了些。人说喜欢用超大空间办公的人,就是善于利用空间感,从一开始便从心理上给人压迫感。”他说着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面。

叶崇磬办公室有270度的景观,从这儿看出去,十分的壮观。他不由的解了两只纽扣,双手卡在了腰间——叶崇磬看到他的这个姿势,心里一顿。

崇磐为了保持身段儿,饮食控制的极好,每日里的功课只加不减,尽管骨架在那里,但看上去总是偏向柔软文弱些。而此时,崇磐站在这里,只用一个姿势和一个背影,便能告诉人:这是叶家的男人。

他发了下愣,将烟掐灭。

“行里分给我的,轮到什么是什么。我觉得也还好。”崇磬说。这也是实情。他忙的基本没时间看窗外的景。他拿起外衣,“我们走?”

叶崇磐回身,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状态,“走…哇…”竟然拟着抖了一个水袖。

叶崇磬饶是已经习惯了堂兄的做派,还是忍不住笑,道:“你每次来,都让Sophie很紧张。”Sophie是正经的ABC。对这叶崇磐这样看起来像是上上个世纪、又偏偏喜怒无常到极点的人,总有些拿不准怎么应对合适,导致Sophie每回都严阵以待,像是生怕哪儿做的不对,失了礼。叶崇磬想到便觉得有趣。

“罢了,罢了。”叶崇磐又虚虚的抖了下水袖。

崇磬拉开办公室的门,请崇磐先走。崇磐挪着步子,宛若凌波,速速移到Sophie的秘书位;Sophie立即站起来,崇磐正巧走到,斜了Sophie一眼,翩若惊鸿的掠过去了。

Sophie脸上的肌肉简直都冻成了一条一条的,还镇定的对着叶崇磬说:“叶先生,慢走。”

叶崇磬尽量保持表情正常,只说:“下班吧,Sophie,节后见。”说完他加快脚步,追上叶崇磐。

Sophie半晌没坐下来,看着那二位,连背影都在两个极端的人,一先一后的进了电梯,她才松口气坐下来…

只因叶崇磐是从来不开车的,叶崇磬免不得得做他的司机。

他们出来的算早,可是明日开始是假期,路上拥堵的时间也提前了。

叶崇磬原本就习惯趁着堵车想事情,因此并不焦躁;崇磐上车来便自自在在的抚着座椅上柔软的表面,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碟,放出来,原来是他的音频。崇磐跟着音频哼唱,渐渐入戏,一对眼睛里眼泪汪汪起来。

叶崇磬看惯了堂哥这样子,倒不以为意。

也是,那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呢,这苦楚…叶崇磬转了下头,往路边看了一眼,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正在往车流中张望,旁边的车子打了双闪。她穿的还是那件深咖色的外套,只是此刻颈上多了一条明黄色的长围巾,正将颈间的围巾向上拢,遮住了鼻子…就是这一瞬间,他将方向盘一打,车子贴右侧路边停了下来。

叶崇磐被他急转的动作吓了一跳,擦着眼角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叶崇磬按下了车窗…

路边的屹湘被这辆突然冲着她就过来的车子吓了一跳。

正要往后躲,车窗降了下来。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跟她一样瞪着大眼睛,惊讶不已的样子,屹湘一眼看过去觉得这位眼熟的很,他只是看着她,那对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屹湘?”叶崇磬隔了堂哥跟屹湘打招呼。

“叶大哥?”屹湘弯下身,看清楚是叶崇磬。

“车子抛锚了?”叶崇磬问。

屹湘点点头。

车声嘈杂,尾气严重,她喉咙发痒。

叶崇磬见屹湘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敲了下方向盘,下了车。

叶崇磐倒坐着不动,看着崇磬绕到车前去。

“潇潇的车吧?”他说着,就要开车前盖。

“是。”屹湘见他要动手查看的样子,忙说:“我打电话叫拖车了…”

叶崇磬点点头,双掌下压,车前盖已经被他掀开了。

屹湘跟过去。

叶崇磬仔细的查看着。

屹湘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本想要阻止的话就没说出口,索性安静的站在旁边。他身材高大,弯身查看机械的时候,头顶不时会蹭到车前盖内侧…

“你去发动一下车子。”叶崇磬低着头,对屹湘说。

“好。”屹湘马上进了驾驶舱,扭动钥匙,发动机嗡嗡嗡的响起来,她愣了一下,惊喜的说:“好了!”她探头出来,对着前面叫:“好了呢!”

叶崇磬合上车前盖,拍着手,点头,说:“发动机下面有一根线有点儿老化。该做一次彻底的检修了。”

“谢谢你。”屹湘看着他手上的油污,忙从包里抽出手帕来,叶崇磬没接。

她的手帕洁净而漂亮。

他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帕来,仔细的擦拭着,“一点点油而已,没什么。”

屹湘看到他卡其色的裤子上,也沾了几点黑油…

“这衣服…”

“很好洗的。不用担心。”叶崇磬说。

“真不好意思。多谢你。”她小声说。

叶崇磬看她一眼,淡淡的说:“举手之劳。”

“喂,车修好了,走呗?”叶崇磐靠在车窗上,看着这二人,笑吟吟的说。

屹湘听着他的音调,轻轻的“啊”了一声,说:“你是…”

第七章 没有露珠的早晨(八)

她盯着这张白净的面孔,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冲进了心里。

“我?我才是你正经的叶大哥呢。”叶崇磐伸手过来,屹湘趋前一步,摘下手套来,握了他那只修长的手。微凉,丝绸一般柔滑。崇磐笑着,嘴角上扬,有个非常漂亮的弧度。屹湘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就有点儿发呆。崇磐就笑:“瞅你这样子实实在在的是认不得我了呢,我可真要伤心了。”

屹湘忙摆手,“不是…”她弱弱的说出这两个字来,弱的没了下文。

“忘了那会子你们要演戏,四处张罗着借戏服的时候了?若不是我,哼!”叶崇磐说着松开手,推车门下车来,屹湘倒退一步,被他用食指点着额头,点的刘海都飞到一边去,“马上就成亲戚了,见了面儿居然都不认人?要说没良心,这就是活生生的没良心!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还就真让人纳闷儿了,怎么就有人能十几二十年模样儿都不走的,你怎么保养的,告诉我法子?”

他语气怪有意思的,屹湘笑出来。

多少年的事儿了,这位叶家大哥,难为他记得清楚。

只是那时候的她年纪小,他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神采飞扬,容貌清秀,并不像现在这样,张扬。见面才几分钟,便让人坐立不安。

叶崇磐见屹湘但笑不语,略低了身子,让自己的视线跟她的持平,说:“你还记得我教你唱戏?”

“没良心的人记性都不好。”屹湘也笑嘻嘻的。拉了下围巾,下巴露出来。站在一边的崇磬看她一眼。

叶崇磐听她这么说,哼了声,乜斜着眼睛对堂弟说:“怎么着,英雄救美的戏码也上完了,该走了吧?迟到了看你怎么办!”

叶崇磬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瓶水,此时无声的递给堂哥一瓶;转手给屹湘的这瓶,拧开了递过来。

“谢谢。”屹湘有些意外。她看到了水瓶上的标签。

“怎么?”叶崇磬看她。

屹湘犹豫了一下。不怎么好意思直接跟他说,她从回了北京就开始肠胃闹脾气。找不出别的原因来,就以为是水的缘故。

叶崇磬见她不答,问:“你是想知道这个牌子的水哪儿有的卖吧?我回去问问。”

“不用麻烦了。应该很快就好。”她说。不想麻烦他。

“你应该从纽约带一掊土回来。”叶崇磬说。

“嗯?”屹湘不解。叶崇磬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据说,把自己习惯了的地方的土带一点儿在身边,撒到水杯里,就不会水土不服。”叶崇磬喝着水,“我觉得这是有道理的。”

从纽约带回北京…

“反了吧?”她小声说。

“也许你更适应纽约的水土了。”叶崇磬说,见屹湘沉默,“我回去问问秘书。有些东西是她负责给我采购。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你的车还是不要再开了。”他声音不高,最后这句话说出来,听起来却有几分容不得商议的味道。

“不耽误你了。我等拖车来。”屹湘说。看看时间,“好慢。”

叶崇磐在一边默默的喝着水,听着这两人交谈,这时候才嗤的一下笑出来,说:“不耽误都耽误了,不怕多耽误一会儿——说吧,去哪儿?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家?我们家今儿一准儿有好吃的。”他开着玩笑,像拿着棒棒糖逗小朋友的怪叔叔。

“我约了人的。”屹湘轻声说,“不远,一会儿打车去就好了。”

叶崇磐看着堂弟,笑微微的,像要看他怎么办;崇磬不动声色,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

几分钟后工人赶来,叶崇磬自然而然的走在前面,帮忙把手续都处理好。屹湘原本就是独立惯了的人,什么事情都习惯了自己做;叶崇磬似是看得出来她的脾气,只不着痕迹的适时提醒她这个、提醒她那个,事情解决的就很顺利。

看着车子被拖走,她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叶崇磬就说:“上车吧。”他也不看屹湘,径直上车去了。

叶崇磐已经笑着帮她开了车门,刚刚从她车子后备箱里拿出的一个袋子早替她拎到车上去,说:“来吧,他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

屹湘看叶氏兄弟的架势,再拒绝已经显得矫情,索性上了车。她的电话响,接起来就听芳菲在那边说“我已经到了,你是不是堵路上了,不用着急,我等你”。

她叹口气,说:“我还得一会儿才能到呢。”挂了电话看看外面的拥堵的车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芳菲下午给她电话,例行通知似的告诉她,自己已经定好了位子,晚上会在餐馆等她,如果她不去,她就一直等。还说,有东西给你…

她听着音响里娇滴婉转的唱腔,小声说:“大哥的唱功,越发精进了。”

叶崇磐笑了。也不答话,只是笑容里那份骄矜和得意,再也掩饰不了。

崇磬把音响开的音量稍大些。

车里的三个人都不出声。

在缓慢推进的车流里,时间都好像慢了下来似的,却并不觉得难熬。

屹湘的下巴埋在围巾里,听到叶崇磬问她:“是不是这里?”原来车子已经停了,她仰脸一瞧,说是的就是这儿。门童过来开车门,替她拎了包,转头又跟叶崇磬他们打招呼,叫叶先生,问叶先生是不是来用餐。

叶崇磬微笑摆手,跟她道别。

屹湘等叶崇磬车子离开,才往里走…

叶崇磬看了一眼餐馆院内停的零星几辆车,其中一辆黛色的跑车停在最显眼的位置,看看车牌,果然是董芳菲的。他开车上了主路。

“你可集中精神了,不要把我交代了。”叶崇磐忽然说了一句。

第七章 没有露珠的早晨(九)

崇磬笑了下。

叶崇磐摸着光滑的下巴,眼底全是笑。倒是真正开心的模样。也没有多说,消停了一会儿,只说了句,“你呀。”

那嗓音说这两个字出来,迂回婉转,绕到叶崇磬耳边,却让他脸上的笑浅了些。

他按了下眼角。

家里来电话了。

“今儿堵的厉害。”叶崇磬接电话便说。车子行进的慢。他也有些不耐烦。挂了电话,咕哝了一句。

还好下面一段路顺畅。很快便到了家门口。

崇磬要将车子停在巷口,叶崇磐却懒得走那几步,硬让他往前开,开到大门口,“我懒怠动。”

“你也不看看,这巷子里还有我掉头的份儿?你瞅崇岩崇碁(qi)那架势。”叶崇磬说着,只管停了车。

“那俩不像话的东西。”叶崇磐也看到前面那一溜儿车子,无奈。

待兄弟俩一起进了大门,叶崇磐先觉得不对,说:“奇怪了,老爷子有事儿没事儿都爱吼两嗓子,今儿人齐全,反而没话讲?不能够哇!”

叶崇磬也觉得蹊跷,但没吭气。听到母亲的声音,他先叫了一声,叶夫人出来,告诉他快去上房。叶崇磬兄弟俩见伯母跟婶婶们也都在,进去略一站打了招呼,急忙往后面去。抬眼就见正房里人影憧憧。

屋子里正站着的叶崇岩恰好回头,对两位哥哥招了招手。

“进去吧。”叶崇磐说。

叶崇岩推开门,人是对着里面在说话:“爷爷,大哥二哥回来了。”

叶崇磬让大哥走在前面,进了屋才知道,今儿人到的的确全乎。这会儿除了他父亲和崇碧,人几乎全到了。连许久未见的大姑叶居善夫妇也来了。

这么多人在,房内仍静悄悄的。

崇磬崇磐问候爷爷和叔伯姑母,爷爷往下,都只是点头应承。

叶崇磬后退几步,退到崇碁身侧,看了崇碁一眼。崇碁往上翻了个白眼。叶崇磬立时明白,是爷爷不痛快了——这是他们哥们儿之间的默契。叶崇磬于是站稳了,同大家一样,预备默不作声。不料崇碁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爷爷叫他。

“崇磬。”叶潜拿着他那只时常盘踞手心的紫砂壶。

“爷爷。”叶崇磬应声。

“你干的好事。”叶潜语气极其平淡。在场的人却听出了秋风肃杀。

叶崇磐歪着头看了一眼崇磬,但见崇磬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慌乱,不由得一对嘴角同时上翘,露出笑容来。

叶崇磬谁也不看,见爷爷单说自己,想起母亲提点他,说今日爷爷特别提及,他必须来的话。于是往前站了一点儿,恭敬的听候爷爷下文。

“方家那个融资案子,是你给带头否了的?”叶潜问。

叶崇磬想了想,“是。”他见爷爷问起来这事,心里便有数了。

叶潜盯住崇磬,“为什么,倒是给我说说理由。”

“爷爷,那您容我问一句成吗?”

叶潜白眉毛一扬,“你有什么要问的?”

“爷爷您这是要开家庭会,还是要开董事会?”叶崇磬微笑着。

叶潜将手里的紫砂壶“咵”的一下掼在手边的小方几上,“你说什么?”白眉毛一抖一抖的。

叶崇磬略低了下头。

“父亲,您别生气。小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叶居善坐在离叶潜最近的位子上,这时候小声的劝慰。转眼看叶崇磬,“小磬,快跟爷爷认错。”

叶崇磬说:“是。爷爷,这件事情,之前没跟您和大伯商量,擅自做了主,我莽撞了。”他明白这必然是有人在爷爷面前说三道四了。

叶潜眼皮合了一下。面沉似水。

叶崇磬见爷爷没有再发火,接着说:“爷爷,我们和方家的关系,自不必说,那是几辈子的交情;可在商言商,方家如今虚有其表,外人不知道,我们总是知道的。我手上的调查报告就显示,他们旗下公司不良资产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这时候再与他们合作,风险太大。与其将来伤了和气,还不如…再说,爷爷,我们是上市公司,走这个程序,他们应该没有话说才是。”

“道理虽是如此,你到底得顾着些爷爷的面子,多与他们盘桓些时日。”叶居善插话,微微瞪了崇磬一眼。

“是。”叶崇磬低下头,“我疏忽了。请爷爷责罚。”

“我还能责罚了你?嗯?我问一句,你一开口便是问我这是董事会还是家庭会。”叶潜把紫砂壶拿起来,在手中转了转,仍放在面前这个个巨大的阴沉木的茶几上,拿起一只小巧的紫砂杯,将杯中的茶水浇在壶上。

叶崇磬头更低了一两分。

“小兔崽子,做事这么专断。”叶潜面色红润,中气十足,骂起人来声音洪亮极了。他瞪了崇磬半晌,目光一分又一分的明亮起来,又渐渐暗下去,只是盯着崇磬一个人,一瞬不瞬,在场的人都不再开口,只替崇磬担心些。好一会儿,才听老爷子说:“这回饶了你。以后办事儿再这么目中无人,你等着的。”

“是。”叶崇磬应承。

叶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叶居德为首,鱼贯而出。

“磐儿留一下。”叶潜说。

“哎,来喽!”叶崇磐响亮的答应着。

叶崇磬走在最后,伸手关房门,正看着叶崇磐对他一笑。他还没回身,就听叶崇岩在他身后低声道:“二哥,你敢那么跟爷爷说话,这是要造反啊。刚吓的我一身冷汗。”

叶崇磬不声不响的走在叔伯身后,没搭理崇碁。

崇碁却“扑哧”一乐,说:“得了啊,你们没回之前,我们在那儿罚站罚了半拉钟头呢;都是你,没事儿批龙鳞,害我们连坐…等会儿吃完了饭,我那儿?”

叶居德回了下头,“崇磬。”

“大伯。”叶崇磬紧走两步,甩下崇碁,走在了大伯和三叔叶居廉身后。

第七章 没有露珠的早晨(十)

“爷爷刚才的话,不要太往心里去。”叶居德对侄子说。

“大伯,爷爷的话,我哪儿敢不往心里去?”叶崇磬微笑。

叶居德哈哈一笑,点着他,对三弟叶居廉说:“瞅见没?我说什么来着?你们还都担心老爷子吃了他,他哪儿是省油的灯!”

叶居廉笑笑,说:“走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当我看不出来啊,父亲真的是发作崇磬呢?”

“不是发作我倒是为了什么呢?”叶崇磬笑着。

“你要不是趁着大伯外出否了方家的融资案,爷爷今儿就不是发作你的问题了吧?那真是早揭了你的皮了!”叶崇岩笑嘻嘻的说,“我们是不赶你精明,再不精明也知道方家那可是个无底洞。若还是优良资产抓在手心儿一大把,何苦来的动用老关系呢?怕是咱们动用关系贴上去,人家未必肯跟咱们合作。顶瞅不上他们家那几位,前儿在马场我还遇上…”

“你知道什么?”叶居廉瞪儿子一眼。

叶崇岩吐吐舌。

叶居德先笑了起来。

“要说这个难道也有遗传?我就记得我们小时候,二哥最不得老爷子疼。”叶居廉看看大哥,又斜了崇磬一眼,“我说,小磬,三叔给你支个招儿,回头你去和崇磐学学,你嘴巴甜点儿,别怕担心我们会得糖尿病——你瞅着爷爷见了崇磐什么心情,见了你什么模样?你自个儿不觉得寒碜,我还替你寒碜呢!”